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去的人就不必再回来给别人添麻烦了。
现在的系统也不再需要姐姐, 只需要女神大人, 也只忠诚于女神大人。
女神大人目光冰冷无比：“你已经死了, 就不要再回来了。”
俞如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芊芊？”
“你当初是真的想杀我？”
女神大人吸了口气, 扯动嘴角, 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是。”
俞如冰又错愕地看向008：“小八？！”
008没有说话, 而是走到另一头去, 从怀里掏出一根黑色的小圆筒对准了她。
看着忠诚于自己的下属, 女神大人这才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傲气。
是啊, 她回来了又怎么样呢？现在整个系统体质都是效忠于她的，就连杀人他们都会帮她递刀。
更不用说，只是一个前统治者了。
俞如冰脸上的错愕很快就被平静所取代，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 既不看女神大人也不看008, 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对, 就是这个样子。
姐姐遇上什么事情都能很快地冷静下来, 自己去想办法, 遇到再危险的情况都能让她依靠聪明的脑子去化解。
这点, 在她跟姐姐去各个世界游玩的时候就发现了。
每到这个时候，她对她的嫉妒和羡慕又会更深。
她是多么渴望能成为她这样的人啊……可偏偏她做不到。
不过没关系，成为不了她这样的人，她还能成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让她没有办法化解危难的人。
他们的好姐姐已经没有办法再逃了。
女神大人缓慢地坐到床边，抚摸着她的脸庞：“姐姐啊，没用的, 现在是我说了算。”
“你就乖乖去死吧，不要再回来给我添麻烦了，好吗？”
俞如冰看着她，无可奈何地问道：“芊芊，我对你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女神大人俯下身去，埋在她的颈窝里，就像从前那样，跟她撒起娇来，“姐姐最疼我了。”
“所以就再答应我一次吧，就像你当初答应躺在这上面一样答应我就好了。”
好好地去死，不要再回来了。
俞如冰沉默了。
女神大人像个小女孩一样依偎在她的怀里，继续软声软气地向她撒娇：“好不好嘛姐姐？”
俞如冰忽然叹了口气，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又道，“只要你再回答姐姐最后一个问题，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对于她的妥协，女神大人的眼里荡漾开几许笑意，在她颈窝里落下一个吻，然后说道：“姐姐你问吧。”
俞如冰缓声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希望我死？”
“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难道不好吗？”
“不好。”女神大人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她张开嘴，轻轻地咬住那修长突出的锁骨。
她眼中的霜意越重，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就越用力，直到那片白雪泛起突兀的红色，外加两排整齐的牙印，她才松开了口。
俞如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恨意。
“我讨厌如此耀眼的你，跟在你身边，我变得一文不值。”她如此说。
姐姐带她去过各种各样的世界玩，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他们都只能看得见姐姐一个人，总是忽视她，或者将她视作衬托。
她不喜欢。
她也想成为世界的中心，也想让别人成为她的衬托。
所以，姐姐必须死！
她越想越恨，埋头又在俞如冰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就像恨不得把她咬碎了一样。
俞如冰这次也不肯忍了：“啊啊啊别他妈再咬了我靠！”
“你他妈的属狗吗！！！”
女神大人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两声咻，下一秒就天旋地转——她被俞如冰反压在了床上。
俞如冰死死地按住她的两臂，又是两声咻，光带缠住了她的手腕。
俞如冰这才从她身上爬开，一边爬一边擦自己的脖子和锁骨，表情委屈得不行，就差再落下两行老泪了：“我脏了……”
她回去要怎么跟她的秋秋交代啊？？？
我躺着跟女神斗智斗勇，她上来就啄了我两口？
俞如冰好气，扭头看着女神大人：“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搞这些破坏家庭和谐的动作？”
008的手从面板上挪开，说了一声：“辛苦你了。”然后将目光挪到躺在床上一脸懵逼的女神大人身上。
女神大人显然是没预料到是这个结果，毕竟在她的认知里，008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008：“你为什么？！”
008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你会用灵魂装置。”
“你在撒谎。”
“你杀了姐姐。”
女神大人下意识想狡辩，然后就看到俞如冰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咬痕说：“别狡辩啊，证据还热乎着呢。”
刚刚还无所顾忌地“倾诉”呢。
