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都、死不了啊……”
铁锈的味道刺鼻而来，浑身上下都出现浮肿，身体各处皆有裂开垂落着鲜血的血管，脸色如同一个死人……
我在看我自己。
那下面就是我。
这是什么？灵魂出窍？
但明明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都在那还在外面，现在的我到底算是什么？
我忽然想起从镜中世界来到现实世界的子爱，是否现在的我就像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子爱，只是一具复制出来的精神体呢……
但这未免也过于真实了吧，当初的精神体子爱能够来到现实世界是借用了小安的身体，那么我又是借用了谁的身体呢？
胸口仍有微微地上下起伏，这具身体还未完全死亡。
“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啊……！”
楼零伏在我的身体上悲恸地哭泣着，祈求着，盼望着我的生存。
而在她的祈祷之下，我的伤口真的在徐徐再生了。
果然如此吗。
事到如今，这一幕就已经能证明我的猜想了。
我是不会死的，因为楼零在这里，所以我相当于成为了不老不死的超人，哪怕是世界毁灭，我也能存活下来的吧。
“君诚……”
被她呼喊，想要起身，于是意识便回归本体。
身体各处恢复感觉，但我没有就那么起身，仍旧是闭着眼睛。
“……别哭了啊，我不喜欢看女孩子哭啊。”
“我……你根本没必要……为我……”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就是这样，救你仅仅是因为我想救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
如果你不是个美少女，而是丑女的话，说不定我就不会这么拼命了啊，呵。
所以，我可不是什么圣母哦？
别误会了。
听我这么说完，她没有说话。
睁不开眼睛也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自然也无从判断她现在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对她说。
“但是你却为这样的我流泪了，会为他人流泪的你，曾经或许是世界的碎片，空单现在你无疑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了。”
她只是想变成人罢了，需要的只是一句话，一个可以给她肯定答复的人。
而现在她身边只有我，能依赖的只有我，所以必须由我来说出来。
只是简单的承认就够了。
“我认同你。”
一切再次回归为原点，回到了什么都没有的，起始的终末点。
她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她流着泪的面容，但嘴角却是勾起的。
“开心吗？”
“嗯……”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嘴上难掩笑容，我为她逝去眼泪，贴近她的脸颊，舔掉她的泪珠，她没有拒绝这样亲昵的举动，只是脸变红了。
“你开心就好。”
啊啊，结果最后还是回到这里来了啊。
我环视了一圈，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连之前的桌子和游戏机之类的东西也都没有了。
也是啊，那些东西也都是靠着‘被观测’来维持其存在性的，失去了我们的观测，那些东西自然就会消失不见啊。
连能够驱散无聊的道具都没有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嘛，也没必要多想吧。
“楼零。”
“嗯？”
“没什么，就叫叫你。”
“你好无聊啊。”
“就是因为无聊啊，无聊的时候呢，就要继续无聊下去。但是无聊太久了，人就会发疯，所以我才向你搭话啊。”
“我觉得你还是疯了比较好。”
“好无情啊，我要疯了你怎么办啊？”
“……你还是维持原样吧。”
“你果然心疼我了。”
“你还是去死吧。”
“别别别，求你别！你说我去死的话，我真的会死的啊！”
“哼，那就老实待着。”
呼……差点就凉了啊，刚才我都感觉到心脏停止跳动了。
毕竟现在这具身体就是楼零她给我造的，她让我去死的话，那我就真的死掉了。
但是，现在真的好无聊啊。
没什么玩的，那我就只能玩弄身边这位世界美少女了，不是吗？
“楼零～我说啊，我们关系这么近了，我叫你零儿，行不行？”
“不要，好恶心。”
“好感度还不够吗？请问怎么才能刷满你的好感度呢？”
“你现在闭嘴，我大概会把你当个人看。”
“原来在你眼中我连人都算不上哦？”
“是啊，草履虫。”
“好过分啊。”
但结果我叫她零儿的时候，她还是给我回复了。
叫了几次后，我自己觉得太肉麻了，叫不下去了。
怎么说呢，叫熏儿这样的萝莉的话，感觉还挺自然的，但是管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美少女的时候后面加儿，实在是有点……呃，尴尬吧。
直接叫零还比较顺口，就像是我叫蓝华也是简称为蓝了。
