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 今羡站在回廊上, 下人们忙上忙下, 全都抱着喜庆的红布匹走上走下, 明日就是婚宴, 这一个月里,她也跟着忙的昏头转向, 今日去试了衣裳,明日便一群人来问她这个首饰喜不喜欢, 那个首饰喜不喜欢。
今夜是好不容易可以歇一歇了。
她慢慢的走到了回廊上的栏杆上坐着,周围的夜风很轻, 也很温柔, 安国和屿国很不同, 四季如春,没有大雪的天,也没有寒冷的夜,有的只是炎炎夏日,悠悠和风。
这也是为什么她喜欢安国的原因。
宫人将一个红色的大喜灯笼挂在了屋檐上, 烛火摇曳下,她看着那个灯笼出神恍惚, 她莞尔,鼻尖蓦然有些酸,她虽然和祁琛有过一段往事,但却也没有成过亲,没有任何的仪式, 一顶破落的轿子将她抬进了承天宫,和如今的昭告天下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灯笼在屋檐下微微摇摆,带着烛火也在摇曳,斑驳的光圈洒在了今羡的脸上。
她的眼里有许多人没有的一种黯然感,让伺候了她三年的阿默忽地有点难受,低下头,轻声询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今羡摇摇头,她心口有点闷,闷得慌,亦或许是有点儿紧张。
虽说是假成亲,但多少明日的那个新娘子是她,陪着严於拜堂的那个人是她,或多或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今羡舔唇,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对着阿默道:“阿默,我们去幺幺馆子吃点好吃的吧,我有点闷得慌。”
幺幺馆子在安国是极为出名的,味道口感都是极好的。
阿默点头,她自然是听今羡的话的,乖乖道:“好,那我叫人备马车。”
今羡抓住了转头就要走的阿默,摇摇头,轻声道:“不用,我们走着去吧。”
阿默看了眼今羡,片刻后点点头,只是道:“我进去拿一件披风来,不然染了风寒,明日可不美了。”
今羡被她逗笑了,点点头,示意她去。
阿默转身拿了披风出来,两人从正门出去,沿着一路的热闹的夜街往幺幺馆子走去。
街道上因为严於下令,现在全都挂上了一同为他们庆贺的喜庆灯笼,挨家挨户都发到了喜糖,百姓们看见今羡,都笑呵呵的一路说了好多祝福的话,今羡莞尔,挨个点头道谢。
只是还差一点到幺幺馆子的时候,灰了一天的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很急,让街上的人瞬间奔跑了起来,今羡和阿默也有点慌乱,幺幺馆子就在对面,雨势太大,她们无奈,只能往后退,退到了幺幺馆子对面的店铺,阿默道:“公主先去,我去赵伞。”
大雨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雨中,身边跟着一个举伞的随从,隔着拥挤的人群,望了眼幺幺馆子,道:“爷,我们就在前面的馆子用膳吧,雨大,担心身子。”
那身影动了动,单薄的眼微抬,瞥了眼幺幺馆子,继而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紧紧的捧着一个盒子,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温柔,嗓音温润,慢又轻的问,“要吃吗?”
盒子自然无人回答,他看着盒子莞尔笑了下,继而淡漠的对着随从吩咐道:“就去那里。”
随从应了声,举着伞和那高大的男人一道往前走。
今羡想退到店铺那里,但奈何雨势太大,街上的行人纷纷奔跑,今羡一转身,就被拥挤的人群一推,笔直的往前倒,她蓦然闭起了眼,只是原本以为会直接摔在地上,却没想到,一头栽进了坚硬的胸膛上。
那人的身上,有着淡淡的丝竹香,是她三年前日日夜夜闻着的味道。
害怕的味道。
已经三年没有闻道这个味道了,她怔忪,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可能,但又蓦然想起这是安国的土地,他一个屿国的皇帝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是没等她主动退后,碰上他的那瞬间,她头顶上响起了一道胸膛主人淡漠的嗓音,仅一个字。
“滚。”
今羡吓的往后一退,抬眸下意识地想看看那人的脸,视线触上他下颚的那一刻,却看见那人绕过她往前走,人群涌动,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雨夜中。
“公主,我找到伞了,我们走吧。”阿默的声音把今羡从愣神中一把拉回,她抿唇,忽觉自己只是这几日总是想起他方才觉得刚刚那人像他。
这里是安国,他一个屿国的皇帝,哪里能这么自由的出入呢。
思及此,今羡把悬着的心放下,转身跟着阿默一道撑着伞往幺幺馆子走去。
只是好巧不巧,她们坐着的位置隔壁就是那个男人和他的随从。
随从是站着的,男人自个儿坐着,掌柜的很快的上了菜,今羡看着的只是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似乎他抬眸,给了随从一个眼神,随从立刻叫了掌柜的,道:“再摆多一副碗筷。”
看来是等人。
掌柜的把菜上了,今羡敛眸,和阿默一道坐着吃了起来。
幺幺馆子的味道是安国出了名的好吃,今羡和阿默吃完了一碗饭,却还没看见隔壁那桌等的人来到。
今羡不免诧异,视线跟着看了眼隔壁桌,却看见随从刚刚和掌柜的要了一个碗,那个碗就放在他的碗旁边,而他的位置上,还有一个木盒子。
今羡咬唇,心下觉得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只这几眼,她却看的更加的迷惑。
那人居然一直给旁边的碗夹了好多菜,他吃一口,他就夹一道菜放进了旁侧的碗里。
一道饭他吃的很快,没一会儿后就站起身,双手捧着木盒子走到了店门口。
今羡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她想看看,是不是和记忆里的那人背影相似,但她仔细一回想,却发现,她根本想不起来那人的背影是如何的,别说背影了,连脸庞都渐渐的朦胧了。
她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用膳,阿默道:“公主,方才那人好生奇怪。”
今羡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后,低声道:“用膳吧,用完就回去了,天色晚了。”
阿默道好,但又道:“那个盒子,我记得的,以前我在道观里的时候,这个盒子是守魂的墓碑盒。”
今羡蹙眉,道:“什么墓碑盒?”
