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呵护,健康长大,光听这一句话就知道有多难。
要知道,在他们这个大环境下,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是一串子,大的带小的。
基本上都是放养的存在。
而许卫方家的妞妞需要精心呵护,才能健康长大。
这也意味着,他们当父母的要把全部心思都投入进去。
大家都跟着沉默了,许卫方却非常乐观,“只要妞妞能健康长大,我们当父母得多付出一些,又有什么?”
他根本不怕付出,他怕的是他们付出了,到最后妞妞却活不下来。
那才是最痛苦的存在。
旁边的高彩霞也而跟着道,“卫方说的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带着笑容,一改之前的阴霾,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这让大家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们两口子乐观就行。
自从许卫方一家子过来后,周爷爷和周奶奶明显精神了不少,每天像是往常在首都一样,一大早起来去海滩上锻炼。
运气好还能捡一些海货回来,这些都跟惊喜一样。
不管是螃蟹,青虾,还是八爪鱼,几乎从来没有空手回来的。
而之前向来吊儿郎当的许卫方,这次来到海岛参加工作后,他投入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精力和责任,几乎把所有时间全部放在了橡胶林。
恨不得一口气把橡胶林给做大几番才好。
当然,这里面新旧工作对接,人际关系,以及橡胶林的技术发展。
几乎让许卫方脱成皮,但是好在,他如今明白了当父亲的责任,不管是在工作上在苦,他回家从来不会提半句。
每天都乐呵呵地哄着妻女。
只是,几个月下来,原先白白净净的一个城里少爷的模样,变成黝黑精瘦的一个人。
饶是高彩霞看着也心疼。
只能在家变着法子,给许卫方做些好吃的,慰劳一下她。
高彩霞有学历,她本可以去找一份工作的,但是因为妞妞太小,加上身体不好。
于是就全职在家照顾着妞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岛这边气候适宜的缘故,妞妞在首都三番两次感冒发烧拉肚子,哮喘发作,来到了海岛以后,只发过一次烧。
状态也出乎预料的好。
再加上,海岛这边小孩子多。
姜舒兰他们家一对双胞胎,隔壁那家的迟迟,以及一岁大的妞妞。
把竹床从屋内搬到屋檐下面,上面在撑着一个白色蚊帐,蚊帐内,四个小朋友爬得到处都是。
三岁的闹闹和安安,两岁的迟迟,以及一岁大的妞妞。
在一起玩的笑声能传出老远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天活动量大,跟着小朋友们玩耍,妞妞的身子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原先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如今瞧着身板结实了不少。
这让,在屋檐下乘凉的高彩霞,忍不住说道,“当初,我们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带着妞妞来海岛了。”
瞧着那笑声,都中气十足了不少,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猫崽子的样子。
姜舒兰手里拿着了一个蒲扇,周围传来知了叫声,夜蚊子的嗡嗡声。
她隔着蚊帐,给四个孩子扇风,闻言,她笑了笑,“还是要放养。”
“你看看,你把妞妞往这边一丢,和哥哥们在一起玩得满头大汗,多来几次,总觉得这孩子底子就补上来了。”
到底是要多活动。
旁边的高彩霞若有所思。
倒是,苗红云多有感悟,“我觉得舒兰说得对,当初我们家迟迟也跟猫崽子一样,后来往舒兰家孩子这边一丢,天天被闹闹那个小魔王带着,满院子地跑,你瞧瞧如今迟迟多壮实。”
说完,她还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等我肚子里面这个生了,我估计还是这样放养。”
说来也奇怪,苗红云结婚十多年都没怀孕过。
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全家都当宝贝,她也不是易孕体质,后面房事也就没注意。
哪里知道,迟迟一岁半的时候,自己又意外怀上了。
这一个孩子来的苗红云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但是能怎么办呢,盼孩子盼了那么多年的苗红云,哪里舍得不要这个孩子,索性就把这孩子也给留了下来。
如今已经六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
她这话一说,旁边的姜舒兰和高彩霞齐齐地望了过去,“也不知道你这一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都行,不过要是能选择的话。”
苗红云温柔地笑了笑,“我倒是想要一个女孩,跟妞妞一样乖巧可爱。”
他们这几家,就高彩霞家有个闺女,家里各个人都稀罕得不行。
这话,让大家都跟着笑了。
“这么热闹啊?”
