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声音不小,所以即使姜舒兰放在耳边,旁边的雷师长和司务长也能听到。
在这种事情上,他们并没有接话。
也没有给出建议。
而是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姜舒兰。
姜舒兰听完对方的条件,沉默了许久。
这才开口,“岳经理,你的条件我知道了,但是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一位两个襁褓中孩子的母亲,出差意味着我要和我孩子分开,这件事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需要回去和我家人商量一番,在给你答案。”
岳建清顿了下,他语气温和,“这是自然。”
“不管姜同志你来不来,我们双方都是合作关系。”
只是,他们这次的订购的货物,取决于姜舒兰是否来。
因为水果这种东西,不像是罐头和海货,在路上是极容易坏的。
这种情况下,没有姜舒兰这种能拿决定的人。
岳建清其实很为难,他不喜欢和下面的人打交道,不是看不起,而是对方拿不定主意。
这很耽误双方的时间,金钱,以及会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岳建清自己便亲身经历过,而且差点丢了职位。
这才有了他如今这般谨慎。
姜舒兰听到对方的话,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声谢谢,这才挂了电话。
旁边的雷师长和司务长齐刷刷地看着她,“小姜,你是怎么想的?”
问话的是雷师长,他推给了姜舒兰一张椅子,示意让她坐下来。
姜舒兰想了想,提了一句无关的话。
“这一次,岳建清没提要多少货。”
这代表着什么,他们都知道。
这是对方在根据海岛部队出的人,来决定订货。
在明白点,只有姜舒兰亲自去,对方才会订更多的货。
这点,不止是姜舒兰明白,雷师长他们也明白。
但是,就算是明白,雷师长也没逼迫姜舒兰,他想了想说道,“你回去和中锋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如果说,出于部队的利益,他是更愿意姜舒兰跑一趟首都的。
这样,赚钱得利者是部队。
部队缺钱,雷师长更是清楚的明白其中关卡。
但是,问题就出在姜舒兰身上,她身份比较特殊,只是拿厂子分红,却并未拿工资。
严格意义来说,厂子不归她管,更何况出于人道主义,姜舒兰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孩子还小。
雷师长做不出来让一位母亲离开孩子的事情。
当然,父亲是可以的。
姜舒兰听到雷师长的话,她点点头,轻声道,“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番,会尽快给答复的。”
等姜舒兰离开后。
雷师长看向一直未开口的司务长,问道,“咱们部队缺口多少钱?”
司务长眼神一凛,“领导,你——”
“部队还有缺口多少钱?”
雷师长又问了一遍。
“最近的缺口少说要三万。”司务长咽了下口水,“至于以后,那是无底洞。”
部队的人越多,开销也越多,武器装备粮食房子学校家属工作,每一样都要钱。
雷师长沉默了下,他拍了拍桌子,轻轻的似乎不带声音一样,却带着几分无声的压迫力。
“如果,把这次的山竹和芒果出货,大概能有多少收入?”
“这一次吗??”
雷师长点了点头。
“那一片山竹少说有四五万斤的货,按照五毛一斤来算,光这一批货就有两万块左右。”
顿了顿,又拿着算盘开始算芒果起来,“至于新鲜芒果,这海岛就多了,漫山遍野都是,就说这一次出货量,如果对方能够全部吃下,我们这次收入三万入账是没问题的。”
“更别说,还有山竹罐头和山竹干。”
直到今天为止,司务长才算是明白。
他们真的是坐拥宝山。
雷师长听完,他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想想。”
司务长惴惴不安,关门的时候,没忍住说了一句,“领导,舒兰这个人真的是尽心尽力。”
您可别算计她。
最后一句话没说,但是雷师长却听明白了。
他扫了一眼办公桌,抄起硬课笔记本,就朝着司务长砸去,“滚滚滚。”
“要你教老子。”
司务长咧嘴笑了笑,这才离开。
在离开办公室后,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舒兰啊,我该做的都做得了,剩下的就看领导怎么选了。”
办公室。
雷师长坐在椅子上许久,这才通知了警卫员,让周中锋来了一趟。
两人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等晚上。
一家人都到齐了后,姜舒兰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爹,娘,中锋。”
这一喊,全家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连带着埋头吃饭的铁蛋儿,也跟着停了筷子。
姜舒兰顿了下,“现在厂子那边有一个情况,有新货往首都运送,但是对方为了保证货物出了问题后,有人可以负责,出了一个条件,需要我亲自去送这一趟货物。”
这话一落,整个桌子上都安静了下来。
姜母原本在给闹闹喂米汤的,所谓米汤。
正是他们从东北那边挑过来最好的米,放在锅里面熬一个小时候,等大米开花后。
只捞起上面薄薄的一层米油,不要小瞧这一层米油。
对于乡下刚出生的孩子来说,若是当母亲的没有奶水,全靠这一层米油长大。
这不,姜舒兰这话一说。
姜母喂闹闹的手一顿,闹闹没能如愿以偿地喝到米汤,急得张开小嘴啊啊啊。
姜母这才反应过来,吹凉后,喂了闹闹一口,看他津津有味地抿着嘴儿。
她笑了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吭气。
姜父也没说话。
他安静地拿着筷子,半晌,才说,“你们小两口商量。”
姜舒兰下意识地看向周中锋。
周中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舒兰,你想去吗?”
