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官宣判的时候,朱皓赔偿萧禾治疗宠物治疗费用和这半年来的饲养费,而威廉被作为遗产归还给朱皓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几个人脸上笑开了花。
剑哥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难看,恨不得冲过去活啃了朱皓一群人。
法庭上喧闹起来,对面正在欢呼庆祝,几个旁听的人迅速往外跑,准备第一时间发新闻报道这件事。
萧禾早有预感,看见负责执行宣判的法警正朝他们走过来,准备带走威廉,她微微弯下腰,看向身边的威廉。
虽然刚才宣判的时候,法官郑重警告过朱皓,以后要善待威廉,但萧禾还是不放心。
她低声叮嘱道:“威廉,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不要随便攻击其他生物,但是,如果在对方身上察觉到敌意,要第一时间进行反击,保护自己。”
威廉蓝色的眼睛里带着迷茫和懵懂,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警察已经走了过来。
“萧禾女士,这条狗,我们要带走,归还给原告了。”
说完,将她手中的狗绳接了过去。
在移交的瞬间,威廉懵懂的眼神里忽然出现一阵混乱,平时沉着冷静的狼犬忽然着急起来,挣扎着想要往萧禾身边跑,却被法警紧紧拉住,一步步朝朱皓的方向走去。
之前威廉一旦靠近朱皓,就会马上进入战斗状态,朝他发动攻击,可是今天,它像是根本没有发现,所有注意力都落在萧禾身上。
一双蓝色的眼睛着急地看着她,不断站立起来,似乎在等待萧禾把它接回去。
身后的尾巴低垂,不算发出呜呜的声音呼唤。
但萧禾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朱皓此时欣喜若狂,但他还是不敢靠近威廉,而是特意请了一个训犬师,由他把狼犬接了过去。
他走到萧禾面前,趾高气扬,眼神中带着得意。
“医药费我改天会打过去给你的,但是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我的狗有任何接触,以后你们就没关系了。”
说完,转身对其他人激动道:
“我们回去吧,我已经等不及,想好好看看我的狗了。”
一群人乌泱泱离开。
训犬师牵着为威廉走在最后。
就算到了现在,威廉也一直在朝萧禾的方向张望,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明显更加急躁了。
一直在车门关上,它又跳起来,趴在车窗上,透过玻璃眼巴巴地看着萧禾。
看见这一幕,剑哥不由泪目了,捏了捏发酸的鼻子,转头看见萧禾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这你也能忍得住?”
萧禾没说话。
剑哥又问:“你就这样让它被带走了?”
刚才庭审的时候,他想过,萧禾可能还留有后手,事情肯定能峰回路转,结果一直到等到法官宣判结果,他也没等来。
甚至在法警把威廉带走的时候,他还觉得,萧禾可能会带着威廉逃走。
可没想到,威廉就这样让他们带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缺一点东西。”萧禾道。
“那万一威廉又被他们欺负怎么办?”
“朱皓现在把威廉看做摇钱树,他不会那么做,而且,我还增加了两道保险。”
虽然这么说,萧禾还是忍不住往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收回视线,匆匆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说完,快步朝外面走去。
剑哥着急跟上来,埋怨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准备什么?威廉都已经被朱皓接走了!”
萧禾拢着风衣,步伐走得很快。
在听见剑哥这句话的时候,她微微抬了抬头,目光灼灼,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声音笃定。
“威廉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说完,迅速上车离开。
庭审虽然已经结束,但是萧禾的调查还没有停止。
当天下午,温可可带着资料姗姗来迟,听说威廉已经被接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都怪我,要是我回来早一点,威廉就不会被接走了!我应该死缠着那个法医不放的。”
她哭嚎了两声,就被萧禾打断。
“结果拿到了吗?”
温可可的哭声戛然而止,抽泣了两下,从包里拿出一份报告,道:“这是朱老先生的初步验尸报告。”
萧禾从朱皓家探访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温可可去尸检机构取验尸报告。
她却警局询问过。
事发当天,警察到达朱家的时候,朱老先生已经停止了呼吸,但他们还是按照流程送到了医院停尸房,随后被尸检机构接走。
萧禾接过报告,注意到温可可的用词。
“初步尸检?”
