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的眼睛比人类的眼睛大两倍有余，构造和人类相似, 只是瞳孔周围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人类的眼睛除非是产生了病变, 否则不可能看起来这样吓人。

谷郁欢并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都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C：“请不要担心, 它们的眼睛只能在水中视物，现在也并不是在注视着客人们，只是嗅到同类尸体散发出的香味, 所以忍不住浮上水面而已。”

尸体……？！

男士那桌的表情特别的奇怪，谷郁欢估计他们此刻恨不得离桌上的肉菜越远越好。

这顿饭, 当然谁也没有吃得下去。

谷郁欢本来就没打算动, 怀疑肉有问题但还没被证实之前，她又无法判断素菜是不是就没有问题。确认这肉的来源确实有问题之后，谁知道炒菜用的油是不是没问题, 平时家里炒菜还有植物油和猪油……万一炒菜用的是水妖肉熬的油怎么办？且不说这种没见过的生物恶不恶心, 最重要的是都不知道这玩意的肉有没有毒，人类到底能不能吃。

让小C将饭菜撤下去之后, 水面上秘密麻麻的眼睛就不见了。

钟祥壮着胆子靠近水边，不去不行啊！要去巫师那里抽卡的话, 不管哪一条路都要从游泳池穿过。

“哗啦”

一条巨大的鱼尾越出水面, 金红色的鳞片从众人眼前划过, 美得叫人窒息。钟祥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 曹景峰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他的小臂, 用大力气捏他一把：“你干嘛！”

“啊——”

钟祥疼得低低了一声。好在被捏醒, 脑子一片清明, 恰巧看到水妖露出真容，不止是他，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谷郁欢没有在现实世界中看到过比水妖更丑陋的生物，水妖的上半身无限接近于人类，连指甲都不尖锐，圆润可爱，但它长着一个可怕的脑袋。水妖的眼睛是长在头顶的，这就是为什么在岸上的人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眼睛的原因，因为它们刚刚只有头顶浮出了水面。本来该是眼睛的位置有两个小孔，应该相对于人类的鼻子，它们的嘴唇特别的厚重。

长着这些器官的脑袋是一个椭圆形的肉球，而且并不平滑，反而疙疙瘩瘩的，总之非常的怪异。

这一眼简直慢过万年。

水妖在水底像是隐身一样消失了踪迹，众人才彻底的反应过来。

这能下水？刚刚粗略估计，水底几十只水妖是有的，一下去怕不是会被撕成碎片？

“这只长得真壮，”小C高兴的说：“客人们，等会本餐厅可以提供新鲜的生肉片，只用滚一点芥末和酱油就非常鲜美了，有人需要的吗？”

“呕……”

谷郁欢面无表情：“谢谢，不过看起来是不用了。”

小C有点可惜，但闻言没有过多的纠缠，转身去收拾盘子了。虽然她一直保持着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但是谷郁欢敏锐的感觉到她有点不高兴了……说起来，酒店所有目前见过的工作人员的笑容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过于标准，显得刻板，有怪异。

“姐姐，你不觉得恶心吗？”

谷郁欢：“……呃，恶心是恶心的，但见得多了就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了。”

最严重的张萌看起来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水妖长相丑陋并不至于让众人看到小C手里端着的小炒肉就吐，关键是除开头和尾巴，它的上半身明明就和人类一模一样，这就给人一种‘吃人’的感觉了。

众人都平复了心情，泳池也早就平静下来了，因为没有风，水面上连一丝的涟漪都没有。

谷郁欢注意到，张萌把荒木淳子往前推。

荒木淳子：“让我先来抽卡可以吗？”

魔刻已经过去，最重要的当然是抽卡了。

曹景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钟祥撇了撇嘴没说话。

荒木淳子坐下之后，巫师抬起了头，干瘪的手照例从胸口摸出牌放到桌上。

牌摊开之后，是很好数清楚的，还是二十二张牌。

谷郁欢松了一口气，如果巫师手里只有二十二张牌，玩家拿走一张牌少一张的话，那势必会引起玩家之间的纠纷，在一开始就让玩家间的矛盾尖锐起来。

永远的二十二张牌，似乎让副本的难度也降低了。

“请抽取你的塔罗精灵”

荒木淳子的手上下游移，有点拿不定主意抽取哪一张，好半天之后，咬唇问身后的众人：“你们谁运气好一点，能不能帮帮我？”

巫师浑浊的眼睛盯着她：“请抽取你的塔罗精灵”

谁知道这玩意能不能帮着抽？

张萌也无视了她求助的目光。

荒木淳子见到众人都不搭腔，又怕继续犹豫下去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咬着牙闭上眼指了其中一张。

“客人，请确定是这一张吗？”

荒木淳子又有点犹豫了，咬了咬唇：“确定……”

“客人，你抽到的牌是‘力量’，请翻开它。”

荒木淳子轻轻呼了一口气，翻开了塔罗牌——是正位。

“客人，你的塔罗精灵显示为正位！恭喜你。勇气，信念，敢于发起挑战并有必胜的信心”

塔罗牌飞到荒木淳子的头顶，洒下金色的粉末。荒木淳子本来是中等身高，身材纤细，金色粉末进入她的皮肤之后，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了五厘米，浑身肌肉鼓起将衣服都撑破了许多的裂纹。

就像这张塔罗牌的名字一样，显而易见，荒木淳子获得了力量。

下一个抽取塔罗牌的是曹景峰，他抽取到了‘太阳’，这本来应该是一张好牌，代表着充沛的体力，丰富的生命力。

可惜是逆位。

巫师：“客人，你的塔罗精灵显示为逆位！很遗憾。身体不好，情绪低落。”

