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踉踉跄跄到跌坐在床沿, 温誓脑子都是木的。
他从来就没跟上方潋的节奏过,她总是这样猝不及防,要么突然摁下暂停, 要么就又一下子倍速向前了。
温誓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揣个什么心情, 翻来覆去还是紧张占多。
他抓住方潋的手腕,沉声喊她名字:“方潋。”
“话别多。”方潋往前挤进他双腿之间, 捧着温誓的脸吻下来。
他一直是落于下风的,被动地跟着她的呼吸或触摸心绪起伏。
左手有伤口不好动,温誓用另一只手虚揽着方潋的腰。
“想我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吗?”她的声音贴在他耳边。
温誓只觉得哪哪都滚烫肿胀,胸膛发闷, 他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怕你......”
“女朋友拿来干什么用的?”方潋一边问一边慢慢收紧手指,“你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的, 温老师。”
温誓透不过气, 要疯了。
“是我该反思一下自己, 还是你?”她轻擦着他的嘴唇,就是没吻下去。
温誓心痒难耐地向前凑,方潋往后躲, 她盯着他的眼睛, 摸了摸温誓的头发。
“乖。”
方潋蹲了下去。
那一刻温誓咬紧下唇,脑子里什么都没了。
防线被击溃的时候他闭着眼睛搂紧方潋, 额头抵着她的肩膀,身上出了一身汗,呼出来的气都湿乎乎的。
又胀又热得很难受,但那些难受又被逐渐烹煮蒸馏成某种纯粹的快感。
他家方老板真不愧是手艺人啊……
“潋潋。”温誓的嗓子比刚刚更哑,体内极度缺水。
方潋弯腰亲了亲他的眼皮和鼻尖。
她伸展四肢平躺到床上, 胸膛起伏大口呼吸, 累了。
“温老师......”方潋侧过身向他挪近。
“嗯?”温誓看着天花板, 大脑内仍有余浪一下一下拍打礁石。
方潋趴到他怀里,小声说:“好难受。”
她的头发蹭着温誓的下巴,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那我也帮帮你?”
方潋摇摇头,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说:“生理期。”
她又重复了一遍,像是想哭了:“好难受啊。”
这可比蚊子包的痒难忍多了。
温誓收紧手臂,问:“那怎么办?”
“你别动了。”方潋说,“你一动我更难受。”
温誓赶紧停下。
屋子里开了二十五度的冷空调,两个人却觉得仿佛置身于蒸笼中,且这温度还要持续攀升。
方潋今天里头穿了吊带,外面罩了件宽大的黑色衬衫。
刚刚一折腾衬衫掉地板上了,温誓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身上有一个小纹身。
在胸口的位置,平时不会露出来,一只蓝绿色的蝴蝶。
温誓摸了摸那只蝴蝶,问她:“什么时候纹的?”
方潋往下看了眼,平躺回去,回答说:“小时候。”
温誓把胳膊靠在额头上,看着吊灯问:“对面那个人给你纹的?”
“嗯。”
“有什么含义吗?”
方潋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温誓的心情却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他知道方潋情感生活挺丰富的,但那些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故事,不够认真,也没什么刻骨铭心的,他不放心上,谁都有个年轻的时候。
他也隐约听说了对面那个纹身师是她初恋,看两个人应该是早就释然了,温誓也没放心上。
但现在这只蝴蝶摆在眼前,他有点被冲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方潋笑了声,偏头看他:“干嘛?膈应啊?”
温誓否认说:“没有。”
“真没什么含义,年轻的时候觉得漂亮,那会儿他也刚学这个,不敢扎客人的皮,我就说在我身上试试,真的没什么含义,时间久了我都忘了有这东西了。”
“我不是介意这些。”温誓不想她误会,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温誓。”
她很少喊他大名,温誓的心脏“咯噔”跳了下。
方潋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左胸膛的位置,说:“别人说可能听起来像鬼话,但我认真的,我不和你扯,现在这颗心干干净净的,就装了你一个人。”
她低声喃喃:“就你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方潋现在是面无表情,温誓却觉得她很悲伤。
“我可以和你兜个底。”方潋深吸一口气,说,“张潮和我从小就认识,他爸和我爸妈是同事,三个人一起走的,所以我们两家很多时候都是拼凑在一起过的。小时候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他也一样,但我们俩,其实更多的时候就是依赖对方吧,这种亲密不是爱情。我俩吵架的时候能把整条街翻了,后来两个人闹僵了,分手了,我没有可以说秘密的人了,心也感觉空了。老头对我很好,但很多事情他能给的也就那么多。心里空着,很难受,所以后来看到觉得喜欢的,我就往里头塞,但都不长久,恨我的人还变多了。后来老头也走了,这里就彻底空了。我可能就是......缺爱吧。”
方潋“嗯”了一声:“对,我就是缺爱。”
她平静地说起这些话无异于自揭伤疤,温誓看着她,感到后悔,心脏发紧发酸,他也变得悲伤了。
他伸手把方潋抱进怀里,亲亲她的头发,说:“那我爱你,我给你很多很多爱。”
方潋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好。”
小龙虾拌面已经凉了,幸好调料和面是分开打包的,温誓重新下了锅面,把调料盖上去,和方潋两个人分着吃了。
“明天我要回家一趟,不去店里了,让叔少做两个菜。”
方潋笑了声,揶揄他:“干嘛?你不来还不准我们吃好的?”