“就是人死后,专门供着的墓碑盒。”阿默道:“这个挺麻烦的,我问过我师父,他总是不肯说,后来我自己翻到书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墓碑盒挺邪门的,过程挺复杂,还得请人招魂。”
夜里又是雨夜说这种事,今羡忽地感觉毛骨悚然,她摇摇头,示意阿默别说了,之后便立刻喝了几口鸡汤压了压惊,道:“走吧走吧,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里都阴森森的了。”
阿默偷笑,吃了好几口后追上了今羡,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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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没亮,喜婆婆便走了进来,阿默满脸笑容把今羡喊醒了。
今羡无神的翻身起床,坐在了梳妆台上任由阿默帮她洗漱,冰凉的水敷在了脸上,让今羡终于回了点神。
她睁开双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喜婆婆和宫女们捧着凤冠霞披往前走,今羡侧眸,看了眼那红色的喜服,这个样式是她自己选的,严於那件喜服是他吩咐绣娘送来给她选的。
她失神的瞬间,宫女们已经帮她把凤冠霞披穿上了。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宫女们原本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阿默满眼都是惊艳,蹦跶上前,直嚷嚷说今日必迷倒太子殿下。
今羡并没有解释她与太子成亲的原因,但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有那么一点的无所谓,不然会被放大化,她只能笑着,和阿默道:“你说的啊,要是没迷倒,我可找你算账了。”
阿默拍拍胸脯,道:“太子妃放心吧!太子殿下肯定给你迷得神魂颠倒!”
今羡被阿默逗笑了,喜婆婆让今羡坐在凳子上,一群人围着今羡打扮,直到外头的公公尖细的嗓子拔高道:“吉时到——”
今羡的头顶上便给戴上了凤冠珠帘。
人群涌动,她走到门口,能看见严於坐在马车上,阿默搀扶着今羡坐了上去。
周围的珠帘放下,太监尖细的嗓音拔高:“起轿——”
严於看着今羡,低声问道:“羡羡,你紧张吗?”
昨晚倒还紧张,但一想到又不是真的成亲,倒也看开了,便不紧张了,她摇摇头,道:“不啊。”
她看了眼严於,见他额头有细密的汗,她调笑,道:“怎么,你紧张啊?”
严於点头,喉结滚动,道:“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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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离公主府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严於下了轿子,伸出了手,莞尔笑着看着今羡,道:“来,孤扶你下来。”
周围百姓们堆积在一起看热闹,她莞尔,伸出手递给了严於,低声道:“妾谢过殿下。”
严於呼吸一滞,拼命的忍住抱起她的冲动,牵着她的手往下走,嗓音温润道:“小心些。”
太子和太子妃此刻相敬如宾的样子让周围的百姓们都称赞不已,一行人跟着走到了主殿,行了祭拜天地的形式之后,抬脚走进来永乐宫。
严功呈坐在侧位,脸上是淡不下去的喜庆之色,他看了眼快要走进来的严於和今羡。
视线又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屿国炎卿帝,顾归酒。
今羡被严於牵着往里走,她的视线一直垂落,直到太监的嗓音响起,高声道:“二拜高堂。”
今羡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她蓦然怔楞,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恍神的瞬间,她竟想起,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他在她心中已经模糊了的脸庞今日忽然完全的清晰了起来。
他穿着黑色的华服,脸庞变得更加的刚毅了,但却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大手捧着一个木盒,他自始至终都看着那个木盒,眼底的阴鸷被温柔取代,是她从来没看见过的温柔。
耳边响起严於的呼喊,低声道:“羡羡......”
今羡被吓得蓦然回神,赶忙回了一句,“嗯,不好意思,昨夜睡得太晚了。”
今羡的声音没有多少变化,特别是方才那道歉的语气,一贯的低弱软糯,和三年前的声音重叠,让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形一顿,继而抬起眼眸,视线蓦然望向了穿着凤冠霞披站在殿内的今羡。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和酒酒错过的瞬间真的心酸!害!
火葬场差不多开始,认出来了就真的烧得很旺。
解释一下为什么易容:如果不易容,男主不出一个月肯定找到女主,因为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和女主接触过的任何人,顺着找林九,肯定能找到人!不是我在拖延剧情,这个剧情是必须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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