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ouch这种技术，要在心外科里开展的话，是需要专门的培训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康主任自己。

在他的计划里，是考虑过请安贞医院的熟悉的专家来飞刀，一并学习该项技术，并在科室内推广。

但是，一方面是己方的时间和专家的时间不太能对得上，另一方面是缺少经费用于购买实验物品，一并多次专家的往返招待费用都让康主任觉得吃力。

不管怎么样，康主任总归是没掌握这项技术，这让他现在看着凌然的操作，表情格外的严肃。

形势严峻啊！

老牌重点科室，遭遇新生力量挑战了！

霍从军会不会故意给自己造了心脏病，然后派遣偷偷学习了相关技术的凌然到心脏外科来挑衅，最后里应外合，将我心脏外科给骗取了？

想到“里应外合”一词，康主任又是猛然一惊，不由眼神向两边巡视起来。

主治医生李良首当其冲，被康主任看的一阵心虚，浑身发软。

接着，李良感觉自己明白了主任的意思，开腔道：“凌医生，您这边用的是no－touch的技术？”

“对。”凌然也是稍抬头，重新确认道：“符合要求吗？”

“那……肯定符合。”李良扁扁嘴，要不然怎么说呢，这技术牛的一批好吧。

凌然点点头，自然而然地道：“符合就好。”

李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要是换一个人，他铁定觉得对方是装13，至于现在……

李良默默摇头，凌然想必是不用装了。

“凌医生在哪里学的这个？”主任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个问题要是不问的话，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觉都碎不着。

凌然想了想，道：“算是学习心脏搭桥过程中的附属品吧。”

康主任嘴角抽的口罩都在抖：“你还在学心脏搭桥？”

“是。”

“学来做什么？你肝切除都做不完了，你还再学心脏搭桥？还有跟腱修补术，给运动员们做跟腱，应该能赚不少钱吧。”

凌然一脸淡然，道：“因为霍主任的冠状动脉不行了。左医生应该有给你看片吧。”

“我看了……”康主任心道，早知道我就应该把霍从军骗过来全麻了，直接给他开胸做个搭桥算了……

旁边的主治医生李良也听不下去了：“凌医生，就算您现在开始起步学心脏外科，那也得大好几年的时间吧。不说霍主任能不能等得住，您才起步的技术，不见得就比别人做的好。再者，一般来说，医生都是不会给亲朋好友做手术的。”

凌然“恩”的一声，对李良的话毫无反应。

他遇到过太多喜欢给人以建议的家伙，有时候一个早上，就会遇到七八个类似的问题——哇，XX特意找你说话来着，你应该约人家出来的……

大部分情况下，凌然都是懒得做回应的。

康主任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联系熟悉的专家，像是安贞医院就有专门做心脏搭桥的医生，每年都有做好几百例的手术，成功率相当高。”

“邀请专家也在计划范围内。”凌然气定神闲的做着手术，不知道的看过来，还以为他是主刀。

当然，对于血管移植来说，他就算是主刀了。

左慈典在旁打圆场，笑着道：“康主任，您也知道，以我们霍主任的脾气，得跟他商量好了以后，才能到邀请专家的步骤，您说是吧。”

“心脏搭桥这种手术，专家级的医生都是要提前预约的。”康主任特意提醒了一句。

左慈典顺势道：“这不是有您嘛，我们再拖一下。回头做好了决定，咱们再说。”

“恩，但做医生的，咱们自己知道，要是出去开会什么的，那除非是急诊，否则还是不方便出来的。所以提前预约是最好的。”康主任说到这里，将目光从凌然的位置收了回来，重新集中注意力自己这边的手术。

他想赶在凌然做好大隐静脉的血管移植之前，先将这边的准备做好。

no－touch什么的，他是不会做，但做手术不是单纯拼技术的，事实上，外科医生们更相信领先的术式胜过平庸的医生，而优秀的基本功是胜过优秀的术式的。

厉害的普外科医生做小开口的阑尾炎手术，各项指标做的比普通医生的腹腔镜下的阑尾炎还漂亮的数不胜数。

当然，当厉害的普外科医生掌握了腹腔镜以后，普通医生的术式优势就更不复存在了。

康主任暗暗决定，回头稍微有点空挡的时间，自己再怎么样都要学会no－touch，否则，糙科之王的急诊科做起了no－touch，精细之王的心脏外科却在外面看着，那就太丑了。

“精神一点。”康主任对主治李良闷声说了一句，宣告了自己要“认真”的态度。

李良立即谨慎起来，乖巧道：“好的，主任。”

李良低下头，神情果然变的认真起来。

这时候，凌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肝素盐水。”

李良不由抬头，下意识的看向康主任。

肝素盐水是给游离下来的大隐静脉做冲洗灌注的，也用于检查有无渗漏。大隐静脉在体内的时候，自然是状态正常的，但游离过程中伤到静脉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

不管怎么说，弄破血管在手术中都属于小事，可若是移植给了心脏，用于辅助冠状动脉的话，血管有破损就是大问题了。

而对李良和康主任来说，现在有问题的地方就多了。

“刚才搅和在一起的神经分离开了吗？”康主任状似平静的询问。

凌然点头，道：“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就做了剥离。”

“刚才吗？”康主任说着看了眼剥离好的大隐静脉，软坨坨的一堆，看着有点难看，可其中的技术含量，却是他难以企及的。

康主任有种感觉，自己刚才像是跟班里学习好的同学一起聊天了，聊天结束了，他准备开始做作业了，却发现学习好的同学，刚才竟然在聊天中了，将作业给做完了。

“我开始制备了。”凌然开始修整静脉，以保证切缘吻合平整。一会儿做搭桥的时候，就可以拿起来就用了。

康主任无话可说，只能闷头干活。

干活。

继续干活……

凌然的声音再次传来：“康主任，截取大隐静脉已经完成了。”

“已经完成了吗？”康主任的声音都有些颤，强自镇定道：“做的很快嘛。”

凌然笑笑，终究还是说出了康主任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我过来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