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天,董学斌都在京城寻着翡翠毛料。
不得不说,京城的料子实在太差了,董学斌逛遍了潘家园,逛遍了各个有赌石的古玩市场,可最后看到的不是豆种翡翠就是糯种翡翠,都是些中低档次的翠,虽然在普通老百姓眼力糯种已经是很好的东西了,价值也着实不菲,但对董学斌来说却是无用,几千几万的翡翠根本上不了拍卖会的台面,非得是冰种玻璃种那类极品才值得让董学斌用BACK!买过来。
所以十天过去,一无所获。
眼看离翡翠专场的日子越来越近,董学斌有点着急了。
……
这天早晨,芸德拍卖公司顶层。
天灰蒙蒙的,刚亮没亮,也就是早上五点的样子。
瞿芸萱早早醒了,一身纱锻睡衣的她幽幽从床上坐起来,看看身侧的董学斌,俯身在他脸蛋上溺爱地亲了一口,然后开始穿衣服。这两天董学斌和她因为忙着找翡翠毛料,都是在芸德拍卖这边睡觉的,瞿芸萱办公室后面有一个休息间,双人床,冰箱,台灯,衣柜,写字台,一应俱全,平时下班晚了的话,瞿芸萱也经常在这边睡觉的,早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
董学斌揉揉眼睛,也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瞿芸萱歉意地看看他,“再睡会儿吧。”
董学斌打了个哈欠,“睡不着了,呼,帮我穿衣服吧,我也起。”
瞿芸萱心疼地伸出手,温柔地摸摸他的脸蛋,“找翡翠的事儿不着急,玻璃种冰种,这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你这十天太累了,跑老跑去的身体怎么受的了,再睡睡吧,明天咱们拍卖行还有个小拍开场,姨先去公司布置布置,对了,你留在姨那里的野山参,明天姨要拿出一件上拍,不碍事吧?”
“你全拍了我也不管,都说给你处理了。”
“嗯,那姨先去了,等回来再叫醒你。”
穿好衣服出了办公室后,瞿芸萱轻轻一叹气,找不到翡翠,她又怎么能不着急,这可关乎到了拍卖行的生死,但她不想给小斌太多压力,所以才装成没事人一样,听说冯义的嘉信拍卖行已经收来了一块上好的冰种翡翠,瞿芸萱只觉压力越来越大,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屋里,董学斌却没再睡,而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着,上哪儿找翡翠去?
各个古玩城都被他转悠过了,可董学斌的运气似乎用光了,这期间竟然一件好翠也没碰到,难道要再逛一遍碰碰运气?董学斌以前捡漏,都是靠着BACK!和稍许运气的结合,这才能大功告成,但现在一丝运气也没有的情况下,却是让董学斌束手无策了,BACK!再厉害,再逆天,可碰不见上好翡翠也是白搭啊,这叫什么?这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董学斌总不能凭空变出件冰种翡翠吧?
上午,芸德拍卖公司小会议室。
瞿芸萱召集来了翡翠专场的相关负责人和专家,董学斌自然也被萱姨推来了。
可以看到,大家脸上一个个都有些愁眉不展。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道:“瞿总,前几次的拍卖,咱们收的古玩都是来者不拒,文房四宝,瓷器,青铜器,所以就算跟嘉信拍卖有冲突,但也不妨事,可这次的翡翠专拍,嘉信那边也是选了同一个日子,现在底下收上来的翡翠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跑去嘉信那边上拍了,咱们实在……”
魏老师叹气道:“我看还是推迟半个月吧。”
又一中年人道:“是啊,等嘉信那边拍完了咱们再开,那样或许能收上来一些好翠。”
一妇女气不顺道:“可嘉信分明是在挑衅咱们,难道就这么做缩头乌龟?”她好像是被嘉信拍走的,所以对他们意见极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争执了起来。
瞿芸萱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小斌,你怎么看?”
