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仍在大作,红蓝色的灯光将死亡现场围成一圈又一圈,负责这起案件的警部中呆愣中回过神来,刚要愤怒地上前质问便被身旁接到电话的警员拦下。
这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深深的无力感。他们西装革履,捏着拳头,就这么看着欧洛丝轻巧地跳下台阶。
【“欧洛丝没有弱点。”】
【“但我的确见到她崩溃过一次。”】
安室透注视着她,很难判断到他们进行这场交易的最初,那位MI6的长官曾给出的情报的正确性。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慌张地大吼大叫。”】
敞亮的房间内,麦考夫福尔摩斯拄着那把黑色的长柄雨伞,他的身上带着些水汽,伞布却是干的。
【“就是因为那件事才让我知道,欧洛丝并不是不会爱人。相反,她能理解所有人的情感,只是不愿意这么做。”】
[为什么夏洛克不和我玩?]
那双澄澈的蓝眼睛也曾被日光照耀过,可当幼年的欧洛丝提出疑问的时候,却没有人能理解她做出怪异举动的原因。
在谢林福特时,夏洛克曾试图举枪自杀。欧洛丝知道那也许是他逃脱困境的计谋,但还是惊慌地打翻了凳子。
【“安室警官。”】
被誉为“大英政府”的麦考夫站起身,他的脊背笔直,肩膀舒展,直直地看向面前的青年的眼睛。
【“欧洛丝福尔摩斯,我的小妹妹,她只是用错了方式。”】
【“坦白地说,我之所以愿意答应你的条件,参与进那个组织的事情里,也只是为了欧洛丝和夏洛克。”】
他是长兄。
麦考夫答应过他的父母,得带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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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洛丝很无聊,而她无聊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制造点乐趣。
刚开始是放在冰箱里的解剖过的小白鼠,后来是从快递里拆出来的断肢残臂。
等到了第六天,公寓内的沙发被打烂,木制的地板也被打出了几个孔。
安室透挽着袖子,他的白衬衫上因躲避攻击时沾上了水渍,整个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就这么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餐桌边的欧洛丝看。
“我猜到你会做坏事。”花了六天,刚找到点卧底线索的安室透开心不起来,他语调轻飘飘的,可能是跟欧洛丝相处久了的缘故,语气也带上了点讽刺的味道,“不过我没想到你黑进我的银行账户就是为了雇佣所谓的杀手把这里的家具全部打烂。”
子弹不是朝着他来的。
虽然安室透也不知道欧洛丝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些人对着他开枪,但此时在报纸上玩数独游戏的少女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这令安室透很想把房间里的监控拆掉再不管不顾地揍她一顿。
门铃在这时响了两声。
“你又做什么了?”安室透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尽量平静地发问。
“Surprise。”欧洛丝头也不抬地简单回复,“一个惊喜。”
“……”安室透深吸了口气,“欧洛丝。”
“怎么?”
“我听得懂英文。”
欧洛丝向后靠了靠,听见这句话抬起眼看他。
“我知道。”她十分恶劣地说,“所以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告诉你答案。”
安室透冷笑,决定今天晚上就把她的红茶全部冲进下水道。
凭借着这几天的经验,他几乎能猜测到一打开门是怎样的地狱。那或许是一群拿着机关枪的黑衣人,也有可能是来送炸/弹的外卖小哥。
安室透已经习惯了。
他开始安慰自己,也许能把这当成所谓的晨练。
这么想着的安室透在打开门的下一秒挥出拳头——
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一愣,他下意识地偏头避开,不是很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被自己的同期莫名其妙揍一拳。
安室透:“……”
安室透:“删掉。”
他的话是对身后的欧洛丝说的。
欧洛丝:“有备份。”
“备份也删掉。”
“你在害怕吗?”欧洛丝问。
她在假装删除的前一瞬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发送键。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安室透皱眉,紧绷的神经拉到极致,“你用了什么方法把他叫到这里?”
“泰晤士惨案。”欧洛丝展示了自己的杰作,“受害者是金发,他们被绑在椅子上,四肢被打碎,我只是稍稍在上面修改了几笔。”
松田阵平踩着脚下的木屑走进:“她一直都这么气人?”
