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满屯被季欢噎得差点一口气就没上来, 现在的季欢说话可真是能气死人,季满屯伸手指了指季欢,“你, 你, 你...”
你了半天,硬是没你出来东西。
季欢打断了季满屯的话, “爹, 你脑子清醒点吧, ‘宁拆十座庙, 不毁一桩婚’也得看语境分析, 就你这水平还是别拽词了,张良材那种垃圾货色, 不适用于这句话,得了, 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省的气中风了。”
季欢不再理两人, 径直往自己房门拿了走去,姜语白知道季欢在外面,欣喜的将门口的长凳拿开, 快速的开了门。
季欢进了门, 不忘又笑着看了看季满屯和刘凤梅, “行了, 你们也都早点散了吧,奥对了,你们还要过去照顾张良材是吧?那快早点去吧, 别耽误了。”
说着,季欢也不看两人的反应, 直接关了门。
季满屯气的伸手指着门,“你看看她,这也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刘凤梅没敢说话,她又不是没被季欢怼锅,哪儿能不知道呢?
“当家的,季巧不懂事,咱们的礼数上得过得去,走吧,去看看良材,好好和良材说几句好话,可不能让他们真的和离了。”刘凤梅急着说道。
“是啊,走吧,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季满屯叹着气说道。
两人这才去了季远的房间,这会儿张良材已经在季森和季明的帮助下换了季远的衣服,尽管季远一百个不乐意,可是为了年后的银子,还是忍了下来。
季满屯见张良材正坐在桌边生闷气,只得好声好气的劝道:“良材啊,季欢她最近对谁都是这样,一点就炸,我们季家现在都没人去惹她,这件事你受委屈了,我替季欢向你赔不是,但是这事可和季巧没有关系,她是你媳妇,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你可不能因为这个休了季巧。”
张良材刚刚被打了好几巴掌,这会儿脑子都还嗡嗡的有点发懵呢,他伸手接过季森递过来的热鸡蛋在脸上滚着,这才有些茫然的开口:“季欢呢?季欢她回房间了吗?”
“回去了。”刘凤梅回道。
听到季欢不在这边,张良材这才松了口气,“我没想休季巧,可是季欢那里怎么办?”
“季欢那儿我们想办法,这家里我才是当家的,自然不能听季欢的,贤婿你放心,明日一定让你把季巧带回去。”季满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打鼓,反正先把张良材稳住了再说。
张良材唇角上扬,刚动了一下他就疼的次牙咧嘴,好,很好,她季欢不是护着季巧吗?等回了家,他得变本加厉的把季欢对自己做的,都在季巧身上再来一遍。
这么想着,张良材才稍稍顺心了一些,“那行,你们放心,只要季欢那边没问题,我肯定不会休妻的。”
“哎,那就好,那就好,我让秀秀他们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了,今晚你就先在季巧以前的空房间睡,被褥都是我新换的。”刘凤梅赶忙笑着说道。
张良材点了点头,“那行。”
他深深叹了口气,以往睡觉的时候自己喝水一类的都是随口使唤季巧的,今晚看来是不行了。
季满屯让季明和季森把张良材搀扶到季巧之前的房间里,这才让其余人都散了,等人都走光了,季满屯又赶忙问季远,“老三,咱们这些人里数你最有学问,你快想想办法吧?到底咋们怎么做才能让季欢别掺和季巧的事情。”
季远还真被问住了,现在的季欢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一点就炸,还完全不管什么孝道,他都恨不得躲着季欢,哪儿还有什么办法?
