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染转头看沈星澜， 一本正经地说：“哥哥，你想啊，大舅妈被朱家人害得那么惨， 朱芸阿姨一定知情。我们可以想方设法从她这里获得证据！”
沈星澜呆了呆， 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竟然有不够用的时候。
他还在发愣， 任小舟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星星妹妹， 你想要怎么拿到证据？”
“嗯……如果哥哥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假扮成大舅妈，吓一吓朱芸阿姨！”
沈星染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令宜之前跟她讲过沈家是如何把朱芸吓走的。
不过就是找了几个长得比较凶恶的特型演员， 就能把朱芸吓得翻窗户逃跑，沈星染觉得——朱芸阿姨一定是个胆子很小很小的人， 非常不经吓的那种！
朱家人对大舅妈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如果看到大舅妈出现， 朱芸一定会很惊恐。
任小舟非常赞成， 主动提意见：“光扮成朱薇阿姨的样子还不够，如果Eric不介意的话， 我们可以虚构一段剧情。
“我们可以假装朱薇阿姨已经去世， 然后化作鬼魂回来， 想要找朱芸问个清楚。只要做得足够逼真， 朱芸只要被吓到，说不定就能在言语里透露出一些真相。”
沈星澜：“……”
如果真的能从朱芸口中得到更多线索， 他并不觉得这个想法很过分。
但是——
“你们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这里可是沈园， 光是佣人就有十几个，怎么营造恐怖的气氛？还有，我们怎么扮成我妈妈的样子？”
沈星染甚至都没见过朱薇。
听到沈星澜的疑问， 沈星染和任小舟对视一眼。
任小舟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喂喂喂，Eric， 你是不是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什么？”
在他这里，假扮朱薇，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我这里有朱薇阿姨的社交账号，上面有她的照片，还有几段她说话的音频。”
任小舟胸有成竹地分析，“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做出逼真的三维投影，拥有朱薇阿姨的脸和声音。
“只要有几台足够好的投影仪，再加上一些烟雾，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不过他这次没有带投影仪过来。
旁边的刘管家及时插嘴：“小船少爷说的这种投影仪，沈园里有。制造烟雾的设备也有。”
“那就够了。”任小舟点点头，“我有现成的程序，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刘叔叔，还得麻烦你配合我布置一下。”
“好啊。”
刘管家点头。
他一直都在旁边听着，觉得这几个小鬼头的主意还蛮有趣的，决定陪着几个小朋友疯狂一把。
大人们不在，正是小朋友们可以尽情发挥创造力的时候嘛。
反正最后吓到的是朱芸，又不是他。
“还有你。”
任小舟毫不客气地拽了拽沈星澜的衣角，“你对沈园熟悉，计算能力又很强。投影仪该如何摆放才能拥有最佳效果，就得靠你了。”
沈星澜没想到自己也能派上用场。
他想了想，无奈地点头同意：“好。”
为了妈妈，他做什么都愿意。
别说只是计算一下角度，就算让他扮鬼，他都毫无怨言。
沈星染在旁边沉思：“现在已经有技术条件了，但是我们还缺一个故事，一个能吓坏朱芸阿姨的故事。”
就像拍综艺一样，光有硬件设备还不行，还得有台词有剧情呀。
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恐怖片的刘管家自告奋勇：“小小姐，这件事可以交给我。”
他想了想，还顺便给沈星染安排了戏份：“小小姐，你可以来当我的演员。”
“好呀！”
沈星染很乐意。
四个人立刻就开始行动起来。
朱芸这会还在门外转悠。
因为大花臂一行人还守在门口，她不敢真的进来，他们正好还有时间准备。
刘管家眼睛转了转，打电话给守在门外的大花臂：“你们在门口再守一会，等会我叫你们走，你们就走。”
这次，可真是请君入瓮了。
-
遥远的A国。
沈令宜正和金发女孩交流着情况。
金发女孩一见面就认出她，让她有些诧异。
“你认识我？你知道我是朱薇的朋友？”
金发女孩点点头：“朱薇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她说如果她出事了，你一定会过来查看。”
她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到沈令宜面前，“这是朱薇留给我的，她拜托我交给你。”
