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吃早饭的时候, 沉呦呦没有像平日一样挨着沉鹿坐。
而是搬着小板凳往陆谨行旁边过去。
她手捧着快要比她脸还大的饭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趁着白先琼他们都没留意往她这边看的时候。
沉呦呦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陆谨行。
男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这才有些不舍的将隐晦的视线从对面沉鹿身上移开。
转而落在了小女孩身上。
“怎么了？是夹不到菜吗？”
陆谨行看了下桌子上的几道清淡可口的小菜, 扫了一下。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没，我自己能夹到的。”
见沉鹿听到声音顺着看了过来, 沉呦呦连忙摇了摇头。
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顾着低头扒拉着饭。
好像刚才欲言又止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吃完饭王宏来了之后，等大家跟着青年往学校方向走去的路上。
沉呦呦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沉鹿。
少女正在和王宏聊着天，问了些学校学生的一些事情，所以没怎么注意到她。
陆谨行看着沉鹿和王宏走得有些近，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刚准备迈着大长腿上前的时候, 一只小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一顿，低头看了一眼紧张兮兮地给他比了个嘘声的沉呦呦。
“……从刚才起你就鬼鬼祟祟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白先琼虽然留在家里没跟过来, 但是临走的时候将沉呦呦给拉到角落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是不是你外婆给你说了什么？”
“你看到啦？”
沉呦呦还以为当时自己和白先琼说悄悄话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呢。
陆谨行眼皮掀了下, 在得到了沉呦呦的肯定回应后莫名有些紧张。
他喉结滚了滚, 低头放低了声音询问。
“……方便告诉我她给你说了什么吗？”
小女孩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对方，转念想到了什么。
她闭上了嘴, 面露为难。
“可能不行耶，外婆不让我说。我都答应外婆了，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陆谨行视线不着痕迹的往沉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少女没有注意到这边。
“好，那就不说。”
“不过我可以问吗？”
“你外婆只说了不让你说, 我问你你来回答的话应该不算说话不算数。”
小女孩顺着陆谨行的话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点了点头。
“嗯嗯嗯，好呀。但是你问完了之后我也有事情要问你，你也要好好回答我哦。”
怪不得之前吃饭时候沉呦呦一直坐在自己身旁，原来是有事情想问。
见陆谨行微微颔首，沉呦呦高兴地拍了拍手。
“那你问吧，问完了就该轮到我了。”
“你外婆是不是让你看着我一点……和沉鹿稍微保持些距离？”
“你，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瞳孔一缩，她没想到对方随便一猜就猜对了。
“我们当时隔了好远的，陆叔叔你是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啊！”
陆谨行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墨玉的眸子闪了闪。
他并没有回答沉呦呦，而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那你呢？想要问我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商量下……”
小女孩果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刚才的事情了。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少有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想吃糖吗？”
陆谨行顿了顿，说着的同时余光下意识往林言洲那边看。
他身上是不可能会带糖果这种东西的，不过林言洲会带。
小少年也不怎么喜欢吃甜，他一般随身带糖都是哄许重辞的。
这一次要来秋林之前他又去超市买了好几袋，也是想着要是沉呦呦想吃就给她。
林言洲在一旁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弯着眉眼笑了笑。
“哥哥有带，不过只能给你两颗。”
“最近你吃糖有点儿厉害，还是少吃为好，别到时候长蛀牙了。”
沉呦呦差一点儿就被两个人给带偏了，她咽了咽口水。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吃糖。”
