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听着惨叫声消失了,猜测太后已经放弃审问他们了。她把刚写好的纸条放进银簪中戴好,趁安慈宫正乱,换了身小宫女的衣服快速翻墙而出,将纸条交给一个轮值的侍卫传了出去。那侍卫也是徐子凡在宫中的势力之一,他一出宫就前往王府后墙,钻狗洞去找了徐子凡。
纸条上写着:太后设赏花宴帝后相见 对帝心腹动刑有死伤将除文
徐子凡已经习惯了暗三这些小纸条,当即命德安放出消息,将太后已经知晓芙蓉的事传给那些小姐、夫人们,重点说明皇帝执着于芙蓉反抗太后,太后无法只得挑人和芙蓉打擂台。他传消息都是很隐蔽的,让知道消息的人都觉得只有自己或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该达到的效果都达到了,还将当事人都蒙在鼓里,这是利用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将所有人的心理都掌握住了,这个计划和他之前钻研的心理学密不可分。
至于太后对皇帝的心腹用刑,这绝对是当局者迷,太后顺风顺水太久了,都忘了她儿子已经是皇帝,不是那个听话的小孩子了。这不用他做什么,皇帝回宫必定大怒,必定会和太后爆发第一次争吵,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亲情要彻底坠落了,且会摔出巨大的裂痕,无法修复,极好。
还有一件事让徐子凡有点意外又隐约感觉在意料之中,暗三这么快就能布局除掉文嬷嬷,相当于砍断太后的臂膀,这比他当初派暗三去的时候所预想的要好太多了。但这段时间暗三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暗三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说不定哪天她会告诉他,她已经把太后所有势力都铲除了。他想就算那样,他都不会惊讶,这就是一个战力无上限的女人。
现在有暗三在宫里,徐子凡对宫里的事十分放心,完全可以专注于对朝堂的势力渗透了。他批阅着奏折,找出两个需要外调官员的空缺。明日朝堂上皇帝定然心情极差,如果他再添一把火,强硬地把皇帝两个心腹送走,皇帝不能对他发火,想必就要把这火发到太后身上去了,而太后失去文嬷嬷,自然也憋着一股火,到时他们母子说不定会进一步决裂。
徐子凡勾勾唇,选两个皇帝最想提拔的人写在了奏折上,突然觉得,他其实挺有做反派的潜质,气人这种事,他天生就极擅长。也许这次,该像那次渣爹一样,把他们活活气死。
宫内宫外的天都在变,而沉迷温柔乡的皇帝还对此一无所觉,甚至因心情压抑在芙蓉的宅子里多待了一个时辰,直到宫门快下钥了才匆匆回宫。芙蓉察言观色一流,又会哄人,皇帝到宫门口的时候嘴角带笑,还在回味芙蓉的软玉温香,同小顺子感慨:“若能宿在芙蓉那里就好了。”
小顺子笑道:“皇上您万金之躯哪能宿在外头啊,还不如把芙蓉姑娘接进来,安排个离您近的宫殿就成了。”
皇帝叹了口气,“你就是个蠢的,这事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小顺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奴才脑袋不灵光,只是觉得皇上是天下之主,想安排个人还不就一句话的事,谁能拦着您啊,皇上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奴才能伺候皇上,肯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
皇帝笑出声来,“你说的对,朕乃天下之主,有什么不能做的!”
小顺子垂下眼遮住眼中的笑意,他故意泄露的消息想来已经被太后得知了,他可不觉得他们出宫这么久,太后会什么也不做。等一下皇帝就会知道他这个皇帝还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要安排芙蓉,有太后那座大山在前头挡着呢!
皇帝刚进宫门,还没走两步就被太后身边的太监拦住了,“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安慈宫。”
皇帝脸色骤变,疑惑道:“太后叫你在这里等朕?她如何得知朕出宫的?”
太监低着头,“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在此等候皇上。”
皇帝心里发虚,有些慌乱。这是他第一次背着太后做太后不喜之事,如今被发现了,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他立刻就想到方才小顺子的话,他才是天下之主,太后派人在宫门口等他是什么意思?要当他是孩童教训不成?他堂堂皇帝还不能出宫了?
想到这,皇帝莫名的底气又足了起来,冷声道:“朕先换了衣服再去,你且回太后一声,朕稍晚去看她。”
太监为难地跪到地上,“皇上,太后娘娘有令,请皇上一回宫就去安慈宫……”
“放肆!”小顺子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将他踹倒在地,斥道,“你敢违抗皇令?”
