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过天条院紫乃后,法洛莎就返回尼斯托公司位于郊外的秘密收容设施。
一座由高级抗震玻璃铸造的玻璃房屋位于收容设施当中,鼠魔神莎莉就暂时收容在这里,经过救治之后,目前已经苏醒。
当法洛莎到来的时候,她看到莎莉正以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祈祷,地上满是鲜血,身上到处都是难看的伤口。
“你为什么在流血?是谁伤到你了?”法洛莎皱紧眉头。
竟有大逆不道之徒,经过反复警告和确认之后还对莎莉动手,还让她这样满身是伤。如果尼斯托公司内又出现这样的蠢货,法洛莎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痛与恐怖。
莎莉听到法洛莎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莎莉的眼睛旁边也有一道伤口,仿佛是有人想要弄瞎她。
在莎莉开口之前,法洛莎先说话。
法洛莎固然是丧心病狂,但她看到莎莉身上这些血肉淋漓的伤口,她从心底爆发出的是一股出奇的愤怒。
奇妙的是,法洛莎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关心这么一个小老鼠的死活,她来这里,原本是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莎莉,但莎莉的伤口完全吸引了法洛莎的注意力。
“告诉我是谁干的,我会让他生不如死,不管他是谁。”法洛莎冷声说。
那可怕的伤口,遍及腹部、手臂、腿脚、眼睛、额头……简直像是被十几条野兽残害过一样。
“不……不要生气。”莎莉缓缓说。
“为什么?是哪个恶毒的人类下的命令。”法洛莎沉声说,“我是魔女之神,我也是你的神,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你的神明。只有我能伤害我手下的魔女,其他人不行!”
莎莉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法洛莎……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真是非常感谢。”莎莉虚弱地说。
法洛莎轻轻一笑。
“告诉我是谁弄得你一身伤,然后我会把他的皮剥下来。就这么简单。”
“——是我自己!”莎莉先是叹息,随后哀鸣,“是我自己动的手!”
“……”法洛莎丝毫不肯相信,命令101去调查监控。
事后发现果真如此。
自从被送到这里,莎莉就得到了医疗队的救治,她似乎在与铃川纪衣的冲突中受了暗伤,这场手术持续许久。
手术结束后,莎莉跟医生们交谈了一段时间,随后就一直在地上瑟瑟发抖,在几个小时前她忽然疯狂地撕扯、啃咬自己,把自己弄得这样一身伤口。
“让我回复你的伤,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法洛莎讨厌看到老鼠女血肉模糊的样子。
“不,我需要这些伤口。”莎莉固执地说。
“你真的疯了。那就告诉我前因后果……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法洛莎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
“是白桃!白桃就是铃川纪衣,我居然跟她一起直播了1年多,就在那地下室里,我毫无察觉,我还帮她作掩护,我是她的杀人助手。”莎莉哭泣。
泪水从她毛茸茸的皮毛上流下,法洛莎恶意满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样一头难看的臭老鼠哭成这样。
“你居然跟铃川纪衣共事,你知道她有多可怕吗?”法洛莎微笑。
“不仅是共事……我还帮她打掩护,帮她藏起来,我以为她只是胆小,后来才发现她有多可怕,她用我们的钱,把地下室做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谁都找不到。”莎莉悔恨地说。
“然后,你跟她打起来了?出什么矛盾了?”法洛莎慢慢地说。
“因为原藤桌球店的事件,我很害怕鼠人跟人类发起战争,所以我一定要离开,我受不了了,我听说社区的人活捉了鼠人,我告诉白桃我不能忍受,必须找尼斯托公司的人帮忙,她就很激烈地跟我吵了起来,还把我打倒在地,我不是对手……”莎莉嚎啕大哭。
“你还以为你打得过她吗?你的两种魔力,一种生命力注能,只会增长铃川纪衣的可怖体型;另一种电磁脉冲,只会勉强烧伤她的一部分。”法洛莎嘲笑。
“我不知道……我甚至和她合作,给尼斯托公司去信,打掩护,这样免得尼斯托公司追踪我们。我都干了多少坏事……‘白桃’铃川纪衣做的所有恶行都有我的一份,她杀的人我也有份。”莎莉的精神已到崩溃边缘。
法洛莎观察着莎莉。
“这就是你自责的原因?”法洛莎问。
如释重负一般,莎莉跪在地上,继续作祈祷状,鲜血不断从她身上的伤口中流出。
法洛莎现在全然明白,那些钉刺般的伤痕是她对自己的猛抓,血肉模糊的区域是她对自己的啃咬,长条的伤势,则是自己用尾巴抽打自己。
“我当初被黑火革新的人蛊惑,成了没有邮票就活不下去的疯子,带着鼠人们入侵会津城,爬到地面上去,害死了鼠村中上万头最勇敢的鼠人,害死了好几万地下居民。现在我又跟铃川纪衣合作,让她在尼斯托公司地下好好躲藏——以我的名义躲藏,以我的名义生活——最后放纵她爬到地面上去作恶,害得上京失陷一角,无数人失踪,无数家庭彻底破坏。惩罚……我必须受到惩罚!”莎莉喃喃道。
