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绝》拍摄期间, 由片场工作人员传出来的一些八卦着实让网友们喜闻乐见。
施昭懿多年来洁身自好, 倒是没什么绯闻, 这次拍摄期间更多的是路透。而时清秋却是不同, 在真人秀里跟温轻寒撒了遍地狗粮还不够,拍戏期间温轻寒更是驻扎在了拍摄基地。
要说时清秋脾气也好, 每次有人偷拍,温轻寒一向都是面无表情的反应, 时清秋却是一笑而过, 纵容了这些人。
时清秋脸色略显苍白地靠在床头, 被子盖到小腹,双手拿着手机放在被子上, 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笑容渐渐挂上嘴角。
视频的角度明显是偷拍,她坐着一边看剧本一边吃外卖,温轻寒在旁边安静地吃着自己那份。她基本上没注意饭盒的情况, 光顾着看剧本,而在视频里, 温轻寒却时不时淡定又自然地从自己饭盒里夹菜到她的饭盒里。
没有提醒, 没有刻意, 如果不是看到这个偷拍的视频,她根本不会知道。
房门轻轻响了,温轻寒放轻脚步走进来。时清秋吸了吸鼻子,忍住心头莫名的悸动,手指点了两下屏幕, 切换到别的视频。
温轻寒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停在床边,然后床垫微微塌陷,她发间的香味飘来,声音清冽如山溪:“都不舒服了还看得这么起劲,现在是好些了么?”
“我就随便看看,反正也闲着,又睡不着。”时清秋老实地把手机放到一边去然后打算跟温轻寒好好说话。
她现在总觉得跟温轻寒相处虽然不会很热情,但很多时候也不能专心做别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这块冰的存在感太强了,她心底暗笑。
温轻寒替她把被子又拉上来一点,语调平淡地问:“这些天在片场还好么?都没听你怎么提起过。”
“一直都挺好的,所以就不提了,你不过去的时候我拍完就回来了。所以啊,现在重色轻友这四个字我可是落实到底了。”时清秋调侃了温轻寒一句,眼中尽是了然。
时清秋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但没有必要明着提起,也就顺着温轻寒意思,报备的同时不让她担心。
“那就好,来吃药吧,不是带糖衣的,会有点苦。”温轻寒微勾唇角,两个人的眼神有着经过岁月沉淀才有的默契。
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把手里的药丸给时清秋,看着她吃下后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颗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唇边。
时清秋轻声笑了,身子前倾的同时温轻寒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她那仅有薄薄血色的唇含住那颗糖,然后再没有退回去,靠在温轻寒的肩上阖上双眸。
她低低地在温轻寒耳边说:“其实没必要吃药的,我大姨妈又不是没疼过,你还跑出去买一趟。”
温轻寒摇头,“你一会儿还要去片场,再疼下去你怎么受得住?但是药吃多了也不好,我给你买了暖宝宝。”
时清秋唇角抿出浅笑,蹭了蹭温轻寒的肩膀,忽然好奇道:“轻寒,你大姨妈疼过么?我好像都没听你提起过。”
温轻寒轻轻摇头,“没有,可能我饮食和休息都比较规律,也不太吃外面的东西。你经常外出,饮食不正常,休息不规律,难免身体承受不住。”
“噢……这样么……”时清秋在想,温轻寒果然过得像个老年人,要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她估计连外卖都少吃。
温轻寒见时清秋在思索,双臂又收紧一点,认真地提议:“等你回去以后没有这么忙了,我们可以在家里吃饭,休息也会规律一点。我问问妈怎么熬鸡汤,这个我还不太会,平时要多补补身体。”
时清秋又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你还有什么不会的?说出来让我有点底气,不然我总觉得你什么都会,根本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温轻寒仔细看去,时清秋的面色已经比起刚才要好了很多,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不过是因为笑容的缘故。
她摸了摸时清秋的头发,淡淡说道:“你自己慢慢发现,我不告诉你我的弱点。”然后伸手去拿了一片暖宝宝过来,声音低沉地问:“你自己贴,还是我陪你过去片场再帮你贴?”