“你是？”
沈令宜接过文件袋，轻声问。
金发女孩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
“我叫艾丽娅，曾经做过沈星澜的家庭教师，和朱薇是好朋友。”
她的神情很严肃，“朱薇这段时间过得很难，朱家人控制着她，不允许她出门走动，更不允许她和别人交流。我都是偷偷找机会潜入朱家，这才能见到朱薇。”
“原来如此……”
沈令宜想起自己前几天还和朱薇打过电话。
电话里的朱薇什么都没说，仿佛很着急一样，匆匆就挂断了电话。
很可能那时候就有朱家人在旁边守着，她没法在电话里向沈令宜求救。
如果不是沈令宜敏感，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劲，很可能就被朱家人这么瞒过去了。
沈令宜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
最上面的是一页朱薇手写的信。
“令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拜托你帮我好好照顾星澜。这些证据留给你，你想怎么用，我都没有意见。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错信了自己的家人们，最终才落到了这步田地。
“之前电话里没来得及说——欢迎你回来，我的好妹妹。你不必为我悲伤，我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你，让你不必再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
短短几句话，却把沈令宜看得眼眶微微发热，忍不住低声感叹。
“这傻姑娘，怎么只想着守护别人……”
要是她被人害死，第一件事就是化身为厉鬼，把害死她的人一波全带走。
大家一起下地府，主打一个公平。
而朱薇却对报仇没有执念，只惦记着沈星澜和沈令宜。
从这封信里，沈令宜还得出另外一个结论——之前替代者替代了她的事情，沈家一定有所猜测。
所以朱薇才说“欢迎回来”。
她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底，打算有时间找沈远白或者老沈总好好交流一下。
沈令宜翻了翻后面的纸，里面都是一些转账证明，证明着这几年里，朱薇一直拿自己的钱供养朱家人。
有一份材料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几份报警的记录，都发生在最近这段时间里。
朱薇报过警？
金发女孩艾丽娅也注意到了这份记录。
她压抑着愤怒，向沈令宜解释：“朱家人重金贿赂了当地的警察局局长，朱薇尝试过好几次报警，都被警察局以她精神不正常的名义打回来了。”
沈令宜皱眉。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报警，却没想到警察局已经被朱家收买。
这就麻烦了，想要朱家人遭受应有的惩罚的话，必须得有警察出面才行。
她左思右想，给任小舟的父亲打电话。
“任总，打扰了。我有些事情想要咨询一下你……”
-
沈园里。
沈园的所有人都被发动了起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有的人负责布景，有的人负责化妆，还有的人负责排练。
刘管家此刻化身总导演，为了配合这个身份，还特地找了一个鸭舌帽来戴着，显得有模有样的。
他气定神闲地指挥着。
“这边灯光调绿一点，对，就是那种惨无人道的绿！”
佣人们把原本的暖色灯光换成了惨绿色。
花园里最高大的树被惨绿色灯光一照，显得又高大又阴森，就好像暗夜里的一抹修长鬼影。
刘管家满意地点点头：“啧，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咱们的花园原来还有这种潜力。”
他又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化妆的，把脸扑白一点，不要担心浪费，那个粉就像不要钱一样往脸上使劲扑！最好扑个半斤粉！要多白有多白！”
负责化妆的佣人点点头，手底下加大了力度，使劲往几个负责扮演NPC佣人的脸上扑粉。
另外几个佣人拿着一堆红纸过来，向刘管家汇报：“刘总，我们从库房里翻出来了这些，应该是几十年前用过的老东西。
“只是这些都是喜字和春联，好像跟我们的主题不太符合？”
这些红纸十分残破，还可以看出上面写着大大的红双喜，还有各种“辞旧迎新”，“爆竹声声除旧岁”类似的字样。
佣人们有点不懂。
这些不都是用在喜庆的场合吗？
为什么刘管家要他们找这些？
刘管家神秘地笑笑：“一看你们就不懂什么叫做中式恐怖。来来来，你们把那些红双喜贴到大门上，再把绿色灯光打起来看看？”
佣人们听话地照做了。
贴的过程中小心翼翼地——这些红纸真的已经很残破了，稍微用力一点就会彻底毁坏。
等她们贴好，后退几步，再打上绿色的灯。
整个视觉效果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乖乖，有朝一日，红双喜居然也能营造出这么恐怖的效果！
中式恐怖，恐怖如斯！
