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军车里, 际修整个人都被搂在怀里——他现在几乎是坐在李破星的手臂上的。
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幼童皮肤白皙到透明,心里稍微羞了些,整张脸都变得红彤彤的。
他越是这样,李破星便越是忍不住想逗他。
于是他凑到际修耳边, 不怀好意地低声笑了笑:“怎么又小了两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你现在这样……”
他语气故意顿了顿,微微沉吟了一下, 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来。
“啧……我能做什么啊。”
际修几乎是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抬头去看他的时候, 整张脸从耳朵到脖颈都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水汽,看起来似乎是又羞又气。
就在这时,车门被打开, 一群军人鱼贯而入。
打头的是郑东治。
他这段时间和李破星已经混地颇为熟悉, 看见他怀里的际修, 愣了一下:“……李破星,你不是说你去接际修吗?这是谁呀?”
身后那些糙汉们都没有见过际修这么精致漂亮的娃娃, 纷纷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来。
“对呀, 这是谁呀?这娃娃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我怎么觉得和李上校的孙子那么像……”
李破星笑嘻嘻地捏了捏际修的脸,面不改色地扯着谎:“这是我和我家那位的二胎, 怎么样, 好看吧?”
际修身子僵了一下。
顿时整个军车里响起无数声夸赞。
“这娃娃真好看……”
“啧啧……真是有福气了……”
“这娃娃真的是男娃?”
“好看的像个女娃娃似的……”
“就是,来,让叔叔看看有没有小吉吉……”
李破星脸上的笑, 忽然就僵在了脸上。
眼看着那人的魔爪就准备伸出来了,李破星紧紧的把际修抱在怀里,伸出手死死护住他的裤带,又啪的一下把那只咸猪蹄拍掉了,骂道:“王志业你他妈干什么啊,我家这个当然是男娃……”
另一个人笑嘻嘻地拉开王志业:“算啦算啦,小孩子即使还小也都两三岁了,已经会害羞了,而且说不定还是omega呢。”
“就是就是……”
李破星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有人两眼冒绿光地盯着际修看:“星星啊……我家孩子今年4岁了,特别皮,我觉得会分化成alpha,要不给和你家这个先定个娃娃亲?”
李破星:“……”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我男娃今年7岁啦,特聪明,也考虑一下呗……”
“我女儿也长得可好看了,和你家儿子特配……”
甚至有个新兵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星哥,你觉得我怎么样,我可以等他15年……要不,我先叫您一声岳父?”
李破星脸都绿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声:“滚!叫个屁的岳父!”
然后他飞速的把际修衣服后面的兜帽戴了上去,把际修整个人都藏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给看了。
李破星这段时间和白曼曼,李宇宙一起住在李昇家。
李破星这次虽然是跟着李昇他们一起去际家的,可李昇还要去见皇帝,并且处理际宣滔的事,李破星也没和他一起回来。
到家门口的时候,李破星抱着际修,小心翼翼地开了家门。
白曼曼不在。
李破星微微舒了口气——如果白曼曼现在就回来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小娃娃是谁。
际修看着李破星的表情,忽然开口说:“星哥,你可以告诉他们的。”
李破星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以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
际修笑了笑:“那是星哥的家人。”
李破星看着际修脸上的笑,忽地就想起了他那群畜生不如的父母兄弟,李破星只觉得心里又像是被细细的针猛地扎了一下的疼。他凑过去,十分轻地在际修额头上亲了亲,轻声说:“我们都结婚了,从此以后,他们也是小修的家人。”
际修愣了一下。
李破星补充道:“从此之后我妈就是你妈,我爹就是你爹,我儿子……嗯,本来也是你儿子。”
际修欲言又止:“星哥,我……”
李破星挑眉:“忽然多了一批亲人,开心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际修慢吞吞的提醒了一下:“哥……我们现在,还没结婚。”
李破星愣了一下。
操!
差点儿都忘了!
他们还真他妈的没结婚。
在法律上的关系——属于离婚夫夫。
李破星伸手在际修的脑壳上弹了一下,恶狠狠的威胁道:“快点长大,然后跟老子去领证!”
际修哑然失笑:“……好。”
白曼曼带着李宇宙从超市采购回来,一打开门,就看见李破星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勺子,腿上放着半个大西瓜。
看见白曼曼之后,李破星似乎有一些愣,结结巴巴的说:“……妈,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曼曼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数落道:“别那样吃东西,容易把别人家的沙发弄脏……李破星,我告诉你,你别不把自己不当外人,这儿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我们现在只是暂在李昇家,听到了吗?”
李破星伸手把西瓜放到桌子上,小声嘟囔道:“……那是我爸,怎么就是别人家了。”
白曼曼冷笑一声:“你爸?你倒是改口改地快,呵!也是,我能指望你什么呢,自家男人抛妻弃子走了5年,一回来你就上赶着原谅,不但偷偷把人藏在家里,不敢让我知道,现在还千里寻夫,怎么,找回来到了吗?”
