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我直属的中路军,禁军兵马还有五万一千人左右。”
陆渊清点着家底。
五万一千人,这个规模比起刚开战前的六万人,减少了大约九千人。
一场十万人以上规模的大战,持续了大半年,才有这么些损失,却换取了如今这般大的战果,可谓是相当之不可思议了。
不过仔细了解,其实就能够发现,这种损失比例其实也挺合理的。
因为自从在石城击败大长和军后,这几个月以来,虽然陆渊大军与对方交战,几乎没有停歇过。
但楚军与大长和军交战的主力,一直都是驱使的归降夷兵。
不论是当初在石城下,不断的强攻营寨,逼得对方不得不退走。
还是不久前在龙和城下,李雄不计伤亡的夺城。
这两场关键战役,攻城主力基本都是归降与俘获的夷人。楚国禁军在其中,也只是充当督战队,和最后压轴精锐的角色而已。
这两项角色都是处于后方的职务,基本上少有上战场,人员损失少,是正常的。
所以,换个角度说,是十数万赤黎夷人的鲜血和牺牲,为楚国赢得了这两场战役的胜利,也没什么问题。
这点即便是陆渊,也不会去否认。
“现在李雄打下了龙和城后,便一路乘胜追击,现在已经拿下了昆海南部的秦藏川和赤炎城一代,夺城十数。
按照先前的约定,凡是泸水以东的昆池地区,所有打下的城池土地,都是归属于李雄一人,我不染指干涉。
因此在新夺下来的这片区域,并不用我派军驻守,也不用跟着李雄一起,继续发动对大长和军的战争。
在这方面,并不需我出额外兵马。”
陆渊心中思虑。
自从龙和城被李雄陷落之后,这位曾经的西蜀皇帝,便似乎找回了些许先前西川霸主的风采,在昆海地区的战场上,有了几分所向披靡的气势。
打破龙和城后,此人先是收拢了城中一些降兵,在于自己城外的残部整编,最后得到了三万兵马。
紧接着不给手下人喘息的机会,追着神宫大巫祭逃跑的方向,就一路向着昆海深入而去。
期间又与大长和军爆发数次小规模交战,都是很快的就击溃了对方。
最后要不是返回国中修整的黎川,匆匆领着两万兵马过来阻击,在沙池一带拦下了李雄,怕是都要被对方一口气追到都城了。
但即便是如此,经过大半月奋战,李雄也已经成功夺取了昆海南部的秦藏川和赤炎城一代,夺取了十数座城池。
要知道这可是整个西南夷地区中,最为繁华富庶的昆海区域。尤其是先前数年的战乱,都未能波及这边,更是使这里保留了大量的元气。
李雄虽然只是占据了昆海区域的一小部分,但此时控制的人口,也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这点人口虽然看上去不多,但对李雄来说,却已经是自己流离失所七年后,好不容易获得的又一块能稳定提供赋税兵源的地盘了。
先前的乌蛮国不算。
那时他虽然掌控了乌蛮国,但对乌蛮国下达各种政令的时候,还是不得不依靠原本的乌蛮国国主和各级贵族,自己只能躲在幕后操弄这些。
而像此时,这是光明正大的走到了台前,真正的以一地之主的身份,成为一个地方的领袖。
这两种区别,还是很大的。
最明显的一点,哪怕还没有进行封国,可李雄已经正是用昆海之主的身份,向自己掌控区域内的赤黎夷人征收赋税,招募兵丁。
此时虽然才刚刚展开,但根据前方李雄传来的最新奏报。
他所掌控的秦藏川和赤炎城一代,如今仓蓄充足,可供五万大军一年军需所用。而且户口丰茂,如今已再征了两万余兵丁,使得李雄麾下兵马扩张到了五万之众。
嗯,虽然以上这些,依旧算不得什么。
但李雄那里能够初步自给自足,其实也很大的缓解了陆渊这边的后勤压力。
说真的。
虽然开战才大半年,但就这么点时间,也已经让楚国的后勤颇感吃力了。
毕竟从楚国本土,一路运输粮草到泸水前线,光是陆上的距离,就足有一千三百余里。