下班过来溜达的罗玉秋,换着一件紫色裙子,裙子收腰,翩然起舞,像极了一个飘然的蝴蝶。
她和司务长结婚后,就住在姜舒兰他们家后面一幢院子,走过来也就三五分钟的功夫。
只是,大家平日都爱来舒兰他们家玩儿,他们家人多,孩子也多,玩起来也热闹。
关键是,有个头疼脑热,都不用开口,周奶奶和姜父就能一眼看出来。
方便得很。
“是热闹,不过总觉得少点什么,这不,你一过来就知道少什么了。”
姜舒兰笑盈盈的,月光下,她肌肤皎洁莹白,一双杏眼含春水,漂亮得不像话。
罗玉秋忍不住捏了捏她脸,拉了个椅子坐下来,“就你会说话。”
许是都结婚的缘故,大家都能说到一起去。
隔三岔五也就聚在一起。
姜舒兰笑了笑。
屋内的姜母听到动静,端了一盆子地做好的椒盐虾爬子出来,人还没出来,那一股椒盐味就出来了。
闻得大家忍不住吸鼻子,是真香啊。
虾爬子是下午大家一起赶海的时候,捡来的,他们这么多人一共捡起了七八斤,一人分下来没多少,后来就索性让舒兰拿回来,做了大家一起吃。
也不白吃,拿油的拿油,拿椒盐的拿椒盐,拿佐料的拿佐料。
这不,就把做椒盐虾爬子的材料给准备齐了。
所以,姜母一出来,大家都跟着探头过去,“还得李姨的手艺好,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做的,一样的食材,到了李姨的手里,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姜母人把一搪瓷盆堆的冒尖的虾爬子,放在凉亭下面的石桌子上,她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这话要是让小李听了,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她就给小李打小手,至于掌锅,全靠小李了。
“来来来,干爹,干娘,小李,你们都出来,趁热吃。”
这一招呼,一群人都围在一起,借着皎洁的月光。
你一个我一个。
姜舒兰也不例外,她拿了一个虾爬子过来,也没剥壳。
就开始咬着那虾爬子肚子下面的须须,虾爬子是用油过了一道,所以炸到金黄色,整个虾壳和虾须全部都成焦焦的,一口下去,又酥又脆又香。
还带着几分辣味,极为爽口。
姜舒兰一个还没吃完,在竹床上被蚊帐关着的四个小家伙,就忍不住了。
一副要越狱的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从竹床上蹦跶下来。
闹闹的口齿相当伶俐了,“妈妈,你是不是把你最宝贝的儿子忘记了?”
这话一落,大家都忍俊不禁。
闹闹跟活宝一样,嘴巴格外甜。
姜舒兰也忍不住笑了,她剥了一个虾爬子的肉,揪下来了一丢丢喂给他,“有些辣,不信你尝尝?”
在喂东西方面,姜舒兰很少拒绝他们,都会让他们自己尝试了以后,如果不好,孩子们自己都会长记性。
闹闹不太相信,直到吃了一丢丢的虾肉后,顿时辣得吸溜吸溜的,白嫩的小脸也跟着通红,奶声奶气道。
“还要。”
一边觉得辣,一边又觉得好吃。
姜舒兰哭笑不得,把一个虾爬子掰成了两半,闹闹一半,安安一半。
和闹闹吃得满脸的口水,辣得吸溜吸溜比起来,安安的吃相好了很多,只是小嘴儿轻轻地一抿,虾肉就全部进了嘴巴。
有些辣,脸蛋儿瞬间爆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格外惹人爱。
姜舒兰喂他喝了一口椰子水,逗他,“还吃吗?”
这么辣的情况下,她觉得对于从小就理智的安安来说,知道该如何选择,他应该不会吃了。
但是,姜舒兰忘记了小孩子好吃的天性。
安安思考了片刻,忍不住点了点头,比了一个数字,“再吃三只。”
连带着自己吃多少,都计划得清清楚楚。
就离谱。
这孩子打小儿就有成算,但是姜舒兰却摇摇头,“不行,三只太多了。”
“吃完你嘴巴火辣辣的,晚上睡不了觉,还会拉肚子。”
这让安安一下子垂头下去,他想了想,抬头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三只,一次一只,分三次。”
这——
姜舒兰有些心软,“分哪三次?”
