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树棍一点一点地朝着缠绕在树枝上的青蛇试探过去时,李昂纳多的脚步也缓缓后移。
靠的越近,退得越多,好似树棍是朝着他来的一般。
毕方注意到了这点,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李昂纳多苦笑:“我总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安全。”
【笑死】
【换我我也跑】
【看着吓人】
【感觉这蛇已经发现老方了,直勾勾的盯着这边看】
听到李昂纳多的担忧,毕方很认真的解释道:“那你最好多退一点,竹叶青速度很快,甚至能在林间跳跃。”
独来独往惯了,毕方还真没意识到要让李昂纳多先退后。
李昂纳多从未有像今天一般听话,哪怕是上学时妈妈的责骂都没有让他像现在这般乖巧,迅速撤退到十米开外。
没有顾忌,毕方重新朝竹叶青靠近:“竹叶青树栖性很强,常吊挂或缠在树枝上,非常灵活,所以没有一定的经验,就算是被困野外,也尽量不要去抓它填饥,如果要抓它,首先是要做好防护,其次,用长一点的棍子将它打落在地上。”
“抓毒蛇,要尽量避免肢体解除,在竹叶青落地的刹那,用棍子压住它的脑袋,竹叶青头大颈细,大部分毒蛇也都是如此,一压住脑袋,很难挣脱。当然,蛇类肌肉是相当发达的,你要有一定的气力才行。”
“如果实在饿的难受,再不吃东西要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冒风险捕捉,可自身又完全没有对付毒蛇的经验,可以试着在远一点的地方直接用石块砸……”
说话之间,毕方已经靠近到了竹叶青两米之内,手上的树棍更是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两架小型无人机无声盘旋在竹叶青前后,观众可以清晰的透过树叶缝隙看到绿蛇的身躯收缩起来。
竹叶青在紧张!
竹叶青的视觉不错,尤其喜好动的物体,因此毕方的动作并不快,可毕竟那么大一团热量在靠近,不可能发现不了。
极致摄像头下,竹叶青的身体蜷缩,弯曲处,鳞片全部张开,如同一根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弹出。
双方就像是对峙的猛兽,谁不知道会是谁先出手。
毕方静气敛神,人与动物的最大不同,便在于能熟练地总结经验,进行分析针对,动物却完全凭借本能行动。
就在竹叶青身体蜷缩至极致,发起进攻的前一刻,毕方出手了!
树棍自上而下,笔直地朝毒蛇劈去,热源的剧烈动作让竹叶青应激般反射,可晚了终究是晚了,在它探出脑袋的那一刻,破开风声的树棍笔直而有力地砸在了它身上!
树枝被打断,细长的绿色身影如同丝带般被树棍劈下,头尾飘向天空。
此刻,谁也不知道竹叶青的感受是什么,或者是痛苦,或者是懵逼,当青蛇落在地上时,观众们清楚的看到它在痛苦的扭动身形,浑身的鳞片全部张开,如同那些被虫寄生的同类。
人的力量本就巨大,再加上毕方手握树棍的鞭梢效应,差点将蛇打成两段。
将竹叶青打下,毕方迅速将树棍压在蛇身上,然后翻滚前进到蛇颈上,随后死死压住:“蛇颈目标太小,剧烈挣扎下很难对准,我们要先压住蛇身,然后转动手中的棍子,移动到蛇颈上。”
毕方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如同铁索般绞束在一起,展露出象征力量的线条,将蛇类死死的压在棍下。
蛇颈本就脆弱无比,如此巨大的压力下,竹叶青的蛇身如疯了般乱窜,可根本挣脱不了束缚。
蛇的脑袋大,是因为蛇头骨骼大,要想挣脱,除非将头骨碾碎,可要是像向前游,被压住颈部也使不出力气。
后方的李昂纳多看到竹叶青被制服,也不害怕了,兴奋地凑上来,看着毕方手握树棍,一脚踏在棍子的另一端,随后两脚踩在两端。
一整个成人的重量压上,几乎是在踩上的一瞬间,李昂纳多似乎听到了骨裂的声音,随后竹叶青的扭动便缓慢下来。
没多久,连扭动都停下来了,只是时不时的抽搐几下。
“我之前说过,蛇类的脑袋,死后一个小时,甚至数个小时都能咬人,所以我们要先将蛇头割下来,不要接触,可以直接扔掉。”
毕方踩着树棍上,尽管蛇不动了,他也没有掉以轻心,从漏斗包里找出一块片状的锋利岩石,对准蛇颈狠狠按下。
鲜红的蛇血溅出,滋了一旁的李昂纳多一脸,狰狞的三角蛇头滚落在一旁,无意识地张合着狰狞的蛇吻。
正看热闹的李昂纳多一脸懵,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温热的鲜血,一股腥臭味直冲大脑,立刻撑在地上干呕:“这,这不会有毒吧?”
