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估自己了,很多年没有接触毛线了,我和毛线之间的距离大概能比甚尔想和小煤球保持的距离还要遥远。
在经历了多一针少一针太密了太疏了针眼不均匀种种磨难之后,我终于意识到这玩意儿的难度并不会因为它的简单降低,对我而言不同的针法唯一的差异性就是我可以织出来,只是织的很丑;
我织不出来的,这就更好了,干脆连丑陋的成品都没有。
甚尔像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一样歪在我的腿上斜眼看我,一副嘲笑的样,好像前几天因为我给悟织围巾这件事情撒泼打滚的不是他一样。
“你就小心眼吧。”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小黑猫窝在抱枕上躺出一个浅浅的凹坑,眯着眼睛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打盹,看起来已经没有一开始的谨慎不安了。
我这两天观察到甚尔对小家伙好像有种出人意料的包容性至少是他在面对其他猫的时候完全没有展现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只猫长得实在不像,而且表现的也没有一点亲昵,我真的要以为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亲缘关系了。
已经有了长度的围巾当了在黑猫的身上,像盖了一块小被子一样。
甚尔打了个滚,把自己半个猫,都裹在围巾里面,格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又伸着爪子要来扒拉我的毛线球。
“不许玩毛线,给我弄乱了。”
我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格外冷酷无情:“要玩就去一边玩,不许在我这边捣乱。”
他呜了一声,变本加厉地开始打滚,惠抬起一点眼皮看了他一眼,像是忍无可忍了一样从抱枕上跳了下去,自己窝到那个自从买回来就基本上没有用过猫窝的里头埋了进去与世隔绝,显然对大黑猫的撒泼打滚已经在这么短短两天里面感到厌倦了。
这么相比起起来,小的完全是成熟的性格,反倒是大的这个已经被娇惯的越来越无赖了。
放在黑猫身上甚至显得有些荧光的娇艳桃粉色也不知道妈咪当初买回来的时候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反正粉色娇嫩,我这个年龄和肤色是配不上这个荧光粉的,但是当来踩点的悟敲开门的时候,我拿起已经差不多可以收尾的小围巾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发现这个颜色果然衬得他异常貌美。
又来我家玩耍的猫咪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进入冬季之后越发蓬松丰润的大白猫让我一个没忍住放下手中的针线把他揉进怀中狠狠亲了两口,抱着他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白月光——
从他的长相来说他确实是我的白月光——然后埋进他的后脑勺里面吸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盯着自己家这个蚊子血的杀人目光从容自若地放下猫咪挠着他的下巴对他说:“还差最后一点就可以收尾了,你们两个先去边上玩哦。”
今天是夏油君来带小惠的日子,所以就放了两只猫先过来玩。
晚一步到的杰哥还在门口的脚垫上蹭爪子,我又一把抱起他掂量掂量,心满意足地意识到这个冬天胖的不只有我。
应该说,没胖的似乎只有甚尔。
大概也是有段时间不见了,暹罗猫这回没有对我的亲近表现出来抗拒,乖乖地窝在我怀里和我碰了碰额头就开始呼噜呼噜,我捏了捏他的肚子,被他用温和但并不赞同的眼神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又忍不住抱着他狠狠亲了两口。
这会儿他开始挣扎了,但是挣扎是没有用的!
这几只体重都超标的猫咪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如果剧烈挣扎很可能会把我打出个好歹来——
被小二十斤的猫体炮弹猛地撞到还是能撞个人仰马翻的,因此挣扎的时候很少会手舞足蹈的疯狂扭动,杰也只是试图推开我紧紧禁锢住他的胳膊,意识到自己是做无用功之后立马就泄了气,抱怨着咪呜咪呜了一会儿尾巴就耷拉了下来,装死也和我家这只学的相当一流。
等我抱着他回房间的时候,就看见悟已经盘踞在我给他织的那条小围巾上遮的围巾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连在毛线球上的线条被他压在身下,而他则虎视眈眈地盯着甚尔,尾巴都警惕地绷直,如果不是因为长毛炸毛不太明显,他应该是个毛绒球的状态才对。
甚尔也眯着眼睛扯下耳朵做出了威胁的姿态,并且逐渐伏低身子护住自己的腹部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而我亲爱的妈咪则抱着最小的那只小猫站在边上津津有味的看戏,全然没有意识到即将有一场战争要在沙发上爆发,爆发之后很有可能我的布艺沙发和叙利亚风格沙发罩都不得不提前寿终正寝被扫到垃圾堆之中。
——顺便一提,在养猫之前我的沙发罩是北欧风的。
“干什么呢你们两个!”
我见势不妙撒手扔下怀中的暹罗猫一手一个揪住另外两只猫的后颈皮大声呵斥,轻盈地落地的暹罗抱怨地喵呜了一声后又走回了我身边优雅地坐下,抬起头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被我缉拿归案的两只猫,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我非常笃定他在看热闹。
“你们两个脾气倒是越发见长了啊?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敢打架?要不要我给你们两个关在一个笼子里面来个双排啊?我看你们倒是很想一起进去当好狱友的样子嘛?”