季远叹了口气,“爹,不是我不想办法,实在是现在的季欢变了太多,咱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季满屯急的不行,在季远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季满屯眼前一亮。
“我有主意了。”
“当家的,什么主意?你快说啊。”刘凤梅欣喜的问道。
“之前季巧嫁给张良材,张良材家里出了五十两的彩礼钱,我将其中的五两分给季欢,我就不信季欢还和咱们对着干。”季满屯咬牙说道,就好像分那五两银子,是从他身上割肉一样。
“五两?咋给她这么多呢?”刘凤梅的心都快滴血了。
“不下点血本这次看来是不行了,我就不信季欢能不要这五两银子,等她拿了银子,便和咱们一样,都沾了季巧的光,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让季巧和离了。”季满屯心里一边算计着一边说道。
季远也跟着点了点头,只要大家都下水变脏了,那就谁都别说谁了,“爹,这是个好办法,季欢她上次死活也要那四两银子,说明她还是爱钱的。”
季满屯听季远也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立马就放下了大半,“听你这么说,爹就放心了,我们也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就把五两银子给季欢,让她放人。”
季远也跟着点了点头。
季满屯和刘凤梅回房间的时候刘凤梅还在心疼呢,“当家的,给季欢那么多钱,我真是舍不得。”
“嗐,那也比季巧被休了,赔人家张家五十两银子来的合适吧?”他们季家这些年虽然种地也有收入,可那五十两着实是笔大数目,有了那笔钱,他们供养季远就轻松多了。
“那倒是。”刘凤梅跟着应道。
...
张良材这边,季明已经回去了,只有季森还殷勤的帮着张良材烧了壶热茶,“妹夫,你看看你还缺点儿什么?我一并帮你准备了。”
“不用了,想不到你人还不错,这次出来我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一贯钱就当是谢你今晚帮我了。”张良材脸上火辣辣的疼,刚才被季欢拿一通打,面子更是掉到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他见季森这么殷勤,便直接给了季森一百文钱,以此彰显他家里不差钱。
季森看到张良材手里的钱眼睛都亮了,面带笑意的推脱着:“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季森的手早已经伸过去,接过了张良材手里的钱。
张良材这会儿脑袋里嗡嗡的,也没有和季森再说话的心思,“那你就先回去吧,我要是有事儿再叫你。”
“好嘞,好嘞,妹夫,你也早点睡,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季森才面带笑意的出了房门,他出了门之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往院外走去,之前手里一直没钱赌,现在刚得了钱季森就忍不住了。
什么妹妹的死活,那算个屁?得了钱才是王道。
季欢回屋之后就把手里的药品全都摆放到了桌子上,“我去烧些热水过来,待会你稍微擦洗一下,之后再用药酒擦洗伤口,最后再抹些药膏。”
季巧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季欢,“姐姐,这些很贵吧。”
“不贵,你身体重要,别想那么多。”说着季欢便去了厨房烧水。
端了热水回来,她现在作为乾元留在房间里不太好,季欢便嘱咐姜语白:“语白,一会儿你帮着季巧抹抹药,我先去饭厅待会儿。”
“好。”姜语白点了点头。
季巧看向季欢欲言又止,她好像给姐姐添了好多麻烦。
小姑娘怯生生,站在木盆边缓缓的脱着衣服,准备擦洗一下身上的伤。
姜语白起初还以为季巧只是胳膊肩膀上有伤,哪儿知道衣服下面,胸口、后背、腿根等等地方,几乎都有伤,看的姜语白都红了眼眶。
“这些都是张良材打的?”
季巧吸着鼻子点了点头,“他动不动便会打我出气,有几次我死的心都有了,被张家人发现拦下了,我连死都死不成。”
姜语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季巧,这些伤足以说明季巧在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以后不会了,我们都会帮你的。”
季巧红着眼眶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语白姐,娘和爹他们不会让我离开张家的,他们把我嫁过去的时候收了五十两银子,他们肯定不想把银子还回去。”
“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姜语白赶忙安慰着,她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可是想到有季欢在,便又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季巧听话的擦洗着伤口,之后有用药酒在伤口上擦洗,有些够不到的地方,则是姜语白帮着她上药。
余郎中给的药酒不仅能消毒,还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就是擦到伤口上的时候格外的疼,季巧擦完了药酒,脸上都是冷汗,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不过敷上药膏之后,季巧只觉得伤口那里凉凉的,比之前舒服了许多。
季欢在饭厅里待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季巧应该上完药了,这才回了房间,“怎么样了?”
