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翵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按照安邑城的规模来重修伊枫丹露?除非他相柳翵傻了,否则谁会答应这种条件?不说别的,就说安邑城内那无数的空间折叠的巫阵,就不是他相柳家一家人能摆布出来的!若非镇国九鼎上次发威,强行逆转时空将安邑城恢复,就以大夏如今的势力,想要重建安邑,也不是一两百年就能完工的事情!
相柳翵的脸色一阵发黑,他眼角抽动着,呆呆的望着太弈,半晌没吭声。
太弈‘咯咯’笑了几声,正要开口再损相柳翵几句呢,夏颉唯恐相柳翵恼羞成怒弄出大事来,急忙上前道:“伊枫丹露怎能和安邑城比?相柳家主只要将伊枫丹露略微扩展些许,也就尽到心意了。”
相柳翵急忙顺坡下驴的说道:“猛地候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就这么办!那,就将伊枫丹露扩张个十倍的面积,也就是了。”伊枫丹露一座小城,扩张十倍,也不算什么。挑选几名八鼎以上的大巫,建造这样的一座普通的城池,也就是旬日间的事情。最多建城的过程中,多耗费点力气,选那些极品的石材之类搭建城墙,也费不了什么钱财。
看到夏颉如此轻易的放过了相柳翵,太弈不满的挑了挑鼻子,冷哼道:“心慈手软哪!还得多多磨炼!”摇了摇头,太弈吊儿郎当的晃到了一边去,却又沾沾自喜的自夸自耀道:“也就是这娃娃厚道,否则老子怎么会选中他当儿子呢?”
青殜在旁边给白露大公的背上厚厚的抹了一层巫药,强力巫药刺激下,白露大公的伤口急速的愈合。寻常人和大巫的肉体根本无法比较,如此剧烈的愈合速度,让白露大公身体不堪重负,不由得发出了杀猪般惨叫。不过,他的心智却也顽强,伤势刚刚愈合,他就很聪明的扑到了履癸的战车前,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的哀求道:“至高无上的王啊,求您发发慈悲罢!”
履癸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白露大公,不满的瞪了相柳翵一眼,冷淡的说道:“这一片土地,日后是我大夏的领地,若是少了许多百姓,岂不是无趣?本王,要一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干什么?刑天辅公,传令下去,大夏在这里的所有军队,全力出动救助百姓。”
夏颉急忙抱拳道:“大王英明!这些领地若是没有了百姓,也是不值什么的了。”夏颉心里一阵的轻松,不容易啊,他可没想到,履癸真的能下令叫所有的驻军出动救助百姓。需知道大巫们一向不把平民百姓的性命当回事情的,哪一次祭祀不是胡乱的抓了无数的百姓充当祭品的?若非这次是整片大陆遭受天灾,百姓面临灭顶之灾,大巫们也不想统治下的百姓全部死光的话,履癸哪里会这么的仁慈?
白露大公早就高兴坏了,看到被诸人团团簇拥在中间的履癸发布了这样的命令,他心里一松,顿时晕了过去。夏颉无奈,只能叫人将他送回去修养了。这胖子大公,今日也算是吃足了苦头,却也幸运的达成了他的目的,夏颉心中暗自思量,胖子大公今日算是活人无数,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他豁出去性命的请命,才得以活命哩。
履癸却又朝旒歆很是恭敬的行礼道:“黎巫尊突破了天神之道了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午乙等几个巫尊顿时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旒歆突破天神之道的详细情况。奈何旒歆突破天神之道的那情景却是如此的尴尬、如此的风情,她哪里肯回答这样的问题?只见旒歆的一张脸顷刻间胀得通红,异常愠怒的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带了一干毒殿的大巫扬长而去,根本就懒得理会履癸、刑天厄他们这些人的吹捧了。
太弈、午乙等人则是‘桀桀’怪笑了几声,急忙追着旒歆跑了开去。知道有人居然能够突破天神之道,这些巫尊可顾不得别的事情了。
履癸尴尬的笑了几声,又羡慕、又嫉妒的看了夏颉一眼,‘嘿嘿’笑道:“猛地候,恭喜了。”
夏颉也不含糊,他抱拳道:“大王,同喜,同喜啊。”大夏有了一名突破天神之道的巫尊,日后定能飞升成神,这对东夷也好、胡羯也罢,可都是战略性的威慑。
履癸笑得益发的灿烂,虽然心头还有点酸溜溜的。和夏颉对笑了几声,履癸有意无意的朝刑天厄笑道:“辅公,你刑天家这几年运道极好!”