“没错。”
温可可眼眶红红的,解释道:“我求了很久,他们才终于肯把报告给我。当时他们发现异常之后,准备进行进一步尸检,但是遭到了死者家属的强烈拒绝,所以报告上只有关于体表的检查结果,现在尸体也已经火化,没办法再查验了。”
死者家属?
那不就是朱皓?
萧禾一边想着,迅速翻开手中的报告,最下方写着法医的建议:
【死者后脑有撞击伤,身上多处发现撞击留下的伤痕,但死者病历中并没有提及任何可致人晕倒的疾病,建议进行进一步尸检,查出有无其他隐藏病史。】
当初朱老先生出事的时候,警方结合朱皓的口供推测,他在上楼梯的过程中,晕倒而不小心摔下楼的。
可是根据法医的初步检查,朱老先生身体健壮,病历也显示他没有患任何可致人昏迷的病症,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摔下楼梯?
只要进行进一步尸检,就能发现端倪。
可就在这个时候,尸检要求被朱皓拒绝了。
“这个人绝对有鬼!”温可可信誓旦旦地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能拿头保证。”
萧禾微微点头。
她当初就是怀疑这点,才让温可可去调查的。
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证据。
温可可这时凑过来,询问道:“有了这些东西,我们是不是能把威廉接回来了?”
“这还不够。”
现在朱老先生的遗体已经被火化,最大的证据都被销毁了,现在,就只能看朱皓那边的情况了。
正想着,温可可一脸担忧道:“队长,威廉一只狗跟在朱皓身边,不会出事吧?”
萧禾笑了笑。
“不会,我已经派保镖跟过去了。”
月色朦胧,连日来的阴雨天让天空的乌云层层叠叠,就连星光也被遮得看不见。
夜风摇晃着树叶,沙沙作响,快要下雨了。
在黑暗的掩护下,一个硕大浑圆的影子坐在树枝上,岿然不动,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绿豆似的圆圆小眼,偶尔闪过微光,一刻不停地观察着眼前有些脏乱的别墅。
威廉被带走的时候,小乖就接到指令跟来了。
它甩着身后强壮有力的长尾巴,如果朱皓敢对威廉动手,它就直接抽死丫的。
但和萧禾预想的差不多,现在的朱皓已经把威廉当做了摇钱树,不敢再动手,而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而且从回到家开始,他就陷入狂喜当中,先是让训犬师把威廉关进准备好的狗笼里,然后开始畅想自己利用威廉的人气赚钱,成为千万富翁。
他甚至挨个给认识的人打电话,吹嘘自己马上就要发达了。
打完电话,又开始喝酒,一直喝到了天黑。
此时,别墅里还亮着灯,偶尔能听到朱皓喝醉之后猖狂的笑声。
小乖盯着看了一会儿,又转头朝院子里的威廉看去。
重新回到这个家,再次面对最憎恨的朱皓,它这次竟然表现得格外平静,没有发怒,没有攻击,只是暗暗地趴在笼子里,就连朱皓靠近,它也没有反应。
平时威武的英姿不见了,似乎就连身上的毛色也暗淡了些,尾巴有气无力地搁在地上,一双蓝眼睛毫无光彩。
几罐爱宝牌狗粮罐头放在面前,它也没有尝一口。
小乖微微歪了歪头,小爪子从身上摸出一颗松果,高高抛去,一尾巴抽了过去。
圆滚滚的松果掉在院子里,就落在笼子的旁边,但威廉连耳朵都没动一下,好像根本没有发现。
这时,喝醉酒的朱皓走了出来,扶着笼子看里面的威廉。
“咦?今天挺乖的啊,怎么不咬我了?看来你也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朱皓得意地喝了一口酒,不知想起什么,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道暗光,忽然蹲下来,看着里面的威廉,压低声音询问道:
“那天,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叔叔死的那天,威廉就在现场,当时他觉得只是一只狗而已,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可就是从那天起,这只狗就跟疯了似的,只要看见他就追着咬,像是恨不得要把他咬死。
难不成,它真的和网上那些人说的一样,通人性?