毕方哈哈一笑:“不要担心,蛇毒是大自然神秘莫测地在它们身上调制而成的物质,本质上其实还是蛋白质,暴露在空气中都会腐败变质,丧失毒性,只要没有伤口,类似于口腔溃疡或者胃炎,是没什么问题的。”
“更何况蛇血中也没毒,很多蛇自己都会被自己毒死,比如食鱼蝮,埃及喙眼镜蛇,要是血液中有毒,它们也别想活了。”
听到毕方的解释,李昂纳多松了一口气。
“不过……”毕方话锋一转,用石刀挑开蛇头道,“蛇身上的寄生虫很多,蛇血和蛇胆内含有多种致死性寄生虫,比如曼氏裂头蚴、舌形虫,虫体会寄生于大脑、内脏、眼、胸腔、脊髓、皮肤和生*系统等全身各个器官。
它们会在你的身体里形成蜂窝状囊腔,哦,不知道囊腔吗?就是身体里会多出来一个蜂窝一样,满是孔洞的肉瘤,看过牛肚吗?和那个差不多,不过都是空心洞,并且目前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只能通过手术取虫。
生饮蛇血者和吃青蛙者不同,吃青蛙者一般感染几条,手术治疗能够实现,但生饮蛇血者感染数量达上百条,手术很难根除。”
“呕!”李昂纳多捂着脖子,眼球充满血丝,口中不断流涎,他死死盯着毕方,眼中满是痛苦,不停灌水漱口。
恶心极了!
不仅是李昂纳多,连观众听得都差点吐了。
【卧槽,这他妈的,也太恶心了!】
【沃日,上次老方这么不说?】
【我在吃饭啊,吃饭!】
【我死了】
【日你妈,退钱】
第一场馆内,不少人正喝着水,听到这番话后下意识干呕。
毕方拍了拍李昂纳多的后背:“别害怕,开个玩笑。”
李昂纳多一愣,终有有些缓了过来,面带希冀:“你说的都是假的?”
毕方摇摇头:“我从来不说假话。”
“……”
顿了顿,貌似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毕方补充道:“生吃蛇胆感染率极高,不过生饮蛇血后感染的概率只有0.1%,而且你刚刚吐了那么久,还漱了口,所以不用担心啦,放心!”
“呕~~”
……
丛林间,毕方和李昂纳多继续赶路,不同的是,毕方依旧乐观,李昂纳多脸色则是差了很多,一脸苍白。
就算毕方保证不会有事,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象那一幕,然后继续干呕。
李昂纳多十分后悔自己的要跟上的决定,更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过去围观,现在他一听到蛇,就条件反射的想要吐。
整个过程都没有去碰竹叶青一下,看到毕方将猎物收入囊中,要不是雨林中太过危险,他都不太想靠近。
毕方倒是神色如常的介绍道:“像这种以捕捉蛙、蝌蚪、蜥蜴、鸟及小型兽类的动物,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在溪边摄食,因为溪边是小型动物密集程度最高的地方。
它们会挖洞,直接聚集在这,大型动物反而不会这样,并且我们在遇到竹叶青之前其实就已经听到流水声了。”
幽深的林间,毕方绕过一棵棵大树,朝着水流声传来的方向靠近。
观众很清楚地听到水流声越来越大。
李昂纳多看着毕方的背影,又望着四周似乎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环境,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不辨别方向的吗?”