刑天厄急忙陪笑了几声,心里把履癸骂了个狗血淋头。没看到旁边相柳翵他们几个大巫家的家主眼睛都绿了么?你履癸至于还要点醒他们?但是转念一想,刑天厄却又暗自笑起来:“毕竟是没有当大王的经验啊!挑拨离间都弄得这么草率!嘿,若是先王在,就黎巫尊突破天神之道的事情,就能不动声色的让我刑天家吃个大亏。你履癸,还是太嫩啊!”
分出了大半的随行军力去救治伊枫丹露以及周边城市的百姓,履癸一行人来到了夏颉的临时总督府。总督府保存还算完好,只是围墙都倒塌了下来。夏颉有点无奈的朝履癸一摊手,苦笑道:“大王,这府邸太小,怕是您的随从护卫,只能在府邸外驻扎了。”
何止是太小,夏颉占据的这座院落,最多也就容纳数百人的规模。履癸看着这显得异常狭小的院子,又是一声长叹,赞许道:“猛地候果然是……嘿嘿,本王听说,四位总督上任之后,猛地候是唯一一个没有向安邑城运送钱财的。难得,难得啊!”他又对刑天厄点头赞道:“辅公家的友客,果然是……嘿嘿!只是这府邸,也太清苦了。”
一句话说得相柳翵、防风炑、申公郦的老脸通红。防风炑、申公郦派驻在这里的族人,虽然不如相柳柔那样刮得天高三尺,但是却也有两尺半的水准,领地内不顺眼的贵族也杀了七七八八的了。履癸将这件事情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们的老脸挂不住啊。
虽然,大巫们杀几个平民贵族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诸多朝臣面前,这显得他们相柳家、防风家、申公家过于贪婪,却又衬托出刑天家格外的清廉自律,这由不得他们心里不恼怒。
尤其相柳翵更加把夏颉给恨到了骨子里。他在肚子里破口大骂道:“你夏颉一蛮国的蛮人,装什么呢?我们四大巫家中,刑天家是最心狠手辣的主儿,怎么如今却只显出他们的好处了?”
履癸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故意的凸现刑天家的存在,这等莫测的用意,就连对这些事情最不敏感的刑天磐等人都感受到了。夏颉却没吱声,作为地主,他请履癸等人进了总督府,随后命令属下赶快从全城召集高手的厨师,为等会的宴会做准备。
结果,履癸看到夏颉的总督府里就连常备的上好厨师都没有几个,又是一阵大肆的感慨。
“猛地候,想不到本王任命的中部领总督,却是如此的克己自律,唔,当为我大夏朝臣的表率啊!”履癸满脸放光的叫住了忙前忙后的招呼的夏颉,大声宣布道:“当为我大夏朝臣的表率!!!尤其今日射落天神手指,大涨我大夏威势,却也是借助猛地候的射日弓才能成事,此为一大功劳。故,本王晋升猛地候为猛天候,可在中部领挑选方圆万里之地为族地。”
群臣哗然,这算什么破烂借口啊?天候!天候啊!大夏的天候,是这么好册封的么?夏颉能够得到地候的候位,已经是看在他和海人决战中立下的巨大功劳的份上了!可是,天候,一个天候的候位,就这么轻松的落在了夏颉的头上?