这么长的运输后勤线,尤其是十万大军的后勤线,想要保障充足,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为了能让前线物资不缺,在战争初期,陆渊可是在国内一口气征发了二十万的民夫,用来运输粮草的。
也就是后来在打赢了石城之战,让他在打下了泸水以东诸地的时候,趁机缴获了大批大长和军丢下的粮草物资以及各地仓储,这才大为缓解了后勤压力,慢慢使运输粮草的民夫数量降低到了十万左右。
而且其中有许多都是由刚刚迁移来的移民和当地夷人,以有偿支付的方式充任,也算是某种方面的以工代赈了。
但即便如此,长时间的对峙消耗,大量民夫的征发,还是严重影响到了楚国本土的经济发展和地方民生。
任陆渊不得不尽快解决战事。
先前发动渡河决战,并且暗示李雄消耗那些俘虏的夷兵,也未尝没有减轻后勤压力的念头在。
如今看来,李雄手中的五万兵马,暂时是不用陆渊负担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有李雄这五万人在前面顶着,在他被大长和国打垮前,泸水以西的防卫压力,就不会太过严重。
这样的话,我只需在泸水东岸的安宁城,留下一万兵马驻守布防,作为李雄之后的第二道防线,就差不多能够隔绝来自西面的军事威胁了。
然后剩下的四万一千人,则可以打散分布到地方各县。这样就算每县安置四百人,也只需两万两千人罢了。
剩下近两万人,这可以作为中枢机动部队,随时策应各地出现的叛乱。
同时也能作为扫荡部队,进一步清理山岭间遗落的夷人残兵,加强地方治安的整治。”
陆渊心中这么想着,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
时间缓缓流淌着。
在后方平定了黔中郡的叛乱之后,陆渊很快便按照自己的方略,开始对各地兵马进行调整。
大量禁军被打散,按照百人一卒,或者五百人一营的编制,分别安置到黔中郡地各府各县,协助当地官府维持治安。
而剩下的主力禁军,则开始以千人为规模,大批次的在地方各府展开一场场剿匪行动,不断清理着地方上的那些残兵匪寇,还有一些尚在顽抗的夷人部落。
除了剿匪之外,陆渊也顺带开始清理起地方上,那些县城之外的郊野村镇,准备将他们正式纳入到官府统治之下。
先前他来的匆忙,为了应对大长和军,在地方上打下地盘之后,基本只占个城池,保证名义上的统治就行了。
对于城池之外,地方上那数之不清的村落镇子,真没太多精力去管。
因此就像先前轻水县令赵羡之说的那般,他这些地方县衙,也只能管管县城中的夷民,和刚迁来的移民。
而对于广大乡野上,许多村镇里的诸多夷人部落,真没能力进行管控。
官服也就是借助如今大楚昌盛的兵威,让那些地方上的村镇部落,名义上臣服罢了。
但除了这些表面功夫外。
实质上,官府甚至连地方上那些村镇部落的税收,都收不上来。对于地方上的掌控力度,薄弱到了极限。
原本对于这种现状,陆渊是打算等黔中郡地方各级郡府县兵陆续筹备完全,地方上官府的衙役陆续到位,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处理的。
可如今既然府县兵征募不顺利,在想依靠地方官府自己的力量解决此事,显然也不现实。
既然此时打算剿匪,而禁军正好也有空,那便索性将此事也一并解决吧。
反正地方上的那些村镇部落,一个个精壮男丁也都被征调走了,剩下一些老幼妇孺,纵然想要折腾,也闹不起什么大风浪。
朝廷天兵一至,还不得乖乖从命。
当然。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想不开寻死的,对于这些形同叛逆的家伙,陆渊也不客气,直接镇压了事。
不杀个人头滚滚,怎么确立朝廷对地方的权威,确立大楚在这里的王法,怎么让那些生性凶悍野蛮的夷人臣服?