倒是我再一次改口之后，楼零她还露出了有点失望的表情，结果你其实心里很高兴吗？要不要露出这么惹人怜爱的表情啊，根本就是在勾引我推倒你吧。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被我屮啊？
“零。”
“嗯……”
“来啪吗？”
“好啊。”
“真的？”
“嗯。”
啪。
被扇了一巴掌。
我捂着脸颊，委屈巴巴地说道。
“不，我要的不是这个啪啊……”
“嗯？我知道了，你要的是啪啪啪？可以，我这就满足你。”
“请放过我的脸吧，我本来就不算太帅，被你这么连打，就更磕碜了。”
“因为你不是认真的。”
“如果我是认真的，你会答应和我啪吗？”
“嗯。”
即答。
哎？
嗯，这个是，肯定的答复？
“……如果你想我生下你的小孩的话……我给你。”
“哇……”
糟糕，这个太糟糕了。
这个回答真的太不妙了。
太棒了，啊，不是，我是说，简直犯规啊！
“……我先提前声明，并不是因为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我没有把你和我当成亚当和夏娃，我并不觉得延续生命有什么用。只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答应的。”
你这样强调我的独特性，反而更让我动摇了不是吗……
“别，别再说了，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
“来啊，我想生你的小孩。”
楼零当场脱掉衣服，然后骑在了我的身上。
她是认真的。
哎，我还想开开玩笑扯扯皮，等过一段时间再来谈‘那个’来着……你这么认真的话……
我不是也得认真起来了吗……
“抱歉。”
“因为你不爱我？”
“不是，既然你选择了我，我也会接纳你的全部，但是我不能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因为那样你就真的变成人类了。”
“……不是你肯定我作为人类的吗？”
“是的，但是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成为‘新世界的种子’。”
对不起呢，只是因为我自私的想法。
“新世界的……种子？”
“对，楼零，我希望你能为我制造新世界……当然你真的想生孩子的话，那我就放弃。”
“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可以制造世界？”
“这是我之临死前想到的……为什么我会有身体？为什么你和我会出现在那么一个诡异的地方？”
答案很简单，也和我最初推测的差不多。
“那个地方就是你制造的，而会呈现出那样处处纯在不合理的诡异地方，是因为你作为世界并不完整。”
“因为我只是碎片……”
“对。”
她作为世界的本质，在原来的世界中体现不出来，就像是被‘实线’掩盖住的‘虚线’一样，只能作为悖论世界来存在。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里是世界的终末点，也是起始点。
在这里，不存在世界这个概念，所以哪怕只是碎片，也得以立刻体现出来。
不管是我还是楼零都没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但是如果已经有了‘线头’的话，那么将线画下去……或许，是有可能的。
“在这个‘起始点’，你是能够作为‘线头’，成为新世界的开端。”
“但我只是碎片……”
“是不是碎片也无所谓，因为新世界将以你以为基准延伸下去，而且这个世界因为你本身所持有的记忆，变成与之前的世界相仿的平行世界。”
“你是想要创造新的平行世界？”
“是的，从头开始创造，完全独立的，平行世界。”
当然，这不同于紫华那样用命运力将梦境与现实置换，一瞬间就做到世界线的变换。
这相当于从头开始画这根线，想必会花很长很长时间吧……
而且能不能成功都不一定。
“其实……这个方法，我不想告诉你。”
“哎？”
“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将是接近永远的时间……”
若是经历了那么悠久的时间，哪怕是人性也会泯灭吧，最后到底能否记得这一切呢？
“而且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而已，我想要将世界变成能与所有人一起生活下去的世界，但这最终会导致无法迎来END，只是制造虚假的‘邪法’罢了……”
看着楼零有些困惑的视线，我轻笑出声。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那不符合我的风格啊。
“对不起啊，在最后的最后还提出了这样难为你的要求……或许终有一天，我还是会后悔吧，后悔现在的决定，后悔自己这狂妄的想法，后悔自己做出的愚蠢的决定。而就算怎么后悔，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发出无力又悲哀的呻吟……”
“但这就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楼零并没有对我的想法表达看法，也没有一句抱怨，明明这件事情几乎决定了她的未来。
你这么坚定，会让我想要依赖你啊，楼零……
“是，这是我的愿望，只属于我自己的愿望。”
“是嘛……”
楼零她的嘴角泛起微笑。
