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瓷器，华丽中透着典雅，典雅中又不忘增添几分光华与锋芒，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秘色瓷了。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是专门形容秘色瓷精妙绝伦的诗句。关于秘色瓷的秘色，究竟是什么样的色泽。千百年来，世人众说纷纭，却没有定论。
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在扶风法门寺地宫出土了大量的文物，其中就有秘色瓷器，这才算是结束了长久以来的纷争。
现在听说现场就在秘色瓷，包龙图自然十分感兴趣，立即催促裘毕带路。
“就在那边。”
在裘毕的引领下，方元和包龙图来到了瓷器的展示区域。这个地方，罗列了许多瓷器，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十分漂亮。
“包少你看，这就是秘色瓷了。”裘毕示意起来。
那件秘色瓷，是个莲花状的茶盏，釉面青碧，色泽如冰，晶莹润泽，有如湖面一般清澈碧绿，让人看了就觉得赏心悦目，十分舒服。
“果然是好东西。”包龙图赞不绝口：“是仿品么？”
“这是真东西。”裘毕轻轻摇头：“这玩意不好仿，或者说仿得逼真的作品极少。我见过许多仿品，要么是黄了，要么是绿了，一点也不像。”
“也对啊。”包龙图点头道：“秘色瓷，关键是秘字，配方保密，古代是皇家贡品，居于庙堂之上，远离普通百姓。所以时隔千年之后，才能确定秘色瓷究竟是什么模样。想完全复制千年以前的配方，自然需要一点实力……”
“对对对。”裘毕不断附和。
聊了两句之后，包龙图忽然注意到，方元好像一直没有动静，当下转头问道：“丸子，你觉得这些瓷器怎么样？”
“不错啊。”方元随口道，既然敢摆在这里展览，肯定差不了多少。
“有看上眼的不？”包龙图笑问道：“买几个回去呗，就算你不喜欢，也可以摆在办公室里头附庸风雅一番，提升逼格。”
“没必要。”方元摇了摇头，眼睛余光一晃，忽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顿时看了过去：“那边是？”
“杂项青铜器皿之类。”裘毕连忙解答道：“都是些玩意儿。”
“是吗？”方元饶有兴趣道：“你们在这里观赏瓷器吧，我过去看看。”
“看啥？”包龙图好奇瞄了一眼：“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且锈迹斑斑的，有什么好看的？”
“那叫古朴典雅之美，你不懂欣赏。”方元笑道：“看你的秘色瓷吧。”
说话之间，方元走了过去，走到了旁边的杂项区域。仔细打量之后，他发现这里的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差劲，相反还挺别致的。
这里摆放的，多数是唐代人的日常生活用品。嗯，确切的说，属于贵族生活用具，多数是杯勺盒子盘碟之类。这些器皿，一般是以铜为体，再错上金银边丝花纹，在当时肯定十分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不过传承到现在，在岁月的腐蚀下，金银错工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亮丽，变得暗淡无光，自然不怎么引人注目。
相比之下，还是附近的一些纯金银器皿，更加吸引大众的关注力。金银器就算没有了以往光泽，但是上面镶嵌了各种珍宝宝石，自然充满了古朴雅致的气韵，有一种岁月沉淀之后慢慢产生的古典美感。
好东西嘛，肯定有许多人围观。方元不想凑这个热闹，就在陈列杂项物件的柜台观赏。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或者说，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看到了这件东西，才走了过来。
此时，方元仔细打量，只见那件东西造型比较奇特，大概有两三寸长，金属的质地，有柄，两三寸长，似刀似斧，好像是先秦时期的刀币。
这件东西应该是埋在地里好久了，表面锈化得十分严重，布满了沁泥斑痕，使得东西有几分不堪入目的感觉。
“唐代不是开元通宝，方孔铜钱的天下么，怎么有这种刀币？”包龙图好奇的声音传来，显然在方元专注观察的时候，也走了过来察看情况。而且乍看之下，他也把这玩意当成了古代的刀币。
“可能是……弄错了吧。”裘毕迟疑道：“拿展品的时候，无意中混进了这东西。”
作为一个古玩掮客，裘毕自然清楚，刀币是流通于春秋战国时期，齐燕赵等国的货币。刀币的种类比较多，上面铸有文字，但是在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立即废分封诸侯之制，实施郡县制度，然后统一度量衡，定币制，车同轨，书同文……