他问的是姜舒兰的意见。
在自己家人面前,姜舒兰没啥隐瞒的。
她点了点头,“想去。”接着,她语气顿了下,“但是,我不放心孩子。”
孩子才五个多月,她这一出去,少说也要一个星期。
但是不去,又觉得机会可惜,这也算是给海岛这边重新弄了一个进项了,不止是海岛有钱,她也有钱。
这是双方共赢的事情。
只是——
姜舒兰现在有了羁绊,这才是她难以抉择的地方,不然当时在办公室,就直接给了岳建清答案。
周中锋没直接回答姜舒兰,而是朝着姜父姜母道,“爹娘,舒兰去首都的那些日子,需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下孩子。”
“这——”
姜父姜母不是不照顾。
他们意外的是,周中锋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让舒兰去首都。
要知道,孩子还小,母亲出远门,在别的人家里面几乎不太可能。
毕竟,孩子离不开母亲,而且现阶段,也没有比孩子更为重要的事情。
“中锋——”
姜父喊了一声。
周中锋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便说,“爹娘,舒兰去首都的话,我会随她一起去的。”
这话一落。
连带着姜舒兰也惊讶了,“中锋?”
周中锋陪她一起去?
她怎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周中锋轻咳一声,“下午雷师长找了下我,这是我们双方达成的条件,主要是看舒兰这边做的决定,如果她决定去首都的话,我这边同时也给出差的机会。”
“如果舒兰选择不去,我就正常训练。”
这——
不得不说,真的很人性化的决定了。
姜舒兰忍不住道,“这雷师长还怪好的。”
周中锋眸光闪了下,具体的细节没和她说。
“这下,不犹豫了?”
他问她。
姜舒兰点点头,抿着唇笑了,“你要是和我一起的话,我连后顾之忧都没了。”
“现在就只担心孩子了。”
见小两口都商量好了。
姜母摆手,“你们放心出去吧,孩子在家,我们给你看着,保管只胖不会瘦。”
奶粉加米汤,也是管够的。
这下,姜舒兰是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晚上,姜舒兰白日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中锋刚洗完澡进来,浑身带着水汽,只穿了一件大短裤,上面露出精壮贲张的胸膛。
那完美的肌肉线条,一路下滑到下方的位置。
可惜,这会姜舒兰在想其他的事情,没功夫欣赏。
倒是,周中锋拿着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进来,就看到舒兰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翻身的时候,身上的睡衣卷起,露出一截莹白纤细的腰肢,腰线若隐若现。
周中锋眸色渐深,他比谁都知道那腰肢有多柔软,有多细腻。
他松了毛巾,挂在衣架上,这才走到床边,“怎么了?”
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暗哑。
冷不丁的声吓姜舒兰一跳,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来,“你洗完了啊?”
周中锋嗯了一声,低头看她,“怎么睡不着?”
连他进来都没看到。
若是以前,舒兰看到他这副样子,必然要眼睛冒着星星。
然而,今晚上什么都没有。
姜舒兰迅速反应过来,然后朝着周中锋扑去,她扑的次数多了,准头极准。
精准无误的扑在周中锋那劲儿瘦的腰上,仰着头看着他,“周中锋,你怎么这么好呀?”