朱皓一边说着,低头朝笼子里的狼犬看去,但此时的威廉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见状,朱皓嗤笑一声,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以后好好表现,只要给我挣钱,我亏待不了你,以前你的东西,我都还留着呢,都是你喜欢的。”
一边说,他走到仓库前,把大门打开,从里面随手拾出几个落满灰尘的玩具,丢进笼子里。
“玩去吧!”
说完,又转身回屋里喝酒去了。
小乖一直安静地坐在树上,当仓库大门打开的时候,眼睛瞬间亮起。
它一动不动地蛰伏,直到朱皓离开,它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等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仓库里。
鼻尖微微皱起,嗅着空气中的气息。
它找了一圈,从仓库角落里翻出一个脏兮兮的东西,用尾巴勾着,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去找威廉,带它一起回去。
可是等来到院子里,却见笼子的门大敞开着,用来卡住笼子的门栓已经被锋利的牙齿咬断,刚才朱皓丢的几个玩具散落在地上,里面的威廉却已经不见了。
小乖顿时一慌,着急地屋子里看去。
朱皓还在喝酒,已经趴在地上醉倒了。
威廉没去找他报仇?
那跑去哪儿了?
小乖立即从地上跳起来,一跃上树,迅速往回赶,准备去告诉萧禾。
它才刚出发,雨又下起来了。
萧禾一直没睡。
温可可带来的尸检报告需要整理,还要比对之前警方的说辞,才能从中找到破绽。
虽然她心里早就已经有计划,知道第一次庭审会失败,做好了威廉可能会被接走的准备,但真的实施,看到家里空空的狗窝,还是有些焦急起来。
得快点找到证据,把朱皓送进监狱,自己名正言顺地把威廉接回来。
窗外的雨吓得有点大,萧禾把朱皓的笔录又翻看了一遍,整理出思路,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几乎快被后者掩盖,但还是被萧禾捕捉到了。
她起身开门,一只浑身湿淋淋的狼犬正站在门外。
一双被雨淋过的蓝色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毫无预兆地,萧禾的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酸疼。
她安排好了一切,确保威廉不会再被打,确保找到证据之后,就能第一时间把它重新接回来,可在她的设想和推算中,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
萧禾和朱皓家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相隔少说有三十多公里,路上还不知道要途经多少岔路口和红绿灯。
它不知道怎么跑回来的。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身上灰色的毛发被雨水打湿,沾了泥泞,湿哒哒的,像刀子一样支棱着。平时威风帅气的样子荡然无存,只是铁铸一般笔直地站着,狼狈又固执。
蓝色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看着萧禾,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缓缓地转身离开。
滴滴答答的,水珠落了一地。
需要多大的信念,才能让一个狗冲破牢笼,在夜色中跨越大半个城市,仅凭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气息,重新回到这里。
又是什么样的心情,让它过门不入,在看到想找的人之后,又转身离开?
萧禾这时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算出所有事情走向,以为尽在掌握中,却低估了这只狼犬的感情。
狗从来不会掩饰,不会把三分感情演绎成七分,对于喜欢,在它们可爱的小脑瓜里,只有零分和十分。
“威廉?”
萧禾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垂着尾巴的威廉似乎失望透顶,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萧禾快步跟上去,在楼下找到了她的狗。
雨还在下,完全没有减小的趋势。
威廉离开了,却没有彻底离开,它趴的位置正好是萧禾家窗户的正下方,某种执念让它放弃了躲雨,宁愿淋着雨,趴在湿哒哒的水泥地上,也不肯挪窝。
前爪交叠,搭着脑袋,微微闭着眼睛,就连尾巴也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萧禾在它旁边蹲下,把伞推过去,遮去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雨点。
“你是怎么回来的?”