在秦开始，外圆内方的铜钱形制，一直沿用至清代。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刀币，早就被历史淘汰了。也只有在西汉末年，王莽篡权，建立新朝，才铸造了一种名为金错刀的货币，与刀币比较类似以外，就再也没有刀币这种货币的生存空间了。
所以看到这东西，裘毕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肯定是失误，把先秦的东西混到了唐代的物件之中，属于意外。
就在这时，方元轻轻摇头道：“不对，这应该不是刀币。”
“你怎么知道？”包龙图反问道：“不是刀币，还能是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方元跃跃欲试：“这东西能拿出来看看么？”
“不能。”裘毕小声道：“柜台上了锁，只能隔窗观赏，不能上手。毕竟客人之中，有许多人不懂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很难处理了。”
“也是。”方元轻轻一叹，也颇有两分遗憾。
“咦，真不是刀币。”忽然，包龙图好像发现了什么，立即示意道：“你们看，上面不是贴了标签么……我看看，唐代贵族餐具……割肉刀？”
“唉，闹了半天，真不是刀币，而是餐刀啊。”包龙图自嘲道：“长知识了。”
“这不怪包少。”裘毕连忙宽慰道：“这刀都生锈了，看起来很厚，比手指头还厚，谁看了不觉得是刀币呀？如果再薄一些，刀刃明显一些，自然能够看出是割肉的餐刀了。”
“也对。”包龙图深以为然。
“餐刀？”方元笑了笑，不置可否。
“怎么，又不对？”包龙图皱眉道：“标签都写着了，餐具，割肉的。你要知道，在唐代的时候，还没有炒菜这回事，肉食之类不是煮就是烤。不管是煮，还是烤，反正都需要在肉熟了以后，再切分成块成片，所以用刀的情况很常见……”
包龙图科普起来，滔滔不绝，诲人不倦。
“知道了。”方元随口道：“就当它是餐刀吧。”
“什么就当是，明明就是……等下！”包龙图一顿，好奇问道：“你觉得这不是餐刀，又会是什么东西？”
“不好说。”方元沉吟了下，轻叹道：“可惜不能拿出来细看，不然就方便判断了。”
包龙图若有所思，隐约也有几分明白，当下笑道：“既然这样，那么这事回头有空再说，现在还是继续观赏展品吧。”
“行。”方元没意见。
与此同时，裘毕忽然开口道：“包少，类似这样的东西，我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
“嗯？”包龙图目光一闪：“真的？”
一语双关，以裘毕的通透玲珑心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自然连忙解释道：“包少，我也是看到这件东西，才突然想起来的。我好像在一个藏家手上，见过类似这样的东西。只是类似而已，我看着也像，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敢肯定。”
“你能联系上那个藏家么？”方元问道：“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让他拍两张图片过来，让我们鉴赏一下。”
“行，当然没问题。”裘毕眼中一喜，匆忙道：“两位稍等，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作为一个职业的掮客，他不怕生意小，最怕没生意。且不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只要牵线搭桥成功一次，就算是搭上线了。一回生，二回熟，还怕以后没大生意？
掮客，最重要的是人脉，关系网络就是资本。裘毕非常明白这个道理，自然十分上心，不错过任何一个经营人脉关系的机会。
裘毕一走，包龙图就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件法器。”方元轻声道：“而且气场波动时强时弱，时隐时现，挺奇怪的。”
“我也猜到了。”包龙图点头道：“怪不得你这样关注。”
“因为这玩意确实少见呀。”方元解释道：“你要知道，法器的气场，要么强，要么弱，像这件东西一样，出现气场起伏不定，落差极大的状况，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是吗？”包龙图凝视注目，打量半响之后，颓然放弃了：“看不出来。”
“你又不是风水师，看不出来很正常。”方元笑道：“其实我就是闲得无聊，才想好奇的研究一下。你要是没兴趣，那就算了。”
“我可以算了，但是那个‘皮球’，人家可是满腔热忱，一心想要帮忙，你好意思算了？”包龙图无所谓道：“先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