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位置的西边是八角井大街,可是东侧是一片荒土堆,再相隔三十米,正是于诚所说的响铃巷。
据宁志恒的推断,当时情报科准备进行大搜捕之前,严宜春知道了信鸽即将被捕,于是迅速将消息通知了特高课本部,让日本人知道了这一次行动,紧急启动了警报装置,也就是高野谅太夫妇。
高野谅介以最快的时间来到这里,按照要求在这棵柏树上的东侧刻下了一个清晰的三角形,这是之前早就约定好的预警信号。
信鸽看到这个信号顿时警觉自己已经快要暴露,及时转移了电台,做好了应对搜捕的准备,以至于情报科搜捕,最终一无所获,让信鸽侥幸逃脱了这一次的危机。
之前宁志恒在审讯高野谅太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信号特殊的位置,只是单纯以为,这个记号是给目标经过大街的时候看的,可是现在明白了,对方根本不用出屋,只需要在响铃巷的住所里,用一只望远镜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记号,甚至眼力好的话,根本不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
那现在就可以根据这个位置,去响铃巷看一看,从哪一间房屋可以清楚看到宁志恒身边这颗柏树,那么其住户就有可能是信鸽。
因为电波信号已经转移,那再查一查这些房屋的住户有没有搬走的,这样就可以将怀疑的目标从五十八户人家,大大的缩小到几户甚至更少,这样再进行调查,就事半功倍了!
宁志恒带着队员们赶到了响铃巷口,不多时,接到通知的警察局的一名警长带着治安警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离老远就看见了宁志恒一行人,他们快步跑了过来。
跑到身前,警长赶紧立正敬礼,气喘吁吁地说道:“长官,我们是奉命前来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一切都听从您的指示。”
宁志恒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只需要带我们去响铃巷里,到几家住户家里检查一下,明白了吗?”
“是,卑职明白!”
警长赶紧在前面带路,把宁志恒一行人带入响铃巷里,这是一条狭长的巷道,两边分别拥挤着众多的住户。
宁志恒指着西侧的住户说道:“只检查西侧,马上挨家挨户检查!”
因为只有西侧的住户才可以看到那棵柏树,宁志恒命令一下,警察们赶紧按照顺序,将西侧的住户一家一家敲开门,让宁志恒他们进入检查。
这些住户们看到是一群军人和警察上门,顿时吓得不敢多言,纷纷躲得远远的。
宁志恒进了房间之后,只管来到西侧的窗户前,检查能不能清楚的看到柏树的位置,很快他就发现,柏树前那一片荒土堆挡住了视线,一层的住户是看不见柏树的位置,或者是只能看见部分树干,根本看不到自己刚刚新刻的那个三角形。
他马上把身后的警长喊了过来,问道:“这一片黄土堆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警长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如实的回答道:“有好些年了,也没有人管过。”
也就是说,去年六月份的时候,这个荒土堆就是存在的,那么对一层的住户来说,是看不到警报信号的。
于是宁志恒专门找有二层建筑的房屋,果然,地势高的房屋都能够清楚地看到柏树上的三角形信号。
这样的房屋并不多,只有四户人家,很快这四户人家的住户都被带到宁志恒的面前。
宁志恒尽量的放缓语气,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只是一般的调查,不会对你们有恶意,你们都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把具体的时间告诉我。”
看到宁志恒说话客气,这些住户紧张的情绪这才松缓了下来,这年头最怕这些穿制服的,一旦惹祸上身,对这些平民来说就是天大的麻烦。
询问的结果,这四户人家里有三户是老住户,只有一户人家是去年八月份刚刚搬进来的。
应该就是这处房屋了!宁志恒心中暗自思索着,信鸽躲过了那一次搜查,知道响铃巷已经非常不安全了,肯定会安排脱身撤离,搬到了黑廊街附近,现在又在颜料坊出现。
他不停地转移藏身之所,给侦破此案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不过在宁志恒的眼中,却是难掩行踪,露出了蛛丝马迹。
他接着问道:“知道这处房屋之前的住户是谁吗?把他的房东和邻居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一个干瘦的老者被带到了面前,他颤颤巍巍地说道:“这处房屋之前的租客,姓黄,叫黄忠信,三十多岁,在我这里租了两年的房子,去年七月底搬走了,八月份才住进了新住户。”
“知道黄忠信搬去哪里了吗?”宁志恒问道,他也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确认了一下。
