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万籁俱寂。
因着傍晚的事,陶缇与裴延之间还有点小尴尬,这会儿两人躺在一张床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缇自我安慰着,她可是从现代来的,摸个腰、抱一抱也不算什么大事,何况裴延全程都闭着眼睛,把他脑补成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就……还好?
相比于她的洒脱,裴延则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所以当听到耳畔传来陶缇的小呼噜声,他心头惊诧。
他摸了她的身子,她就这样睡着了?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她难道不介意么?还是她真的将他当朋友了,所以毫无感觉?
裴延薄唇微抿,过了一会儿,似是咽不下这口气般,侧过身子,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暗道: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似是感受到脸颊上痒痒的,怀中的小姑娘慵懒的嘤咛了一声,还将小脸往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小猫似的,乖极了。
黑暗中,裴延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想象出她撒娇的撩人模样……
身子又是一阵燥热乱窜,他忙抽回手,重新平躺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快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裴延只觉得有一团绵软往他怀中蹭。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那明艳娇柔的小美人趴在他身上,一只白嫩的小手正在解他的衣带,另一只已然从他的衣摆下伸了进去。
裴延身子绷的厉害,却还保持着理智,一把握住了她那不安分的小手,沉沉问她,“你在做什么?”
小美人睁着一双湿漉漉的乌黑眼眸,可怜兮兮的看向他,“殿下,你难道不喜欢我么?”
嗓音也是娇滴滴的,像毛茸茸的猫爪子直挠得人心痒痒。
他喉咙一动,低声道,“孤怎么会不喜欢你。”
小美人听到这话,一下子欢喜起来,受到鼓舞般,小脑袋一点点凑到他耳边。
她眉眼含羞带怯,清甜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那你,想要我么?”
裴延怔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他不说话,小美人委屈咬着唇,“要不要嘛?”
喜欢的人在耳旁说出这样的话,若他还不作出反应,岂不是废物?
裴延黑眸眯起,一只手倏然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着。
他眼底是强烈的侵占欲,嗓音也沙哑的不像话,“小姑娘,你知道撩拨孤的后果是什么吗。”
小美人却是半点不怕,两条雪白藕臂主动勾住他的脖子,清澈眼眸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撩人,娇声道,“夫君,亲亲我嘛。”
裴延只觉得“轰”的一声,整个身子都被点着了,有熊熊烈火在烧。
他眼角泛红,再也控制不住,反身压了上去,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夫君,疼,轻点……”
“夫君,呜…腰要断了……”
“殿下……殿下?”
“殿下,你醒醒呀……唔,奇怪,怎么脸这么红,还这么烫,又发烧了么?”
裴延缓缓地睁开眼,伴随着明亮的光线,陶缇明艳的小脸渐渐在眼前清晰。
不是开始的潮红妩媚,而是如溪水般清澈,满是关怀,“殿下,你好像又烧起来了?你还是再躺躺吧,我去找徐老伯给你瞧瞧。”
裴延蹙着眉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哑声唤道,“阿缇?”
他的手劲很大,捏得陶缇有些疼,她皱着两道黛眉,一脸疑惑,“殿下,你怎么了?”
裴延没说话,静静地打量着她,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青丝柔顺披散着,身上的棉布寝衣穿得严严实实,没有什么海棠红的轻纱外衫,也没有茶白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更没有梦中娇媚入骨的酡红。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陶缇见裴延沉郁的模样,只觉得他今天好奇怪,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去找徐老伯看看比较好。
她垂下眼,轻声问,“殿下,你可以松开我的手吗?”
裴延松开了手,“是孤失礼了。”
陶缇也没多想,从床上爬了下来,穿戴好了之后,又撑着一根拐杖——这拐杖还是上回浩哥儿摔倒时,徐文鹤给他做的,没想到才隔半月,拐杖又发挥了作用。
裴延缓缓坐起身来,沉声道,“阿缇,不用麻烦徐老伯。我没事,只是做了一场梦。”
做梦?
陶缇一愣,随即一脸恍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看你睡着的时候呼吸都有些急促,难道是梦到那些刺客了?”
