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饭时间，茶楼里坐满了人，服务员推着茶点走在餐桌之间的过道上，偶尔停留向客人推荐茶点。
方信华特意让茶楼老板给自己留个视野开阔、人少又方便谈生意的卡座，他跟他的秘书先到，为了表示诚意，还特意让秘书在楼下接李瑶林。
被人这么隆重地接待，李瑶林有些不自在，但没有表现出局促来，反而笑得十分大方，说：“方总，我们是合作伙伴，你这也太客气了。”
“李总这是答应带我玩了？”方信华装傻。
李瑶林打着哈哈：“那得看怎么玩了。”
方信华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他拿出自己的茶叶，一边煮开水，一边问：“李总想喝什么，菊普、铁观音或是小青柑？”
李瑶林记得小人鱼说过，越是这种关头，就越不能急躁，不然很容易被人看穿，所以她也表现得很闲适。
她不懂茶，但是从那些茶叶的包装看得出来并不便宜，就说那新会小青柑，她有个同学的家里就是卖这个的，这个牌子的小青柑，一罐得八百多元。
她说：“都可以。”
“那就试试小青柑吧！”
拆开包装的时候，便有一股很醇厚的柑香在鼻尖弥漫开来，方信华动作熟稔地将小青柑冲泡开来，等茶汤变得橙红清澈后，先给李瑶林倒了杯，“请——”
李瑶林用食指和中指在桌上扣了扣，表达了谢意，率先品茗。
小青柑有普洱味，也有陈皮味，它们混合在一起不仅没有违和，反而异常醇香爽口，还有些许回甘。
品过了茶，也该说正事了。
方信华开门见山：“我想在行舟岛上开一家潜水店，这是我的计划书。”
李瑶林心里已经拒绝了他这个合作方案，但出于尊重，还是把计划书看了一遍。
这份计划书写得还是挺详尽的，包括潜水店的租金、用人的手续、潜水的项目，及对潜水海域的租金，还保证会用一部分收益作为环保资金投入到行舟岛对海洋生态环境的保护工作中。
方信华说：“我知道行舟岛在进行保护区的建立工作，所以我也是十分支持保护生态环境的，虽然潜水项目会对海洋生态造成一定的破坏，但我会把握好这个度的。”
李瑶林说：“方总介不介意听听我的要求？方总如果可以接受，那我们再来谈合作的事吧！”
方信华抬手，示意她说。
“目前行舟岛的海洋资源只支持开展两种潜水活动，一是浮潜，二是在近海的海域进行不超过二十米的水肺潜水活动，至于自由潜，暂时没有条件。我对潜水项目的要求也只有两点，一点是完全由行舟岛进行运营管理，还有一点是只允许进行观赏性潜水活动。”
方信华对第二点并没有意见，——潜水不都是到海里游一圈，拍些照片，应付一圈就完事嘛？——但第一点就完全无法接受了，运营管理权都在她的手上，还谈什么合作？！
方信华扯了扯嘴角：“李总，你这就没意思了。”
这跟吃独食有什么区别？
李瑶林笑了笑，不接茬。
方信华无奈，只能露出自己的底牌来：“行舟岛现在应该还没有跟哪家旅行社有稳定的合作吧？我在文华旅行社有股份，我可以帮你牵线跟文华旅行社合作。”
文华旅行社是文华集团旗下的旅游品牌公司，也是岭南省规模最大的旅行社，有文华集团做靠山，旅游业务拓展得很广，旅游线路不仅有国内的，更有日韩与东南亚的，如果能跟旅行社合作，那行舟岛的客源就多了。
目前文华旅行社在油市开展的旅游线路有冼太夫人文化基地、屿海公园、红树林湿地公园、露天矿公园、根子镇、荔枝乡等，每年通过旅行社报名过来游玩的游客达五百万人次，——全市全年游客人次为一千一百多万，可见跟旅行社合作的话，前景有多好。
方信华心想，一个成熟的企业家都会衡量利弊。更何况，他是租潜水店，又不是占行舟岛的便宜，李瑶林没道理会拒绝。
但，李瑶林还真就婉拒了：“目前行舟岛的基础设施还没完善，娱乐项目也少，航班一天也只有单程五趟……总体来说，行舟岛旅游承载量不高，即使跟旅行社合作，意义也不大。”
方信华一噎。
对哦，对旅游景区而言，食宿往往才是最赚钱的，旅行社在这些方面吃回扣也是最多的。行舟岛据说连酒店和饭店都没有，旅行社又不是搞慈善的，没有利益的前提下，傻了才会听他的跟行舟岛合作。
方信华试探地问：“要不我投资行舟岛建酒店和饭店？”
“目前海神假日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不需要投资，如果我有引资计划，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方总。”
方信华撇撇嘴，口里的小青柑不香了，茶点都没滋味了。
他讨厌富二代，尤其是李瑶林这种来历神秘，不知底细的富二代。知道她的底细好歹还能投其所好，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出动了所有的人脉和力量都查不出她的来历？
虽在腹诽李瑶林，但面对巨大的利益，方信华能屈能伸，立马放下身段：“李总，是不是租金不合适，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以再提高一点租金，一年六十万怎么样？”
