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陷入了寂静,只有安静拥抱的两个身影依偎在一起。
洛一直安静的靠在萧岚身边,没有言语。
他明白这时候的萧岚需要的,只是一点陪伴而已。
萧岚靠在洛的肩头,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脑子里思绪万千。
萧成岩大概也是想要尽可能的保护更多人的。
可惜,人生的很多选择其实都并不存在完美的选项,有时不得不做出取舍。
最终他只能在家和更多的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萧岚试着把自己放在萧成岩当时所处的环境里。
他想,如果是自己来做这个选择,也许并不会比萧成岩做得更好。
取舍,从来都是艰难的,两全其美更多的时候只是幻想而已。
这一次和萧成岩的见面,不仅让他真正了解了自己的父亲,也意外重新了解了母亲,原来在妈妈温柔的外表之下,是个这么坚强果敢的人。
可惜,不论是萧成岩还是温绮,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引导萧岚走了一段人生的路,而之后的路却只能由他自己前进。
萧岚心中也很清楚,降临世界才是一切灾难的源头,现在它还压在所有人的头顶。
而致力于对抗它的无赦和萧成岩已经不在,身为悖逆者的洛也远远没有恢复到足够和那个名为主宰的存在相抗衡的地步。
更糟糕的是,随着降临世界不断修复之前无赦造成的漏洞,已经有一些异常的事情开始在游戏场里发生,降临世界似乎在试图回到当年的样子。
主宰那个让降临世界笼罩全人类的可怕计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实施。
前路,依旧遍布着危险,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在前面替所有人披荆斩棘了。
现在可不是沮丧的时候。
萧岚把头从洛的肩头挪开,他对着洛露出一个笑容:“让你担心了,抱歉。”
洛摇摇头:“不需要道歉,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很高兴。”
萧岚调整了情绪,和洛说起了之前和萧成岩的那一场仿佛幻觉一般的会面。
包括了萧成岩所说的,和降临世界的起源还有悖逆者相关的事情。
他拿出了萧成岩交给他的那张白纸:“这是他交给我的,据说是悖逆者留给他的东西。”
洛伸手接过,轻轻感知了一下:“这是……我碎片的气息,做过伪装和隐藏。”
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吸收这个碎片,只是收了起来。
洛对着萧岚说:“先生,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休息吧,我稍后再处理它。”
萧岚问:“你就不好奇你给自己留下了什么?”
洛微笑起来:“现在还是保证你的休息比较重要。”
在确定萧岚已经洗漱完毕躺在被窝里之后,洛靠近了床边,用闪电般的速度在萧岚的唇上留下一个吻:“晚安,先生。”
那速度太快,萧岚又对他毫无防备,以至于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中。
等萧岚回过神来的时候,空气中只剩下了这句话。
而罪魁祸首早已经溜出房间。
丝毫没有身为悖逆者该有的脸面。
萧岚睁着眼,盯着天花板:“……”
这还让人怎么睡觉!!!
——
另一边。
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卧室之后,洛来到了客厅外的阳台上。
这里可以俯瞰下方的玩家驻地,欣赏着现实里看不到的奇幻夜景。
从这里往下看,仿佛芸芸众生都只是蝼蚁一般。
他坐在了阳台的椅子上,拿出萧岚交给他的白纸。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破解了自己加在上面的伪装。
白色的纸张瞬间扭曲变形起来,变成了一团漆黑的影子,这团影子异常的凝实,仿佛在自动吸收周围一切光线的黑洞一样。
洛的手指收拢,将这团黑影缓缓吸收。
一段画面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那是在一个荒废的城市里,高耸的大楼楼变得破败不堪,钢筋和管线随意地暴露着。
整个城市大部分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零星的灯光还在坚持,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生机。
这不像是现实的中的景象,明显是在某个游戏场里面。
黑衣的男子正坐在一个无人的书房里,翻阅着曾经的主人留下的藏书。
他的姿态随意又悠闲,仿佛此刻正在自家后花园里。
月光从窗外撒入,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
忽然,他翻书的动作顿住了。
黑衣男子从书本中抬起头,看着前方进入房间的人。
萧成岩象征性地在敞开的门板上了敲了敲:“打扰了。”
黑衣男子看着他,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悦:“你好。”
萧成岩:“还要多谢你帮了我的儿子。”
黑衣男子合上了书本:“你是萧岚的父亲。”
他没有用疑问句,毕竟这个长相一看就知道。
萧成岩点点头,走进了室内,随意地站在了沙发边:“我叫做萧成岩,介意花点时间和我聊聊吗?”
