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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年年

社恐和纸片人恋爱后 祝辞酒 2778 2024-07-16 10:18:09

床头柜上的香薰带出的浅淡木质香,萦绕在整个房间。

安景不懂香水,被扛进来时,只觉得还挺好闻。

晏启离单手把安景扛到了房间里面的大床上。

身体接触到床垫时,他整个人还向上弹了弹。

晏启离站在床边,缩成一团的安景便被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中。

差点摔懵的安景双手向后撑,仰头看晏启离:“你干嘛?”

从下而上仰视晏启离,对方大半张脸因光影变得更为深邃。

逆光让安景不得不眯眼看他。

试图看清晏启离的表情。

活阎罗就这样杵着,威慑力十足,十分能唬人。

但是!

他已经不是一开始被他吓哭的那个安景了!

知道晏启离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安景和他对视都理直气壮。

半点不怵的。

太有出息了年年!

有出息的安景大胆猜测:“你要把床让给我?”

仰头的动作,让他脆弱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突出的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滑动。

哪怕身处阴影中,也能清晰看到这莹白如玉的一截。

像黑暗中蛰伏、伺机而动的猛兽,晏启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笨蛋兔子。

相似的场景,同样的角度。

晏启离脑海里蓦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安景被自己吓哭的场景。

那一滴泪带着温度从眼角滑落,沾湿了他指尖。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那时候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这时候倒不怕了。

“你睡这。”晏启离从床边移开。

没了晏启离挡着,灯光铺满整张大床。

“不用了。”安景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这是沈阿姨给你订的。”

他已经蹭了一路,怎么好再鸠占鹊巢。

晏启离打消安景睡沙发的念头:“就你这豌豆公主的样子,确定能睡沙发?”

‘豌豆公主’这四个字,从晏启离嘴里说出来,给了安景一点震撼:

“你还知道豌豆公主?”

晏启离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豌豆公主这个词,是他无意间在网上学到了。

了解这个充满理想童话色彩的故事后,晏启离觉得这个很适用安景。

豌豆公主说不定还不挑食。

安景:“……”

明明晏启离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安景却恍惚从他眼里品出了一丝骄傲。

这不应当。

战功赫赫的北疆王,绝对不可能因为知道一个童话典故并灵活运用便感到骄傲自得。

安景用力眨眨眼,睁眼再看,晏启离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安景心道果然还是错觉。

安景势单力薄,最后还是没有犟过晏启离。

毕竟晏启离可以把他捞来扛去,而只要晏启离不愿意,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拉都拉不动。

晚上一个人躺在宽敞的大床中央,想到在外睡沙发的晏启离,安景的良心隐隐作痛。

北疆王活阎罗,看着心狠冷血,其实骨子里却是一个爱幼护弱的人。

从他把舒适的床让给自己就能看出来。

晏启离不肯让自己睡沙发,于心难安的安景冒出一个念头——

要不让晏启离一起睡床?

两米多的大床,容纳他们两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中间还有富余。

念头一闪,下一秒就被安景自己否决。

晏启离不习惯和人同床共枕,肯定不会答应和自己凑合一晚。

当初在家具店,只是试睡晏启离都不愿意。

更别说和他挤一晚……

算了。

就当自己多欠晏启离一个人情。

以后找机会还就行了。

安景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

第二日清晨,司机早早在酒店楼下等着,载着两人往安景老家坐在的村镇开。

没被开发的乡镇,十年如一日的守在这里,变化很小很小。

安景每年都要回来祭拜,沿途都是他熟悉的景物建筑。

只是再也没有守在家里等他回去的人。

路过镇上时,安景想让司机停下,他去买一些祭拜用的香烛纸钱。

安景爸妈去世时,丧葬文化大多还是土葬。

哪怕是到了现在,小乡镇仍然沿用土葬超过火葬。

安景爸妈没有埋在陵园,而是土坟,可以烧纸祭拜。

但司机看起来是很严肃的人,路过一家又一家丧葬用品的店,社恐都没成功说出来。

手指搅在一起,安景频频看向驾驶座。

希望司机能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专心开车的司机没有看出来,晏启离看出来了。

晏启离看向安景:“你是不是有事?”