董学斌拧了拧眉头,“再给我几天时间,玻璃种我不敢肯定,但冰种翡翠……我绝对能弄来”玻璃种冰种这类翡翠,市面上也并不是完全见不到,比如百货商场里,比如古玩店铺里,都可能会有,但这类翠太难得了,就算是一只冰种的手镯,九成九的人也不会卖掉,而是留着收藏或者摆在店里当镇店之宝,所以想弄来一件好些的冰种翡翠,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有些东西,是花钱也买不来的。
魏老师皱皱眉,不太信他,“董先生,要是冰种的戒面,就……”
董学斌道:“这个我明白,要不是手镯或者大件,拿回来也没意义。”
冰种的戒面或者佩饰相对来说还好弄一些,但太小了,几万十几万,实在压不住场子,翡翠专场翡翠专场,要是没有个上百万的翡翠做主拍品,这个专场办出来也会让人笑话,还不如不开。
会散,大家各怀心事地走了。
瞿芸萱摸着董学斌的头发宽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大不了不办专场了。”
董学斌无奈笑了一下,“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以前捡漏的时候太顺利,再加上一些运气,简直无往不利,不过想想也知道,这赌石本身就没那么简单,冰种翡翠要是真那么频繁出现,翡翠还是翡翠吗?也不至于被炒到现在的价格啊,唉,现在一对儿冰种带绿多些的手镯,也得一百万了吧?”
“得近两百万喽。”
“嗯,总之……我尽力吧。”
瞿芸萱道:“你上午先休息休息,姨去旁边的一家拍卖行看一眼,听说他们今天有翡翠毛料要拍。”
董学斌咦了一声,“他们也有翡翠专场?”
“史海拍卖行的这次不是专场,顶多算是赌石吧,就卖毛料,没有成品翡翠的。”
“行,那你去吧,下午咱们再去潘家园看看。”
拍卖毛料的拍卖会,董学斌这几天也见识过了几次,这些料子大都是拍卖公司从瑞丽缅甸那边收回来的,并不是拍主提供,放到拍卖会上,大家纷纷竞价,价高者得,最后拍卖行还会免费给买下料子的人解石,不过由于解石会放在石头全部拍卖后才会开始,间隔时间太长,董学斌估计自己的BACK!也起不了大作用,更何况,他也不觉得拍卖行拿出来的料子能有什么好货,于是就没去。
瞿芸萱一走,董学斌转着轮椅在办公室里晃荡着。
翡翠啊翡翠上哪儿找去啊?
十分钟……
半小时……
一小时……
董学斌到了到了也没想出主意,看看表,都上午十点了。
闲着也是闲着,董学斌就给底下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电话,找了两个人推着自己下到一楼,然后董学斌就打算自己到潘家园逛逛,虽说已是去过了不少次,但第一次看不到好翠,第二次看不到好翠,不代表第三次第四次也看不到,万一自己运气突然来了,一件上好的冰种落在眼前,那不就捡了大便宜了?
董学斌手滚着轮椅就要出公司。
铃铃铃,铃铃铃,电话响了,是瞿芸萱的号码。
董学斌接起电话道:“正想给你打呢,你先看你的吧,我去潘家园溜达溜达。”
瞿芸萱沉沉叹息了一声,“小斌,翡翠专场还是改日子吧。”
“嗯?”董学斌微微一愕,“不都说好了吗?怎么改主意了?你放心,我这两天肯定能弄回个冰种大件来。”
“不是姨不相信你的本事,只是现在……冰种也没用了。”
“怎么回事儿?”
“姨正在史海拍卖行呢,刚刚冯义拍下来了一块翡翠毛料,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出了块玻璃种翡翠,还是那种绿色很浓的玻璃种,看那样子,打出几对儿手镯的料子都够了,你知道玻璃种带绿的手镯现在什么价位吧?一对儿镯子差一些的也要一千万左右,好的都能上两千万了,他现在最起码能打出两对儿镯子来,你说咱们还怎么和他争这个专场?”
董学斌愕然,那丫走了狗屎运了?
电话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那头似乎早乱了套,也是,这么好的毛料,跟瑞丽那边都不常能见到啊。
瞿芸萱唉了一声,“等姨回去再说吧。”
董学斌心里有点堵得慌,十天前还信誓旦旦地要给冯义点颜色看看,还说要让对方自动改日子,可十天后,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好的运势,连玻璃种翡翠都开出来了,那可是翡翠里最好的极品货,不是一般冰种翡翠可以与之相比的,对董学斌这边来说,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啊!
怎么办?难道真要改日子避其锋芒?
诶等等董学斌忽然问了一句,“冯义什么时候买的料子?”
瞿芸萱道:“就是刚刚拍卖会上啊。”
“我是说什么时间”
“大约十分钟以前吧,那料子是最后一个拍的,拍完就开了。”
董学斌登时精神抖擞了,我X。千等万等千寻万寻机会这不是来了嘛!
