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长歌眼中浮现一丝杀机,转瞬即逝。
负手立于栏边, 未去理会巧舌如簧的聂远山, 对着临殷道:“切磋比武的结果已出,无须再继续了。【苍生剑】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人可以拔出, 证明你与我沧氏有着不解的渊源。我且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愿拜我为师, 入我金陵?”
金陵皇族以高傲著称,比不得兰溪重视礼贤下士, 广纳英才。
千万年来固步自封, 一味追求高贵的血脉。从未有过如此一而再, 再而三地对一个后辈忍让有加,抛出橄榄枝求合作的。
全因皇族嫡系不够争气。
沧止就站在沧长歌的身边,
感受众人的目光,只觉浑身血液都冲到了脸上, 烧得他眼前发昏。
临殷面无表情, 一口回绝道:“我不愿。”
池鱼错愕瞧了他一眼。
上回在沧寻白的宴会之上, 临殷还是绝不表态的。池鱼以为他是想要先拿到【苍生剑】特属权之后, 再渣男式左右摇摆,反复横跳地撩动金陵兰溪互殴, 没想到他竟然坚定地站在了兰溪一边。
为何?
难不成是为了玩捧杀么?
池鱼这次是想要配合他搞事情了,但苦于跟不上大佬节奏,眼看没了收割作值的机会,急得抓耳挠腮。
系统突然幽幽开口:“临殷此举大概率和千云闲有关。”
千云闲?
千云万水间,中有一闲士, 云隐世家那名最为飘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尊神?
池鱼一肚子问号,苦于记得现在是在和人冷战之中,憋了憋嘴,没吱声。
系统本就是为了求和,主动开的口,受到冷待也不敢有脾气,幽幽:“临殷封印魔域,声名远播。天下各个势力得知临殷前来金陵,多少排了眼线过来查探消息。金陵想必早就知道自家弟子被碾压的状况,故而这场比试并没有对全民众公开,反倒将比武台设置在了宫殿之内,杜绝消息外传。但是昨夜,你……咳咳昏睡之后,临殷见了南氏的人。”
南氏乃四大世家之一,眼线遍布天下。
不知是临殷的授意,还是南氏主动前来传递消息,总之,南氏悄悄将一个人易容乔装,混进了兰溪的使臣队伍之中。
而这个人,正是千云闲的妹妹,千云鹤。
……
千云鹤,天生元阴之体,乃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骄。
偏生少女心性,年轻之时被一山野小子骗了感情,破了元阴之体,从此天赋不再,泯然众人。
而那小子得了天大的机缘,一步登天后,便彻底消失在人海之中。
千云闲不忍妹妹以泪洗面,曾亲自出手抓住了那负心的“野小子”,本要杀了泄愤。千云鹤那会儿涉世未深,单纯地像是一张白纸,于心不忍,还巴巴请求千云闲放了他。
千云闲无可奈何,便毁去他的眼睛和半张脸,将他打得半死,丢出云隐境内。
伪装接近千云鹤的山野小子,正是时且年少的沧长歌。
……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兰溪的风格是贪图名声,高举正义的旗帜,虚伪至极。
金陵一脉则是为了变强,不择手段。
一个活在大帝盛名之下的种族,除了盖世的荣耀,他们所背负的压力和竞争也无比的沉重。
这不,一个比一个偏激变态。
……
千云闲闲云野鹤,不问俗世事,
沧长歌被毁容之后深居简出,异常低调。
加上天元大陆千万年以来未起过大争端,各方世家往来不多,几乎是王不见王的状态。
沧长歌的身份便一直隐藏至今,直到被溜出来看热闹的千云鹤撞了个正着。
试问,沧寻白羽化之后,千云闲有没有可能接受沧长歌极其儿子统领大陆,臣服于他?
绝不可能。
……
池鱼听罢其中原委,心里直叹水深。
若没有一只可纵观八方的系统,又有通晓前后几千年隐藏秘辛的庞大数据库,她八成只能当个稀里糊涂的躺赢狗了,连喊666都找不准时机。
临殷到底是南氏的血脉,要收服一个对他有愧,又是血脉至亲的大世家作为底牌,简直易如反掌。
这底牌,甚至还是她亲手为他搭上线的呢。
又想,原来临殷突然怼沧止,逼得沧长歌露面,果然不是吃醋,至少不是单纯的吃醋。
就说他不是那种会做出吃醋这种事的,非理性的人。
池鱼琢磨了一通:“这么说,临殷和洛水南氏是想要将云隐拉下场,去对付金陵?”
一摸下巴,难怪了。
如果云隐这个素来自称一派,安逸养老的佛系世家介入抵制沧长歌;加上龙魂丑闻爆出,沧寻白自身难保;云尘尊神意欲自立门户。
金陵岌岌可危,兰溪不可能不借助这个机会,推波助澜,一举将之击溃。
如此一来,金陵便没有了被临殷“渣”的价值,他一口回绝,没得毛病。
……
一个屹立了千万年的皇室家族,就这样被毫无痕迹地逐个击破,成了一座四面漏风的高楼。
只需最后轻轻一击,便会彻底土崩瓦解。
池鱼越想越心惊,
原本以为魔王是走绝对实力碾压,一路血腥平推的道路。
没想到他苟起来,更加叫人害怕……
只是,临殷既然已经有了成帝的记忆,
再次突破大帝平推几大世家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大可不必如此费神赶进度才是呀?
莫不是这一世,他对仇敌普遍有了诛心的附加条件?
……
沧长歌再没有风度,也不至于因为一句回绝,挖墙头没挖动,就当众翻脸,对临殷下杀手。
要杀,也只能暗着来。
“好,很好。”沧长歌冷冷一甩袖,丢下失神的沧止离开了。
也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看着他离去方向,眼眶发红,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清丽女子。
……
池鱼通过系统收到了几条来自沧长歌的作值,大大的不安。
悄悄扯着临殷的袖子:“哥哥,我感觉不太妙,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
他俩狼狈为奸,各自干了一票大的,
金陵能容他们全须全尾的回去就出了鬼了。
热闹散去,两派成群离开。
唯有临殷和池鱼独自成伙,与他们全不相容,像是分开泉水的一块顽石,谁也奈何不得。
临殷走在前头,两人有了深一层的关系之后,他给她的脸色也并没有缓和多少,还是一样的冷淡:“明日启程,回兰溪。”
池鱼有点儿失落,
进而又觉得失落的自己很矫情。
不就是神交了个一把,
还能指望他一个阴郁变态杀人狂,一夜之间变成暖心小甜甜吗?
池鱼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风,
咦,瘆人得慌。
在灵府那会儿,这狗逼被她连哄带闹地央了两个小时,愣是没说出一句透露心境告白的话,足可见不是一般的难搞。
于是她蹦跶两步主动上前,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掌之中。
在他明显地一顿之中,笑嘻嘻道:“哥哥不是说让我别离开你的视线吗?那你倒是看看我呀~”
不就是和魔王谈个恋爱?
问题不大,她超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