“我哪有这么弱?阿晓陪我过去就好了,我自己到了再贴,你去忙你的吧……”时清秋面上一热,低头接过温轻寒递来的暖宝宝。
她不是刻意拒绝温轻寒帮她做什么,而是她现在总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不敢轻易答应过于亲密的举动,那会让她觉得有些羞涩。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晚点我送你出去。”
温轻寒没有坚持,说完就去沙发上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工作了。
时清秋感觉身体舒服一点之后便不再耽搁,起床换衣服洗漱去片场,温轻寒送她出酒店。
温轻寒回到房里,打算查查附近的小吃店,想等晚上时清秋回来以后去买一份汤圆回来,让她喝点姜糖水暖暖身子。
“叩叩叩”
刚刚打开软件,敲门声就响了。声缓而轻,温轻寒有一种直觉,像是以非常礼貌的姿态去敲的门,而并非时清秋回来时那种随性而亲近的感觉。
她把手机放好,周身散发着疏冷的气息走去开门,果然,门口的人是祁悦。
两个人正面而视,本就不算平静的海平面仿若在酝酿着更大程度的爆发,像是随时都能够打破这样诡异的宁静。
温轻寒稍微让开道,笑意只在唇边显现:“祁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祁悦走进房间里,转身面对关上门的温轻寒,眉间疏离,姿态温和而客气:“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想跟你说,而且是很重要的正事。”
“既然如此,我愿闻其详。”温轻寒维持着淡淡的笑容,示意祁悦过去坐下。
她倒了两杯茶过去坐在跟祁悦相隔一张桌子的位子上,神色自若,从容淡定,“祁小姐,请说。”
祁悦没有去拿茶杯,她嗅着空气里残留的时清秋的气息,还有属于温轻寒的那一丝冷香,她忍住想要握拳的冲动,忽略掉心里针扎一般的疼痛,开口说道:“温律师,你应该知道现在演艺圈里规矩很多,不成文的规矩更多,后来居上是家常便饭。今天还红透大江南北的演员,没准明天就要被拉下来,被无数不知名的圈外人唾骂。”
温轻寒摸不准她的来意,便先在心里思量,表情平淡,“嗯,我有所耳闻。”
祁悦点头,接着说:“一般年纪轻轻出来单干的,要么是背后有人,要么是自己家里有背景,否则非常容易被竞争对手暗算。还有一些人,刚刚脱离原先的经纪公司,那些所谓的人脉就立刻断了。”她顿了顿,略带嘲讽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些艺人怎么会自信到觉得公司的人脉已经被自己掌握了。”
温轻寒微敛眼帘,伸手去握住了陶瓷茶杯,指腹摩挲着,已然猜到祁悦的打算。
祁悦轻笑一声,温善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引人亲近,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温律师,你说是不是?”
温轻寒摇了摇头,冷静道:“因人而异,各人情况有所不同。我不否认这样的事情,但我也不会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祁悦似乎料想到温轻寒的反应,她并没有在意,反而靠到了椅背上,神情闲适地说:“这是当然。但是温律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好几把刀摆在你面前,虽然只有一把是开了刃的,那你敢不敢赌一赌你不会拿到那一把?”
温轻寒眼皮跳了一下,反问道:“我没有必要去做这个选择不是么?”
祁悦笑说:“可是你必须选择,就像清秋已经决定不续约要自己开工作室,一样的道理。”她满意地看向蹙起眉的温轻寒,继续说道:“这个消息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那么,谁能保证她一定会成功呢?谁能保证,她这只手伸下去抓到的不会是开了刃的刀?”
“那又如何?她可以不做演员。”温轻寒声音阴冷下来,直视祁悦:“她的愿望从来都不是当一个演员,否则她也不会考政法大学。而且,我们对失败的后果已经有了第二手准备,我想应该不需要祁小姐来担心。”
祁悦所有的准备都被温轻寒这一句“我们对失败的后果已经有了第二手准备”给炸得粉碎,她不知道时清秋跟温轻寒竟然已经亲近到这个地步了。
她甚至还记得多年前时清秋说过,温轻寒不爱说话,所以有很多事情时清秋是直接告知温轻寒结果,却从不会找温轻寒商量和探讨。
祁悦抿紧了唇,一只手在桌子下死死地握着,指甲狠狠地陷进掌心的肉里,疼得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将剩下的筹码抛出:“温律师,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你以为失败就会回归成普通人么?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倘若失败了,是什么原因导致失败?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等着她失败,这些,你都清楚么?”
温轻寒的眼睫毛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的神情没有变,心里却已经翻涌起了滔天巨浪。
倘若有失败的可能,时清秋会遭遇什么样的挫折?时清秋如果失败了,还能够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么?不被人打扰,不被人诟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可以么?
温轻寒淡声问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这正是祁悦想要听到的,她微笑着说:“我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并且她的所得我一分都不会拿,当做我的补偿。温律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要考虑清楚,孰轻孰重。”
事事都以时清秋为先的温轻寒,不可能会把时清秋的前途置之不理。祁悦留下自己的名片起身离开,房门一关,只剩温轻寒一个人。
温轻寒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身子坐得笔直,茶杯里的水不再升腾起热气,她从祁悦说明来意之后便一言不发,手指摸在祁悦的名片上。
“总经理”三个字后面印着祁悦的名字,温轻寒双手放在膝盖上,疲惫地靠向椅背,闭上了那双面对不相干的人时总是无波无澜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