她追问。
“今晚上一只,明天早上一只,明天中午一只。”
安排得明明白白。
姜舒兰想了想,一次一只倒是可以。
她点了点头,“可以。”
接着,转头看向闹闹,“弟弟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闹闹有些不乐意,他觉得一只不够吃,弟弟真是太笨了。
他噘着嘴,一扭头,给了舒兰和安安一个后脑勺。
姜舒兰气笑了,朝着安安道,“既然哥哥不吃,那就安安你一个人吃好了。”
这话一说,闹闹瞬间扭头,有些不开心,“谁说我不吃呢。”
“我吃!”
“吃几只?”
“三只。”
“不对。”
闹闹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弟弟安安,“三只,一次一只。”
弟弟也太笨了。
怎么这么选择啊。
安安抿着唇,不吭气,他很想告诉哥哥,要是不出这个主意,妈妈直接没收了两只,就只有今天晚上的一只了。
明天早上和中午都没得吃。
见兄弟两个打着眉眼官司的机锋,姜舒兰忍不住笑了。
去拿了两个小碗出来,一个小碗里面挑了三只最小的。
随即,又从里面拿了两只虾爬子出来,递给闹闹和安安一人一只。
去掉了尖锐的壳后,他们便可以自己抱着啃了。
有了吃的,闹闹和安安瞬间不吭气了,吃得不亦乐乎。
倒是,迟迟和妞妞急得直哭,也要吃,但是他们年纪小点,这种辣口的他们可吃不了。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倒是李姨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在做个清淡的口味了,这样孩子们也可以吃。”
当时急着做,没顾得这么多。
旁边的苗红云和高彩霞都摇头,“不行,就是清淡口的,也不能让他们吃。”
这几乎是异口同声了。
眼看着俩孩子实在是馋得不行了,去往奶瓶里面倒了小半杯的椰子水,让俩孩子抱着吸溜。
孩子小不懂事,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旁边的闹闹忍不住和安安笑,“好可怜哦。”
被妈妈糊弄。
旁边的安安咬着虾肉,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把你的给他们?”
这话一落,闹闹脸上的笑容没了,“才不,弟弟妹妹太小,吃不了辣。”
知道还说。
安安叹了口气,只觉得哥哥好难带啊。
临到年关跟前的时候,姜舒兰和周中锋商量了下,今年他们打算回东北老家过年。
算起来她嫁过来四五年了,还没回去过。
周中锋自然没有不赞成的,他攒了两年的假,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的。
至于,两位老人才是姜舒兰和周中锋头疼的地方。
姜舒兰其实想过,要不要把爷爷奶奶一起带到姜家去。
但是,周爷爷和周奶奶齐齐摇头,表示老了不想折腾,等舒兰他们一回老家,他们这边就去许卫方家过年。
这才是他们二老习惯的日子。
毕竟,在首都退休干所的十多个年头,每年过年都是和许老爷子以及许卫方他们在一起过年的。
更何况,去年许卫方他们才搬过来的时候,就在周家过年。
今年轮到许卫方家过年,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姜舒兰还有些迟疑,她想了想,“爷爷,奶奶,我们东北老家,也就是看着冷,实际屋内烧着炕,也挺暖和的。”
她还是想劝下,不太想让二老单独留在海岛。
周奶奶却摆手,“不了不了,东北和咱们首都一样,虽然有炕,但是舒兰啊,我和你爷爷两个人已经习惯海岛,这暖和的天气了,实在是受不了冬天那零下几十度的温度。”
“会要人命的。”
就像是过习惯好日子的人,哪里会再次吃得了那个苦呢。
姜舒兰见实在是劝不动,便和许卫方那边打了个招呼。
许卫方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了下来,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吧,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这话,让姜舒兰和周中锋稍稍放心。
趁着周中锋还有三天的训练时间,姜舒兰和姜母他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准备回家的东西。
各类海货是少不了的,水果罐头更是牌面的存在,自然也必不可少。
各类果脯和瓜子花生,是给孩子们的零嘴儿。
至于大人的,准备了羊绒布料,毛线,棉靴雨鞋,六条好烟,六瓶好酒,还带了一些时髦的护肤品,雅霜的擦脸地,蛤蜊油,口红。
以及海岛这边一些特产,治疗咳嗽效果特别好的黄皮果,是腌制的,还有两只烧鸭。
基本上,姜舒兰能想到的全部能准备了一遍。
实在是太想家了,算起来她结婚都五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回娘家。
不止姜舒兰激动,姜母也恍不多让,一开始说要回去的时候。
她就日日不落地去赶海,恨不得把大海里面不要钱的海货,全部都捡一遍。
什么海带,紫菜,虾米,蛤蜊,八爪鱼,带鱼,虾蟹。
只要能吃的,姜母都给捡回来打算晾晒。
这一忙,就到了腊月二十这天,也就是他们要出发的时候。
人多东西也多,不光是拿回去的东西,就姜舒兰他们自己的东西都不少,海岛天气暖和,穿一件薄外套就行。
但是东北天气冷,必须是大棉袄大棉裤,这些衣服格外占地方。
更别说,他们还这么多人的,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光衣服都装了两麻袋。
出门一趟,实在是拖家带口不容易。