尤其是,在中部领随意挑选一块方圆万里的土地作为族地,这是什么意思?加入夏颉挑选的是中部领矿产最多最富庶的那块地盘,也就这么给了他?方圆万里的族地啊!族地!可不是寻常的封地!寻常的封地,就好似九州天候那样的封地,履癸还能找借口收回,就好似这次的事情一般。但是族地啊,除非夏颉举着旗帜造反,否则,族地是不可收回的!
族地,就是国中之国!
如今历数大夏朝中的大巫家,能够有万里方圆族地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两百家!而且都是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古老巫家。夏颉这么一个刚刚从南方山林中蹦跳出来的没开化的猩猩,居然一下子就和很多古老的巫家平起平坐了?
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夏颉这个得到履癸赏赐,许诺他自成一家的巫家,到现在为止,也就夏颉一个人哩!最多最多,算上可能成为他妻子的旒歆罢,小两口两个人,方圆万里的族地啊,他们有这么好的胃口吞下去么?
嫉妒,极其嫉妒,让人撕心裂肺的嫉妒啊,烧得某些人的眼珠子都红了。尤其是相柳柔兄弟几个,以及其他那些大巫家的年轻人,看夏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这可是真正的千夫所指,那一道道凌厉的目光,若非夏颉如今的肉身已经达到了九鼎巅峰的状态,土属性巫力又是防御力最强的力量,夏颉怕是真会被这些充盈着狂暴巫力的目光给肢解了。
就连刑天厄,都好似牙疼一般倒抽了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说道:“大王,这赏赐,也太……太……”刑天厄说不出话来,他真的是痛并快乐着。万里方圆的族地啊,还是由夏颉随意挑选的。夏颉的家族,是他刑天家的友客家族,也就是附庸家族啊!这么大一块新鲜火辣的地盘,起码就有刑天家的一半的利益在里面。
但是,太烫手了,就连刑天厄都在考虑,他刑天家能否吞得下这么大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毫无疑问,若是夏颉接受了这块族地,他刑天家立刻就要站到所有巫家的对立面去,谁叫王宫里还有他刑天家的一位王后呢?
但是,放弃么?真的舍不得啊!随意挑选的一块万里方圆的族地,每年能有多少收益啊?这能武装多少家族的私军啊?换成原玉的话,能让家族中的年轻子弟提升巫力的速度增加多少啊?这,这,这根本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啊!
刑天厄还在这里思量呢,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来了!
太弈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晃悠悠的走进了大厅,指着履癸叫道:“大王啊,不如这样,夏颉呢,把射日弓献给大王,这样一来,东夷人的镇族神器就变成了我大夏的镇族神器!这份功劳,你看着办,多赏赐点罢!”太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大夏人不擅长弓箭,那是东夷人那群滑头小子才使唤的招式,射日弓在夏颉手上,没太大用呀!”
夏颉刚要出言制止太弈的捣乱,履癸却已经欣喜的鼓掌道:“大善!就这样定了!猛天候献上射日弓,大大的折辱了东夷人的脸面,有大功于大夏。唔,五万里方圆的族地罢!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唔,快快上酒上菜,哈哈哈,今日要好好的痛快一番!”
履癸大笑道:“今日射伤一天神,大大的出了本族先祖的一口怨气,也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大禹祖王之父死于天神之手的怨气!哼哼!理当庆贺,传本王旨意,大夏下辖百姓,尽情欢乐三天,三天之类,任何事情都不算逾规。”
‘咣当’,一块大了足足五倍的馅饼将刑天厄等刑天家的老人砸出了幸福的眩晕。不要说和其他的大巫家站在对立面,就算是让刑天厄如今正面去挑战天神,他都一点儿都不畏惧了!五万里方圆的族地,还是由夏颉在中部领随意挑选的!这笔丰厚的利润,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值!
刑天厄、刑天殁、刑天铘等几个刑天家的老人冲到了夏颉身边,用暴力将他按倒在地,朝履癸磕了几个头。刑天厄大笑道:“夏颉啊,赶快向大王谢恩!哈哈哈,这块族地,你可要好好的挑选啊!”