“不能生你的孩子虽然很可惜，但如果和你一同创造新世界的话，那也相当于你和我的‘孩子’吧。”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我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
“那么……”
楼零闭上眼睛，双手握在胸前，合拢的掌中泛起光芒。
“我便为你实现这个愿望。”
张开双手，放出那份创世之光。
一无所有的黑暗中忽然发出极彩色的光芒，笼罩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和楼零。
那前方已经有新的世界等着我们了。
全部都进行得很顺利，但对我来说，也意味着，我将踏上漫长的……
极其漫长的……
旅途……
在现实和幻想的境界中，迎来新世界。
……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黑暗。但这份黑暗是因为黑所以黑暗，还是因为我没有眼睛才黑暗，不得而知。
但总之，什么都看不见。
不，不对，我真的有醒来吗？该不会只是意识醒来，又或者在梦中飘荡吧？
总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很模糊，分不清楚自己所置身的地方。
可渐渐地，某种感觉开始出现。
是痛苦。
难以呼吸的痛苦，我开始挣扎……大概是在挣扎吧，毕竟连手脚的感觉都没有。
只是除了窒息的感觉之外，无能为力。
终于我看到了光，是光吧，原来如此，我是在水里啊。
嗯？水？
哦！是水！
水！H2O！
生命的起源哦！
我激动地开始扑腾起来，同时四肢也恢复了知觉。
一味地扑腾着，向着光，向着水面。
终于，从水面将脸探出，被波浪推着来到岸边。
我沿着海岸线迈出步伐，漫无目的。
因为被抛到了崭新的世界，不管我记得多少，对此刻的状况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而且，我现在能做的事情，也一个都没有吧。
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
就和她一样。
这次轮到我来等待她了。
虽然身处无人的世界中，没有必要去在意，但是果然这样什么都不穿，作为一个文明人是有些不习惯的。
我可不是那种如果没有人在，就会脱光了衣服在沙滩上乱跑放飞自我的笨蛋啊。
但衣服这种东西就不用说了，肯定是没有的。
……算了，好麻烦啊，就不穿算了。
“给我遮住，难看死了。”
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我的头上，是一个完全不能算是衣服的一块布。
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让我有些精神恍惚。
我本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的……
“你……为什么……还能出现……”
她得意地笑着说道。
“既然新世界是我说了算，那么命运这个系统也是由我来编写吧。既然如此，我不想变回原来那个冷漠无情的系统，而是要用人类的思维来控制这命运。”
确实，没必要原原本本按照原来的世界，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控制命运……
哇，楼零，你是天才吗？
不，你就是天啊。
“仁慈的天地吗……”
“我可没说我会仁慈，如果我不开心了，说不定我会人类毁灭。”
“……噗，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吗？”
“不……没什么，只是……我突然觉得我能坚持下去了。”
什么嘛，结果，你还是跟来了啊。
我真是爱死你了。
从零开始……真的是从‘零’开始呢。
“这下我们真的变成亚当和夏娃了啊。”
“就算你现在反悔了，我也没法和你生孩子了。”
“那真是可惜啊，不过总要试试吧。这样，我们就先试试看是不是真的不能怀孕，先来啪个一百次好了。”
“去死吧，人渣。”
“我承认了，我就是人渣。”
“那么，人渣，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是啊……我会的。”
我仰望太阳。
心中感慨万分，终于站在了起跑线上。
现在，这里还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但是，总有一天，人类会到来。
总有一天，我能再次见到她们……
那时，我便要达成我的愿望。
过去的我，因为她们而改变，从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变成多管闲事的家伙。
但这一次，我会回归本质，将作为一个旁观者，对任何事物都保持无关心。
我将不再与任何人，任何事物发生联系。
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所以，我与世界，会从这里开始。
悠久的……
漫长的……
重复的……
不论多少次，不论多少回。
无限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