周爷爷和周奶奶,以及许卫方,苗红云他们一行人送姜舒兰他们去码头,还帮忙拿着东西。
路上,姜舒兰实在是不放心,和苗红云叮嘱,“我们回老家的这个把月,你帮忙多费心,听一下我们家的动静。”
这话让李姨听见了,她忍不住笑着打趣,“好了舒兰,你这是把我给忘记了吗?”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跟着老两口住呢。
还真是。
姜舒兰忍不住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那就麻烦李姨你多费心了。”
李姨摆手,“这是我该做的。”
照顾二老,是她的工作。
碎碎念念交代了一路,总算是到了码头。
等上了轮船,闹闹和安安俩孩子明显有些激动,他们两个算是土生土长的海岛人了,因为太小的缘故。
姜舒兰很少带他们出岛,这算起来也是第一次出岛了。
俩孩子都激动得不行,不停地拍手掌。
反倒是铁蛋儿沉稳了不少,十岁的他已经有了哥哥的风范,还不忘给闹闹整理了下衣服,“在船上动作不要太大,不然容易晕船。”
闹闹显然不懂晕船是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他只觉得晕乎乎的,胸口又麻又难受。
他捂着胸口,泪汪汪地朝着舒兰道,“妈妈,我这里好刺激。”
姜舒兰,“???”
这是啥意思?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闹闹双手抓着栏杆,朝着甲板上,哇哇吐了两下,干呕,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姜舒兰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有些哭笑不得,“让你不听哥哥的话,这会知道刺激了吧?”
明显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形容晕船的难受,就用刺激来形容。
闹闹蔫哒哒的,旁边的安安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第一次坐船,晕得小脸发白。
姜舒兰他们没在外面甲板上停留太久,抱着孩子就回了船舱。
原以为会好很多,但是没想到,到了船舱里面也是一样的摇摇晃晃。
两个小时的船,闹闹和安安吐的酸水都出来了。
这让周中锋既心疼,又不满意,“等回海岛后,我就安排他们训练。”
不光是坐船,连带着体能也要跟上。
这才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吐成了这样,实在是不像话。
闹闹和安安还不明白,他们的好日子即将来临。
从海岛去了羊城后,他们因为行李太多,实在是不方便停留,就买了一些包子和虾饺带在路上吃。
闹闹和安安吐了一早上,胃里早都空了,两人干掉了十多只虾饺,显然是饿狠了。
至于,姜父和姜母则是去买的肠粉,端在手里吃,解决了早餐。
他们就到了羊城火车站。
不管什么时候,羊城火车站似乎都是人潮涌动的,乌压压的人头看不到头。
姜舒兰习惯了,但是安安和闹闹有些不习惯,出门在外,下意识地捏着爸妈的衣角,仿佛这样有安全感一样。
至于姜父和姜母则是带着行李,负责把铁蛋儿给看住了就好。
一行人过了检查,总算是安全入站,找到了自己的卧铺位置,这才算是松快了几分。
因为行李太多,他们床底下都塞满了,后面周中锋又去找了货舱,把他们一部分行李放在货舱,这才算是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他们车票买在一起,都是下铺,但确实隔开的,老人不适合爬上爬下,姜舒兰和周中锋带着孩子也不适合。
所以,分开了两次买的。
安排好一切后,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姜舒兰抱着安安和闹闹,坐在那狭窄的小卧铺上,姜父和姜母因为要占位置的原因,就没过来。
开始,俩孩子看着窗外,还有些新鲜劲,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都忍不住兴奋的到处看。
但是坐了一上午后,俩孩子都疲惫了,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等到中午的时候,姜舒兰他们自己就没带吃食,特意带了几分空饭盒去火车上食堂打饭吃。
这也是经常坐火车的人才知道,火车上的大师傅厨艺好,一份饭菜五毛钱,一荤一素,米饭还管够。
对于别人来说,五毛钱可能是一家人一天的生活费了。
但是,对于姜舒兰他们家现在的条件来说,还真不吝啬这五毛钱。
因为比起自己带的干粮是凉的,那餐车里面卖的饭是新鲜做的还是热乎的,明显好上不少。
就是唯独一条不好,要自己带饭盒,人家不给饭盒。
好在,姜舒兰他们早有准备,准备了四个空饭盒过来,挨个去打饭,还不能带打,因为限量一人只能打一份。
餐车那边五毛钱一份的饭菜,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有些贵的,所以整个餐车的人都寥寥无几。
姜舒兰他们甚至都没有排队,就打满了四个饭盒。
红烧肉,还有一个萝卜丝,每个饭盒都给堆的冒尖儿。
这量实在是不小。
姜舒兰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一饭盒,直接用着饭盒盖,倒了三分之一出来,喂了闹闹和安安。
而姜父和姜母那边则是,一人倒了一部分出来给了铁蛋儿,小孩子就不讲究了,直接用着铝制饭盒盖来吃饭。
就这,铁蛋儿都吃的喷香。
他忍不住点头,“火车上的红烧肉真好吃。”
这话一说,同一个车厢的其他人就忍不住看了过来,“同志,这饭是咋卖的?”