威廉没反应。
萧禾伸手想要摸它,被扭头避开了。
她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让他们把你带走的,以后不会了。”
听见这话,威廉的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透过雨幕看过来,是夜色里一道幽蓝的光。
“回家吧,我给你洗澡,再开两个罐头。”
萧禾伸手握住它的前爪,威廉哼哼两声,把自己的脚抽了回去,扭过头不看她。
“给你煮牛肉?肉我都买好了,本来是打算过两天提起诉讼,然后接你回来的时候吃的。我没有真的要把你送回去,只是想名正言顺地让你留下来。”
萧禾耐心地和她解释。
就算是面对霍安他们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温和认真。
威廉的耳朵抖了抖,没有回头。
萧禾:“以后让你睡床吧。”
这回,它的尾巴摇晃了一下,特别生气的样子,却又格外好哄。
萧禾笑了一下,伸手把它从地上抱起来。
威廉一动不动,却没有再挣扎,只用尾巴紧紧地贴过来。
“我先帮你洗个澡,别生病了。”
一边说着,见它没反应,萧禾火速抱着威往楼上走,步伐飞快,像是担心下一秒它就反悔跑了。
回到家,一路来到浴室。
雨水滴滴答答地从衣服和狗尾巴上滴落下来,满地都是,萧禾此时也全身都湿透了。
她刚把威廉放下,准备往浴缸里放满水,一直没动静的狼犬突然睁开眼睛,呜呜了两声,跑过来蹭她的手,似乎一刻也不想分开。
“很快就好了。”
萧禾打开水龙头,重新把它抱起来,把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伤。
只不过因为一路从朱皓家跑过来,腿上沾了很多泥泞。
“你到底是怎么跑过来了?”萧禾一边帮它洗澡,一边忍不住询问道。
威廉只是呆呆地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蓝汪汪的。
这个问题,萧禾一直无法想象,也再没有得到过任何答案。
沾了灰尘的灰色长毛再度恢复光滑的色泽,软软地贴在身上,威廉干脆闭上了眼睛,趴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脖子上的狗牌不知蹭到了什么地方,编织带散开了,只剩一根线还顽强地挂在脖子上。
这个狗牌是朱老先生亲手做的,威廉平时十分爱惜,以前萧禾想碰一下都不行,也不知道它一路上匆匆跑回来时,心情有多急切,竟然连狗牌坏了也不知道。
这样编织的袋子,应该是可以修复的。
萧禾观察了一会儿,威廉像是有所察觉,突然转头看过来。
看见她的手正放在狗牌上,竟然没有和以前一样闪身躲开。
“这个,我能解下来吗?修好了再还给你。”萧禾试探着询问。
一边说,一边伸手靠近。
威廉虽然没有回答,但也并没有闪躲,而是十分温顺地趴在地上,让萧禾把它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狗牌解了下来。
红色的人工编织带系着一个圆柱形狗牌,刻着威廉的名字,因为从未离身,上面的划痕交错,编织带也起毛了,脏兮兮的。
萧禾把它小心放在架子上,一回头,看见威廉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帮你洗完澡,我再补。”
她对破坏很有一套,但面对修补这样精细的活儿,却从来没有过,待会儿还需要好好查过资料,才能开始动手。
帮威廉洗完澡,吹干身上的水渍,柔顺的毛发变得蓬松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帅气威武,蹦蹦跳跳地跟在萧禾身边,索要吃的。
萧禾看着厨房里锅碗瓢盆,有些头疼。
刚才劝威廉回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夸下海口了。
以前在末世的时候,大家普遍吃营养剂,不需要下厨,来到这里之后,她不是蹭食堂,就是蹭江晔的饭桌,哪里会做饭?
但是看到威廉此时期待的小眼神,萧禾只能妥协。
打开手机,给江晔发消息:
【你给威廉做的牛肉,配方是什么?】
江晔回复得很快,问:【现在要吗?】
萧禾:【对。】
对方马上甩过来几百字的小论文,从油几成热,放多少克盐,巨细无靡,十分详细。
萧禾平时吃得挺开心,看到这份食谱顿时有些头疼。
这时,江晔道:【是有一点复杂,但是这样做出来更好吃,或者,我现在过去帮你煮?】
萧禾转头看了一眼正站在旁边的威廉,回:【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发完这条消息,她先拆开一个罐头放在威廉面前。
“先吃这个垫垫肚子,煮牛肉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就迅速忙碌起来。
威廉在朱皓家的时候,一天没吃东西,早已经饿得眼泛绿光,直接一个饿虎扑食冲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萧禾一边研读江晔发来的配方,一边煮牛肉。
这时,窗户突然被敲了一下。
一抬头,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小乖正站在外面,模样有些焦急,隔着窗户玻璃,两只小爪子不断比划着。
萧禾打开窗户,道:“它已经回家了,没有走丢。”
闻言,小乖才松了一口气,凑过来往里面张望。
“我让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萧禾又问。
窗外的小乖立即甩了甩尾巴,将一个白色的自动喂食机递了过来。
这次它去朱皓家,一共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保护威廉,另一个就是在朱皓打开仓库之后,偷偷取走这个东西。
萧禾迅速接过来看了看,脸上微微一喜。
“就是这个!”
