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公寓的门被再次打开。
诸伏景光冒着黑气推开面前沉重的大门,刚踏进玄关就看见完完全全把自己忘记的那几个家伙在玄关往里一些的地板上站成了一排,他和上门, 前面瞬间传来一串震耳欲聋的道歉声。
“私密马赛!!!”
四个人站成一排,像是酒店迎宾小哥一样齐齐冲着进来那人边鞠躬边大喊道, 在这种气氛下,直起身来的安室透都想在后面接一句“欢迎光↗↘临——”
进来的男人抽了抽嘴角。
自己这四个好友, 金发黑皮那个像酒店服务员, 黑卷发那个像迎大哥回来的**成员,半长发的像是男公关,板寸的像是马上要切腹自尽的日本武士, 他站在中间, 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黑老大回家还是入住酒店, 身上的黑气被这句话撞出去大半。
他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方便,向自己那几位同期好友看去时,正看见萩原研二道歉完还睁大眼睛,试图学着某个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家伙一样通过撒娇来将事情糊弄过去,但是这个表情放在半长发的男人这张花花公子的帅脸上反而格外不伦不类。
诸伏景光‘啧’了一声,还是伸手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头, 他之前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七上八下到了现在, 结果居然是这群家伙把自己忘记了!
惨被同期一起抛弃的公安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 视线却在开口前无意识落向室内,看见了尚未来得及关上的电脑, 和屏幕上放大的照片。
男人一愣,把原本要算的账都抛在脑后, 他疾步过去按住了鼠标,将画面往回收了一点,这才和屏幕里的男孩对上视线。
孩子未张开的面容总是因为圆润的弧度显得脆弱不堪。栗发的男孩将侧脸抵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反而凸显出了尖削的下巴,让那双脸显得更加稚气。
诸伏景光和刚看见照片的松田阵平一样,第一时间注意到的都是照片里年纪尚小的春日川柊吾的神情。
男孩眉眼间都染着困倦和疲倦,眼下的青紫让周围的皮肤透出病态的苍白来,眼睛即使微微垂着,仍然在乱发和脸的衬托下显得大而清澈,望向镜头这边时眼底只有满心满眼的眷恋,让人看了只感觉五脏六肺都会化成柔软的水。
“这个照片是......?”男人蓝色的眼睛暗了一下,这才转头问向后面的几人。他和这几位同期一样都对春日川柊吾的过去一无所知,现在却突然从迷雾一样的地方扯出来一张照片,让人忍不住想要询问来源。
“......柊吾他父亲项链里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松田阵平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的东西现在还在自己这里,他从胸口内侧的口袋中将擦净了血迹的吊坠拿出来,金属链条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诸伏景光有些迟疑的伸手接过吊坠,在好友的示意下将其推开了一点,里面藏着的老旧的照片随着动作露出了一角。
男人低头看了看,将吊坠还了回去。旁边的安室透蹙起眉头,往自己幼驯染那边凑了一点,低声问道,“当时工厂里到底什么情况?”
他还记得月山朝里把栗发的警官抱上救护车时,后者露出的小腿上还刺着一节松田阵平没敢直接取下来的、两端都被截断的钢筋。从伤口处扯出的血早已将男人整个小腿的衣物都染湿了。
那家伙灰头土脸,但是衣领和额头侧上方却有些许水滴状的血迹,不可能是自己的,这个形状和位置也不像是在打斗过程中滴上的。
反而像是有人因为将春日川柊吾圈护在怀里的姿势,使自己口鼻处溢出的鲜血滴落在了微靠下方的那人头发和衣领上。
“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埋在废墟下面了。”回想起这件事情,松田阵平脸上带着郁色,他还记得当时在没有任何生气的废墟上,找不到那家伙半点影子时的恍然和恐惧。
“埋在下面的?!”并没有亲眼看见营救情况的诸伏景光不住提高声音急声问道。
“不算是埋在下面。”黑卷发的警官抿了下嘴,在说话时重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继续操作起照片的复原工作,“......被人护住了,除了小腿没怎么受伤。”
诸伏景光将视线落在了手里的吊坠上,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物件现在的意义,他将垂下来的链条往吊坠上缠绕去,想将其整理一下,却在动作间捕捉到了环扣位置小小的挂环。
“......福利院?”男人捏着那个小圆扣,轻声念出了上面熟悉的字眼,这行被以地名来命名的福利院名字,他曾经在自己同期好友的档案里见过很多次。
“这种官方的福利院经常有义卖活动,义卖物品通常是福利院安排的手工课上,孩子做的手工艺品。”伊达航开口道,自从和飞鸟雾熟悉起来后,他和娜塔莉在休假期间常回去周边的福利院拜访,也参加过一些这种活动。
他伸手,放轻动作勾了一下吊坠的绳子,示意其他人看对于装饰用的吊坠来说有些丑的链条,“专业的固定方法,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如果真的是任务失败后不小心让自己孩子被警方带去福利院的......”安室透蹙起眉头,“既然都能找到他所在的位置,把人直接带回去不是很容易吗?”