特别是旁边正在化妆的“演员”被粉呛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让人不自觉地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只见惨绿色光辉中，破旧的大红喜字旁，一个男人穿着民国时代的下人衣服，脸上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佣人们：“……”
突然有点想转身逃跑。
刘管家无比满意，继续指点江山：“那个，脸上光有白色还不够，来来来，再给他加上两个红脸蛋，要艳红艳红的那种红！红到鲜艳欲滴那种红！”
佣人们浑身发冷：“…………”
他们可算是看出来了，刘管家这人潜力非凡啊！
绝不只是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平平无奇管家那么简单！
啧，刘管家，恐怖如斯！
-
小楼里，三个孩子也在忙碌着。
沈星澜手里拿着计算器和尺子，时不时把尺子举起来打量，然后飞快在计算器上按动着数字。
他在计算投影影像的最佳行动轨迹。
沈星染坐在任小舟身边，看着他在电脑上忙碌。
只见任小舟在社交媒体上找到了朱薇的图片和视频，然后丢进算法里处理。
过了一会，一个栩栩如生的3D模型就生成好了。
任小舟把生成出来的模型投影到半空中。
只见一个女人的影像出现在小客厅里，她披着一头黑色长发，穿着白色长裙，神情安静温柔。
这个影像还是动态的，女人一边抬手整理头发，一边四处打量。
仿佛看到什么一般，她突然停下动作，对着虚空微微一笑，开口低唤：“星澜，是我。”
正在狂按计算器的沈星澜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动作一顿。
他转头去看客厅中间的投影，有些失神地低语：“妈妈……”
沈星染认真看着投影，说出自己的想法：“小船哥哥，我觉得你投影出来的朱薇阿姨好像一个天使，一点也不可怕呢。”
朱薇阿姨真的好温柔好温柔，看着就让人很想亲近。
任小舟神秘一笑：“先别急，我还没加特效呢。你们准备好了吗？尤其是Eric，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待会别吓哭了啊。”
说完后，他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拜了拜，喃喃低语：“鬼神莫怪啊，我们都是为了伸张正义，惩罚坏人。朱薇阿姨最温柔最善良了，一定能长命百岁，也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神叨叨地念完这一句，他看向沈星澜，确认对方已经准备好，这才按下了电脑上的特效切换开关。
一瞬间，投影出来的女人完全变了模样。
她的白裙子变得残破不堪，洒落着点点陈旧的血迹。
明明她还是在笑着，可是不知为何，这样的笑容却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她慢慢从“地上”升起，悬浮在半空中，白裙下面露出了**的双脚。
脚上同样沾着暗红色血迹。
她缓缓往前“飘”了一段，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低语。
“朱芸……朱芸……”
沈星染：“！！！”
妈妈！救命啊！
她吓得立刻抬手把眼睛蒙起来，不敢再看。
沈星澜：“……”
他扭过头，似乎也不敢多看。
只有任小舟还在乐呵呵地问：“怎么样？你们就说怎么样吧？我的特效怎么样？
“这可是我抓取了国内外多部恐怖电影里的鬼怪造型，自动生成出来的效果。如果你们觉得这个不够吓人，我还有鲜血淋漓版本、克苏鲁版本、咒怨版本……”
沈星染&沈星澜：“……”
兄妹两异口同声拒绝：“不用了！”
已经够吓人了呜呜呜。
任小舟咂咂嘴，感觉沈家兄妹没有好好欣赏他的艺术，颇有些遗憾。
还好，他的知音很快出现了——
刘管家抱着满满一盆血浆进门，看见半空中的投影，连连点头赞叹。
“好！好啊！高科技就是好！”
表演完还不够，他放下手里的血浆，背对着投影，面带微笑地拿出手机给自己拍自拍。
手还比成了“V”的形状。
任小舟终于遇到知己，兴致勃勃地征求刘管家的意见：“叔叔，你要不要看克苏鲁版本的？”
刘管家摇头，有理有据地表示：“沈园算起来也有百年历史，咱的主题就是中式恐怖，不需要国外的风格。小船少爷，你现在这个版本堪称完美！”
任小舟满意地笑：“好，那就这个版本吧。Eric，Eric？你的轨迹算完了没？”
沈星澜的头依然看着别处：“……你先把投影关掉。”
不然他算不出来。
任小舟耸耸肩膀，暂时关闭了投影特效。
沈星澜这才重新回过头，继续投入到计算中。
他在这一刻展现了近乎完美的专业素质，很快就计算出了投影运行所需要的全部轨迹数据，拿着数据去和任小舟确认了。
沈星染好奇地跑过去看刘管家端进来的一盆血浆。
“刘伯伯，这是什么呀？”
刘管家笑眯眯地：“这是你和星澜少爷的化妆道具。放心吧，都是假的血浆，但是效果绝对超级棒！”
沈星染惊讶地打量着血浆，突然在心里升起一抹敬畏。
总感觉……
今天好像机缘巧合解锁了刘管家和小船哥哥的另外一面呢……
-
