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瀚学向来是个从快乐本性做事的人。
人生在世,快乐就好。
假如工作不快乐,那就不工作;假如和女人结婚不快乐,那就不结婚;假如继承家产不快乐,那就离家出走。
他养活自己一个,就是养活全家。
看,多轻松。
离开家之后的这几年,他走的时候就揣着几千块,什么包裹都没整理,一身轻松,潇潇洒洒,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只多了一只小狗豆豆作他的半个家人。
没有了钱之后,旧时的朋友、女人,都离他远去。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一切都是缘分。
后来即使有女人因为他的脸而对他产生好感接近他,最后都会因为他的没出息而被劝退。
曾有过一任女朋友,气愤地管教他:
“我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烂泥扶不上墙?”
“你就不能为了我再努力一点吗?”
“你没房没车就算了,可你这个样子,我完全看不到未来,让我怎么跟你走下去?让我怎么跟家里说我们要结婚的事?”
当时他住在那个女朋友的家里,他惊讶地说:“什么?我从来没说过想和你结婚啊。”
然后当夜被扫地出门。
人先被扔出去,然后是行李,一件一件给他扔出来,他在楼下捡了一晚上的东西。
之后过了三四年。
他一直在空窗期,闲在家里打游戏,连外人都不去认识,更别说什么桃花了。
谈恋爱什么的,又费时,又费力,还吃力不讨好,多麻烦呀。
到三十几岁的年纪,还想找他谈恋爱,肯定会冲着结婚去啊,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祸害好姑娘了。
直到遇见了秋哲彦。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打游戏的时候,秋哲彦还很不想搭理他,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找秋哲彦搭话,秋哲彦全程没开麦几次,直到最后,他欢呼说:“哇,我们赢了!你好厉害啊!!!我爱死你了!!!”
“我太感动了,这是我这星期第一次赢。多少年没赢过了呜呜呜。”
“小哥哥,求求你了,你再带我打几局吧?”
“你是不是主播啊?你技术真的好厉害啊!”
“你看,我虽然菜,但是我乖啊,我不和你抢,真的,我就是个人形资源搜索器,我会安安静静地当好我的奶妈。”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秋哲彦无可奈何地开了麦:“你能别那么吵吗?”
他耍赖说:“小哥哥,你终于说话了,你声音真好听,你一定是个人帅心善的大帅哥,你就带我玩好不好?”
秋哲彦起初还是不爱带他,但他一上线就立即去找秋哲彦,秋哲彦被他烦得没办法了,于是只好带着他玩。
后来秋哲彦控诉他明明是他先撩的,庄瀚学压根想不起来。
秋哲彦幽幽地说:“你自己不记得了吗?你每次都和我说一大堆情话,什么茶不思饭不想地等我上线,什么不想和别人打游戏只想和我打,动不动说喜欢我爱我,后来我去你的城市找了你之后,你还说要是能有我这样的老婆该多好,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想要能一天到晚在一起,你说了好多,我可都记得。估计你拍拍屁股就忘了,我成天被你撩得心里七上八下,我才是那个茶饭不思的蠢货。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这人只是个口无遮拦的蠢直男。”
“直到那天你和我说起你大哥的事,我问你关于同性恋的意见,你并不排斥,我才在心底鼓起勇气,想要追求你看看。”
“我提出那份工作的时候,就是抱着点特别的心思的,我想你要是完全对我没意思,那你肯定会拒绝,你要是答应了,那就是对我有一点意思,我一定要把你泡到手。”
但他那时候怎么会就真的失了智一样辞掉工作,因为秋哲彦的一句话就跑去跟人家同居呢?
其实他也没完全傻到,一点秋哲彦的意思都没察觉到。
世上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百依百顺、予取予求,无非是另有图谋罢了。
哪有一个男人会为了另一个男人,每周周末不休息,而是坐两个小时的车,就为了看他一眼,和他吃饭,说几句话,打两盘游戏,拖到最晚一班车,再坐两小时的车回去。
他多少有点感觉到秋哲彦对他的意思,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他为什么会答应秋哲彦呢?