一时间,原本刚刚安宁的黔中郡,又再度生起无数兵戈与尘嚣。
只是这一次。
受到屠戮的,不再是地方上的移民,和已经开始编户的夷民。而是那些不服王化,野性难驯的部落夷人。
……
正当陆渊在黔中郡,大搞治安,加强统治问题的时候,其他各处,也都开始了自己的大动作。
在粗粗控制了秦藏川和赤炎城一代之后,在神武五年四月初,已经扩军到五万的李雄,又继续发挥自己精进勇猛的作风,向沙池一带黎川带领的大长和军发起进攻。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筹备,黎川已经从国内后方,陆续抽调来了三万兵马,此时兵力上已经与李雄相等,士气方面则更远胜之。
因此双方交战一阵,李雄手下夷兵军心动摇,最终被黎川抓到机会,大破之。
李雄丢了万余兵马,只得率着剩下败兵,退往赤炎城。
黎川则趁机进逼,收回了数座丢掉的城池,领兵包围了赤炎城。
而在这时候,李雄控制的秦藏川后方,也因为他的战败,生了骚乱,隐隐有发动叛乱,响应黎川的趋势。
紧急之下,陆渊连忙下令,让东岸的一万禁军渡河,入驻龙和城,这才威慑住的地方那些蠢蠢欲动的夷人,令他们不敢造次。
之后黎川围着赤炎城打了月余,损兵过万,但依旧奈何不得,最终因为军粮匮乏,同时夏收将至,不得不引兵退还。
而李雄经此一遭,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鲁莽大意,没敢再继续进攻黎川镇守的沙池,而是留下了三万兵马,让自己弟弟李寿镇守赤炎城。
他本人携带着几千残兵,返回秦藏川,一边继续募兵,一边等待夏收,慢慢舔食伤口。
不过按照李雄的奏报,他现在已经改变了策略,不再去硬啃前面被黎川严密防守,金银的铁桶一样的沙池城。
而是打算先继续向南扩张,把昆海南边剩下一片区域,也就是正在与李良隔河对峙的陆川一带大长和军,给吃下来。
等拿下了这昆海南部的最后一块拼图,扩大了自己后方之后,再调过头来北上,继续与黎川争锋,尝试着向昆海北边突破渗透。
对此,陆渊乐见其成。
甚至还给李良下达命令,让他配合李雄行动,两边一起,先解决自己南边的隐患再说。
昆海这边打的热闹,南边大理国银生一带,此时也战火飘扬。
在修整了数月之后,于今年五月份,已经取得了初步沟通的苏国与宋国,开始联合出兵,从东南两个方向,向着大理掌控的银生城进攻。
而大理国内,面对两国入侵的巨大危机,除了已经挂帅的平川王外,国内的神宫大巫祭也终于出手,领着一帮神宫巫祭,加入到了战场前线。
此时大理国已经聚集了三十万大军,在银生城一带,与苏、宋两国交战。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但大体上,却还是大理国占据了上风。
毕竟大理有着兵力上的优势,以三十万大军对,苏、宋两国十五万大军。
哪怕大理的这些兵马,大半都是民团性质,战力不堪。但靠着不怕死消耗下来,依旧让苏、宋两国有些支撑不住,渐渐暴露了几分颓势。
好在即便如此,以这两国的实力和体量,倒也还支撑得住。
前线兵马打完了,大不了从后方补上来就是。
苏、宋两国,都是人口过百万的大国,有足够人口支撑他们跟大理国进行消耗。
甚至以两国的体量,真的耗到最后,大理才是撑不住的那一方。
因此,南边战局虽有不利,但倒也没出现太大问题。
反倒是北边,出现了变故。
神武五年七月,刚刚在黔中郡结束完初步治安整治工作的陆渊,接到了一分从西川郡传来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