灯光下,她一张瓷白的脸蛋,美艳中透着几分清纯。
而且,肌肤相亲的感觉,让周中锋身上的血液,也跟着下意识地躁动了起来。
他顺手把人接到怀里,随即双手一搂,姜舒兰整个人都拔高了几分,双腿架着他劲儿瘦有力的腰。
整个人都挂了上去。
姜舒兰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坐在一个不该坐的位置。
脸腾的一下子红了,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多漂亮,脸颊染上了薄媚,嫩粉色爬上眼角眉梢,一颦一动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周中锋想,所谓灯下看美人,也不过如此了。
他喉结滚动,低眸看着她,眸光里面爬上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情谷欠。
“好?我好在哪里?”
这冷不丁的话,让姜舒兰瞬间语结,她伸手拧了下周中锋的喷张的肌肉,“好在哪里?你不知道啊?”
她原以为对方不会同意她去首都的。
但是,没想到周中锋不止是同意了,竟然还陪着她一起去首都。
这还不够好吗?
不止是支持她,甚至还陪着她。
像周中锋这种丈夫,在整个海岛都少见。
因为,大多数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媳妇比自己厉害,说白了。
就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他们不希望媳妇比自己优秀。
甚至,会折断媳妇的翅膀。
但是,周中锋不是,他不止不是,相反,他还相当支持姜舒兰的事业。
甚至,会牺牲自己去陪她。
姜舒兰是后来才想明白的,为什么自己说对方领导好的时候,周中锋眸光闪了下。
哪里是领导好。
不过是,有人在背后争取而已,这个有人是谁?自然是周中锋了。
周中锋被拧了,他也没生气,反而眉眼都深邃了起来,“所以,我既然这么好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说完,就把姜舒兰给扔在了床上。
姜舒兰轻轻地叫了一声呀。
下一秒。
男人欺身上去,趴在她耳边,声音嘶哑,“要不,以身相许?”
姜舒兰,“……”
她不明白,不管说什么事情,到最后都变成了在床上打架。
到底是为什么?
她有些欲哭无泪。
第二天一大早,姜舒兰就去话务室,就给岳建清回了电话。
这一次,对方像是特意在等着一样,电话响了几声,那边就被接起来了。
“姜同志?”
甚至,姜舒兰都没开口,对方就已经猜了出来。
姜舒兰嗯了一声,“是我,岳经理。”
“这一批货,我会亲自送到首都。”
这话一说,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的,我在这边等着姜同志你过来。”
姜舒兰,“既然这个谈定了,那我们先谈下,你们这次打算进多少货?”
这才是最重要的。
岳建清,“头一批货,山竹要一万斤,芒果要一万斤。”
“我们看下销量,如果销量好,还会要第二批货,第二三批货。”
姜舒兰微微拧眉,“岳经理,如果我亲自跑一趟的话,你这要货,有些太少了。”
光两万斤的新鲜水果,对于姜舒兰来说,她跑一趟,总觉得是亏本的。
那边沉默了下。
“新鲜水果不同于罐头海货这些,万一卖不出去,可以放到下个月去。”
岳建清语气顿了下,“但是水果不一样,它们周期短,我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一万斤货物,一周之内卖不去,我们就全部砸在手里了。”
这个道理,岳建清明白,姜舒兰也明白。
姜舒兰想了想,提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你们拉上东单市场和西单市场呢?”