五万一个月的租金对行舟岛这种新兴景区而言已经很高了，要不是潜水项目的前景好，他真舍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李瑶林摇头：“不是这个原因，哪怕你给我六百万租金，我的立场也不会动摇。真想与我合作的话，可以投资潜水店，不插手运营工作，每个季度拿分红就行。”
直到跟方信华会面之前，她都没想到人气值、污染指数和海神满意度这一茬，毕竟系统和小人鱼都没有提。
刚才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琢磨了好久，才灵光一闪，记起小人鱼的定位一直都是“不使唤不动弹”的被动型助手，如果不主动询问它一些跟海岛有关的事情的话，它是不会主动提及的。
于是她就在脑海中问了这么一句：“我如果把潜水项目外包给别人，会有什么影响吗？”
小人鱼才直言外包出去的项目不属于岛主经营的项目，无法享受相关项目补贴。
由此，她确定了一件事，一旦将店铺出租，她没有经营管理权，便无法通过海神假日APP对其进行管理，也无法获取该项目的相关数据。
以人气值为例，非岛主经营的项目人气值，是不计入【经营等级】的人气总值里面去的。
她将潜水项目外包给方信华经营，虽然获得的租金会计入营业额里，但没有人气值就没法升级潜水点，也没法降低污染指数，更无法获得海神满意度。
失去升级的机会代表这个项目的提升空间不大，发展受到的阻力也大。
比起那点租金，自然还是项目的可持续发展与海神满意度更重要，毕竟海神满意度那是多少租金都买不来的。
李瑶林庆幸自己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方信华。
她对方信华说：“不仅是潜水店，以后建造的酒店、饭店甚至别的水上娱乐项目，我都不会将经营管理权让出去。”
她的态度过于坚定，方信华顿时觉得棘手。
他忌惮李瑶林，不敢使什么阴招。
想要在对方的地盘玩，那么最好还是遵守对方制定的规则。一番深思熟虑后，方信华便下了决定，询问：“那投资要投多少钱，分红又是怎么样的？”
李瑶林微笑着说：“既然方总已经认可了这种合作方式，那我们可以改日再谈细节。”
“说得也是。”方信华也笑了笑。
……
离开茗汇茶楼后，李瑶林直奔汤粉店嗦了一碗粉，——为了维持逼格，她在茶楼光顾着喝茶了，那些美味的茶点都不敢多吃，一场商业谈判下来，她压根没吃饱！
方信华点的点心也不多，毕竟他以为双方都是冲商谈来的，点心只是摆设，茶才是重点。
李瑶林嗦完粉后就直接回了行舟岛。她前几天下单的潜水设备送来了，正好可以亲自探索行舟岛的海域情况。
她选了几个能见度较高的区域作为潜水点，再让高佬将闲置的渡轮开出来，将她送到这几个潜水点附近。
最近的一个潜水点海水能见度有八米，因天气良好，也没有什么冷流把水搅得浑浊，一眼就能看到底。
受马达声惊扰，原本在这儿畅游的鱼都吓跑了，只有海底的植物依旧静悄悄地伫立在沙石之上。
“岛主，你真的要下去啊？”高佬有些担忧地问李瑶林。
李瑶林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有证，放心，没事的。”
说完，她戴上面镜，又做了一番调整，就下了海。高佬紧张地在渡轮上探头探脑，幸好海水状况良好，他能看见李瑶林的身影。
马达停止运转后，那些受到惊扰而远走的鱼又游了回来，并且它们毫不畏惧李瑶林，我行我素地在海里畅游、追逐肉眼难辨的浮游生物。
这些鱼有大有小，但很多都是李瑶林前阵子才见过的热带鱼，它们的身上五彩斑斓，被阳光一照，鱼鳞便泛着缤纷的光芒。鱼群游过，好似在海底画出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再往下潜，可见一丛又一丛长势良好的珊瑚藻、马尾藻等，而在不远处，有一大片鹿角状的珊瑚，还有一些叶形牡丹珊瑚混在其中，小丑鱼成群地在那儿活动，顽皮的稚鱼从珊瑚缝隙中钻来钻去，莫名地让李瑶林想到了《海底总动员》的尼莫。
海底的泥沙里有海葵、海星、虾蟹及各种贝类生物，物种之丰富，李瑶林能叫上名来的都不超过三分之一。
忽然，李瑶林感觉有东西在碰自己，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不知不觉中，有一大批热带鱼凑到了她的身边，仿佛在围观她这位海洋里的新面孔。
李瑶林心有所感，朝它们伸出手，它们却只是稍微避开，并没有被吓跑。几条顽皮的小鱼在她的呼吸管处钻来钻去，偶尔用尾巴甩甩她的脸，其中一条通体金黄，只有食指长的小鱼甚至还“凶残”地咬她的手臂，它的嘴张大后甚至还没有李瑶林的指尖大。
隔着潜水服，李瑶林什么都没感觉到，但她觉得这些热带鱼太活泼可爱了，忍不住说：“下次再陪你们玩！”
说完才发现自己戴着呼吸器。
不过这群热带鱼仿佛接收到了她发出的信号，都到别处去玩了。
李瑶林眼前一亮，又念：“过来。”
这群鱼儿又游了回来。
李瑶林瞪大了眼，她这是获得了什么异能吗？！
DC知道了会不会找她拍《海王》续集《海神亲闺女之女海王归来》？
虽然她是这么调侃自己的，但理智上对此还是有清晰的认知，认为这或许跟“海神满意度”有关，毕竟她是海神都认可的人，这群鱼看在海神的面子上，给她几分薄面也是合乎情理的嘛！