李破星:“妈,你不能这么说……”
就在这时,从李破星身后探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找回来了。”
白曼曼见猛地的多出来一个小人,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倒是她身后的李宇宙看到了际修,整个人都开心极了,欢快地蹦着跑了过去:“爸爸!”
白曼曼震惊地睁圆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是谁?李宇宙为什么嘴里喊着爸爸却抱住了那个小孩?!
际修抬头看着白曼曼,似乎微微有些局促:“我是际修,曼……”
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妈。”
白曼曼手里的购物袋砰地一下砸到了地上。
白曼曼:“……所以说,际修当时离开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病,还觉得自己快死了?”
李破星点了点头。
际修垂下头:“对不起,当时是我不够成熟,出了事情,首先便是逃避和退缩,我当时变成了60多岁,以为自己会那样老死过去……”
白曼曼深吸了一口气。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我脑子有点乱,我先去休息一下。”
李破星犹豫了一下,忽然又开口道:“……妈,我还想跟您说一件事儿。”
白曼曼:“还有什么事儿?”
李破星:“妈,你还记不记得我爸的老战士郑东治,他说记得你跟我爸结婚的时候,他只随了一条黑鱼做份子。”……他当时和我爸执行的是同一种任务,后来有一次他没忍住回了家,结果妻子和儿女,全被人杀掉了。
白曼曼身子颤了颤,扶着桌子的指尖都泛起苍白,她有些艰涩的说:“……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李破星垂下眼皮,然后说“……你不是累了吗,先去休息吧,晚饭熟了,我叫你。”
李昇这次的事件处理了很久,连着两天都没有回家。
但也没人给他打电话。
他刚刚回来的路上,手心冒汗地想给曼曼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要不要带什么菜,可曼曼也没接。
他有些沮丧,本来正准备直接回家的,却又想起了一些往事,便特地拐到那家全国连锁的老店,给白曼曼买了她原来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的手工白巧克力。
李昇从停车库走出来,忽然看见了李宇宙正在小区溜滑梯。李昇心里疑惑了一下:李破星怎么放心宇宙一个人来外面,心可真大。
然后他走过去,想把宇宙接回家。
结果没走两步,就发现楼梯后面又走过来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
那小孩忽然拽住李宇宙,低声对他说了什么。
李宇宙皱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说:“李小休,你让我再玩一会儿吧。”
男孩皱了皱眉:“我说了,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爸爸。”
李昇黑着脸走过去,单手就把那男孩揪着后衣领从地上提了起来,冷声道:“你让谁叫你爸爸呢?年龄不大,会的倒不少!还敢欺负我孙子?让我孙子叫你爸爸!你怎么不叫我爸爸呢?!”
男孩僵着身子,没有转头看了眼李昇。
李昇看到他的脸,心里忽然有种很莫名的熟悉感,但他又很快忽视掉了,皱着眉,冷笑了一声,对小孩说:“怎么?不叫吗?”
男孩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闪过一抹很复杂的情绪。
然后他张开嘴,喊了声:
“……爸爸。”
李破星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际修和李宇宙回来吃饭,结果下楼一看,正好看见他爹拎着际修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看着际修双脚都快离了地,李破星心中一惊:“……爸?!你在干嘛?!”
了解情况后,李昇有些尴尬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咳咳,你这病……挺奇怪的哈。”
李昇刚喝下一口水,便烫了舌头,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有烫到了手,然后顺着手半数都便洒在了桌上。
李昇隐约看见白曼曼皱了皱眉,走过来,心中一慌,伸手就拿着纸巾,准备擦桌子上的水渍。
结果刚擦了没两下,就被白曼曼制止了。
“你别擦了,越擦越脏。”
李昇停下来一看,纸巾湿水易破,桌子上全是湿纸屑。
李昇忽然就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白曼曼拿着吸水布,两下就擦干了桌子,然后在李昇怀里扔了个东西,转头走了 。
李昇一看,是一管治烫伤的软药膏,他看着自己手背上被烧红了一大片的痕迹,心里甜滋滋的。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站起来,拿着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朝着白曼曼走去:“曼曼,我买了你喜欢原来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你要不要尝……”
“啪。”
白曼曼啪地把房门关上了。
李昇站在门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然而当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门忽然又被开了条缝,白曼曼语气平静:“是罗郁丝的白巧克力吗?”
李昇把巧克力盒子从纸袋里拿出来:“嗯,就是罗郁丝,原来k7区23号街道拐角的那一家,a1区也有连锁店。”
白曼曼从他手里拿走了巧克力。
又把门关上了。
这次关门的声音小了些。
李昇往客厅走的时候,高兴地脚步都是虚浮的。
看着沙发上变小了的际修,他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正事。
李昇坐回沙发上,微微沉吟了片刻,缓缓道。
“际宣滔判国罪的处理结果下来了,死刑,行刑时间是下周六,在这之前,际修,你要不要去探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