这两个市场每天客流量,相当客观。
在姜舒兰看来,把新鲜水果投入百货大楼,不如投入到大市场去。
市场才是老百姓每天都要去的地方。
岳建清沉默了片刻,“姜同志,你这是在为难我。”
他们是百货大楼,和东单西单市场那边还是有区别的。
姜舒兰拧眉,“岳经理,你这可就谦虚了,我看下我们海岛部队罐头和海货的销量,东单市场那边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份额。”
这就是双方谈判的过程,在交锋了。
那边岳建清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姜同志,你这是要把我当牛使啊。”
他不是联系不上东单市场和西单市场,只是太麻烦了。
姜舒兰瞬间明白了对方话的道理,她轻笑了下,“岳经理,你既然帮了我们大忙,那我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这话一说。
那边岳建清也笑了,“那成,姜同志,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静等你的好消息了。”
等挂了电话后,姜舒兰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直接找到了雷师长和司务长,不知道双方谈了些什么。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姜舒兰明显轻松了不少。
而司务长那边,也已经派人去采摘新鲜水果了,山竹和芒果,这都是他们岛上不要钱的东西。
只需要派人去就行了。
因为需要的量大,他们还从岛上当地人那里,招了临时工人去山上采摘水果。
而岳建清那边在第二天下午,就给了回复。
东单市场和西单市场都已经联系上了,不止如此,还有一些小市场,都被他联系上了。
所以,货物从一万斤,变成三万斤,别听数目多,但是正儿八经均摊下去,每个市场其实也没多少的货物。
姜舒兰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笑了笑,“谢谢岳经理了。”
“每多增加一个市场,我们在这个市场订单的基础上,给你百分之一的分成。”
价格是统一的,这个无法改变。
但是,他们却可以从收入中让利,有舍才有得,这是姜舒兰他们在经过商议后,给的一个结果。
姜舒兰他们长期处于海岛,对于首都的市场,虽然当初拿下来了一批。
但是,新货需要再次铺市场,而且不适合放在百货大楼,这种地方销售。
他们更需要的是东单西单市场这种地方。
但是——
姜舒兰他们都在外地,没有人脉关系,而岳建清却不一样,他坐到百货大楼经理的位置,手里的人脉关系可想而知。
对于姜舒兰他们来说,很难的事情,到了岳建清那里,却是轻而易举。
也确实如同姜舒兰所猜测那样。
那么多市场,岳建清拿下来,也不过是才一天半的功夫。
就直接给了结果。
这也让姜舒兰他们再次,感受到了岳建清在首都的能力。
听到这个结果,饶是心性沉稳的岳建清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几分,每增加一个市场的订单,给他百分之一的抽成。
这——
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代表着没有上限的收入,这更比他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的工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岳建清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那——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姜舒兰挂了电话,忍不住笑了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古话说的真没错。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出那个利益之后,岳建清对这次铺货也更上心了。
把最本质的利益和他挂钩,这才是让人动力的根本。
岳建清果然没让她失望,在姜舒兰他们还在备货的时候,那边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首都隔壁的津市也要两万斤的货物。
等于是山竹和芒果各一万斤。
这算起来,这一次发出的货物,都快有十万斤了。
挂了电话,姜舒兰笑了下,只觉得这次的利益是许对了,牺牲了小部分利益,得到的却是大部分市场订单。
要知道,岳建清吃的利润,不过是头一次的,而海岛部队这边,只需要和对方在一次交易后,搭建长期交易的关系。
那么后期的市场和收入,才是他们要的大头。
这就相当于是,牺牲了一小部分利益,然后得到了大部分的市场。
岳建清那边追加订单后,海岛部队这边,陷入了如火如荼的忙碌当中。
十万斤的货物,不是少数。
更何况,还有罐头海货。
想到这里,姜舒兰觉得她这次一起跟着过去,才是最正确的。
换个人去,她也不放心啊。
实在是货太大了。
经过三四天的准备时间。
海岛部队这边很快就备齐了货,所有货物用着轮船,跑了三次,才算是把货物全部拉到了火车站处。
接着又是装车。
为此,姜舒兰他们为了保证货物的新鲜程度,还特意选了快车,而不是以往的慢车。
快车和慢车的速度是一样的,但是区别则是,慢车在路上遇到快车,需要给对方让路。
这一让路,是多久,或许是半个小时,也或许是一两个小时。
这时间累计起来,就耽误的特别久了。
而他们运输的新鲜水果,风险也会大上许多。
所以,为此特意加了运输费,就为了选择快车。
只是,装车的时候,姜舒兰知道自己到底是年轻了,犯了一个大错,她看到那数十节车厢。
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周中锋一边盯着装货,一边还不忘注意着舒兰。
他朝着装货的人挥挥手,让他们过去,又朝着姜舒兰问,“怎么了?”
姜舒兰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死死的抓着指节,“周中锋,我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太贪心了。”
“水果不同于罐头也不同于海货,它们娇气,万一,万一它们受不了火车上的挤压,或者受不了火车上的温度,到了首都以后,全部坏了呢?”