同一时刻，沈令宜带着沈远墨，出现在市中心一家豪华酒店外。
得知朱家收买了当地警察局的消息后，沈令宜打电话找任小舟的父亲寻求帮助。
任总给出了一条路——在她们面前的这家酒店里，住着州警察总局派过来的巡查官。
只要能说服这个巡查官，由他亲自出手调查。别说是朱家，连收受贿赂的警察局也会一并被查处。
唯一的问题就是——据说这位巡查官的性格十分固执己见，很难被说服。
几天前，任家知道巡查官的到来后，曾经试图上门拜访。
没想到直接被毫不留情地请了出去，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
沈远墨拉了拉脸上的口罩，心里有些没底：“姐，任家在这也算是个地头蛇。这巡查官连任家的面子都不给，我们这次恐怕很难打动他。”
沈令宜垂眸：“不管怎么样，总得去试试。”
既然是巡查官，维护正义、扫清罪恶不正是他的工作职责吗？
“走吧，任总已经帮我们约了这位巡查官。他应该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里等着我们。”
沈令宜率先迈步走进酒店。
沈远墨紧随其后。
两人找到咖啡厅角落的包厢，看到一个金发男子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报纸在看。
听见脚步声，金发男子抬头，目光浅淡地看他们两人一眼。
他放下报纸，直接跳过了寒暄和互相介绍的步骤，直入正题：“任说你们想要指控当地警方包庇犯罪？你们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比如说转账记录或者视频音频？”
他用的是A国语，沈远墨一句也没听懂，默默往旁边站了站，把主场留给沈令宜。
沈令宜在金发男子对面坐下，面带微笑，用流利的A国语回答：“巡查官先生，如果拥有这样的证据，我们就不需要来麻烦你了。但是，我们有多份间接的证据，其中包括一份受害人亲自书写的求救信，和数次报警记录。”
金发男子抬手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地摇头：“也就是说，你们没有直接证据。”
他的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敲，语气微冷，“二位不是我们A国的公民，如果你们遇到问题，可以向华国大使馆求助。我认为我没有义务为你们加班。二位，请回吧。”
说完这句后，他自顾自地低下头，重新拿起手中的报纸看了起来。
就算沈远墨没听懂两人的对话，也看出对方的拒绝之意。
他紧紧皱起眉头，感觉到这次谈判并不顺利。
沈令宜身体坐得笔直，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就动怒。
她早就准备了对应的方案，接下来只需要循序渐进地说服对方。
“巡查官先生，我希望你能先看看我们手中的证据，再判断这件事值不值得你去调查。”
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放在桌上，语气温和，“这个案件里充斥着人性的丑恶与可怕，如果犯罪者没有被绳之以法的话，对于贵国的法律公正将是一个极大的妨害。”
巡查官就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连多余的目光都不给，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着。
把咖啡杯重新放回去的时候，他还刻意避过了桌上放着的文件袋。
沈令宜的笑容淡了淡：“……”
任总所言不虚，这个巡查官果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不下点猛药，他是不可能配合的。
幸好她早有准备——如果巡查官坚持不肯受理她的投诉，她只好把这件事付诸媒体，交给广大的群众去评判。
到时候这件事也会对巡查官产生影响。
就在她酝酿用词，打算用温和的话“威胁”巡查官的时候，沈远墨先一步开口了。
他压抑着怒火，取下脸上的口罩，快步走到巡查官身边，学着巡查官的样子，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一边敲桌子，他一边用半生不熟的塑料A国语说：“你妈妈应该教你怎么做一个礼貌的人！”
礼貌这个词他都不会念，还是刚刚偷偷在手机上查了才能念出来。
沈令宜微惊，下意识抬手，却没来得及阻止沈远墨。
糟糕，这些A国人最是吃软不吃硬，沈远墨这么一闹，只会把这件事情搞得更僵。
巡查官被人当面教育，眉头皱得更紧。
他倏地抬眸，目光如电看向沈远墨。
沈远墨毫不退让，跟他对视。
沈令宜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她捏紧拳头，已经做好了两个人吵起来，或者她和沈远墨被赶走的准备。
谁知道下一秒，巡查官不耐烦的表情化作一片惊讶。
他猛地站起身，连手中的报纸被揉皱了都顾不上，用非常清晰的华国语说：“沈远墨？”
正气鼓鼓的沈远墨：“？”
怎么回事，这巡查官怎么认出他的？
