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下面藏的赫然是, 一堆谁也想不到的东西。
一座山般的白色药品。
全都是,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像渔场里的鱼一样, 只是几乎已经不再焕发出结晶的光泽。
费隆到底是在华城混了这么多年, 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那个, 那个最近流行的!”
张燕泥就更熟悉了,脸色惨白,“白鱼鳞!”
这就是他成瘾的东西,怎么会不认得。
尤逸思抓起一包来, 仔细辨认了一下, 说:“不是。”
她又顿了顿, “应该说, 已经不是了。”
这个东西是它的完全进化版,杂质更少, 已经迫近纯粹。
张燕泥也赶紧拿起来看了看,和自己平时花钱买到的确实不一样, 正要赞同,转瞬却又想起尤逸思为什么会清楚这个?
他像被掐住脖子,噎了一下,看向尤逸思。
和尤逸思的目光对上, 张燕泥浑身的冷汗都迅速冒出来。
他现在好像明白了。
缪斯根本不是什么模特, 不对,人家本来就是经纪人——应该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一般人。
她最起码,最起码, 也是一个退役特种兵。
或者说, 调查某些特殊事务的特工。
张燕泥越想腿肚子越软, 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在尤逸思面前晕倒的那一天。他接过了她的那支烟。
真的是他自己晕倒吗?
是不是有可能……尤逸思,甚至是国内的机构,什么都知情?
他们放他出来,只是为了长线钓大鱼?
张燕泥颤巍巍看着她,就差给她跪下了。如果不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话,他怀疑自己会被她毫不犹豫地创死。
她可是顶着冲锋枪都能直线往前开的女人……
张燕泥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有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来的血丝,但和他又不一样了,即便是颧骨位置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在她脸上也只显得坚毅血性和肃杀,跟狼狈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他,他能为缪斯做什么?
……招!
他全都招!
张燕泥几乎是立马就破音:“我,我可以供出来供应链!我可以戴罪立功!”
尤逸思还没问呢,他自己就倒干净了。
费隆看了他一眼,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尤逸思把手上那包东西收好,就地取了证,才捏着密封袋,对他示意,“你是怎么上瘾的?”
“我,我不知道。”张燕泥茫然道,“就有一天突然就对这个感觉朝思暮想,魂不守舍,一个朋友告诉我是对这个上瘾了,但我不知道在哪里上瘾的,我根本没有接触过。直到他把这玩意拿出来,我才确信真的是这个。”
尤逸思又收回去,低头说:“你是中招了。”
张燕泥愣了下。
“大概率是你那个朋友背后下在你的酒水里,多下几次就不知不觉成瘾了,再让你通过他接触购买渠道,赚一笔中介费。”
张燕泥的脸色难看起来。
“多的是被这样所谓的‘朋友’带入深渊万劫不复的案例。”她说,“这对你的职业生涯是毁灭性的打击,你朋友是不是同行?”
张燕泥的脸色已经不能说是难看了,简直是杀人的心都有。
“我……”
“从现在开始戒已经有点晚了,除非你豁出命去试试。”尤逸思语气平静,“我们也会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费隆看完左边,又看看右边,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要插话,外面就响起翻找东西的声音,剧院大门被嘎吱嘎吱地拉开。
他们一凛,迅速回头看过去。
似乎是那群人找过来了,沿着车子开走的方向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搜查。
尤逸思拧掉戒指灯,气声说:“先不要动,等下我发出指令,立马跑上二楼跳阳台。”
另两人死死闭紧嘴巴点头。
搜查声从剧院大门开始一排座位一排座位地逼近,他们粗鲁地掀起那些天鹅绒坐垫和帘幔,踩上了木质舞台。
舞台是木质的架构,底下镂空,错综复杂。
尤逸思拍了拍张燕泥,张燕泥立刻起身往二楼跑!
“是谁?”
张燕泥那边一梭枪声响起!
尤逸思往另一个方向打了一枪,巨大而厚重的帘幔连着拉杆一起从将近十米的高度砸落下来!
她拍了费隆一下,这两个人都跑走以后,尤逸思终于摸向了自己这条松垮牛仔裤的裤兜。
触发引线到爆炸的时间是4-5秒。
爆炸范围10-20米。
“现在不在国内。”她说,“我不守法了。”
按住手柄,拔掉安全栓,滚向舞台底部。
撞针下落,撞向火帽。
在昏暗的木质结构底下,引线燃尽,引爆器收到最后一次指令。
“砰!!!!”
尤逸思吊在阳台栏杆上,最后往剧院里看了一眼。
倾倒的红色帘幔和倒下的人台一起燃烧,那堆被红布盖上的密封袋也吞入火海。白色的糖晶一般的物质,在火光下焕发出妖冶的色泽。
和她脸上的血痕,和所有亡故于其中的人的血液一样,鲜艳的色彩。
……
张燕泥被流弹擦伤了一些地方,但好在没有重伤。等他们都跑出去之后,才看见剧院大火烧得厉害,谁也顾不上去搜人了,全都跑去救火。
费隆的嘴皮都吓得干裂了,他缓了好半天,才说:“你真的是为了钱救我吗?”
为了钱,能让这么心冷手狠的顶级雇佣兵伪装成模特身份,做到这个程度?
“钱是必须的。”尤逸思抬头说,“即便有其他原因,钱也必须先给到。”
费隆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应该知道在这里藏这个的是谁,钱也会给你,我的命很值钱,尤小姐。”
“但我有一个请求。”
尤逸思示意他讲。
“我说的这个人,他可能就是请这帮武装团伙来和华城本地帮派发生冲突的人,他一直想做我的生意,把我的人脉拿到手,很看不惯我,并且他这个人非常不讲章法。”
费隆语气沉重,“这座剧院我想了一下,应该是他的家族产业,不过因为他几年前搬出华城,剧院经营不善又没有经费支撑,慢慢开垮了,还有一些闹鬼的传说,拆迁的工人工期都没有结束就跑了。”
“他最近一年才开始重新抛头露面,很多行业都要插一手,竖了不少敌,我也听说过他搞的事情都不太见得光,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货。”
费隆鼓足最后一口气,顶着那张鼻青嘴肿的脸道:“半个月后他在附近一片海域上举行游轮派对,邀请了我,我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
“尤小姐,我能请你作为我的保镖一起去吗?”
尤逸思眉峰向上挑了下。
这件事她当然是会去的,但是,“邀请我的原因?”
“我觉得你比那些雇佣兵都厉害。”费隆道,“还能交流,还想查这件事,我认为你对他像我对他一样,是有个人偏见的。”
尤逸思还没回答。
费隆的保镖团终于在这个已经不需要他们的时间点及时赶到,说火拼已经结束了,因为剧院这边的爆炸,对方大乱阵脚,伤亡惨重。
“还有一件事老板,咱们华城本地帮派本来有一个单子没和我们谈成,今晚这件事之后他们决定还是要坚决巩固和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派人过来签了。咱们华城本地的正规组织,坚决不能让这些不要命的野路子入侵。”
费隆点点头,刚想挥手。
却突然愣了下,想起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尤逸思。
“我个人对你的邀请是没有意见的。”她说,“不过我建议你加个价,另外一件事也需要尾款。”
费隆懵了一下。
电光石火间,耳边猛然回响起他在牌桌上对当时还以为是女模特的尤逸思说的那句话。
“一个亿。”他说,“帮我赢一个亿,怎么样?”
费隆目光呆滞。
尤逸思伸出手,向他展示身后逐渐在黎明中苏醒的金碧辉煌的城市,说。
“现在,你有一个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