太监吓得急忙跪好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请皇上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可他换衣裳的时候却发现贴身伺候的人没在,而且是都没在,连大总管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疑惑地问了一句,小宫女就回说他们都被文嬷嬷找去了安慈宫,具体是为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皇帝当即变了脸色,大步出门碰见换好太监服的小顺子,冷声道:“备撵,去安慈宫!”
小顺子应了一声,往四周看看,还疑惑道:“干爹怎么没在?”
“他们都被太后带走了,哼,朕倒要看看太后想做什么!”皇帝对太后此举极度不满,脸上隐现怒色。
小顺子惊讶道:“都被带走了?但是我刚才还看见春兰和夏莲在那边……”
“什么?”皇帝皱起眉,春兰和夏莲也是他的近身宫女,虽然他亲自培养的心腹中没有她们,出宫的事也没叫她们知道,可其他近身服侍他的人可都被带走了,她们两个怎么就漏下了?
接着小顺子的脸色就白了,“皇、皇上,今日出宫前,春兰同奴才说过话,如今想想,她该不会是跟人乱说了?可奴才发誓没泄露皇上您的事啊。”
皇帝眯起眼盯着他,声音冷到极点,“你将你们二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否则,当心你的脑袋!”
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地,磕了三个头才焦急地将春兰和他的对话说了一遍。他当时可是装傻充愣了,没被春兰套出一句话,但春兰那拐着弯的套话意图在皇帝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就太明显了,春兰就是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怪不得他前脚刚走,太后立马就抓了他的人,定是春兰去通风报信的!至于夏莲,既然太后没抓,恐怕也和春兰一样是钉子。
“去,把她们两个给朕抓起来,送到慎行司动刑。朕要知道,她们是谁的人,向外泄露过什么消息,今日在朕走后,她们又见过谁!”皇帝下完命令,一甩衣摆,上了龙撵,直奔安慈宫而去。
小顺子急忙叫侍卫去抓春兰和夏莲,然后追上龙撵跟去。结果一见到太后,他还没行礼,太后就指着他喝道:“把这胆大包天的东西给哀家拉出去,杖毙!”
立马就有两人上前要抓小顺子,小顺子脸色惨白,皇帝怒道:“朕看谁敢!母后,你带走朕身边的人,又要杖毙小顺子,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站了起来,“做什么?皇帝难道不知?这帮狗奴才迷惑君主,引你出宫,至你的安危于不顾,全都该死!”
皇帝脸色更加难看,“那些被母后带来的人难道都被杖毙了?”
“是又如何?哀家看你是被他们迷了心,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难道你还想让这等狗奴才在你身边伺候?”太后冷眼看着他,严厉地道,“你到底出宫做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三天两头的出宫?”
皇帝按住小顺子肩膀不许别人动他,冷着脸道:“太后这是在审问朕?是不是若朕的回答不合太后心意,太后就要连朕也一起杖毙了?”
这话太诛心了!太后瞪大眼看着他,震惊道:“你说什么?!你……”
“朕如何?朕乃是皇帝,不是太后的小猫小狗,怎么朕连出宫的权力都没有?还是说,太后只将朕当做提线木偶,不容许朕做任何太后不喜之事,连朕的人也能说打杀就打杀?”
“你……你、你……”太后脑中晕眩,踉跄了一下。
文嬷嬷忙扶她坐下,焦急道:“皇上,主子她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呀,您……”
“住口!朕同太后说话,何时轮到你个狗奴才插嘴!”
文嬷嬷吓了一跳,她儿时就跟在太后身边,看着皇帝长大,从前皇帝都给她三分颜面,现在竟叫她“狗奴才”,周围那么多宫人看着,她颜面尽失,却又反驳不得,只能跪地认错,“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太后缓过来指着皇帝怒骂,“你真是长本事了,哀家日夜为你操心谋算,你倒好,沉迷玩乐不理政务,哀家就算为你布好了局,也要被你毁了!你说,你到底出宫去做什么?到底有什么事勾着你出去这么多次?”
皇帝心中压抑,冷冷地道:“你终于说真话了,在你心里,朕就是一滩烂泥,朕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你,都是你谋来的,朕就一无是处,只会给你惹麻烦,你可是这般想的?”
不等太后开口,皇帝又道:“朕的人在何处?朕立刻就要见到他们!”
太后看着面前陌生强势的皇帝,突然发觉有什么东西变了,早就变了,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