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想要后退,但是脖子上的银链被谢渊紧紧攥住，令他动弹不得。

他的双腿在地上徒劳地胡乱蹬着，留下几道白色的刮痕。

被逼入绝境的“瘦猴”发现挣扎无望,突然一扫脸上伪装的怯懦。

他色厉内荏地大声道：“你知道我的过去，那又怎样？我现在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你不能这么对我！”

谢渊唇角微翘，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一点一点收紧手中的力道。

“我是不能对你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不过我可以提醒研究院,D1974的疯病是装的,他能承受的极限不可估量……”

“瘦猴”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球上的鲜红血色根根分明,“你不能——”

“我可以。”谢渊冷声道。

“瘦猴”见势不妙,立刻放软了姿态。

他喘着粗气哀求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渊渐渐放松了手里的银链，给“瘦猴”留出喘气的空间。

“很简单，明天调查组还会来找你,你只要把你知道的‘真相’说出来就行了。”

“瘦猴”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研究院要是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谢渊不紧不慢道：“调查组可以申请对你的保护,只要揭露研究院的真面目,他们自身难保，不会有多余的功夫来对付你。”

谢渊看着瘦猴游移不定的眼神，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我的耐心有限，你是配合调查,还是被带回研究院，都在你一念之间。”

“瘦猴”咬紧了腮帮,齿缝间的脸颊肉传来阵阵痛意,他竭力让自己保持理智与清醒。

“我答应你。”

几度权衡后,瘦猴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四个字。

谢渊轻挑了下眉梢，“那么，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

第二天，调查组向狱警司申请查看研究员档案的提议果然被驳回了。

谢渊在游安耳侧小声道：“我们再去看一次那个犯人吧，或许他今天情绪会稳定些。”

一旁的讯问官耳尖地听到了，连忙凑过来，挤到两人中间。

“什么犯人？”

谢渊在讯问官紧迫的视线中慢吞吞回答道：“有个吃过鱼肉的犯人，总觉得有点可疑……”

讯问官立刻哥俩好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不如一起去？在问话方面，我可是专业的。”

既然讯问官这么说了，游安也不好拒绝，三人一起往犯人的牢房走去。

牢房门被打开，“瘦猴”抬起头，下意识避开谢渊的视线，把目光停在陌生的讯问官身上。

游安看了“瘦猴”一眼，他今天看起来果然好了很多，不像昨天那样见人就躲。

讯问官自告奋勇接过问话的重任。

“……你是吃了鱼肉以后就感到身体不适吗？”

瘦猴怯懦地点点头。

讯问官：“听说你之后就没有吃过鱼肉，为什么？”

“我觉得不对劲……”瘦猴语气含糊。

讯问官：“哪里不对劲？”

“气味，那个腥味很特殊，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瘦猴喃喃道。

讯问官立刻抓住了重点，“你闻过？不仅是在餐食里，还在其他地方闻到过？”

瘦猴在他的紧逼下有些瑟缩，“我不记得了……”

讯问官继续追问：“你在星狱里的活动范围不大，也不可能去过后厨，你是在哪里闻到的？”

讯问官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去过研究院吗？”

瘦猴的表情瞬间变了，他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我，我不知道……”

“你去过，”讯问官肯定道，“你在研究院里闻到了鱼腥味？你见到了鱼肉？还是活鱼？”

瘦猴凄厉地尖叫一声，缩成一团。

讯问官收起录音笔，“有他这些话就足够了，我会向监察长汇报，申请搜查。”

游安看着明显比昨天顺利太多的问话过程，陷入沉思。

“难道是问话方式不对？他之前可没这么配合？”

讯问官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讯问当然是有技巧的，这种事你们还是得靠专业的。”

谢渊安静地在一旁当壁花，深藏功与名。

在监察长和狱警长的联合施压下，加上瘦猴的口供，调查组终于再次踏入研究院的大门。

巴德研究员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门口，脸上是明显的不欢迎。

“你们可以搜查，但是不要打扰研究员们工作。”

“还有，不要破坏我们的仪器设施。”

奥特朗托狱警点头应下，“当然，我们会注意的。”

六人在研究院里分散开检查起来。

研究院里的房间都是清一色的白，每一间都十分相像。

加上穿着打扮类似的白大褂们，游安感觉每进一个房间，看到的都像是从上一间直接复制黏贴过来的画面。

游安在谢渊耳边低声道：“你‘看’到的是这种房间吗？”

谢渊轻轻点头，“对，房间构造是一样的。”

游安开始头疼，研究院里这样的房间数不胜数，他们要怎么找到瘦猴见过的那一个。

每进一个房间，游安就要深吸两口气，试图辨别中空气是否有残留的腥味。

然而大多数房间里都只有消毒水和实验试剂的刺鼻味道。

一条走廊走下来，游安感觉鼻子快被刺激到失灵了。

游安走进一个新的房间，她在里面绕了一圈，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水腥气。

“这是什么味道？”

巴德研究员适时地从旁边突然冒出来，“我们的研究员在这里养了两只小宠物。”