居然还用华国语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对，他还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啊，只露出下半边脸，这也能被认出来？！
沈远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把口罩重新戴回脸上，连连否认：“不是我！”
万一他承认了身份，明天的娱乐圈头条会不会变成“爆！某顶流深夜在异国撒泼”什么的……
巡查官目光古怪地打量他，完全没有被他糊弄到。
“你昨天不是还在华国丰城吗？怎么今天就到了这里？”
这次巡查官说的还是字正腔圆的华国语。
搞得沈远墨有点不会了，茫然地转头看向沈令宜。
沈令宜也有点懵。
他们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巡查官转头，认认真真地看了沈令宜几眼，恍然大悟：“是你！沈远墨的姐姐！跟他一起上过综艺的！”
沈令宜：“。”
真新奇，这还是第一次，她的身份是“沈远墨的姐姐”。
沈远墨还在一脸懵逼状态，沈令宜已经看出来了：“你认识小墨，你是小墨的粉丝？”
巡查官一改之前的冷漠，开心地点头，两只脚突然跳开，来了一句沈远墨演的电视剧里的角色台词：“孤就是这世界的意志！只要孤想，孤！无所不能！”
沈远墨本人：“？”
靠，好羞耻。
幸好巡查官没有继续羞耻下去。
他重新站直身体，神情也变回严肃：“五十份签名，我接下你们这个案子。”
顿了顿，巡查官补充，“要专属to签哦！全部都是给我一个人的哟！”
可谓是严肃中带着诙谐，离谱中带着合理。
沈远墨：“？？？”
等等，他的to签居然还能有这用处？
沈令宜毫不犹豫点头：“成交。”
有意思，本来她以为会经历一番艰苦的拉锯谈判，才能说服这位固执己见的巡查官。
没想到这次居然直接刷脸卡通关了。
还真是……峰回路转啊。
-
沈园外，朱芸浑然不知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
她还在鬼鬼祟祟地打量着沈园的大门口。
沈清清专门给她打电话问情况。
“小芸，怎么样，进去了吗？”
朱芸摇头：“还没有，那群该死的A国人一直在门口守着，还把前门后门都看住了，我暂时还没机会进去。不过我感觉他们好像有点守不动了，我再等等看。”
“嗯，好的。”
沈清清的声音温柔，“可惜我得罪了沈家人，现在没法进入沈园，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过我打听过了，确定沈令宜和沈远墨这会都不在家，沈园里就只有几个小孩子。”
朱芸轻笑一声。
只要沈令宜不在，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好，等会我进去，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沈星澜带出来。我到底是他的小姨，他肯定会听我的话的。”
要是沈星澜实在不听话，大不了她拿朱薇的消息吓一吓他。
反正总有办法让他就范。
“只是，把沈星澜带出来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电话那边的沈清清微微一笑：“沈令宜回来之后，行为实在是太高调，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她那个女儿跟着沈远墨上综艺，也出尽了风头。
“可是别忘了，沈星澜才是沈家这一代的长子，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继承人。我爸爸联合了沈家好几个元老，打算把沈星澜接过去好好教育一下，让他想明白到底谁是他的敌人，谁才是为了他好。”
“啧。”
朱芸很赞成地点头，“沈令宜那女人的确很过分，她和她那个女儿把沈星澜吃得死死的，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们的想法是对的，是该好好教一教沈星澜，让他看清楚谁才是他的亲人。”
一想到沈星澜当面顶撞自己的样子，朱芸就来气。
说着说着，沈园门口突然有了动静。
守在门口的A国人接了一个电话后，统一上车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领头的大花臂还在四处看，似乎很不甘心。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只能阴沉着脸离开。
终于等到这一刻，朱芸兴奋地对沈清清说：“那些人走了！我这就进去沈园。清清，你等我的好消息！”
电话那边的沈清清点点头：“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后，朱芸理了理头发，信心满满地向着沈园的正门走去。
正门保安亭的保安认出了她，客气地对她打招呼：“朱芸小姐？您回来了？昨天大小姐还在问你去哪里了呢。”
朱芸趾高气昂地点点头，一句话都不想跟保安多说：“嗯，我回来了，开门。”
保安亲自出来把门打开，比出一个“请进”的手势：“朱芸小姐，里面请。”
朱芸皱眉：“怎么没佣人出来带路？”
沈家可真是没礼貌。