本来大家还能忍一忍的,都吃干粮也没啥。
但是这一家人买的新鲜热乎的饭菜,那味道简直是绝了。
铁蛋儿愣了下,看了下家里的长辈。
姜舒兰对他点了点头,铁蛋儿这才说道,“五毛钱。”
这话一说,不少人瞬间打消了念头,白馒头才八分钱一个,两个就能吃饱,这五毛钱实在是太贵了。
有些家里条件还不错的,便没这个顾虑了,直接跳下床去打饭了。
姜舒兰看了看周中锋,“你要是没吃饱,再去打两份。”
周中锋饭量大,周中锋摇头,看向姜父和姜母,“爹娘,你们呢?”
姜母是吃饱了,但是姜父觉得自己只吃了六分饱,因为先前分了铁蛋儿一些。
一看着表情,周中锋就明白了,“爹,我和铁蛋儿在去打两份回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
之所以是带铁蛋儿,是因为他之前没露面,他比较好打饭,而周中锋则是打算混在人群里面,在顺势打一份。
不出周中锋所料,餐车车厢人一多,打饭的人就记不住脸了,铁蛋儿顺利的打到一份,忍不住翘了翘唇。
轮到周中锋的时候,他变幻了声音,“同志,给我一份。”
说完,就把五毛钱和□□票递过去。
那边打饭的人一愣,看着周中锋那一张过分帅气的脸,试探道,“没吃饱?”
周中锋没想到自己换了声音,竟然还被认了出来。
他却忘记了,自己那一张脸,不管到哪里,都是非常出彩的存在,让人过目不忘。
周中锋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打饭的师傅笑了下,随口道,“我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也是一顿最少三大碗。”
这下,周中锋更惊讶了。
他都没穿军装,特意换了便衣。
对方竟然能认出来。
“很意外?”
大师傅一连着盖了三勺子米饭,见瓷实了以后,这才又往上盖菜,堆的冒尖儿才递给他,“当兵的人,身上有一股气质。”
哪怕是对方没穿军装,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来。
当然,还得当退伍的老兵来人。
怎么说?
那种在放松的情况下,也会站的笔挺,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一双眼睛也会警惕的扫视着周围,观察情况。
那是在部队里面刻下来的习惯,一辈子的都忘不掉。
周中锋接过饭盒,说了一声谢谢,随即道,“我没想到在这方面暴露了。”
打饭的师傅得意道,“我当了十二年炊事兵,才转业到火车上,我这一双眼睛啊,看过的人太多了。”
“佩服。”
周中锋说完寒暄的话,这才拉着铁蛋儿跟着离开了。
路上,挤过狭窄的走廊道,铁蛋儿好奇道,“老姑父,你认识对方吗?”
周中锋摇头,又点头,“认识,却也不认识,我不知道对方姓名,但是我们同样都曾经守护过国家的疆土。”
铁蛋儿点了点头,“那都很厉害。”
“能听得懂?”
铁蛋儿嗯了一声,十岁的他,已经有了少年的初始的模样,像是雨后春笋,干净青翠。
他语气坚定,“我以后也会守护我的国家。”
他会用他的方式,来守卫。
就像是老姑父他们一样。
这下,轮到周中锋惊讶了,他捏了捏铁蛋儿的脸,“很不错。”
能当他这么一个夸奖,是真的很厉害了。
铁蛋儿害羞的抿着唇,半晌,他突然忐忑道,“老姑父,你说我回去,我爹会不会不认识我啊?”