我表情严肃语气严厉地呵斥着手中两只猫,白的这只眼珠一转,立马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地咪咪叫了起来,尾巴尖一勾一勾的看起来怪可怜的,好像是黑的那只在霸凌他他才不得不做出的反击似的。
黑的这只有样学样,虽然演艺风格不一样,但是那双瞳孔放圆金灿灿又亮晶晶的猫眼睛镶嵌在他显得格外脸小的三角形猫脸上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迷人,差点让我梦回收养他第二天,好像一开始那只又甜又乖又爱撒娇的黑猫不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的错觉一样。
“装乖也没用。”
我在心中欣赏了一番,但是依旧不为所动。
开玩笑,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云养猫对真猫没有抵抗力的我了,现在经过我手的猫都快两位数了,什么花色什么性格什么大小的都有,我还能抵挡不了你们这两个小混球的眼神吗?
“等下爸爸炸好的猪脆骨没有你们两个的份了。”我压制住他们两个坐到了沙发上,坐在他们两猫中间成为一堵人墙将他们彻底隔离开来,为了保险起见还把杰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增加高度隔离开他们两个互相掐架的视线残忍地说:“打架的坏猫没得吃。”
这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开始唧唧歪歪地腻乎了起来,希望能让我取消这个残忍的惩罚。
甚尔非常有经验,已经意识到在这种惩罚上无法用乖巧可爱打动我了,礼节性非常敷衍地对我撒了下娇之后就直接自己去扒拉爸爸问他要吃的。
但爸爸在我的育猫手段上从来不随意插手,他还是和我们相处的不够久。
不过也没事,他很快就会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是我的一言堂!
“你把针都扒拉过去了就不觉得自己肚子下面硌得慌吗?”
我扒拉开白猫厚茸茸的皮毛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脑门,线被他趴地歪七八糟扭成了一团,还好没有以奇怪的姿势缠在一起打结,不然拆了这么多回线我真的要疯了。
给他用的围巾可比给人用的短多了,因此就算我拆了重新织了好几回也赶得上在这天织完。
悟乖巧地把脑袋搭在抱枕上抬眼专注地看着我打围巾,眼神都亮晶晶的可爱,安静下倒是完全变成我的梦中情猫了,让我很难能忍住不对他心软。
“来试试长度。”
拆了这么多次后这回我已经做得基本上算是可以了,过程虽然艰辛,但是看他兴高采烈地蹲在抱枕上高高抬起头等着我把围巾围到他脖子上,我又觉得反复拆了好几回的绝望也是非常值得的。
长度虽然还差上一些,但是大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稍微预留的长一点,也防止过水之后会缩水。
粉色的围巾在白猫的脖子上围了一圈衬得他越发甜美动人,悟看起来也像是非常喜欢的样子不住地低头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又突然对杰拉长了腔调叫了一声,非常惹猫厌地凑到杰的眼皮子底下非要和人家炫耀自己的围巾。
“你当心杰也打你。”
为了防止这两只也掐起来,我赶紧把围巾摘了下来把粘过来的悟拨到一边去,杰干脆换了个方向直接背对着悟眼不见为净,但是看着垂下来的围巾也忍不住好奇地凑上来嗅了嗅,大概是感觉到了这是柔软的织物,抬起脑袋用自己的下巴在刚织好所以显得异常松软的围巾上蹭了蹭,呼噜呼噜地忍不住枕着在我腿上堆积起来的围巾卧了下来。
刚从爸爸那边吃瘪回来的甚尔一看杰横的他都没有位置靠了,立马异常委屈又生气地大叫了一声,睁的浑圆的猫眼愤愤地含着怨气瞪我,倒是一改以往的撒泼风格开始转变攻势了。
说实话,我觉得他表演的还挺闺怨的。
不过到底是自家的猫,我还是对他有所偏爱,推了推杰让他挪了点位置出来,拍了拍身边对他说:“好啦,来吧,真是的,坏事做的一样不落,结果最后还搞得你自己是最委屈的那个一样。”
他一下蹿到我身边来贴着我躺下,猫叫都被颠碎成一片意义不明的叽里咕噜,看着面前的围巾和猫还非常愤愤不平,暗地里朝杰伸出去的爪子被我一把抓住,警告性的捏了捏肉垫之后又来抓我的围巾,被我敲了个爆栗才终于安分了下来,还是给了我一个沉默又气愤的后脑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妈咪这时候才怀中揣着小黑猫慢吞吞地优雅感慨:“所以小孩就是费劲,一定要一碗水端平才可以,你这下知道你小时候多难伺候了吧?你还没人家这几只小猫好安顿呢,小时候那个霸道劲简直和甚尔一模一样。”
我愤怒地抬头,一句话都没说就又愤愤不平地低下了头。
反正开口了肯定又要被妈咪借古喻今引用小时候的事情来抨击现在的自己,还不如保持沉默能少受点精神折磨。
——至于甚尔不是我手把手养大这件事,我也已经不太想去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