他的手指向桌上的一个小圆缸。

游安走进一看，只见两只红色的小金鱼在水里肆意地吐着泡泡。

“你们不给金鱼换水吗？”

游安嗅到小圆缸里散发的水腥气，不自觉地搓了搓鼻尖。

巴德意有所指地说道：“毕竟我们的研究员工作都很忙，有时候会忘了及时换水。”

游安感觉自己被嘲讽了，谁工作还不忙了？

要不是研究院搞事，他们至于在这里忙吗？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争执。

“这里分明就有鱼肉的臭味，不要狡辩！”讯问官对着一名研究员步步紧逼。

那名研究员眼睛都快气红了，“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鱼肉。”

巴德研究员赶紧冲了过去，拦下讯问官，“我们是在配合你们调查，不是犯人。请你对我们的研究员放尊重点。”

讯问官斜睨他一眼，“那就请您解释一下这里的鱼臭味吧？这空气里的味道，是个人就能闻到吧？”

游安走过去，鼻尖耸动，这里的味道比她刚刚闻到的水腥气更重了。

巴德对着站在后面的研究员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开鲱鱼罐头了？”

研究员像是被教导员抓到小辫子的学生一样低下头。

巴德严厉道：“我说了多少次，你们研究工作在忙，也不能在实验室里吃饭。”

“你看，现在让调查组误会了。”

研究员连连道歉：“对不起，巴德研究员，我保证不再犯了。”

“鲱鱼罐头？”讯问官狐疑地看着研究员。

“你总不能把罐头壳一起吞进肚子里去吧，剩下的罐头壳呢？”

研究员喏喏：“扔走廊外面的垃圾桶里了。”

讯问官立刻朝走廊外走去，那里的垃圾桶套着一个崭新的袋子，里面没有任何垃圾。

巴德研究员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垃圾袋更换得很勤，应该已经被清洁工收走了。”

巴德研究员看了一眼时间，“还有10分钟就是垃圾车来收垃圾的时间了，您现在去垃圾堆放处，可能还来得及。”

讯问官低骂了一声，往外跑去。

巴德研究员看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游安和谢渊，不禁出声问道：“两位不一起去吗？翻垃圾的工作量可不小。”

游安仿佛能看到巴德眼中一闪而过的嘲意。

她冷淡道：“不了，我相信讯问官可以自己完成。”

巴德似乎有些失望。

游安继续说道：“您要是有工作，可以去忙。我们可以自己查看。”

巴德连连摆手，“没关系，我陪着两位一起，免得再像刚才那样，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游安不着痕迹地撇了嘴。

信他的鬼话，分明是怕他们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线索。

游安回到刚才那间实验室。

巴德像个尾巴一样跟了上来，“这里刚刚那位讯问官不是检查过了？”

游安不为所用，“他检查他的，我看我的，不可以吗？”

巴德动了动嘴唇，“当然可以。”

游安在这间实验室里转了两圈，这里的腥味确实有些重。

那名声称自己吃了鲱鱼罐头的研究员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巴德研究员悄悄瞪了他一眼，“你先去Y3号实验室帮忙，别在这里干拄着。”

研究员忙不迭地溜了出去。

游安没有阻拦，只是暗自记下了那名研究员的长相。

实验室里清理得很干净，除了空气中的腥味，再没有其他痕迹。

游安搜寻无果后，离开了这里，往下一条走廊走去。

五人在研究院里搜查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依然没有收获。

巴德研究员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出了研究院。

这时，去翻垃圾的讯问官刚好满身疲惫地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游安问道。

讯问官气喘吁吁的拎起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个脏兮兮的鲱鱼罐头壳。

翻了半天垃圾，加上他手里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罐头壳。

讯问官的周围不知不觉出现了一条真空地带，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半步。

游安：“您还是先回去洗洗吧，去去味儿。”

讯问官苦笑一声，带着罐头壳离开了。

游安和谢渊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琢磨。

“最可疑的还是那个有鲱鱼罐头的房间。”

游安摸着下巴，对谢渊问道：“如果狱警长规定我们不能在办公室里吃东西，你会偷偷吃吗？”

谢渊迟疑片刻，“我不会，但是你可能——”

游安卡壳了一瞬，妥协道：“好吧，我会，但我一定吃的是能通风散味的那种。”

她皱了皱鼻子，仿佛还能闻到那股难闻的腥气。

“但是谁会吃鲱鱼罐头啊！”

谢渊：“说不定他口味清奇。”

游安没有立刻反对，“从那个研究员今天的表现来看，他胆子不大，还容易紧张……不如我们去蹲点吧。”

谢渊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了，“你是要套麻袋，还是敲闷棍？还是一起来？”

游安感觉自己的人品受到了质疑，“我是那种人吗？”

谢渊用眼神给予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游安立刻掏出通讯器登陆某购物平台，飞快下单了一箱子鲱鱼罐头。

她把下单成功的界面怼到谢渊面前，大声澄清道：“既然他喜欢鲱鱼罐头喜欢到在实验室里偷偷吃，我就请他吃一箱鲱鱼罐头！”

作者有话说：

鲱鱼罐头：世界上最臭的食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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