温誓无奈:“没有,我是这个意思吗?”
“知道了。”方潋把龙虾肉夹到温誓碗里。
第二天温誓开车回了听河路,家里还没开饭,温词和秦昭坐在沙发上聊天。
他一进门就问:“找我什么事啊?”
秦昭好久没看见儿子了,仔细瞧了瞧温誓的脸:“怎么胖了?”
温誓被吓得瞪眼:“胖了吗?”
温词笑着说:“没胖。”
温誓看向她问:“姐夫呢?”
“带扬扬去他爸妈那了。”温词从包里拿出个纸盒递给他。
温誓接过,拿在手里还挺有份量,他问:“什么东西啊?”
温词说:“香水,前两天去给你姐夫买生日礼物,顺便也给你带了一份,庆祝你谈恋爱。”
温誓平时不用这些东西,但这份心意已经很珍贵了,他笑了笑说:“谢谢啊。”
他坐到沙发上,随口问:“你给姐夫买了什么?也香水啊?”
温词摇摇头:“皮带。”
温誓愣了愣,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阿姨给他倒了杯温水,说今天也炖了鸡汤,让他等会打包一份带走。
温誓拿起杯子,看向秦昭问:“喊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秦昭指了指楼上:“你爸让我给你打电话的,我也不知道。”
温誓懵了:“我最近没惹事啊。”
秦昭说:“你上去找他吧,顺便喊他下来吃饭。”
“哦。”温誓喝了口水站起身,上楼的步子稍显沉重。
久违地站在书房门口,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头的人说:“进来。”
温誓转动门把手打开门,喊:“爸。”
“嗯。”
温誓走进去,站到他办公桌前,问:“找我有事啊?”
“坐。”
“前两天和电视台的人吃了饭,他们说在办一个针对青少年的文化节目,找人当嘉宾。”
温誓点点头,其实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有兴趣吗?”温澜生问。
温誓怔住,指着自己不确定道:“你让我去上节目啊?”
温澜生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文件,说:“制片人说了,一个嘉宾讲一个朝代,主题可以自己选。你研究生论文不就写的宋代内藏库吗?就拿这个说说也挺好的。”
温誓惊了:“你还知道我研究生论文写了什么呢?”
温澜生翻他一眼:“你不想去就去问问你那些同学老师有没有愿意的,反正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哦,那我去问问。”
温澜生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这个你拿去。”
“什么啊?”温誓打开盒盖看到里头的东西,眼睛直接亮起了光,“哎哟,大头啊。”
这几年国内把大头龙洋的价格越炒越高,盒子里这四枚银元的品相都不错,温誓乍一眼看过去,估计总价得有个小一万。
温澜生说:“有人送的,你要就拿去吧。”
“哦。”温誓咳嗽一声,问,“还有别的事吗?”
温澜生端起手边的茶杯:“听亲家说,你想去二中啊?”
“嗯。”
“快三十了,是该成家立业,这次去了就踏实干。”
温誓点点头。
“好了,你出去吧。”
温誓眨眨眼睛,都没反应过来。
这就没了?
头次在书房里和温澜生这么和平轻松地谈完一次话,没有说教,没有争吵,没有互相之间的冷嘲热讽。
温誓皱了皱眉,问:“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温澜生说:“好着呢。”
温誓看他说话中气十足,面相精神矍铄,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放下心来。
逆了天了,温澜生都改性变得好沟通了。
温誓一激动一高兴,搓搓大腿,开口问:“或许,您能给二中捐栋楼吗?”
空气静了个四五秒,温誓看着温澜生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又变回他最熟悉的那副样子。
他喉结滚了滚,拿起桌上的盒子,一边起身一边说:“要开饭了,您忙完就下来。”
温誓生怕自己走得慢一点温澜生就把手里的茶杯砸过来了。
秦昭看见他下来,问:“你爸找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电视台有个节目找讲师,问问我愿不愿意去。”
温词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也觉得稀奇:“你俩这次没吵架啊?”
“没吵,就说了几句话。”
秦昭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念叨着:“感天谢地,感天谢地。”
温词看见他手里的盒子,问:“爸爸给你的?”
“嗯,又是别人送他他不要的,就便宜我了。”
秦昭在餐桌边摆着碗筷,出声说:“我那个时候不喜欢你爸爸抽烟,他知道后就试着戒了,后来真的没再抽过。”
温誓去水池边洗手,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就把你感动了?”
“我是想说。”秦昭加重语气,“他也没那么老顽固,就是嘴硬,心都是为你们好的。”
温誓不太想听这些话,没应声。
秦昭接着说:“来家里拜访你爸的,肯定都是先打听过他喜欢什么才投其所好,你当这两年为什么这么多人送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还不是他在外面和别人提过,知道你喜欢。”
温词也说:“别把爸爸想太坏了,他就是不会说好话,前两天还跟我打听你女朋友呢。”
温誓蹙眉:“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候他好准备见面礼。”
这老头......温誓往楼梯上瞥了眼。
秦昭还记得上次饭桌上那事,拱拱他胳膊,悄声问:“你实话和我说,和人家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
“认真的。”这次温誓的答案不再有疑虑,语气坚定道,“我特别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看了眼大纲发现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所以预告了句离完结不远了。
大家别紧张,不是明天就结束了。
感谢大家喜欢,会写长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