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屋里吓人真的很好玩。
玩上了头的沈时序在鬼屋里到处乱窜, 挤压其余工作NPC的空间，把每一个胆敢进入此游乐场所的游客都吓到屁滚尿流尖叫狂奔。
那毕竟，沈时序身上的掉san装备可不要太多。
感觉有几个游客绝对san check大失败了。
最后还是半透明NPC拼了老命把沈时序从鬼屋里带走的：“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这种事情吧恶作剧之王！！”
哦, 刚刚特地换上的称号可以换掉了。
沈时序意犹未尽地站在鬼屋门口, 一边脱装备一边回忆了一下自己十几分钟前的打算：对啊，我来找她干啥的？
又过了十几秒钟，沈时序想起来了：“你在暗中监视我？”
半透明NPC惊悚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造物主，我为什么要干不是, 你也太高看我的实力了吧？！再说你的监控录像全网到处都是，我随便就能搜到吧？”
沈时序立刻提出质疑：“你都没法被我以外的人碰到，怎么用电脑？”
“我只是浅显地表达一下这件事的简单程度……不是，你这种时候脑子怎么就转得这么快了啊糟糕的大人！”
“奇怪，既然我的光辉影像全网都是，那到底是谁在暗中观察我。”
“其实也不都是很光辉的影像……有人专门统计你打滚和跑步跨越的距离哪一个比较长，炼金I星一等荣誉市民……我说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啊？！换来换去的那么多称呼里这个也太长了吧！！”
因为有点好玩。
说一句话在称号里乱点一次的沈时序切换回了【联军总司令】, 停止了乱扒拉的捣乱举动。
“总司令阁下。”半透明NPC顿了顿, 带着一脸艰难忍耐吐槽冲动的表情道，“这世上有很多可以远程窥视他人状态的异能和科技, 如果你能明确察觉到异样，是应该小心为上。”
她说到一半的时候, 那条提示又跳了出来。
【你察觉到有什么在注视着你】
沈时序好奇地环视周围一圈, 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 不太确定地拿出铲子往地上锹了几下。
别说人了, 连条蚯蚓也没有。
难道说，是那种不太物理的“注视”？
沈时序沉思片刻, 沿街走了一段，终于寻觅到大小正好的垃圾桶，掀开盖子、将其清空、自己爬进去蹲好盖上了盖子。
几秒钟后，她又掀开盖子，鬼鬼祟祟地对半透明NPC挥手：“走远点，我会被发现的。”
半透明NPC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你知道这是个公共垃圾箱，对吧？”
举着垃圾桶盖的沈时序迷惑地问：“所以呢？”
“所以一会儿可能就会有路过的人来往里扔垃圾？”
“……”沈时序神情凝重地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你是说会有人往垃圾桶里扔屎。”
“不是，也不到那个地步？！但被别的垃圾扔到身上感觉也不好吧？”
没了垃圾桶，沈时序只好继续左看右看，试图寻找第二个藏身点。
“你到底在找什么？”半透明NPC问。
在游戏里遇到的绝大多数难关都可以用排除法来解决。
游戏公司总不会真的在某一个难题上直接卡死玩家的。
所以沈时序想试试藏起来能不能阻止来自“什么”的注视。
既然垃圾桶是不行了，那就……
沈时序在公墓旁停住了脚步。
半透明NPC：“……等一下，你给我等一下，我说盗墓贼你不要在这种地方把铲子拿出来啊！你还有这种称呼？！”
玩家撬开棺材。
玩家躺进棺材。
玩家和身旁的骷髅打了个招呼：“打扰了。”
棺材打开的瞬间，只要里面的主人没有立刻扑出来抓住玩家的手并亮出血条，剩下的就都是友善好客的表现。
半透明NPC在旁疯狂给棺材主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这里有点问题。虽然她把你骨头弄碎好多但你看你反正也都用不上了……”
沈时序调整了下姿势，双手安详地交叠在腹前，指挥半透明NPC：“帮我把棺材合上。”
“我帮不了啊？”
哦对，人家只是个鬼。
沈时序只好重新睁开眼睛，用宇宙引力把棺材盖好，陷入了一片漆黑……
嗯？旁边好亮。
“天猫精灵，关灯。”
鱼工智能的光效正式熄灭，沈时序的世界随之坠入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
白星找到林知初的时候，对方正在公墓门口发愣。
白星看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走过去，隔了两米的距离便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确定那张半透明的面容上没有“坐立不安”“想要逃跑”，才又靠近了些，蹲下身平和地问：“在祭奠哪位朋友吗？”
林知初的表情有点呆滞，她甚至第一次主动向白星提了要求：“能帮我去买点纸钱来烧了吗？”
白星当然是同意了。
当共同体的总统垂眼烧着纸钱时，那个只属于往昔的灵体却对着墓园双手合十，喃喃道：“不是我干的，不要来找我。”
白星的视线落在那块明显是刚刚被人挖开的墓地，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知道那是谁干的。
除非是极为特殊的场景比如云图那回，但那回她也没有全避开不然沈时序从来没有避开监控的意识。