“都已经上过药了,只是季巧身上的伤有好多。”姜语白有些不忍心再往下说下去了。
季欢点了点头,这点不用说她也猜到了,她抿唇看了看乖乖坐在那里的季巧,放缓了声音嘱咐着:“这几日好好抹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季巧抬眸看向季欢,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攥在了一起,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姐姐,我不想再回张家了,和离也好,他把我休了也好,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好,你就安安心心先留下来,一切有我呢。”季欢柔声嘱咐着。
小姑娘怯生生的吸了吸鼻子,“谢谢姐姐。”
“不用谢,晚上你和语白睡这里,我去饭厅那边睡。”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冬日里睡在地上又太凉,她就去饭厅那里凑合一晚就好了。
“姐姐,我去饭厅吧,怎么能让你去饭厅睡?”季巧本来就满心的不安,她姐姐帮了她大忙,她哪儿还能再让季欢因为她连睡得地方都没了。
“你身上有伤,要乖乖听话,尽快把身体养好,听话,今日就先睡这里。”季欢说着,把柜子里的一床旧被子抱了出来。
想了想,季欢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语白,晚上有事的话就去饭厅找我。”
“嗯,放心吧。”
季欢这才抱了被子离开,她去到饭厅里,找了布子将木桌好好擦洗了一番,季家吃饭的木桌子是长桌,因此铺上被子躺在上面,正好就当床用了,眼下也不是讲究的时候,季欢铺好了被子,自己躺到了上面,很快便困意来袭。
倒是房间里的季巧到这会儿还惊魂未定,躺到床上的时候仍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姜语白轻轻拍了拍季巧的手安慰着:“要是睡不着,可以和我说说话。”
“语白姐姐,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这次要是再跟他回去,他非把我打死不可。”季巧光是想想,身体就忍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别怕,有季欢在,只要你不愿意,他们带不走你。”姜语白很是相信季欢,毕竟在她心里季欢现在可是鬼附身在人身上。
“从嫁过去之后他便总是打我,他娘还算明事理,可也只是护着张良材,他对我做的,有好多我都难以启齿...”
小姑娘断断续续的哭诉着,姜语白就是不听这些也清楚,毕竟季巧衣服下面的伤是实实在在的。
姜语白不敢离季巧太近,因为这几年的闲言碎语,她还是会认为自己会克到别人,因此也只敢轻轻拍着季巧的手安慰。
一直到很晚了,季巧可能是太累了,红着眼眶睡了过去。
一大清早的,季满屯和刘凤梅就去敲季欢她们的房门了,敲门的声音急促,还伴随着刘凤梅的喊声:“季欢,快醒醒,我和你爹有大事找你商量,是大好事。”
季欢躺在木桌上腰酸背疼的,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她从木桌上坐了起来,打开门朝外看去,就见刘凤梅和季满屯已经在她们房门口敲门了。
季欢眉心微微蹙起,“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儿?”
刘凤梅见季欢从饭厅出来,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脸上带笑的拉着季满屯过来了。
季满屯看了看季欢,叹了口气开口道:“季欢啊,昨天是我的语气重了些,爹和你商量点事儿,你放心,这次真是好事。”
季欢轻嗤了一声,显然是并不相信季家人嘴里的好事。
“什么事?”季欢视线看向季满屯,眸子里没什么波澜。
“是这样的,季巧之前出嫁,人家张家给了咱们五十两银子的嫁妆,这笔钱我都给你们兄妹几个存着呢,上次你说的是,我和你娘这些年对你是薄待了些,我便想着从那五十两里拿出五两银子补偿你,五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
季满屯还要往下说,被季欢打断了,“补偿我?你是想让我把季巧交出来吧?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补偿季巧?卖女儿的钱还花的这么心安理得,世上怎么有你们这种爹娘?真是可笑。”
“季欢,你别犯糊涂,那可是五两银子,你几年都挣不来这五两。”季满屯见季欢不吃这套,也是有些急了。
“我自然不像你们,我就是饿死,也不会用自己的亲人换银子,想让季巧和张良材回去?我告诉你们,不可能。”季欢冷哼了一声,转身回饭厅,抱着被子就回房间了。
季巧和姜语白早就起来了,刚才刘凤梅过来敲门的时候,季巧就忐忑不安的一直看着门外,见季欢来了,声音怯怯的问道:“姐姐,娘他们和你说什么了?我不想和张良材回去,我要是被他带回去了,他这次肯定会打死我的。”
小姑娘红着眼眶小声的哭了起来,季欢柔声安慰着:“放心,有我在呢,他们带不走你。”
季欢想了想,出了门径直往张良材住的那屋走了过去,她伸手推开门,屋里的张良材也才刚穿好衣服,估计也是被刘凤梅他们吵醒的,见过来的人是季欢,张良材仅剩的一条腿都软了。
伸手指了半天季欢,最后顶着一张肿胀的脸叫道:“二,二姐,你怎么过来了?”