一次十万斤的货物。
这就是她贪心的下场。
若是,一两万斤做个实验,若是失败了,他们下次长教训就是了。
但是——
这次是十万斤的新鲜货物。
这话一说,周中锋神色也跟着一凛,显然,他也想到了这里。
之前大家都陷入了忙碌当中,而且也都是惯性思维,想着订单越多越好。
但是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但是,这话他不能朝着舒兰说,她现在本来思想包袱就大。
周中锋安慰她,“你忘记了?山竹挑的都是硬壳的,而芒果挑的都是青芒。”
“这些都是能放的水果,如果说这次火车上是荔枝的话,我们可能还需要担忧,但是山竹和芒果,咱们在家做过实验,芒果能放到半个月,而山竹最少也是一个星期。”
这——
只能这样想了。
姜舒兰还是有些担忧,她看着那一节节车厢,忍不住道,“都是我的错。”
她太贪心了。
一次想吃下十万斤的订单。
但是——
这个结果,谁都不确定。
“好了舒兰,现在最坏的结果还没发生,我们不必杞人忧天。”
“退一万步,如果真发生了,那就解决好了。”
做生意,哪里有一帆风顺的。
有挫折吃亏,才是常态。
姜舒兰脸色还有些发白,作为总指挥,如果这批水果真的全部坏了,那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姜舒兰陷入沉默,她很乱,她现在很乱。
之前拿着十万斤订单的时候,她有多高兴,现在心情就有多复杂焦虑。
就像是等待一个裁决结果的死刑犯一样。
是生还是死。
她不知道,这种不确定结果的情况下,才是最让人焦虑的。
焦虑到整夜都睡不着觉,她恨不得半夜爬起来去列车货车车厢查看情况。
周中锋不厌其烦,一遍遍安抚她,“舒兰。”
“好了,舒兰,我已经去找列车长了,让对方提速了,我们会以尽快的速度到达首都。”
“到达首都后,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一起承担。”
他拍着她单薄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一遍遍哄她。
不知道是不是周中锋太过镇定,这种镇定的样子,慢慢让焦虑的姜舒兰也安静了下来。
她咬着手指,十个手指头的指甲,已经被她咬完了。
“周中锋,十万斤货物,如果全部坏了的话,我们赔不起。”
她声音已经带着几分哭腔了。
都怪她太过自满,自大,才会犯了这种大错。
周中锋抱着她,语气极为冷静,“不用赔,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是整个部队领导都答应下来的。”
“这个责任,在所有人身上,而不是你一个人身上。”
“退一万步,就算是赔钱,咱们也只用赔一部分。”
他语气顿了下,双手扶着姜舒兰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舒兰,就算是赔钱,我们也赔的起。”
“所以,舒兰,不要在害怕了好吗?”
“睡一觉,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一股魔力,连带着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也像是古井无波的深井一样。
平静到极致。
这让姜舒兰的情绪也慢慢安稳了下来。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就那样靠在周中锋的胸膛上,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她的那一颗焦躁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接着,她陷入了沉睡。
这让,周中锋松了一口气,自从发现那个问题后,上车二十多个小时了,舒兰的眼睛没闭上过一次。
周中锋抱着她,轻轻的放在卧铺床上。
上铺的人瞧着了,探头下来,打趣道,“同志,你对你媳妇可真好。”
周中锋朝着对方嘘了一声,果然,姜舒兰睡梦中也不安稳,微微蹙起眉尖,带着藏不住的忧虑。
他轻轻地拍了拍,哼了个不知名的曲子。
姜舒兰的眉头也跟着慢慢舒展了起来。
彻底进入了梦乡。
周中锋朝着上铺的人,歉意道,“我爱人有些不舒服,麻烦说话的时候轻点。”
话落,他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大前门,挨个给男同志发了起来。
至于女同志,他发的则是果脯。
不得不说,吃的最短,拿人的手软。
连带着先前打趣周中锋的那个男同志,也跟着安静了下去,识趣的回到自己的卧铺上。
安静如鸡。
姜舒兰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亮,听到外面的噼里啪啦的雨声,她愣了一下。
只是,等她眼睛一睁,张口下意识地问道,“货物怎么样了?”