保安有些困惑地挠挠头：“啊……奇怪，有佣人说要过来的啊。这样吧，麻烦朱芸小姐往里面走一段，佣人可能还在赶来的路上。”
“哼。”
朱芸没好气地哼一声，懒得跟保安废话，抬脚走进去。
她刚进门，沈园的大门轰然关上。
朱芸被关门的声音吓得一怔，皱着眉回头看，只见保安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化作一片漠然。
此时已经入夜，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保安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无比诡异。
朱芸回头，低声骂了一句：“有病吧……”
她突然觉得四周有点冷，裹紧身上的外套，快步往小楼的方向走去。
绕过花墙后，她看到一个佣人背对着她站在花墙边。
她走过去：“喂？你们沈园怎么搞的？迎接客人都不积极？你站在这干嘛呢？还不快带我进去？”
沈令宜和沈远墨不在，朱芸连装都懒得装，直接露出了自己趾高气昂的本性。
她话音刚落，背对着她的佣人缓缓转过身。
“啊！”
看清佣人的脸，朱芸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脸——这脸也太白了吧！
关键是惨白惨白的脸上还有两个艳红的圆脸蛋。
更吓人了啊！
朱芸只觉得自己汗毛直竖，大声骂道：“怎么回事啊你！搞成这个鬼样子！”
那佣人缓缓抬手摸脸，语气平平：“呀……对不住，吓到小姐了吗？今天的粉扑得有点多，抱歉。”
他一边说话，脸上的粉一边簌簌往下掉。
就跟下雪似的。
这哪里像个正常人啊？！
朱芸看得头皮发紧，后背上全是鸡皮疙瘩。
她感觉这个佣人有病，放弃了让他带路的打算，转头就走：“算了算了，你就在这里站着吧！我自己进去！真是的！”
她一个人往前走了一会，越走越觉得心里发毛，脚步慢慢地变慢了。
等等，今天的沈园怎么——那么冷呢？
她都裹紧了外套，依然感觉到寒意直往身体里面窜。
还有，这灯光也太暗了吧？
连看路都只是勉强看得清。
朱芸停住脚步，往不远处的花园里眺望，被迎面而来的惨绿色震得浑身一抖。
这灯光……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还有，这花园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除了进门后遇到的那一个佣人，其他的佣人都去哪了？
就在她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从另外的方向又走过来一个低着头的佣人。
看见一个会动的，朱芸松了一口气，出声招呼：“喂，你——”
佣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她。
朱芸没问出来的问题化成一声惊叫：“啊！！！——”
依然是一张惨白的脸，和两坨红红的脸蛋。
那佣人听见她尖叫，抬手摸脸，语气平平：“呀……对不住，吓到小姐了吗？今天的粉扑得有点多，抱歉。”
他一边说话，脸上的粉一边簌簌往下掉。
朱芸：“……？”
怎么感觉这一幕刚刚才发生过。
这个佣人跟刚才进门时候遇到那个佣人说的话为什么一模一样？
连长得也好像……
明明他们来自不同的两个方向！
还没等朱芸反应过来，令她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大概是佣人摸脸的动作实在是太用力，他脸上的粉突然掉了一大块。
露出了下方鲜红的血肉。
佣人好像丝毫没有感觉，依然在伸手摸着脸。
连自己沾了满满一手的血都没发现。
朱芸：“！！！”
她吓得头脑发晕，再次尖叫一声，转头往小楼的方向跑去。
这，这个佣人不会是什么疯子吧？！
等她气喘吁吁接近小楼，被小楼的同款惨绿色灯光特效震撼了。
……这是什么阴间灯效啊！
除此之外，小楼的门口还贴着一些残破的红纸。
朱芸瞥了一眼，发现好些红纸上都是红双喜的字样。
只是因为实在太破，要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来。
不对，没听说沈园有什么喜事啊？
不，等等，就算有喜事，也不可能贴那么破旧的红双喜字啊！
朱芸满头雾水，直觉地不太想进去。
但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说什么都要进去看一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推开了惨绿色的小楼大门。
走进大门，踏入客厅，朱芸看见一个白裙女人缓缓回头盯着她，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小芸？你终于来了？”
一边幽幽地说着，女人一边缓缓靠近，如释重负地叹息着，“我等你好久了……”
朱芸往下看，才发现女人脚根本就没沾地，是飘过来的。
她浑身发冷，抬眼去看女人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刺破夜空，远远地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