鼠族圣女莎莉,鼠魔神莎莉,虚拟偶像圣莎莉。现在只是一头满身伤口的臭老鼠。法洛莎冷眼旁观。
“你这样伤害自己会感觉好些吗?”法洛莎问道。
“这是赎罪的方法,我必须为那些罪孽流血,我想死,我想感受人们的痛楚。鼠人们啃咬人类,我现在也感到那种疼痛了,我也啃咬自己,鼠人的啃咬真疼啊,我衷心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担。”莎莉轻声说。
“无法理解你。”
“我要替整个鼠人种族流血,替它们向人类忏悔,我现在明白了,鼠人和人类的矛盾是不会化解的,我只能不停地忏悔、赎罪,承担疼痛,理解人们的痛苦,作为向人类的赔偿,我要流血,我还要流更多的血。”
“你这样流血流死算了,反正你是没有用的老鼠。”法洛莎嘲笑。
莎莉望向法洛莎。
“您能吃掉我吗?”莎莉谦卑地问。
“……?”法洛莎困惑。
“听说您会吃掉那些具有神力的生物,把它们的力量变成您的,您能吃掉我吗?这样我就不必以这样戴罪之身苟活,而且也可以把自己这份力量转赠给您了。”莎莉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说。
法洛莎舔了舔嘴唇。
“……是谁告诉你的?”法洛莎问,“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一个声音,从土墙里对我说话,今年我偶尔会听到。也许是那头鹿?”莎莉缓缓说。
“啊——森林之主。”法洛莎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是你在背后谋划着,背叛我,害怕我。”
从周围的虚无当中传出一阵悠悠的叹息。
“现在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中伤我,造我的谣了,森林之主。吃掉你情人的手臂,就这么令你沮丧绝望吗?等待、耐心等待吧,我……不会让你好受的。”法洛莎背对着莎莉,面对周围的空气和大地。
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莎莉,法洛莎的语气和缓百倍。
“听着,你是我最爱的宝贝,我要保护你,我不吃死老鼠和臭老鼠。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强大的力量发射器……不,让你成为我得力的助手。”法洛莎告诉莎莉。
“我不知道我能否承担这样的殊荣。”莎莉惊异。
“等会,我想先看你表演一下那个。”法洛莎先用回复之律恢复了莎莉的状况,回到她刚刚被医疗好、浑身完整的状态。
莎莉低头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健康,浑身一点也不疼痛,充满活力。
“您这是……”莎莉困惑。
“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是你说叫‘赎罪’之类的事。”法洛莎盯着莎莉。
莎莉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身体挥出爪子,在身上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她发出一声尖叫,但动作没有停下。
“够了!够了!——够了……”法洛莎再用回复之律把莎莉恢复完整。
“这就是您的用意?我可以不断地赎罪,直到偿清我的罪孽。”莎莉感激地说。
“别当白痴了。我只是看个乐子而已。”法洛莎温柔地说,“我是你的母亲,我不舍得看你受苦。”
“那鼠人的命运会怎么样呢?”莎莉悲哀地问。
“我要让你把全世界的鼠人都号召起来,形成一支攻城略地的大军,前往现在正处在瓜分狂潮的热树洲去,争夺鼠人自己的乐土。如果你的鼠人大军能拼得过殖民者和原住民的导弹火箭,在热树洲占领一片荒地、雨林和草原,那你们就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不用再管鼠人和人类的琐事了。”法洛莎说。
“我现在……”莎莉看着自己曾经受伤的地方,“我现在很难过……恐怕不能做到这样的大事。”
“你不会再难过的。”法洛莎将玻璃笼子打开,从怀中交给莎莉一份邀请函。
“嘉龙坡……游轮……”莎莉困惑地看着邀请函的内容。
“到那里之后你就会非常清醒了,徐炀会把你坏掉的脑子修好的,他很擅长。”法洛莎温和地说。
“还……我……能……真……太……”莎莉飞快地说话,至少有好几句,但太过激动,思绪错乱,所以每句话都只能说出第一个字。
“我还有好几封邀请函要发呢,先离开了。”法洛莎转身离开收容设施。
她回到尼斯托总部徐炀的工作室,徐澄坐在地上玩车车。
“你想去找你爸爸吗?”法洛莎笑容可掬。
“耶,爸爸!”徐澄站起来。
“带上这封邀请函,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法洛莎摸摸徐澄的头发。
“我的动物朋友们也能去吗?”徐澄眨眼睛。
“当然能,你的狼朋友,蜘蛛朋友,狗朋友,我还会叫上一只大狐狸,我们都去,都去。”法洛莎笑着说。
“哗,那一定很热闹。”徐澄很开心,她打开邀请函观看里面内容,“游艇!”
法洛莎笑着点头。
该死的徐炀,看我不把你的游艇派对搅得一塌糊涂。法洛莎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