裴延垂下眼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陶缇只当他不愿回想噩梦的可怕,也没再说,自行出门洗漱了。
早饭是一锅香喷喷的鸡汤面,面条细长爽滑,汤汁呈黄色,浓郁鲜香,每一碗面上都是卧着个金黄色的煎鸡蛋,烫上两颗翠绿的小白菜,洒上一勺酱油,热气腾腾冒着白烟,喜欢吃辣的加点辣酱和脆爽萝卜丁,不吃辣的吃个原汁原味,一碗面下肚,胃里暖烘烘的,感觉一上午都能量满满。
用过早饭,坐在隔壁的王婶过来了,手里还提了一大块新鲜猪肉,对徐文鹤道,“徐大夫,今日村口的扈屠夫宰了头大肥猪,我想着你们家侄子侄媳来了,便给你送两斤来。”
王婶家家境殷实,三个儿子都踏实肯干,很能赚钱;去岁岁末,王婶老伴突发恶疾,多亏了徐文鹤出手相助,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是以王家对徐文鹤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每回家里得了些好东西,都会分些给这对祖孙俩。陶缇身上的衣衫也是从王婶家里借的。
这桃源村也就一小小的村子,村里发生点什么事,来了什么人,没多久大家就知道了。
徐文鹤对外只说陶缇与裴延是他的远房侄子侄媳,路过洛阳,来探望他。
他在桃源村一直与人为善,一手好医术帮了不少人,村子里的人也敬重他,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且说这边,王婶放下两斤肉,见到陶缇脚崴了,热情的关怀了两句。
恰逢裴延从屋里出来,一袭青色棉袍,矜贵儒雅,仿佛自带光环,将这简陋的乡下院子都照的熠熠生辉。
上一回王婶来时,裴延昏迷不醒,在屋里躺着,所以她还没见过裴延。现在一见,王婶眼睛都直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咂舌道,“我滴个乖乖,我活这么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郎君。”
她收回目光,转脸看向陶缇,“陶娘子,这就是你夫君?徐老伯的侄子?”
陶缇笑着颔首,“是。”
王婶毫不掩饰艳羡,道,“陶娘子,你命好啊,嫁了个这么周正的夫君。你长得好看,你夫君也长得这么好看……对了,你上次说你们好像成婚有半年了?哎哟,那你可得抓紧了哈。”
陶缇,“……?”
王婶咧嘴笑,“嗨,抓紧生娃啊!你们小夫妻都长得这么好看,生下的娃娃肯定玉雪可爱!你们可得多生几个,有儿有女,一屋子漂亮娃娃,多热闹啊。”
猝不及防被催生的陶缇小脸一红,赶紧打着哈哈,“不急,不急。”
一边朝着裴延使眼色,示意他先回屋。
裴延懂了她的意思,默默地退了回去。
王婶只当陶缇是新媳妇脸皮薄,掩唇笑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当初嫁给我家那口子,三个月就怀上了我家大郎……”
或许各个时代的热心大妈都有催婚催孕的爱好,王婶拉着陶缇的手,兴致勃勃的与她说了一堆生娃的事,还传授了好几个生子秘方。
就这样聊了半个时辰,还是王婶家的小孙子找她回家,王婶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陶缇舒了口气,见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做午饭。
她看着那两斤猪肉,忽然有些想吃饺子了——
听说要包饺子,徐文鹤带着浩哥儿一起来帮忙,裴延本来在屋里看医书,听到院内说说笑笑,也放下手中的书,透过窗子往外瞧了眼。
窗外阳光明媚,大榕树下,陶缇带着一老一少,擀皮包饺子,明净的阳光斜斜的洒在他们身上,几人眉眼间皆是闲适的笑意。
这美好的一幕,让裴延心头微动,须臾,他也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夫君,你怎么出来了?”
陶缇小小的惊讶,只当他是饿了,说道,“饺子才包一半,还得过些时间才能吃上。”
“我也来包。”裴延道。
“啊?”陶缇微怔,旋即道,“不用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伤口无大碍了,而且包饺子也不是什么重活,我的手掌没伤到。”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般,他稍稍抬起小臂,露出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来。
陶缇还有些迟疑,裴延那边已然净了手,主动站在了她身旁,桃花眼一弯,温声道,“阿缇,你教我?”
陶缇,“好、好的。”
她拿起一张雪白的饺子皮摊在手心,又挖了一大勺馅料放在正中,在她灵活手指的揉捏之下,不一会儿,一个白白胖胖,金元宝似的大饺子就做好了。
“包饺子其实很简单的,你像我刚才那样就好了。”陶缇指着那两盆馅料,“这个是猪肉白菜馅的,这个是猪肉韭菜馅的。”
裴延“嗯”了一声,拿起饺子皮,按着她的步骤包了起来。
很快,一个形状漂亮的饺子就出现在他掌心。
浩哥儿瞧见了,赞道,“裴郎君,你好厉害呀,怎么一下子就包好了。我和我阿爷包了十几个,都没你包的好看!”
徐文鹤老脸有点挂不住,“咳咳……”
陶缇看到那个饺子,眼眸也亮了,一脸笑意的看向身旁的男人,“夫君,你好厉害啊,第一次包饺子就包的这么好看!”
听到她的表扬,裴延心头愉悦,简直比得了一座城池还要有成就感。
他温温柔柔的凝视着她,唇角勾起,笑容谦逊,“都是娘子教得好。”
也不知是不是陶缇的错觉,她总觉得“娘子”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分外的缱绻,像是有一片白色羽毛,轻轻浅浅的落在她的心头。
她脸颊微红,低头道,“唔,咱们继续包吧。”
有了裴延的加入,包饺子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就在饺子快要包完时,一阵哒哒哒的凌乱马蹄声从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
包饺子四人组皆是一惊,抬头朝着院门外看去。
只见一袭黑色劲装的展平跨在枣红马上,身后跟着一队风尘仆仆的精兵。
见着裴延和陶缇,展平动作利落的从马背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