他长大了是男子汉,这种事情不好和老姑说,就只能和老姑父说了。
跟爷爷说,怕被爷爷骂。
周中锋愣了下,“怎么会?”
他语气很认真,也很温和,“天底下没有父亲会忘记自己的孩子。”
“你的父亲也是,在你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没有不想念你的时候。”
这是实话。
他以前觉得儿子烦人,淘气,和他抢媳妇。
但是后来去出差,去了战场,他才惊然发现,自己记挂着舒兰的同时,如今又多了两个。
那就是闹闹和安安。
他会记挂着他们,是不是长高长胖了?是不是会开口说话了?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周中锋这话,让铁蛋儿有了一丝安全感,他点点头,小大人一样的语气,“那就行,我还怕我爹不认识我了。”
毕竟,他离家太久了。
“不会的。”
周中锋的一起坚定。
这让铁蛋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连带着回去卧铺车厢的路上都跟着哼着小曲。
姜舒兰他们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出去打了一个饭,回来就怎么高兴了。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问,周中锋都没有回答。
这话算是他和铁蛋儿之间的秘密。
再次打来的两份饭,让周中锋和姜父都彻底吃饱了,不得不说,比起冷冰冰的干粮,这种热乎乎的饭菜还是合人胃口一些。
火车要走三天。
开始闹闹和安安还好,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两个孩子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出去,但是奈何火车不会停下来。
姜舒兰和周中锋只能轮番上,哄着俩孩子讲道理,才算是把俩小祖宗安抚了下来。
在看看,没事就坐在卧铺对面的凳子上,拿着课本看的铁蛋儿。
姜舒兰就忍不住叹口气,“当初铁蛋儿可好带了。”
打小儿好像都没让她操过心。
安安还好,在看看闹闹,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偏偏这魔王还长了一张甜蜜蜜的小嘴儿,让人打都舍不得。
铁蛋儿闻言,抬头温和地笑了笑,“弟弟们还小。”
“等他们长大就好了。”
希望如此。
姜舒兰叹了口气,想了想,问,“铁蛋儿,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从上车到现在,铁蛋儿那一双手除了吃饭和喝水,几乎没离开过书本。
铁蛋儿摇摇头,“还不困,我把这两道题做了在休息。”
说完,看了一眼闹闹,他低声道,“老姑,我长大了,你不用在担心我了,只管照顾好弟弟们就好了。”
十岁的铁蛋儿,已经有了一个小男子汉的雏形。
这话,让姜舒兰忍不住欣慰,在看看怀里傻笑的闹闹,就忍不住扶额,“闹闹这是出生的时候,只点亮了脸蛋,没点亮脑子吗?”
不然怎么这么皮。
闹闹还以为夸他,凑着小脸蛋过来,“我长得好看。”
见过的人都夸他好看。
这话一说,连带着安安都忍不住笑了,“傻。”
说完,乖乖的蹲在铁蛋旁边,看着他写作业。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平乡市火车站,东北的天气是真冷,零下二十多度,哪怕是换上的大棉袄大棉裤,还是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周中锋更是把俩孩子都给揣到了怀里,藏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因为回来没跟姜家人通知,所以没人来接。
他们只能自己坐车回生产队的姜家。
老姜家,又到了一年一度准备年货的时候。
“大嫂,今年要准备爹娘和舒兰他们的吗?”
他们已经连续准备了好几年了,但是爹娘和舒兰他们从来都没回来过。
蒋秀珍在洗猪大肠,打算灌香肠,闻言,她抬头说道,“准备。”
“不管他们回来不回来,咱们都准备着,有备无患。”
这话一说,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
“我看隔壁江家的江敏云,提着大包小包的已经回娘家,准备过年了。”
这话一说,整个忙碌的院子都跟着一安静。
江敏云虽然和邹跃华婚后的日子过的不好,但是奈何人家嫁的近,隔三差五回娘家。
不像他们,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舒兰他们一次。
到了如今,也不知道哪个嫁的好,哪个嫁的不好了。
眼见着姜家这边气氛低迷。
蒋丽红一路和生产队的人吹嘘完了以后,溜达到姜家门口。
就听到姜家这话,她一改之前的颓丧,得意洋洋道,“我们家敏云今年回娘家,可是带了八样礼的,不知道你们家姜舒兰回娘家带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