自动喂食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虽然因为许久不用,上面有很多灰尘,但颜色和上面的标签来看,应该是刚买就被收起来了。
那天从朱皓家离开后,萧禾和钟子川还去了一趟警局,打听了朱老先生过世那天的情形。
当时,老警察说:“警方一接到报警就赶过去了,报警电话是朱皓打的,我进去的时候,死者躺在楼梯下面,背部着地,头上的伤口很大,流了很多血。朱皓跪在死者旁边哭喊呼救,家里没有其他人,到那时很吵,有一只小狗一直在叫,看上去很凶的样子,尸体旁边还掉落了一个自动喂食机,一直闪着蓝光,现场混乱极了。”
萧禾特意查询过同款自动喂食机。
这个品牌的自动喂食机是为了在主人离家时,也能让宠物准时吃到食物而特意设计的,可以录入主人的声音,在每次出粮时进行播放,以吸引宠物用餐。
在附赠的使用说明书中写到,连续按两次开关,灯光变成蓝色,进入录音状态。
录音完毕,再按一次开关,进行保存,同时灯光熄灭。
如果没有任何操作,系统会一直进行录音,直到关机前,自动将音频保存。
所以当警察提起,他们到的时候,自动喂食机在闪烁蓝光,萧禾第一时间想到,朱老先生遇害时,会不会正在为威廉录制语音?
如果是这样,里面肯定保存了一些声音。
只是当初谁也没有注意,一直到喂食机没电之后,自动关机,才被朱皓随手丢进了仓库里,然后一直存放到现在。
萧禾迅速将其充上电,灯光闪烁,时隔半年,这台自动喂食机再次开机。
按照说明书指示,找到保存下来的录音文件,一条一条打开。
刚按下播放键,一个宠溺的老者声音传来。
“威廉,该吃饭了,爷爷不在家,你也要乖乖吃饭……是这样录吗?怎么感觉不对呢……”
就连嘀咕声也录了进去。
这时,威廉突然又回来了,站在厨房门口,身体直愣愣地站着,微微歪头看着萧禾手里的东西,似乎在疑惑,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老主人的声音。
萧禾朝它招了招手,把威廉抱在怀里,然后开始播放下一条。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咳咳……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威廉才能长得高,爷爷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不能拆家。”
威廉竖直了耳朵,认真地听着,录音每放完一段,它就激动地摇尾巴,发出呜呜的叫声。
朱老先生可能对自动喂食机不熟悉,断断续续录入了很多音频,萧禾一段一段慢慢听,直到最后一条:
“威廉,好好吃饭,在家里等我,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录音到这里,停顿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了另外的信息。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我是不会再借你钱的!”
朱老先生的声音瞬间变得冷硬,怒气冲冲。
而另一个声音,萧禾却无比熟悉。
“叔叔,你不能见死不救吧?自己住这么好的别墅,让我吃不了上顿没下顿,你留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等你死了,还不是都归我?现在给我,不是一样的吗?”
“就算我死了,我的钱也一分都不会给你!”
“那你打算给谁?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
“亲人?我没有你这样的亲人!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就算捐了、送了,也不会给你!”
“叔叔,你非要逼我吗?”
“你想干什么?你……”
嘭——
错乱的脚步声后,是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稚嫩的狗吠声传来。
朱皓骂骂咧咧的。
“滚开!再叫就剁了你!”