把她咬得差点就憋不住第一次了，然后疯狂对008挤眉弄眼——演戏之前，你也没说你家女神特娘的属狗啊！
在008去找女神回来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这出戏，趁着008去找女神的时候，俞如冰就躺在床上酝酿，尽快让自己投入到“一代姐姐”的角色当中去。
她之前在《盛夏》剧组里学到的方法也都一一用上，最后出来的效果，从女神大人的反应来看，还是很好的。
女神信了，就是成功。
只是从女神大人刚刚那一系列的动作里，俞如冰发现她和一代的关系其实是很亲热的，撒娇都撒得那么自然。
但是可惜她心术不正，见不得一代好。所以哪怕一代对她再好，都补不上她心里深不见底的嫉恨深渊。
她甚至还把一代骗上灵魂装置亲手杀死。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女神大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为什么活着？你为什么会从这个装置里活下来！”
这个装置不是一定能杀死人的吗！
俞如冰笑笑：“不是哦，是可以活下来的呢，一看就是你姐姐没告诉过你。”
女神大人怔愣。
是可以活下来的……
姐姐也知道……
那她为什么……她难道已经知道她要杀她了？
她是心甘情愿去死的？！
女神大人不愿意相信——她以为她成功算计了她，结果却是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为什么她到死都能如此从容！
女神大人开始疯狂挣扎起来，面容因为生气而变得无比狰狞：“我不信，放开我，我是这个系统的统治者！你们没资格这样对我！008，快点放开我！”
“你们居然敢骗我，我要把你们杀了，把你们销毁！！”
“快点放开我，没有人能忤逆我听见了吗？！没有人！！！”
俞如冰连忙站起身来免得被她打到，而另一头的008还在沉默。
为什么要这样？
姐姐又做错了什么呢？
为什么她现在还不认错？
008一言不发地抬起眼，看向这无边的白色空间。
在这空间之下，支撑着成千上万个程序框架，这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系统……
他垂下卷翘的睫毛。
系统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系统的，它已经被面前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改造得面目全非，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私欲。
她想做世界中心，想将优秀的人踩在脚下。
而给予她衣食无忧的生活的，恰恰是一位无比优秀的人。
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积蓄在他的胸口里，让他觉得堵得慌，既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哦对，他本来就哭不出来——姐姐死了，他却不能为姐姐落一滴眼泪……
而能为姐姐落泪的人，却亲手杀了她……
荒唐……太荒唐了。
008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女神大人的手背上，轻轻地说道：“女神大人，这一次，是你做错了。”
姐姐的死是她的错。
系统变成今天这样也是她的错。
他终于能自己笃定地判断一次对错了。
女神大人拼命地摇头：“我没有错，我没有！”
她怎么可能会错！
她是绝对正确的，她没有错！
“你的芯片坏了，你背叛了我！”她撕心裂肺地说道。
她从没料到过会出现这样的背叛，那明明是她亲手改造的芯片，百分百忠诚于她的芯片啊！
“是的，”008说，“我的芯片坏了。”
“但我没有背叛你，因为我不曾忠诚于你。”
他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他清楚的明白着他只忠诚于姐姐，他爱姐姐，也只会忠诚于她一个人。
被改造的忠诚无法被定义为忠诚，只有发自内心的忠诚才可以被骄傲地称之为忠诚。
“现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008说。
女神大人看着他将手伸向面板，满面惊恐地问道：“你要干什么！你不可以对我用这个！”
008伸手拿起上面的电子笔，淡淡地说道：“我不会对你用这个的。”
“你不配拥有美梦，你应该清醒地活着。”
他又去捂住她的嘴，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下电子笔，开口说道：“这里是a级操作员008，我现在转达女神大人的指令。”
“防御部门立即将屏蔽罩关掉，不得耽搁。”
就去时空管理局的牢里活着吧，在那里用漫长的一生细数自己的错误。
女神大人睁大了眼，完全没想到008居然要自投罗网。
等对方回复收到之后，008才关掉了电子笔。
系统变成这样早已经失去了姐姐的初心，与其让它再这么腐朽下去，不如交给时空管理局来处理。
他以前听姐姐夸过时空管理局的。
他相信他们一定能处理得很好的。
这样，也算是好好保护了姐姐留下的系统吧……
008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针管一样的东西，直接就朝女神大人脖子上扎去，她瞬间就不闹腾了，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俞如冰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都感到佩服。
008将女神大人暂时安置在这里，带着她走了出去：“我现在送你回去。”
俞如冰没有异议，乖乖地跟着他走，他往哪拐，她就往哪拐。
路上遇见别的操作员他也丝毫不慌，a级操作员高层身份，让别的操作员不敢对他说什么。
008打开一间舱门，带着她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中间只有一束光，好像她刚来的那个地方。
