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猿轻声低语，随手摘下一朵鲜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香气太浓，用来酿酒，会失去酒本身的气味儿。”

“过盛…亦不是好事。”

说着，它眼中没有任何惋惜，只是平静的将手中这朵鲜花捏在掌心，随手又随风洒落，化作花泥，掉落在花圃的泥土之中。

天穹涧，深山。

迷雾笼罩之中。

“它发现我了么？”

一道浑浊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在那山背处，又一位季鸿缓缓走出，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之色问道。

季鸿微微摇头：“它虽然隐藏了一部分实力，但还没有到可以突破我气息封锁的程度。”

“你们这些玩脑子的，心真脏啊！”

“说话都云里雾里的，完全听不懂，有话还不直说，但偏偏说出来的东西，又好听。”

“刚才我听的都感动了，真想拉着它喝一杯，掏心掏肺的唠一宿。”

另一位‘季鸿’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忍不住说道，眼神中带着真心的称赞。

对此，季鸿不置可否。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家伙总来。”

“每次都在山底下驻足很久。”

“甚至我都觉得，它是真的拿你当朋友。”

“那眼神，充满了关切！”

“如果这家伙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演出来的，那它…太可怕了。”

“要不明天我就下山，找个机会给它暗杀掉算了。”

“杀完我就跑，能不能跑得掉，就看天意。”

‘季鸿’沉吟数秒，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认真的开口说道，并且自认为自己的这个方案没有问题。

只不过回应他的，则是季鸿平静的目光。

“有问题么？”

‘季鸿’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先不谈你是否能杀掉老白猿…”

“你如果动手，那你是如何混入天穹涧的，最近一段时间，天穹涧没有外来之人。”

“你人族的身份曝光，那我这个人族的叛徒，自然会第一时间受到妖神盘问。”

“就算…就算它们没有证据，不会将我怎么样，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对我严防死守，不给我任何走动的机会，并且在我晋升妖神那一刻，押送我去人族。”

“四代…人族的第四代…”

“加在一起，换老白猿的命么…”

面对‘季鸿’，季鸿的话明显变得多了一些，眼神中带着无奈，轻叹着摇了摇头。

“站在我这个位置，所追求的首要任务，是不犯错。”

“我不能有任何的情感，不能有任何的冲动。”

“因为我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更是那些为了将我推向妖族，甘愿赴死的…第四代天骄们。”

“他们如果知道我因为一时冲动，全盘皆输的话，等我死后，他们也会骂我的。”

季鸿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却带着些许的落寞，微微低垂下头，手掌更是下意识的攥了起来。

过了许久后，他才重新缓缓松开手，轻舒了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而且，辛老…”

“老白猿向来喜欢走三步，藏两步。”

“您现在…未必打的过他。”

“在天穹涧，你三秒钟内，没有杀掉它，就将会直面妖神了。”

听到季鸿的话，‘季鸿’怔住，随后忍不住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些许尴尬之色：“我…我不是没想那么多么…”

“而且我这个人没有脑子…”

“你就当我没说。”

“快去忙你的吧，这边的事，我顶着！”

“放心，就我这蜃龙妖核，绝对不会让它们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说着，‘季鸿’起身，来到季鸿的位置，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下，而季鸿则是点了点头：“辛老…麻烦您了。”

季鸿转身，消失在迷雾之中，只留下‘季鸿’不断调动能量，缕缕规则之力弥漫全身，似是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的样子。

只不过他的眼神略微有些涣散，最终轻轻吐了口气。

“这些年…”

“你为人族，背负太多了…”

“他们为了理想，甘愿付出生命，但你却要背着他们的命，忍受着整个人族的骂声，在敌人腹部，没日没夜承受着这种内心上的煎熬，还要和这种危险的存在针锋相对。”

“哪怕…哪怕到了某天，阳光穿破迷雾…”

“你…”

“你也依然会置身于黑暗之中，永久的沉沦在深渊里。”

“这深渊…冷的刺骨，黑的可怕…”

“唉…”

回想起自己潜伏进天穹涧，站在季鸿面前，与其对峙时…

季鸿对自己并不信任，还在不断伪装，对自己冷嘲热讽，表达自己坚定站在妖域的立场。

最终在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后，那种复杂的情绪，颤抖的身躯…

他的内心，像是被人用巨锤，狠狠的砸击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