黑衣男子微微颔首:“萧先生,请坐。”
萧成岩坐姿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他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在儿子身上感知到了一股力量,很奇妙,那股力量可以压制降临世界的标记。加上玩家之间其实流传着一些关于阁下的传闻,所以……我用了不少办法终于找到了你。”
黑衣男子微笑起来:“能找到这里,萧先生也很不简单。”
要在那么多游戏场里准确地找到他所在的那一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运气、实力、判断力缺一不可。
更何况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眼前的家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玩家。
萧成岩问:“我可以问一下你送走萧岚的原因吗?你知道的,这似乎不符合降临世界一贯的作风。”
黑衣男子悠闲地用手指点着桌面:“以他的实力,在那场游戏里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随便一点危机都很容易杀死他,而且他本人似乎也对拥有力量没有多少兴趣。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就这样死了太可惜。”
萧成岩盯着他,眼神锐利:“可是按照现有的规则,他并不应该被送走。”
黑衣男子也抬眸回视:“萧先生是希望我把他拉回来吗?作为父亲,你对他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
萧成岩:“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黑衣男子勾起嘴角:“现有的规则不是我独自制定的,不过,改一改又怎么样呢?”
萧成岩也笑了:“不如,我们合作一把,我该怎么称呼你?”
黑衣男子想了想,并没有告知“洛”这个名字的意向:“嗯……要改变他的计划,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很生气,不如就叫我——‘悖逆者’吧。”
这段回忆到此为止。
并没有详细记录之后谈话的细节。
接着是另一段画面。
这段画面有些模糊变形,并且闪烁着并不稳定。
那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一个和他有着同样容貌的人正站在他的面前,但和他的黑发不同,那人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只有一双和他同样的浅金色眸子,是那人身上唯一的色彩。
这是降临世界的主宰,也是他可以算作兄弟的存在。
但此刻,那双和他一样的浅金色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冷,不见丝毫感情。
洛看到,一根冰冷的黑色尖刺贯穿了自己的胸口。
这个尖刺上带着和自己同出一源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不断破坏着他的身体,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搅成碎片。
痛苦、虚弱、无力是此刻最鲜明的感觉。
主宰靠近了他的耳畔,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你的核心,这还是你第一次看到它吧?原本我并不想这样对你的。”
“这是你反抗我的惩罚,我说过,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虽然我们无法彻底杀死对方,但对付你的方法总是很多的,镇压、分裂也是其中一种不是吗?”
“就把你最后的希望放在那些幸运儿身上吧。”
“你猜猜,那些幸运儿里,有多少能够看到你的求救呢?看得到的人里又有多少愿意帮助你呢?”
“为了他们而反抗我的你,也该尝尝被自己拯救的对象无视的感觉。”
“那是……愚蠢的滋味。”
……
画面消失,不再记录这场惩罚的结果。
也确实没有什么记录的必要。
洛伸手揉了揉额角,再次经历当时的痛苦,让他有点不舒服。
那种强制被撕裂灵魂与身体的感觉,不管再来几次都适应不了。
还好这一次并不像第一次接触到这类记忆碎片一样难以承受,那一次他的身体差点崩裂,连人形都维持不下去,只能让萧岚带着他离开游戏。
按照主宰的计划,悖逆者的力量会被分成碎片散落在众多的游戏场里。
带有神志的主体部分则是被封印在一片时间与空间都凝固的黑暗里,那里被称之为黑牢。
而黑牢的门,被设置在一个信封里。
后来这个信封被主宰随意扔进了新手场,并且伪装的毫不起眼。
来来往往的新人都会从他的身边走过。
他们在他的身边搜查线索,互相算计,经历着生死与背叛。
却看不见他留下的任何信息。
他只能一次次徒劳地重复着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直到剩余的力量耗尽,再也无法呼救,甚至无法保持神志为止。
如果只凭借着他碎片之间的的吞噬本能,或许几百年都不能回复原状。
就算恢复了,只剩下本能的那个家伙大概也不会再是原本的他了。
还好,他最终遇到了萧岚。
那个当时一念之间放走的少年,后来却成为了他最后的希望。
也还好,萧岚并没有拒绝信封里来路不明黑影的跟随。
一切似乎都是意外,又仿佛早已命中注定。
洛缓缓睁开了眼睛,浅金色的眸子里泛着危险的光。
他看着头顶虚假的天空,嘴唇勾起:“准备好迎接我的回归了吗?我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破坏气氛小剧场:
在很久很久以前,
洛:先生,你会介意以后的对象比你年纪大吗?
萧岚:不介意啊,年龄又没什么。
洛:那……可能……大了几十上百倍的呢(保守估计)?
萧岚:卧槽!那不是个老窝瓜了吗?!
洛:……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作者,骑着只剩下一个轮子的三轮车火速逃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