眼珠都变成了惨绿色,好似看到了无数腐尸的豺狗那样疯狂的刑天厄已经在开始盘算了,要不要趁着夏颉和旒歆还没成亲的时候,赶快让自己家族中最年轻貌美的那帮族女去勾引夏颉,先生他个千儿八百个儿子出来?唔,五万里的族地啊,足够刺激他刑天厄了,哪怕和黎巫尊动手呢,自己也一定要掌握主动权啊!
夏颉真的是想要哭都没力气了。太弈这老而不修的,也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了罢?这乱七八糟的,都叫什么事情啊?
他看出来了,履癸在有意无意的针对刑天家,而且做得很明显。但是,他夏颉被卷进去算什么呢?自己还没想好怎么爬上岸呢,又被太弈狠狠得在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他更加深陷这个漩涡了。
长长的哀叹了一声,夏颉只能自我安慰道:“无妨,无妨,我的后台靠山也硬啊!不要说黎巫殿、隐巫殿,就我的那位脾气不甚好的师尊,就足以保住我了罢?不过是五万里的族地嘛。诶,五万里的族地,有多少面积呢?长宽五万里?老天啊,这也太大了罢?”
看着笑得大牙都几乎脱落的刑天厄等人,夏颉只能无奈的意识到,好处是铁定要分给刑天家一大半的。不说别的,就说这长宽五万里的族地,按照大夏百里一镇、三百里一城、千里一邑的规格,驻军和行政官员的数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他夏颉哪里有那个人手去管理啊?
同时,再看看那些目光凶狠的瞪着自己的人,夏颉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彻底的被太弈给坑了一把。他敢打赌,抛开相柳柔他们几个,在场的人中起码有一半想要亲手取下自己的脑袋。
无奈何之下,夏颉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安排宴会招待履癸等人。伊枫丹露城池原本就不大,有名的厨师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个,一百个厨师要给履癸以及随行的数千臣子准备上好的筵席,可想而知这是一件多么繁重的工作。若非夏颉临时将军中的伙夫抽调了近千人去帮忙,怕是没有三五天的功夫,履癸他们这桌酒宴是吃不到的。
酒宴在总督府大厅前临时开辟出的巨大广场上举行。数百张华丽的长木桌整齐的排开,所有人都按照白露公国的规矩,整整齐齐的坐在长桌的两边,看着白露公国的特色佳肴流水一样送来。这等充满了异国情调的酒宴,让包括履癸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举杯高呼,大为过瘾。
朝臣们轮流向履癸敬酒,赞颂他亲手一箭射伤天神的伟大功绩。满面春风的履癸来者不拒,一杯杯的美酒不断的灌进了肚子里。
在旁边负责招呼那些侍者的夏颉大为诧异的看着狂欢中的众人,心中惊问道:“这些家伙,不怕天神的报复么?怎么还有心情作乐?”
刚刚想到这里,天空中突然又是一声巨响,遥远的东方天空上,突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黑漆漆的缝隙,狂风自那缝隙里喷射而出,带下了无数的金砖玉瓦,隐约可见那缝隙的后面,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山脉。
眨眼的功夫,一阵的天摇地动,那条说不出有多大的黑色缝隙里,一条长有万里的巨大山脉被四色云气托着,自那一条缝隙中猛的穿了出来,慢慢的坠了下来。
强光闪过,夏颉的眼睛一酸,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等得他睁开眼时,只见那山脉不知去向,而那一条巨大的黑色缝隙,也正在渐渐的缩小,最终缩小到大概有数百里方圆时,好似修补那黑洞的力量后续乏力,黑漆漆的一个大窟窿,悬挂在了离地数十万里的高空中。
手里抓着酒坛的太弈诧然的看着那一块天空,喃喃自语道:“天崩了……天地通道,又打开了不成?可惜,天柱毁了,上天无路啊!”
天崩了。
夏颉本能的从心底冒出了一丝极重的寒气,猛不丁的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