季欢冲他摆了摆手,“我不是你二姐,也并不想过来找你,你是个什么货色我昨日便已经看清楚了,这会儿过来,是来和你谈和离的事情。”
“和离?那可不行。”张良材立马回道,被季欢阴冷的视线盯着,张良材又怂了,“二姐,这季巧可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娶回去的,怎么可能说和离就和离,就算我答应了,我爹娘那也不可能答应。”
季欢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是吗?季巧身上的那些伤都是你打的?”
张良材身上冷汗都出来了,“二姐,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季欢一把把张良材提了起来,张良材仅剩的一只脚也腾空了,“打人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我要是信你还不如信后院的那头猪,今日你要是写不下这封和离书,就休想从季家全须全尾的回去,怎么也得留下点什么吧?”
“不是,季欢,杀人是犯大梁律法的,你可别冲动,别冲动啊,一切都好商量。”张良材是真被季欢打怕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那你倒是说错了,这事没有一丁点的商量余地,你们俩必须和离。”季欢说着把张良材扔到了地上。
两个人弄出来的动静也引起了季家其余人的注意,其中就有出去赌了一夜的季森。
季森见张良材摔在地上了赶忙过去扶人,“妹夫,你怎么样了?来,快起来。”
季森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去扶张良材,把张良材扶着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季欢冷眼看着季森,季森这才发现季欢在瞪他,赶忙退到了张良材身后。
季欢冷眼看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和张良材的关系这么好了?怎么不见你去关心关心季巧?”
“季巧她过得挺好的,张良材家境好,季巧肯定吃喝不愁,这已经比很多坤泽都过得好了。”季森见季欢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忙止住了话头。
外面,刘凤梅和季满屯他们听到了动静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季欢,你这是干什么?别再胡闹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一个姐姐掺和什么?”刘凤梅不满的说道。
“是啊季欢,要真是因为你人家两个和离了,以后季巧还不一定得怎么埋怨你呢。”季满屯也跟在一旁煽风点火。
季欢冷笑着看向两人,“你们当季巧是你们?你们这些人日日只想着自己,从来不管别人死活。”
“季欢,哪儿有子女这么说爹娘的?”季满屯气的伸手指向季欢。
“那又哪儿有爹娘像你们一样的?为了银子就不管子女死活了是吧?今日我在这儿,张良材不签下和离书,哪儿也别想去。”季欢说着便坐在了桌边,气定神闲的看着季家人。
“你难道还想把人扣下不成?季欢,你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季满屯气的脸都胀红了起来。
“是吗?那爹你真是自谦了,和你们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鬼比起来,我起码还是个正常的人,你们只知道那几十两彩礼,却不知道季巧嫁去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她身上被这畜生打的几乎没有一块好皮,昨晚上药的时候有的地方还在渗血,你们让季巧回去和要她的命没有任何区别。”
季欢视线冷冷的扫视过众人,视线最终落到了张良材脸上,“今日你若是不签和离书,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季家的院门。”
季欢说完便不再开口,房间里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季满屯听到季欢这话也是急了,“季欢,这话可不兴乱说的,咱可不能闹出人命啊。”
“闹不闹得出人命全看张良材怎么选了。”季欢说着看向张良材还有些肿胀的脸,“你这么看着我,该不会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吧?是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和你说笑是不是?”
张良材见身边都是季家人,又料定了季欢只是想替季巧出气,根本不敢杀人,因此这会儿反而没有刚刚那么怕季欢了,反正季欢真对他动手的话,季家人肯定会拦着。
张良材扯了扯嘴角,想学着季欢那样笑笑,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蠢货。”季欢淡淡的扫了张良材那张猪头脸,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季欢,你别以为我就怕你了,还不会让我活着走出季家的院门,你就吹牛吧你?我今日就偏要走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张良材说着就要起身,还伸手拿过了木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