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太寂寞了。
是的,他不想结婚,不想养小孩,不想做公司老板,可他想有个人陪。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他没心没肺。
但他也是会寂寞的。
尤其是过了三十岁以后,真的太寂寞了。
寂寞得快要疯了,他一下子慌了,夜里时常会想,自己说不定要孤独终老,说不定会一个人在某个没人知道的角落孤独死,无人发现他。
爸妈不爱他,哥哥有了自己的家庭,姐姐讨厌他,以前的女人都离他而去。
没有人会爱他。
没有人会爱这个没出息的他。
这时候,秋哲彦出现了。
秋哲彦告诉他,他不必努力,不必工作,不必担心所有世俗的负担,为他圈出一小片世外桃源,叫他能够逃避现实,能够躲在这里,继续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他真的太寂寞了,就算是个男人向他示好,他也一口答应了。
即使觉得男人和男人是必定走不下去的,可是能纾解一时的寂寞,也是好的。
后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
到现在,他为了秋哲彦,又回到了事情的原点。
秋哲彦亲吻他,问他:“庄瀚学,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呢?”
他愣了好久,解开缠绕成团的思绪,轻声说:“因为……”
秋哲彦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浸满了绵绵情意,哄着他问:“因为什么?”
庄瀚学没回答,主动献上一个吻。
秋哲彦被这个轻柔的吻打断,并未再逼问下去,这个吻也算是半个答案了。
这个轻柔又带了几分急切的吻仿佛有星火燎原之势,将两个人的血液都点燃。
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更没亲热过了。
都有些急不可耐。
秋哲彦问他:“你想我哪?”
庄瀚学说:“哪都有想。”
解腰带时,金属扣撞在一起,丁零当啷地响。
秋哲彦按住庄瀚学的手,倒吸一口气,隐忍地问:“我们在这里乱搞真的好吗?他们不会怀疑吗?要么还是改天吧?我去订一家酒店,你偷偷过来。”
庄瀚学说:“不,酒店也要,现在也要。”
秋哲彦问:“会不会有人进来?”
庄瀚学说:“你怕什么?我把外面的门锁了。不会有人进来的。快点。”
秋哲彦气得狠狠亲他一下:“别催,快不起来。没法快。”
秋哲彦问:“他们还在办公室等着呢。”
庄瀚学可不管,任性妄为地说:“管他的,让他们等着吧。我是大BOSS,我说得的算。”
秋哲彦笑起来,亲了亲他的鼻尖:“好,你说得算。”
……
会议室里。
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个人低头看一眼手表:“好像他们都去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没回来吗?”
另一个人讪讪地附和说:“好像是的……”
外面有人急急跑过:“妈的,男厕所的门怎么坏了打不开啊。”
他们又等了几分钟。
秋哲彦回来了。
庄瀚学的助理接到电话,庄总表示:“我有事去别的地方了。你把文件给他们的人,让他们想好了再来。”
助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事儿啊?
以前就听说庄家的这位二公子做事不靠谱,可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生意谈到一半人跑了。
秋哲彦领着下属离开。
下属小心翼翼地问:“秋总,我怎么觉得那个庄总……和庄先生长得特像啊?是兄弟吗?”
秋哲彦轻咳两声,委婉地说:“这事你别说出去,千万别和公司的人说,不然这事可能就办不成了……”
下属心下惊叹,尽管小秋总从未明确地表示过,但大家多少都品味出来,他的朋友庄先生与他的关系不太正常。这可让公司的女同事们心都碎了。
有传闻说是小秋总包养庄先生,后来似乎又不是这样。
现在看来,说不定小秋总才是傍大款的那个啊……
原本秋哲彦打算当天返回。
临时改变计划,他留下,让助理回去,他得订个酒店。
因为现在手头紧,不舍得花钱,要是只有他自己,他就只订个便宜的快捷式酒店了。
可是庄瀚学说不定会来和他过夜,便宜的酒店隔音效果太差,到时候得多尴尬。
秋哲彦咬了咬牙,订了家比较贵的五星级酒店一晚,三千的房资,够他们那小出租屋一个月的租金了。
但他现在太想和庄瀚学亲热了,在男厕所草草地玩了一次根本不过瘾。
必须搞一晚上。
秋哲彦把一切都办妥了,洗完澡,再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给庄瀚学:【房间我订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就等庄瀚学过来了!
庄瀚学回他:【啊?你怎么订了这么贵的?可这家酒店就是我家开的啊!你赶紧去看看能不能退了。】
秋哲彦:“……”
庄瀚学心急如焚地回:【亲爱的,我很想去见你,真的,但我爸回来了,我给忘了,我妈叫我去见我爸,今天我没空过去了。我有时间了,一定去找你,么么=3=】
秋哲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