“这要看你对气人的定义。”安室透严谨地回答,锐利的视线却没有从欧洛丝的身上移开分毫。
松田阵平把之前拉下的枪栓重新拉上。
“这么说她知道以前的事了?”松田阵平得出结论,毫不客气地挑眉,“我说,小妹妹,威胁人可不是好习惯。”
“我没有威胁人。”欧洛丝在煮开的热水里放进自己的茶包,“我只是觉得他需要有人来帮忙打扫房间。”
松田阵平念出短信上的字:“[降谷零在我手里]——你认真的?”
“他的确在我手里。”欧洛丝说着,开始用勺子把茶包戳下去。一连三次,她的行为刻板而模式化,就像是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执着一样。
然而就在松田阵平以为她要戳第四次的时候,这家伙像当初抢了少年侦探团的吃的时一样放弃了。
在审讯室里和受害者家属吵架。
擅自动用警方资源破解电脑密码。
诱导重要的犯人跳楼死亡。
松田阵平坐在餐桌的对面,手肘搭在椅背上,回过头问从卧室里找出扫把的安室透:“我动手的话你可以当做没看见吗?”
安室透:“……不可以。”
他完全不想自己的好友被欧洛丝报复的场面。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欧洛丝没有要拿松田他们做筹码的行为。
为什么?难道说她受到了什么束缚?
仔细想想,欧洛丝迄今为止好像从未伤害过警察。
安室透敏锐地察觉到这点,随后发现欧洛丝又在摆弄她的手机。
“离我的银行账户远一点。”安室透说。
“我是在学习。”欧洛丝头也不抬。
【你又在捉弄他们了吗?——S.W.】
她避开安室透的目光,删掉了邮件的回信和之前发出的讯息。
安室透这才记起来最近帝丹高中好像要开学考了。欧洛丝称病请了很长的假,但考试还是要在网上完成。
“你要学什么?”安室透问。
欧洛丝懒散地掀起眼皮:“基础格斗与技巧。”
安室透:“这好像不是考试科目。”
“的确不是。”欧洛丝奇怪地抬眼看他,“难道你以为我在为了那里的考试发愁?”
安室透反复思考上次的爆/炸为什么没有损伤她的声带。
“那不是正好。”松田阵平咬了口三明治,“这家伙的手臂没有一点训练过的痕迹,你用一只手就可以放倒她。”
安室透侧过脸去:“你为什么在吃她的早餐?”
松田阵平疑惑地低头看了眼:“你做的?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很早以前。”安室透敷衍地回了一句。
“还有,我劝你待会
走的时候检查一下身上。”
“炸/弹?”
“窃听器。”安室透冷静道,“你根本不知道她会把窃听器藏在什么地方。”
松田阵平被面包噎了一下。
他的神色微妙,犹豫了半天,最后迟疑地说出了个“鞋底?”
“是洗发露瓶子的内壁。”安室透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开阔了新思路,“还有领夹型,垃圾型,酒瓶瓶塞型的。”
其中大多数是欧洛丝自己造的。
安室透觉得如果能纠正这家伙脑袋里那些奇怪的观点,她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位厉害的情报人员。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我知道违和感哪来的了。”
“什么?”
“比起监管人,监护人这个词大概更恰当一点。”
当着愣住的安室透的面,松田阵平懒洋洋地说道。
“萩说得对。zero,你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
欧洛丝:“……”
安室透:“……”
安室透:“我才29岁。”
欧洛丝:“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所以我并不赞同你的看法。”
安室透气得磨了磨牙,开始用波本的语气冷嘲热讽:“那真是谢谢你。”
欧洛丝点头:“不客气。唇角下撇,看来这次是真话。”
安室透皱了皱眉,记起上次对她说“谢谢”的时候。
“你一直在分析我的表情?”安室透问,他感到不能理解,视线落在她的额头,“你的脑子还没坏掉真是个奇迹。”
“Well,我也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但我控制不了。”略微的停顿后,欧洛丝毫不在意地做出了回答。
她的动作慵懒,一身家居服柔和了她的危险气息。
“我说过了,我还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