结果不出意外,这位老房东摇头回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和我也不熟悉,除了交房租的时候说几句,平时见面也就是点点头,不会和我多说什么的。”
再问了一下几位邻居,回答都是差不多,平时相交不深,对这位黄忠信的了解都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好像是一位公司的职员,薪水不错,把二层最大的屋子租了下来。
就在那一次深夜大搜查之后的一个月,黄忠信就搬走了,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宁志恒按照老办法,把所有见过黄忠信的邻居们聚拢在一起,拿出纸笔来,根据他们的描述,开始勾画黄忠信的画像。
描述的人越多,画像的准确度就越高,足足花了近两个小时,黄忠信的画像终于完成。
经过两个小时短暂的接触,周围的邻居们已经消除了戒备之心,看着这一幅画像纷纷点头,一致认为和真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这一次的画像是很成功的,依据它,宁志恒可以初步掌握了最直接的线索,大大的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环节,找到黄忠信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宁志恒收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马上拿起电话给电信科拨打了过去。
电信科接到宁志恒的电话,马上就有人赶了过来。
敲门声响起,宁志恒说声进来,推门而入的正是电信科的少校组长卞德寿。
短短的几个月没有见,卞德寿的脸色可是红润了许多,现在电信科在军事情报调查处的地位也是大幅度的提高,很多先进的仪器也购买了回来,人员和设备都足足增加了一倍,处座直言,以后会电信科的投入还要大幅度的增加。
卞德寿如今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好过了,当然听到宁志恒的电话,他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卞组长,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来一趟。”宁志恒起身相迎,将卞德寿请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把监听记录放在他的面前。
“那里的话,宁组长的吩咐就是再忙也要过来。怎么?是监听记录的事情吗?”卞德寿笑着说道。
宁志恒点头说道:“是有一些疑问,你也知道,我对这方面不太懂行,还请卞组长来解惑啊!”
卞德寿连声答应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志恒指着监听记录说道:“这其中有一个电波信号我们之前曾经接触过,情报科差一点就抓到了人,可是功亏一篑,让他给跑了。
现在监听记录上显示,七天前,它再次出现在了颜料坊附近,我想知道,我们能不能在他下一次出现的时候找到更具体的位置?”
卞德寿把监听记录拿过来,这上面的内容正是他负责监听的,情况很清楚。
听到宁志恒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对宁志恒说道:“宁组长,您所说的我们真的难以做到。”
他坐直了身子,仔细给宁志恒解释道:“我们的技术能力虽然有了很大的提高,可还是无法将电波信号具体到精确的位置,而且南京城里的电台实在是太多了,电波繁杂,我们的设备做不到对某一个信号快速的搜索和定位,除非我们知道他即将出现的,大致的地点和时间,将设备搬到近距离的位置,等候它的出现,这个距离还不能太远,否则很难确定。
去年四月份的时候,情报科的于组长就是这样做的,我们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把设备调了过去,又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逐步排除其他电波干扰,锁定了它,并搞清楚了它的发报规律。”
宁志恒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再次问道:“这个电波之前在黑廊街出现过,有没有它的监听记录,它发报的频率有没有变化,还是十天一次吗?”
卞德寿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在黑廊街出现之后,它的发报频率有很大的变化,而且它发报的时间太短,我们并没有掌握发报规律,也不能保证有漏报的可能,毕竟我们需要监听的电台太多,您大概不知道,光是操作一套监听设备,最少也需要十几名到二十名电信人员,我们的工作已经是很繁重了,人手和设备的限制都让我们做不到那么精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