晏启离开了口,安景心里压力就少了许多,立马接话:

“我想买点东西。”

除了香烛纸钱鞭炮,还需要一些供果饼干。

安景话落,不等晏启离开口,前排的司机率先开口,说去前面那家店买。

不过水果饼干不用买了,他已经准备好了。

香烛纸钱需要安景自己买更好,不然考虑周到司机会一起准备。

安景闻言如释重负:“好的好的,麻烦你了。”

摊位上,挂清纸五颜六色,安景选了白色。

晏启离随手一指:“那个看着更大。”

老板笑着道:“女儿挂彩,儿子挂白,你们买白色就好。”

晏启离没想到还有这个习俗。

他只是觉得那个彩色看着更气派。

驶离小镇后便是乡村公路,路窄还弯弯绕绕,岔路还多,导航不准确,需要安景一直指路。

开过一条只够一辆车单向通行的石板桥,远处的村庄越来越近。

晏启离明显感觉随着时间推移,安景越发沉默。

尽管在外人面前,社恐的安景一向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晏启离看了眼安景。

对方原本就颜色浅淡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用力到,唇瓣变得毫无血色。

这人现在很不安。

只看一眼,晏启离瞬间得出这个结论。

是因为马上要见到爸妈,还是……

那些久不联系的亲戚?

……

安景的爸妈葬在一起,两座坟挨在一起,在一座风水很好的山上。

小路车开不上去,只能停在路边。

安景下了车,拎着买好的东西对晏启离道: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烧完就下来。”

晏启离能陪他走着一趟,他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晏启离在,他就算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那么紧张了。

但他总不能真的让晏启离陪自己去祭拜上坟。

难道到时候自己烧纸磕头时,晏启离就在旁边干看着?

很怪。

晏启离看了眼前郁郁葱葱的小山一眼,略一点头:

“行。”

安景难得见一次他爸妈,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他一个外人站在旁边,确实不妥。

怕晏启离等得无聊,安景让他四处走走,等他下来,会给他打电话。

看着突然话变多、絮絮叨的安景,晏启离:“……你在担心什么?”

安景话语一顿。

他也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

四周都是熟悉的景物,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处,都能在他的记忆中找到。

然而越是回想,他一颗心越是飘飘荡荡。

找不到归处。

让他总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在清明这样的时节,大概是触景生哀情。

转念一想,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有坟可祭拜,晏启离呢?

晏启离从书中穿了出来,他那葬在山中的母妃,大概从此以后……都不会有祭拜者了。

这几天、回来的这一路上、这一秒,晏启离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想到这里,安景心里泛出细细麻麻的酸意。

酸意一直涌上鼻尖。

安景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在失态之前,转身踏上小道。

晏启离靠在车门,墨蓝眼眸沉沉,看着安景形单影只的清瘦身影消失在杂草树木之间。

年轻人外出务工,留在农村的人越来越少,田地荒芜,杂草丛生。

山上的路也越来越难走。

安景艰难拨开路边的刺槐和杂草,小臂手背被划了几道红痕,终于到了他爸妈的墓前。

坟墓上的杂草已经很高了,去年才砍过的刺槐,如今又站上面耀武扬威。

四周寂静,只有风和鸟声。

安景额发被风吹乱,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

安景在他爸妈的墓前站着,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看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

放下手中的东西,摆好祭品供果后,安景没急着祭拜,在墓碑后找到了他放在这里的刀。

开始扫墓,拔草。

砍一年一年总会长的刺槐。

……

“咚。”

“咚。”

“咚——”

砍树声一声接一声从山上传来,倚在车头的晏启离闻声抬头。

没等晏启离确定这动静是不是安景弄出来的,有两个扛着锄头的村民从他身边走过。

能把车停在村子里的,基本都是村里人,要么就是村子里的后辈,大家多多少少都认识。

如今来了个完全不认识的生面孔,两人看了晏启离好几眼。

面对两人明晃晃的打量,晏启离面无表情。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

两位村民对视一眼,转而讨论起山中咚咚的砍树声:

“这方向,是不是安家那小子回来了?”

“安家?年年那孩子?”

“清明了,回来看他爸妈吧。”

原本眺望的晏启离听见两人的对话,不动声色转头看去。

安家,年年?

说的是……安景?

“年年这孩子,命也不好,当年还那么小,他那些亲戚……唉。”

“他爸妈的赔偿金被他那些亲戚骗得差不多了吧,现在没钱了,那些亲戚还经常在背后说闲话。”

“何止是闲话,天天都说年年忘恩负义,考上大学就忘了本,不跟老家的亲戚联系了。”

“呸,还联系,我要是年年,也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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