BACK!二十分钟!
……
……
时间骤退!
下一刻,董学斌就身子一晃,感觉重心明显在逛荡着,侧头一看,自己已是回到了之前的时间,两个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将董学斌从台阶上放下来。董学斌的BACK!经过这些天的积攒,也不会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但因为他没有具体计算过,所以才多喊了一些,以便让自己回退到最大限度的时间段,现在看来,应该是差不多十四五分钟以前!
眨眼间,轮椅下了台阶,到了一楼大厅。
董学斌急忙对着远处喊道:“小桃儿快来”
秘书小桃儿正跟厅里与一个人说话,闻言愣愣,“什么事?”
“快,推我去史海拍卖行”董学斌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所以才着急得不行,见她疑惑地慢步过来,董学斌忙转着轮椅迎过去,“快前面带路”
小桃儿知道他和瞿芸萱的关系很密切,没多问,就推着董学斌出了公司。
董学斌搓着手道:“再快点谢谢了急事”
小桃儿哭笑不得地加快了脚步,到了后来,几乎都是跑着了。
史海拍卖行的位置就是相邻的另一条街上,从这边进小巷就能插过去,拐个弯马路左边就是了。董学斌一边催促着小桃儿,一边给萱姨打电话,许是那边正在拍卖,所以嘟嘟嘟想了好久萱姨也没接。
该死。
董学斌马上道:“进去进去”
小桃儿推着他就进了史海拍卖的大门。
因为这种毛料的拍卖大都不会在酒店举办,而是直接在拍卖公司,所以以史海拍卖的大小,会议室的位置几乎一眼就能知道。小桃儿也从董学斌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事态的紧急,心中一提,也不顾工作人员的询问,飞快推着董学斌往一楼西边的那个小会场走去,转眼间到了门口。
一工作人员伸手拦住他们,“抱歉,里面正在拍卖。”
董学斌快速道:“开个拍卖牌”
那人为难道:“已经开场了,现在不能进了,你要想买毛料下次再来吧。”
董学斌没有废话的时间了,转头道:“冲进去”
小桃儿一犹豫,还是听了董学斌的,直直往前走。那工作人员脸上一怒,伸手就要抓住轮椅,嘴上还骂了一句,董学斌眼神一冷,抬手就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拧,重重一推,那工作人员就挂着错愕的表情蹬蹬蹬蹬退后了好几步。就算是受了重伤,就算是腿不能动了,董学斌还是董学斌,战斗力比一个白领可要强多了。
会场大门已被小桃儿冲了进去。
主席台上,拍卖师正在拿着话筒大声说着什么,底下坐着不少拍主。
董学斌这一闯,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个站在门里的负责人怔了怔,就上来问怎么回事,后面那被董学斌拧了手的工作人员立刻添油加醋地说了,旋即一脸气愤地瞪着董学斌。那负责人皱皱眉,也看了过去,这种硬闯进来还打断了拍卖的事情确实太不合规矩了。
“小斌?”瞿芸萱看到了他,马上从座位上走过来。
那个玉石鉴定专家魏老师也在,呆了呆,也跟上来。
负责人显然认识她,“瞿总,这是……”
瞿芸萱奇怪地看看董学斌,嘴上道:“这是我朋友,跟我一起的。”
一番折腾,史海拍卖的人还是给了瞿芸萱面子,董学斌就和萱姨魏老师几人走到了最后面,在几个空位上坐下。
瞿芸萱狐疑道:“小斌,你怎么来了?”
董学斌眼珠子一直盯着主席台,“先不说这个,现在拍的是什么?”
瞿芸萱道:“是块明料,开了窗口的,外面看着是冰种,但里面还不太确定,翡翠大小也不知道。”
“是最后一块吗?”
“应该是吧,这个完了就该解石了。”
董学斌一松气,赶上了,总算赶上了!
经过短暂的打断,主席台上的拍卖师继续开始了拍卖,“22号的六百八十万……六百八十万……还有出价更高的没有……噢……七百万……5号出价七百万了……到此为止了吗……七百万……七百万一次……”刚刚最后举牌的是坐在前面的冯义,他嘴角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好像对这块毛料很看好。
魏老师蹙蹙眉,“太高了吧?”