但人类会因为路过屠宰场而感到伤心痛苦吗？星神也不会因为见到人类的坟墓被开掘而感到难过不安。
“咦？”林知初突然问道，“你手臂上那是什么？”
白星的视线一动，便瞥见小臂上现出一块怪异黑斑，下意识挡了挡。
林知初凑近了些，狐疑道：“好奇怪的痕迹，不像是弄脏的，让我仔细看看。”
白星没有动，她笑笑：“没什么。我以能量模拟你的模样，偶尔会出些纰漏而已。”
林知初当然没有信，下意识伸出手来掰白星的手指。
白星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因为林知初理所当然地掰了个空。
“不是，”林知初立刻抱怨道，“你这态度一看就有鬼吧？”
白星觉得挺新鲜的。
从她懵懂之时就引领着她的强大之人在年少时原来是这样的性格。究竟是之后的经历改变了她，还是师长的身份限制了她？
“没关系，很快了。”白星语焉不详地说，“只要那边那位不掉链子。”
林知初沉默地扭头看向棺材的方向。
棺材安安静静，看起来仿佛正等待着被人下葬填埋。
谁能看得出能决定宇宙命运的那个人正躺在里面装尸体？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宇宙绝对马上要完蛋。”林知初喃喃自语。
“说不定就是这样呢？”白星接口道。
林知初疑惑地回头看她。
“有些事物注定要毁灭。”白星说，“为什么不会是这个宇宙？”
正因为如此，从“这个宇宙”出发的一切努力，都不会有用。因而，他们只能转向来自“宇宙之外”的沈时序。
林知初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样便有了些她年长后的模样：“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白星笑笑：“这不重要。”
林知初的表情里带着匪夷所思：“这怎么会不重”
这句话才说到一半，那边的棺材盖被人一脚踢飞，发出的巨响中断了两人的对话。
棺材盖原地起飞后，沈时序在乱飞的粉尘中“咳咳咳”地站起身，反客为主地抱怨：“憋死我了。”
林知初眼尖地看见棺材主人的头骨都跟着一起飞出去了。
沈时序翻出棺材，将头骨捡起放回去，神采飞扬道：“谢啦，安息！”
然后，她就没管砸在地上粉身碎骨的棺材盖，眉飞色舞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路上还绕了个V形的弯去顺走另一处墓碑前的祭品。
林知初忍不住道：“喂……”
“奎爷说过，他们已经用不上了，但我还用得上。*”沈时序义正词严地说着，一口吞掉那个金黄色的苹果，得意洋洋地宣布道，“我知道谁在盯着我了！”
林知初的注意力忍不住偏向了更重要的话题：“是谁？”
“是虫母！”沈时序开始啃第二个苹果，“它好像想跟我说啥来着。”
林知初紧张起来：“说了什么？”
白星观察着沈时序的表情，心里已经开始叹息。
“我没听？”沈时序理直气壮地说，“试了一下没想到居然可以跳过诶。”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居然不听的吗？！”林知初抓住沈时序的肩膀使劲晃动，简直想要立刻把这个熊孩子再塞回那个没了盖的棺材里重来一次。
没有被移动一毫米的沈时序施施然地道：“但我知道她要干什么不就行了嘛。”
“……”林知初狐疑地停下蚍蜉撼树的动作，“她要干什么？”
沈时序握拳：“肯定是毁灭宇宙，我跳过也能猜得到！”
“人家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没必要特别来和你宣扬一遍吧？！”
“你懂什么！反派Boss放一点狠话来拉仇恨也是终战前的必要环节啦，不然勇士很容易半路失去动力的！”
林知初深呼吸：“万一它是来求和的呢？和平的机会不就被你错过了？”
“它想得美？！”沈时序瞪大眼睛，“我辛辛苦苦组的联军连段动画都不给我放直接和平收尾？那我的备战努力算什么啊！”
“少了战斗不好吗？”
“反正最后战斗不都是我一个人去打，大家不会死的啦。”
“怎么可能啊！！”
“也是，那最多也就献祭几个能赚玩家眼泪的重要NPC吧。我都数过了，狠人还挺危险的，不过鹦鹉目前排名第一。”沈时序数着手指，倏地看向站在一旁微笑的白星，“哦对，你是第二。”
林知初：“……”
白星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活跃有些僵硬的气氛：“对我这个宇宙的罪人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哎？你怎么就宇宙的罪人了。”沈时序一头雾水，“就算你想了些有的没的，但没发生的事情不能算你的罪行吧。就现在来看，宇宙还得感谢你多年的努力？”
“……”白星又忍不住想叹息了。
即使没有付诸行动，但她曾经的计划也足够所有知情人对她提起全部警惕。
只不过当下她的作用不可或缺，众人便心照不宣地按下不提。
如果这一战终能胜利，白星毫不怀疑自己会迎来一场严厉的大清算。
但在沈时序口中，那些试图拉一整个宇宙葬身亚空间的计划却跟做饭时不小心烧焦了似的那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可过于轻易的体谅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高高在上的浑不在意。
想到这儿，白星突然能明白裴临雪为什么会说“沈时序虽然不是神，但又有点神的特质”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