除非那个作为父亲的雇佣兵,根本就没想要再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甚至原本作为春日川柊吾去往孤儿院节点的那个将警方的视线吸引过来的失败的任务,都极大可能是故意为之。
一个主动抛弃了自己孩子的父亲。
但是如果抛弃的理由真的是感觉孩子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累赘,又何至于拖到已经完全具有自理能力的少年时期才做出这种事情,还在十余年后的重逢时一眼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孩子,并用自己的身躯把他护在了废墟下来。
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
所有事情像是一团乱麻交织在一起,又隐约能窥见理顺时的模样。金发黑皮的公安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莫名泛起一种所有事情都能从这张照片里窥见一二的预感。
恰在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萩原研二小声道,“好了。”
安室透连忙向着屏幕方向看去,随着黑卷发警官的最后一次电击,屏幕上的照片唐突的模糊了一下,随后又从上方开始变得比刚才更加清晰,随着松田阵平最后突然的放大,连最细小处的细节都尽可能的运转着,加载了出来。
诸伏景光眯起眼睛,在放大的局部里第一眼捕捉到了一小片青紫色的斑痕,像是手环一样围着男孩环在自己膝盖上的手臂靠近手腕的位置,在这种惨白的灯光下格外明显,像是被人不知轻重的捏过腕骨。
“等......”还没来得及看清更多细节,他就感觉眼前一花,拿着鼠标的松田阵平就将整个画面往下移动了一些,目标明确的寻找起之前在照片上捕捉到的那一团白色的物件。
画面略过栗发男孩的手指,往下方移动过去,还没有将地面纳入其中时,黑卷发的警官只感觉手背上一重,原本要往下继续拖拉画面的动作也卡住了。
“往上一点。”伊达航开口道,借着站位的优势按住了鼠标,将画面略微往上拉了一点。
屏幕上出现了春日川柊吾背后的墙面,下方凸起一点的位置很明显能够看出是窗框的模样,但是玻璃位置却被好几层木板钉住了。
缝隙间隐约露出的阳光和旁边凌乱分布的螺帽让安室透下意识回想起了之前在别墅地下室看见过的景象。
公安因为这个房间的布局颇为不适的皱起眉头。
即使里面的灯光很亮,但是人造出来的光源和阳光仍然是不一样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其实和花草树木很像,都是需要阳光的生物。一直被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狭小房间里,无论是对于身体还是精神都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之前所见的,照片上那人惨白的肤色和脸上明显没什么精神的病态表情,显然是一幅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了许久的模样。
从刚看见照片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松田阵平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惊骇,他心里还挂念着之前没有看清的物品,见伊达航松开了鼠标,便迅速将照片缩小了一点,向目标处划去。
似乎因为滑动的速度过快,刚翻过去时仍然是一片模糊,在停下后画面忽闪了一下,终于将男人心心念念的那一片景象加载了出来,连同散落一地的药瓶上不大的字一起。
“谁......”看清那行字后,饶是一向温和的诸伏景光都攥紧拳头,第一次压着声音骂出脏话来,“谁他妈给这么小的孩子吃这种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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