一声重踹,小狼犬发出呜呜的呼痛声。
朱皓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么容易就死了?叔叔,你别怪我无情,是你逼我的,那些钱你不给我还想给谁?捐了?我听着心疼,不如给我,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说完,他拿出手机,开始拨打110。
很快,警鸣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传来。
在面对警察询问时,朱皓又换了一副嘴脸,声称自己刚到,就看到朱老先生躺在地上。
期间,小狼犬的叫声一直在持续,却没有人注意到它。
一直到尸体被接走,警察和医生也陆续离开,周围才终于安静下来,自动喂食机发出电量警告,录音戛然而止。
本来一直趴在萧禾怀里的威廉忽然跳起来,龇起牙,对着机器发出一阵怒吼,就像朱老先生被害那天。
它亲眼目睹。
它告诉每一个人凶手是谁,却没有人听懂。
它焦躁不安,痛苦万分。
因为那天朱皓进去时,它第一时间发现了。
只不过那时的威廉单纯善良,一看见朱皓就高兴地跑过去。
当时的朱皓一改平时的不屑,显得格外亲和,不仅摸了摸它的背,还把球丢得高高的,和它一起做游戏。
威廉一路追赶,等回去的时候,亲眼看到爷爷被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玩具球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没入草丛中。
以前,说它爷爷脾气太好,看见人就摇尾巴,没有看家护院的本事。
然后一边说,一边把它抱在怀里,脸上笑盈盈的。
“不过我们威廉还是小朋友,等长大就厉害了,要是真出了事,有爷爷保护你呢。”
而那天,喜欢抱着它晒太阳的爷爷倒在血泊里,没有了呼吸。
如果在发现朱皓闯入的时候,它第一时间发出警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果然人类都是不可信的。
此时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
威廉歇斯底里地吼叫,不断对自动喂食机发出警告,希望有人能听懂它的话。
那个时候,朱皓把它一脚踹开。
医生埋怨它挡在救护车前。
警察嘀咕说,这狗好凶。
现在,萧禾轻轻将它抱住。
“听见了,我都听见了,威廉做得很好。现在,我们去抓坏人吧。”
狼犬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哭泣,又像是在高兴,终于有人愿意倾听他的声音。
萧禾把它抱在怀里,拿出手机给早就整装待发的霍安发了一条消息:【抓人。】
十分钟后。
警笛声撕碎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划破夜空。
霍安一觉踹开朱家的门,警察鱼贯而入。
此时的朱皓还沉浸在自己即将暴富的喜悦中,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被霍安一把提起来,摇醒。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为什么给我戴手铐?”
霍安在从萧禾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之后,拳头都硬了,若不是此时还有警察在场,恨不得当场揍他一顿。
“你涉嫌谋杀自己的叔叔,霸占他的财产,你说为什么抓你?”
闻言,朱皓瞬间慌了。
“不是我!我没有!”
他惊恐地开始辩解,但此时已经证据确凿,两个警察直接把他扣住往外走。
路过院子时,空荡荡的狗笼映入眼帘。
“我的狗呢?我的狗去哪儿了?”
朱皓呼喊着。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摇钱树!
汪——
这时,一声犬吠传来。
他迅速转头看去,萧禾带着威廉正站在不远处,隔着警车看向他。
“那是我的狗!是我的!法院已经把它判给我!”
萧禾带着威廉站在原地,冷冷道:“它从来不是你的,想都别想。”
朱皓大喊着,挣扎着要冲过来,下一秒,就被警察按住,直接丢进车里。
怨恨的目光隔着玻璃投射过来,随着警车的离去,慢慢消失在街角。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是我爷爷介绍的,出了名的神探,铁面无私,我已经把证据都交过去了,队长,你就放心吧。”霍安这时走过来道。
萧禾微微点头,带着威廉准备离去。
“你不敢我们一起去警局吗?”
萧禾摆了摆手,看了看远处的天色,晨光破晓,天终于要亮了。
“不去了,这件事交给你,我很放心。现在,我还得回去给威廉补项圈。”
“你还会针线活?!”
霍安一脸震惊,寻思自己要不要去帮个忙。
萧禾:“我能在十米之内,用绣花针扎穿钢板。”
“……”
霍安脚步瞬间僵硬在半空,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算了。
有些忙,不用帮也可以。
刚回到家,威廉就急切地叼着自己的狗牌跑过来,把它放在萧禾的手上,扒拉着她的手催促。
萧禾第一次做针线活。
她看完教程,手里拿着针线,正襟危坐。
“好吧,那我就试一试。”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狗牌上的编织带,随着密集的针线被拆开,一个被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块,忽然从狗牌和编织带的夹层中掉了出来。
萧禾捡起来看了看。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