周中锋手里拿着从餐车上买的早餐,白粥和大肉包子,递给她,“下了一夜的雨,外面温度最少降了七八度,我去检查货物的时候,瞧着都还不错。”
这并不是安慰姜舒兰的话。
而是,这些水果本来就不容易坏,再加上突然下起来大雨,和降低的温度。
这对于这批水果来说,是救命的东西。
姜舒兰听到这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喃喃,“这雨要是一直能下到首都去就好了。”
想了想,觉得异想天开了。
只是,看着周中锋递过来的饭菜,胃口到底是不算好。
粥只喝了两口,宣腾腾的大肉包子也只吃了半个。
周中锋也没勉强她,就这她剩下的粥和肉包子,都吃的一干二净。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姜舒兰的焦虑已经彻底放了下去,她觉得反正都要到车站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平静到可怕。
这种样子,其实更让周中锋觉得忧心。
但是——
他没空想这些了,因为太忙了,数十节车厢需要卸货,还需要点订单,和双方对账交接。
才是他们需要头疼的事情。
等火车一到站,姜舒兰他们迅速下车,去了货车车厢,而岳建清和坎儿他们,已经带人在这边守着了。
每次海岛部队运输货物过来,已经成了大动静。
小打小闹肯定不行,后面也固定招纳短工,一次卸货一块钱。
很好招人,因为每次卸货,也就一两个小时的功夫。
而普通人想挣这一块钱,实在是太难了。
这种天上掉钱的机会,大家自然不会错过。
值得一说的是,这里面招工的事情由坎儿负责,他如今算是里面的小头目了。
岳建清和坎儿没能等到姜舒兰他们出来,不由得担忧起来,“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往常一般列车停靠在里面十多分钟,肩负着运输的人就跟着出来他们对接了。
而今,已经二十分钟了,还不见人影。
“我溜进去看看。”
坎儿借着招工的事情,早已经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混熟了。
他人又瘦小,想溜进去并不难。
岳建清思忖片刻,“那你小心一些,尽快回来通知我一声。”
坎儿点了点头。
一会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人流的当中。
货车车厢,周中锋扒上去,一截一截车厢的查看。
姜舒兰在下面询问,“怎么样?”
周中锋一连着扒了五六节车厢,这才跳了下来,“起码从味道来闻,火车车厢是正常的。”
“但是具体还是要等卸货了以后,一箱箱查看。”
这话,让姜舒兰松了一口气,只要货车车厢没变味,就意味着,这批货可能损失没有那么大。
因为,水果一旦变化腐烂,整个车厢的味道,都会发生改变。
“那咱们先出去,让人来卸货。”
周中锋了一声,拍了拍手,刚准考开口,瞄着远处的人影,他眯了眯眼睛。
果然——
下一秒,坎儿就冲了过来,“嫂子——”接着,过来了才看到周中锋,又补了一句,“锋哥。”
周中锋点了点头,看着坎儿有些意外。
因为几个月不见,他像是抽条了一样,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虽然还瘦,但是比起几个月前,却是好上了不少。
“不错。”
他拍了拍坎儿的肩膀,坎儿咧嘴笑,“嫂子,你们怎么还不出去去?”
“岳哥和卸货的短工,都还在外面等着。”
姜舒兰看到坎儿,脸上笑容大了下,说道,“这次货物太多,我们先检查了一遍,在让人来卸货。”
“坎儿,你大家都进来吧,可以卸货了。”
这话一落,坎儿点点头,猴子一样窜了出去。
没多久的功夫。
岳建清他们就过来了,在岳建清身后跟着三十二号短工,各个都是都是孔武有力的汉子,身穿短褂,脖子上挂着毛巾。
只是,看到姜舒兰和周中锋的时候,大家有些拘谨。
“货在车厢,大家先去搬货吧。”
周中锋率先开口,“货物搬出来了,先不急着上车,我们需要检查下货物的毁损情况。”
“嗳——”
一群汉子们,顿时朝车厢走去,做起这活儿,大家都轻车熟路。
这边。
岳建清在听到周中锋这话后,就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迟到这么久没出来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递过去一把雨伞,“周同志,姜同志。”
姜舒兰点了点头,目光却紧随在那一箱箱被搬下来的货物上。
一个半小时后,所有的货物全部都卸下来了。
周中锋则去开箱检查,在对方开箱的那一刻。
姜舒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十万斤的水果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