要是平日沉呦呦早就伸手去接糖果了，这一次她似乎竭力忍耐着。
这才强迫自己从林言洲手上那两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糖果上移开视线。
“沉鹿已经欠了你们钱了，我不能再给她增加负担。”
林言洲一顿，捏着手上的糖果正准备刚沉呦呦把糖纸给剥开。
结果猝不及防听到了沉呦呦这话。
“什么钱？”
“就是沉鹿借了陆叔叔好多钱到现在都还没还呢，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糖果肯定也很贵吧，我之前吃了好多，是不是都一起记在沉鹿要还的账单上了呀……”
因为昨晚上沉鹿实在对沉呦呦的话无语凝噎了，怕对方再继续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或者继续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后。
沉鹿随口这么应了一句，便去睡觉了。
不想沉呦呦竟然钻了牛角尖相信了她的话，甚至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自从白苓他们走后，家里的经济情况每况日下。
在沉鹿还没“改过自新”前，沉呦呦记得家里没什么钱的。
但是好像自从认识了陆谨行后，她们好像就没再为吃穿用度发过愁。
有时候沉鹿还会带她周末出去游乐场玩，还带她吃好多好吃的。
这么一想，原来从好几个月之前沉鹿就已经开始借陆谨行的钱了。
而且看花销，借的可能还是一笔巨款。
小孩子的脑回路一向清奇，而沉呦呦尤其。
昨晚上她想了好多有的没的，越想越细思恐极。
“陆叔叔，你老实告诉我吧，沉鹿到底借了你多少钱呀。”
沉呦呦咬着下嘴唇，似乎下了特别大的决心。
“我，我不怕的，我想和她一起还。”
“沉呦呦，你可能想多了。”
陆谨行听后哭笑不得，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揉了揉小女孩柔软的发顶。
“你姐姐没欠我钱。她的钱都是靠她自己挣的，和我没关系。”
“你别骗我了，沉鹿自己都承认了，你不用跟着她合伙骗我。”
看对方越是否认，沉呦呦越觉得沉鹿欠得越多。
“你说嘛，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欠再多我也不会被吓到的。”
陆谨行这下子是真的头疼了，可能是这边的动静太大了点儿。
走在前面的沉鹿也循着声音看了过来。
“陆……”
沉鹿刚说了一个字，陆谨行便看了过来。
那双墨玉的眸子很亮，直勾勾地注视着沉鹿。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她知道男人眼神里的期待。
是期待着她唤他的名字。
“……她又怎么了？”
沉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稍微停顿了下这么问了一句。
小女孩急得眼眶红红的，紧紧攥着陆谨行的衣袖不撒手。
沉鹿皱了皱眉，刚准备过去的时候陆谨弯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他力气很大，只一只手就将沉呦呦提溜起来。
小女孩被陆谨行单手抱着，她坐在他的手臂上。
手下意识地搂着了男人的脖子。
“没事，可能走累了吧。”
陆谨行见沉呦呦瘪了瘪嘴想要反驳的时候，先沉声开了口。
“我抱着她走一会儿，你不用担心。”
沉鹿见了红唇微抿，她看了小女孩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样子。
最终也没说什么。
“那你过一会就把她放下来，不要太娇惯她了。”
陆谨行微微颔首，见沉鹿继续往前没再往这边看了之后。
他松了口气，垂眸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女孩。
“你还说沉鹿没欠你钱？要是她真没欠你钱的话是不会答应让你抱着我，肯定会黑着脸让我下来自己走的。”
“她就是欠你钱才听你的话。”
想到平时跟着沉鹿跑步时候，除了第一次。
之后她再怎么走不动了都是对方连拖带拽着跑回去的。
沉呦呦抱着陆谨行的脖子。
小脑袋往他肩膀上蹭了蹭，擦着眼泪。
“你就给我说说吧，她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呜呜呜，我会努力好好读书好好学习的，将来去你公司打工还钱……”
陆谨行从没有这样为难过。
他几次组织着语言，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林言洲瞧见了，叹了口气在男人要说什么的时候朝着他摇了摇头。
反正沉呦呦都不信，再继续否定下去小女孩肯定要哭得更厉害。
“呦呦妹妹，沉鹿姐姐的确借了小叔叔一点儿钱，但是你别怕，不多的。”
“那，不多是多少呀？”
“我把我的玩具娃娃都拿去卖了够不够还呀？”
林言洲实在没忍住，笑着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可能不够哦。”
“那怎么办呀？我家里除了我的玩具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啦……”
“诶！等下，我还有值钱的东西。”
小女孩眼睛一亮，高兴地挥舞着小手。
“之前沉鹿学校那个文艺汇演，那些姐姐哥哥们拍了好多沉鹿的照片拿去卖。好像一张五十呢！”
“我也有，我沉鹿的照片我有好多呢！从小时候到现在，特别多！我到时候拿去找人卖了！肯定能卖好多钱！”
陆谨行听后心下一动，长长的睫毛下那眸子有什么情绪晦暗闪烁。
“不要找别人了，卖给我吧。”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