对哦。
观众们也是一愣,流程不对啊!
要是以往,毕方应该先是判断方向,然后制作武器自保,在之后则是寻找水源,获取猎物。
咋不看方向了?
【笨比,老方又不是要逃出去,是直接住在雨林二十一天,方向很重要?】
【啊这,想起来了】
【忘了这茬】
【可要是真迷路怎么办啊?这里太阳都不容易看见,爬树还很危险,要是和老方那样,在树上遇到蛇了,我可没逃出来的本事,直接无了】
【我直接不会爬树!】
“要是真迷路的话,就算看不见太阳还是有很多种辨别方法的。”毕方看了看四周,又走了一段路程,最后两人在一块漆黑的水洼旁停了下来。
四周都是千篇一律的树林,不要说普通人,连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有可能迷路,万一没有指南针,想要辨别方向真的非常困难。
“能不能看年轮?”李昂纳多提出一个建议,这是他小时候在故事书上看到过的。
没想到毕方则是摇了摇头:“这其实只能算是一个科学现象,用来增长见识的,但在实际运用上,可能非常拉胯。想要看年轮,第一个问题是如何找到年轮。”
“这边不都是树吗?”李昂纳多指着四周的树木,不太相信。
想看年轮还不简单,随便一棵砍了不就是?
“难道你每走一段路,都要砍一棵树来辨别方向吗?虽然真迷路了这么做没有问题,可成本太高了,需要耗费不小的体力和时间,而且你还要砍足够粗壮的树,才能确保能看清楚。”毕方直言道。
“如果想要找天然断裂的树,那可能更让人失望,除非是经济林场,真正的野外,那些断裂的树木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腐烂断开的,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横截面,而且树心基本都黑了,别说看什么年轮了。”
李昂纳多的年轮建议被无情pass,让他有些沮丧。
他发现自己在荒野方面居然一窍不通。
没有指南针,或者也没有阳光,自己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仿佛看出了李昂纳多的想法,毕方笑了笑:“其实让植物来指示方向,还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植物一般都有趋向阳光生长的特性。”
“因而,向阳的一侧,植物的花朵和大多数叶片都生长充裕,在北半球时都朝向南方,而在南半球时都朝向北方。”
“此外,还有生长在树干上的苔藓,朝向阳光的一面会更绿、长得更充裕一些,对应面可能会变成黄色或棕色。”
“有枝条的树木,在树干南面的枝叶也会更密集一些。”
毕方踢了踢一旁大树上的青苔,李昂纳多眯着眼来回瞧着,发现颜色似乎还真有区别?
一面明显更绿,另一边则是淡淡发黄。
可要是看树叶丰裕不丰裕,这就很难看出来了,李昂纳多怎么看都感觉这都一样,纠结道:“普通人只能看青苔颜色啊,要是色盲怎么办?”
毕方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会找事,把你的手表拿过来!”
李昂纳多一愣,但还是乖乖摘下手表:“你要用太阳和手表的指针来辨别方向?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们看不到太阳啊。”
他指了指上方,镜头给出。
密密麻麻的树叶遮蔽住的整个天空,根本看不出太阳在哪。
“太阳岂是如此不便之物!”毕方翻了翻手表,他不懂手表,也不知道这表的价值,询问道,“我能拆开来吗?”
“随便拆,我就是用来看时间的。”李昂纳多摆摆手,要来丛林,他怎么可能带特别值钱有意义的表,万一磕碰那都是损失。
得到允许,毕方也不客气,看了看表盖,发现确实是地摊货,直接用指甲盖撬开了盖子,将内部零件全部倒出,随后在手心中找出了最长的秒针。
将剩下的零件塞到李昂纳多手里,毕方直接在头发上摩擦起秒针,同时扯下一块树叶,跪坐在黑色的水洼旁,随后将秒针放在树叶之上,送入水洼中。
树叶入水,荡漾起层层涟漪,最后在百万人是注视下,缓缓转圈,最后在某个角度停下。
毕方前后看了看,指着长针的方向道:“这就是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