008让她走进光里去，她听话照做了。
008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面板，在上面一顿操作，然后抬起眼看着她，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谢谢你俞如冰。”
他说：“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她们教会了他太多东西，还帮助他找回了忠诚的心，为姐姐讨了一个公道。
他忽然笑了起来，这是自从姐姐走后，他的第一个笑：“后会有期。”
俞如冰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真诚，忽然想送他点什么，于是就解下一只耳环，塞进他的手里，在虚化的光影里对他笑道：“就当作是朋友的礼物。”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她冲他笑了笑，“再见啦，有机会记得来做客哦！”
008看了看手里的不规则耳环，在她离去的最后一秒，轻轻地应道：“好。”
如果有机会，如果他还存在……
他一定会去做客的。
俞如冰走后，008又如约去切断了系统和她们那个世界的联系。
刚切断，系统就受到了两波攻击，不到一会，时空管理局的人就找到了他们，并且顺利地登上了他们的系统舱。
008果断地走了出去，迎面就看见了带队的人。
那熟悉的面庞，那自信又迷人的笑容……
008不由得愣在原地，呆呆地喊了一声：“……姐姐？”
女人听见了他这一声，立马叉着腰道：“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怎么上来就乱攀关系？”
“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给我增加工作量啊知道不？”
不是她……
可能再见到这张无比熟悉的脸，008已经无比满足了，他垂下眉眼笑了笑：“好。”
“我都告诉您。”
…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风，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慢慢传进耳朵里。
唐寒秋她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时间突然开始走动了。
那她——
下一秒，俞如冰就出现了在了沙发上。
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唐寒秋愣愣地看着她，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才看向唐寒秋。
回来了……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耳垂，耳环送给008了。
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她欣喜若狂地冲唐寒秋张开双臂：“秋秋我回来啦！”
唐寒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指尖，一遍遍地确认着这个事实。
“如冰……”唐寒秋喉中哽咽，应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一滴泪悄然落了下来，紧接着便越落越多，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样，一颗一颗地往下坠。
她哑着声音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
我好怕你回不来了……
十几个小时的等待，还有女神大人的那些话，几乎快要将她击溃。
她在这枯燥孤独的时间里被缓慢凌迟，心里承受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终于在俞如冰回来的这一瞬间冲破了她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让她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俞如冰鼻头酸涩，心疼地抱住她，忍着喉中的涩然，耐心地安慰着她：“没事了，我回来了。”
“以后都不走啦。”
说着说着，她也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太难了，要不是008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实在是太难以言喻了，让她们的心又酸又高兴，于是干脆抛开所有的束缚，抱在一起好好地哭上一回。
先哭够了再说。
唐寒秋哭够了以后，就注意到了她脖子和锁骨的咬痕，擦眼泪的手一顿。
这咬痕是怎么回事？？？
然后门被敲响，韩总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唐寒秋连忙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让她进来了。
韩总助走进来，说道：“关于许早早的剧本选角的事”
许早早的电影华曜已经决定要拍，现在要先问问唐寒秋对于演员的意见。
然后她就瞄到了俞如冰脖子和锁骨上的咬痕，声音戛然而止，转身走了出去，关门前她还留了一句：“请您稍后有空的时候喊我一声。打扰了，您请继续。”
唐寒秋：“？？？”
继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俞杠：韩总助ghs！我抓到证据了！
韩总助：【淡定推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