瞿芸萱一嗯,“不过这种明料出价再多也不奇怪,看有多喜欢了。”
明料就是开了窗口的料子,让你能看到里面的翡翠,赌性比其他毛料要小很多,价钱自然也极高,不过看见归看见,风险还是很大的,比如外表能看到冰种的这块料子,说不准只是一层薄薄的翠,而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者里面的翠保持不了冰种的质量,而变得杂质斑斑了也说不定。
“七百万两次”
董学斌一侧头,“萱姨,咱们能动的有多少钱?”
瞿芸萱一迟疑,“要留两百万在宣传和其他方面,剩下能拿出来的大概一千万左右吧,你这是……”
董学斌坚定道:“这块料子很好,拍卖牌给我吧。”
瞿芸萱眨眨眼,“有多好?”
“玻璃种那么好必须买下来”
魏老师有点不敢置信,你不是才来一分钟都不到么,看都没看仔细就说这毛料很好?他对董学斌是个赌石高手的事情一直存在着怀疑,真正玩赌石的人,怎么也得在刚才拿着手电上去照一照看一看啊,你倒好,离着大老远连毛料上的翠还看不清呢吧,这就要买?也太随便了!
“玻璃种?”瞿芸萱沉吟道:“你确定?”
董学斌道:“非常确定,就是叫到一千万……咱们也得买下来”
魏老师急道:“瞿总可不能啊”
后面的小桃儿也是听得有点心惊胆战,一千万?
瞿芸萱吸了口气,拍卖行虽然能动用一千万的资金,但要是都花在这块毛料上,那绝对是个不明智的选择,如果擦垮了,里面出了什么冰种以下的中低档次,那一千万就打了水漂,整个芸德拍卖公司也就彻底完了,是的,连个翻身的机会也不会有了,一定是倒闭破产的下场冯义敢花七百万这么玩,那是因为嘉信拍卖有钱,上亿的资金显然不会因为这点钱断了资金链,可芸德拍卖还是小公司,一千万几乎就是全部的资产了,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魏老师劝道:“瞿总这料子最多开出一块冰种翡翠来现在七百万已经够多了”每个专家都有一套自己的鉴定方法,反正他是看不出那毛料能有玻璃种的势头。
董学斌看向萱姨。
瞿芸萱吐了口气,苦笑道:“我是不管了,喏,交给你了。”把拍卖牌给了董学斌。
魏老师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离失业不远了。
董学斌却没工夫解释什么,因为拍卖师已然叫到了七百万第三次,锤子也是举到了半空。
董学斌一举牌喊道:“七百五十万”
拍卖师正要用力落锤,闻声不禁一顿,讪讪然将锤子放下。
前面的冯义皱皱眉头,回头看了眼董学斌和瞿芸萱,紧接着,还没等拍卖师重复价格,冯义就想也不想地举牌道:“七百八十万”
董学斌二话不说地一举,“八百万”
冯义终于犹豫了一下,一狠心,“……八百五十万”
董学斌面无表情地举举牌,“……八百八十万”
跟着冯义来的几个专家都很中意那块毛料,只要里面的翠能重量足一些,基本是稳赚不赔的,但现在这个价格,就有点不太理智了,如果不擦涨只是擦平的话,成本或许都收不回来,于是旁边一个小老头给冯义打了打眼色,另个赌石的行家也对着冯义微微一摇头,示意他不要跟了。
冯义锤锤脑门,到手的鸭子飞了,觉得有点不甘心。
“八百八十万……18号的八百八十万一次……还有出价的没有……”
冯义拧拧眉,又一次举牌道:“九百万”心说这次该是我的了吧?
可谁知,董学斌却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又加价了,“……九百二十万”
魏老师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瞿芸萱坐在那里没言声,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了董学斌,小桃儿也是感觉到了公司的存亡似乎就在这一刻了,眼中闪过一抹忐忑和紧张,那是她们公司几乎所有的钱了!
冯义脸色微变,但想了想,转即又笑了,自作孽不可活啊,一个千万资产的小拍卖行,竟敢花这么多钱来赌一块毛料?这不是玩命吗?冯义等着看芸德拍卖公司的笑话了,这单买卖一赔,这公司不用自己动手也危在旦夕了!
“九百二十万一次……九百二十万两次……”
终于,拍卖师重重落下了锤子,“九百二十万成交”
董学斌露出笑容,对着萱姨宽慰地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算上佣金和其他费用,董学斌他们必须支付一千万出头的钱!
真的是成败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