突然，这群鱼儿像受到了惊扰，再度四处逃窜。李瑶林远远地就看见有一团模糊的影子正朝她而来，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关于水怪的惊悚画面，潜水服下的肌肤都冒出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想跟着逃。
然而还没等她有动作，那影子便越发清晰，她透过面镜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绿海龟。
悬起的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李瑶林好奇地望着靠近的绿海龟，总觉得它是她喊来的，就这么走了好像有点不负责任，于是陪着它在海里玩了会儿。
最后她担心在海里待太久会有减压病，跟绿海龟作别后才回到渡轮上。
“岛主，你还能让绿海龟主动接近，厉害！”高佬给她竖起了拇指。
他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鱼就不说了，连以胆小著称的绿海龟都在追逐她的身影，可见岛主的亲和能力连海洋生物都抵挡不住。
李瑶林尴尬地笑了笑：“头顶光环，狐假虎威罢了。”
“啊？”高佬没听明白。
“没事，去下一个点吧！”
……
四点半以后，渐渐潮流涌动，潜水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李瑶林就结束了这次的潜水考察。
她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再结合海里的情况，决定暂时先开发三个潜水点，一个是白色沙滩旁边，适合用来开发浮潜项目的水域，那儿水深只有两三米，贝类和活动的鱼较多，水质最好。
一个是有一片造礁珊瑚的海域，位于行舟岛的西南边的岩礁附近，水深八米左右，这儿可作为体验潜水点。
还有一个潜水点在岛屿的东南方向，这片区域未曾有游客踏足，水深超过了十米，就连海域的地势也较为陡峭。但这里的海洋资源更加丰富，所活动的鱼也都是些可食用的鱼。
曾经因钓客钓上来一条大黄鱼而让渔民蠢蠢欲动的大黄鱼鱼群就在这儿活动，它们成群地行动，从李瑶林的头顶游过时，遮天蔽日，十分壮观。
这要是捕捞起来，不得卖个几百万元？李瑶林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生怕游慢了会落入她的魔爪，大黄鱼鱼群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一眨眼就游远了。
李瑶林：“……”
第一次在这群鱼身上感受到了被嫌弃的滋味。
看来【禁渔区】的“自动规避捕捞作用”也会对她生效。
距离这儿一海里左右，李瑶林还发现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文昌鱼。正值它们产卵的季节末期，那一带密密麻麻的全是文昌鱼的鱼卵，如果全部都能顺利孵化，假以时日，那儿必然会形成文昌鱼渔场。
按照规定，任何人和组织都不可以在那一带进行商业性开发活动，她没发现文昌鱼还好，既然已经发现了，也没法昧着良心在这里开发潜水点，所以舍弃了那里，还顺手在APP上做了个标记，表示那儿有文昌鱼。
文昌鱼活动的区域刚好在禁渔区范围之内，再往南就是船只出海的航道及近海捕捞区了，她管不到那边去。
潜水点选好后，考虑到还没有建造、装修潜水店，哪怕开发了潜水项目，也只会平白多添一笔运营成本，所以李瑶林并不着急在APP上操作开发立项。
建潜水店、招人、购买潜水设备，这部分投入资金大约要八十五万元，远远超出她当初设想的二十万元预算，——主要建造、装修潜水店的支出占了大头。
一开始她想在游客中心开潜水店的，这样一来就能节省这部分支出了，剩下买潜水设备加上出海的快艇，也才二十五万元左右。
去琼海和国外视察取经后，她决定：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正规的潜水店该有的这儿都得有才行。
于是预算一下子就增加了。
幸亏她在跟方信华洽谈时留了合作的空间，不然这笔钱就算她拿得出来，也会掏空她的家底。
到了八月初，通过小人鱼和方信华的谈判，双方的合作总算是确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大黄鱼：我们把你当海神亲闺女，你却想捞我们？滚吧，嫌弃。
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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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8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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