曹景峰的卡牌带给他的是黑色的光芒，黑色光芒消退之后，他硬挺的背佝偻了，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眼睛底下偌大的两个眼袋，看起来年纪直逼五十岁。

第一张逆位牌的出现，让众人心底‘咯噔’一声。

傍晚，第三个抽牌的人是韩文桥老先生，他抽到了正位的‘吊人’。

“客人，你的塔罗精灵显示为正位！恭喜你。你会为了心中的理想而做出牺牲，明知道辛苦却依然付出努力，得到之前，往往会失去，这是很正常的。”

韩文桥老先生手里的‘吊人’消失在了空气里。

巫师继续说：“你不能获得这张塔罗精灵，但你将会在明天抽取到一张好牌。”

谁会抽到什么牌，真的全靠运气。华夏人对虚无缥缈的‘运气’也是有诸多的研究，前面一共有四人抽牌，从这四人的规律里，张萌和钟祥都笃定下一张会是好牌，争先抢着要先抽牌，两人互相呛了几句，就脸红脖子粗，话里的嘲讽越来越露骨了。

终于是钟祥先忍不住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妈。卧草，你过分了哈！”

事实上张萌骂得再过分，也没有出现白日闪电的情况，谷郁欢对‘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这句话的界限有了个大致的猜测……所谓的暴力，指的应该是行为动作，你嘴上骂什么app是不管的，至于你心里头到底想什么，app也不知道，更管不着。

谷郁欢：“别吵了，猜拳决定怎么样？”

张萌：“猜什么拳，但凡有点绅士风度的男人都会礼让女性，姓钟的你没有一点自觉吗？”

她觉得自己能争得赢。

钟祥当然没有这个自觉，他觉得凭身高凭体重张萌没法拿他怎样，最后肯定是他先。

两个人都对谷郁欢的提议没啥兴趣。

谷郁欢：“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今天没有抽卡的除了您二位，还有一个我呢！就算要达成协议，也应该是我们三个人共同协议……要嘛现在你们俩猜拳，一拳定胜负，要嘛你们继续争，加我一个？”

张萌沉默片刻：“猜拳吧！速度来。”

钟祥：“剪刀石头布~”

谷郁欢，微笑。

专治各种不服！

最后张萌以布对石头赢得了这一局的胜利，抽取到了‘节制’这张牌，正位的节制到达张萌手里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张萌一瞬间露出的不可抑制的巨大欣喜落入了谷郁欢的眼中，让她明白了正位的‘节制’绝对是一张好牌，牌面100%触发的神奇效果肯定是出现了，只是除了张萌本人以外，其他人看不到而已。

张萌挑衅的看了一眼谷郁欢：“假惺惺的谦让，后悔了吧？”

谷郁欢，微笑：“你对我的运气一无所知~”

生活之中不免会遇到那种运气格外好的人，张萌大学寝室里面的一个室友就是这种人，她平时做什么都挺顺。是每次花了钱之后，去楼下买张十块钱的刮刮乐至少能中两百块的那种人，这必须用运气极佳来解释了。

运气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很玄的。

怎么说呢！人们对运气很好的人都含有莫名的敬畏之心，‘八十一道送命题app’是个多么需要运气的才能驾驭的‘游戏’啊！张萌羡慕嫉妒恨的看了谷郁欢一眼。

谷郁欢：“……”我没有……我不是……你误会了！

钟祥：“女士优先，要不你先来吧？”

谷郁欢：“难道不是因为AAB，AA之后该是B了吗？”

钟祥到底年轻，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来。

如果以A代表的是正位，B代表逆位。按照这一轮的顺序：小明、荒木淳子都是正位，曹景峰逆位，韩文桥、张萌是正位，那么下一个……B。当然，这个规律没有任何的参考意义，但运气总是虚无缥缈的……

大家都听懂了。

谷郁欢无所谓：“好哇！”

谷郁欢坐到了凳子上，巫师如老树皮一般的手上攥着二十二张大阿卡牌，慢慢的放到了桌上。

“客人，请抽取你的塔罗精灵。”

谷郁欢随手指了一张。

如此随意的态度，源于她对自己体质的自信……自己心里得有点数，蹭玄学是绝对蹭不上的，想都不要想。

巫师：“客人，你抽到的牌是‘死神’，请翻开它。”

站在谷郁欢身后的人都忍不住小声的吸气。

大多数塔罗牌抽到正位都预示着带来好的改变，但是‘死神’这张牌恰恰相反，它的正位意味着‘遭遇不幸，一切都晚了’，反而是逆位意味着‘重获新生’……然而，这张牌是二十二张塔罗牌中，谷郁欢最怕抽到的一张牌。

其它牌牌面触发的神奇效果可能会削弱人的部分能力，带来负面的效果，但这张牌可能会给抽取者直接带来死亡的严重后果。

这个后果，是谷郁欢赌不起的。

巫师浑浊的眼睛里倒映出了谷郁欢的影子，她僵硬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是她第一次对坐下抽卡的客人露出笑容，笑得慈祥又亲切，鼓励的看着谷郁欢。

“客人，请翻开你的塔罗精灵”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望向巫师的时候都带上了深深忌惮。

谷郁欢鼻尖滑下来的汗珠路过唇角，她尝到了微咸微苦的味道。

巫师的眼睛好像恢复了光明，此刻牢牢的盯着仓惶的客人：“请翻开你的塔罗精灵”

急切的言语里已经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威胁，仿佛谷郁欢再没有动作，她的兴奋就要抑制不住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巫师的迫不及待，她努力的忍着，强忍着兴奋，等她忍不住了，那将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谷郁欢拉开自己和桌子的距离，恳切的问：“那个……我可以选择不翻开它吗？”

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