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年轻呢。”贝尔摩德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目光从轮椅上的少年身上划过，她似乎想要靠近一步再仔细看一下，却被迪克侧身不露声色地拦了一下。

琴酒的反应更像是怀疑, 并掺杂着下意识地对弱者的看不起，他皱眉说道：“就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全程都在控制着几人的动向, 没给他们任何机会靠近杰森的少年体的迪克闻言也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只是看过去的目光上多了一些别有深意：“正因为这样, 才能更好的展现出那——人皆追求的奇迹嘛。”

他的话语到中间转折了下，语气令人分辩不清其中的意思到底是泛泛而谈还是意有所指。

天下人，那一人, 还是两者皆有？

银色长发的男人冷哼一声, 算是接受了迪克给出的这个回答，落座后没有再往那个少年的方向看去。

再这种情况下, 虽然心中的波澜一点不少, 但降谷零却没有像琴酒和贝尔摩德一样贸然开口, 而是和伏特加一样闭口不言, 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同时仔细观察着那三人。

琴酒的表现还算正常, 但贝尔摩德对那个少年的关注看起来要比预想中的要多很多。

贝尔摩德的易容，伪装，以及对于外露情绪和表情的控制能力可以说是精密到了极点, 但在这种前提之下，降谷零却能肯定, 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关注已然是掩饰过后，仍旧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

降谷零开始回忆起有关于贝尔摩德的传闻, 除了同样经受过某些实验的复杂情绪之外，他甚至开始猜测她是否也与那些计划有关。

至今开始行动, 他们都未曾得知在组织中另外的、属于韦恩那一边的卧底是谁。

琴酒与伏特加的可能性极小，降谷零从未在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看到任何动机；梅洛的信息暴露的依旧太少，存在疑点；而贝尔摩德身上曾经的传闻让降谷零认为这一次她可能是“检验”的一环，同样，这也使得她如果是那个卧底的话，能够提供足够的协助。

最主要的是，相较于梅洛的不确定性，降谷零可以确定，贝尔摩德对于组织的态度很复杂。

迪克环视一周，见几人都各自找了位置坐稳，也看见了降谷零的观察与思考的神色。

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划过，在引起他们注意力之前移开，坐回了驾驶座上，启动车辆的同时开口：“那既然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不耽搁了，接下来可还有一段路呢。”

“顺便、贝尔摩德，之后我是否有资格邀请你去酒吧喝一杯呢，地点您来选~”坐在驾驶座上的黑发青年偏头往后看了一眼，语气一转，轻佻而突兀地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降谷零几乎是下意识地分析出来这句问话后真正的意思，毕竟放在如今的情况下，梅洛的这个暗语实在是过于直白。

随后贝尔摩德的反应同样印证了他的想法。

“我当然很乐意，我亲爱的，”金发的女人轻笑一声，眼波流转，看似是带着挑逗的回应，眼眸中的神色却比大多数时候要冷厉：“——如果你准备好了真正的美酒。”

“当然，一杯足以令人醉生梦死的美酒，众人追逐，贪图于其恍若永恒的欢乐，上帝与恶魔亦无法幸免。”梅洛答出这句话的时候没再看她，在漫不经心将头偏回，目视前方的过程中视线放在了身侧的少年身上。

他语气笃定，表述却像是故作玄虚地夸张。

琴酒的眉头皱了又松，显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能看的出来一开始对于这番对话也不明所以，但很快便从其中的某些词语推测出了全部意思。

银发的杀手将目光从开口的梅洛身上转移到贝尔摩德的方向，看着她因为这个回答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如同闲谈一般地回答了梅洛最开始的话语中的问题：“那么恭敬不如从命，至于酒吧……先定在第七家好了。”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琴酒突然嗤笑一声，随后闭上眼睛不再看交谈的那两人。

降谷零察觉到在暂且平和的表象之下，这几人之间微妙的敌对与不同的暗流涌动，以及那些似乎只有这三人知晓的某些内情。

他的注意力偏移一瞬，放在了看起来认真听了所有对话，但依旧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伏特加，在心中啧了一声。

朗姆什么都没说，猜测出来的也有限，不一定正确，让他倒是落到和伏特加差不多的处境了。

“好的。”迪克笑眯眯地应了一句，驾驶着车辆在下一个路口顺滑地拐了弯，朝着明确的目标地点驶去。

贝尔摩德偏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与路线，神色冷淡，几乎面无表情。

迪克应声完后视线从后视镜处与降谷零对上，在对方率先侧开目光之前朝他轻巧地眨了下眼，微动了下嘴，用口型对他说道：“稍安勿躁哦。”

降谷零触电似的错开了目光，心脏地跳动都剧烈了几分，但此刻的他依旧无法确定，这到底是梅洛对于自己这个暗中的下属的嘱咐，还是立场的暗示。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赤井秀一也早已开始了行动，他按照最开始提姆给他的那份计划往一个方向前去，轿车在与迪克他们截然不同的路线上飞速前进，将一个又一个建筑抛在身后。

就在他将要到达那份计划中路线的最后一个地点，因为后续的空白而准备停下车等待下一步指令的时候，赤井秀一听到那枚自从开始行动便带上的耳机中第一次传来了声响。

经过处理的电子声音有条不紊地抛出一个个地点，串联出接下来的路线，几乎全是隐蔽而人流量少的路段，避开了大部分监控。

而时间的控制精确到分，哪一分钟必须要达到哪一地点，精准地卡在赤井秀一最终能够完成的线上。

甚至就连出现意外情况的处理方案都准备妥当，这部分造成的影响也已经计入误差范围之内，每一步指令都简洁而有效，完美地应对眼前状况。

极其缜密的计划，以及一个足够优秀的后勤指挥人员。

赤井秀一在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提姆的名字从他的脑海中划过，但很快被否决，这个人语言习惯与态度相较于那个时常满身锋锐的少年来说更加成熟，也更加内敛，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同时也令人下意识地听从。

公安那边的专业人员？或者是那一边的人？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赤井秀一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征兆。

最终按时到达目的地——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废弃港口旁一个同样荒废的高楼侧面，将车停下后，赤井秀一才在上楼去往合适的狙击位置的时候，找到机会开口插了一句：“您的水平很高，怎么称呼？”

“忘记自我介绍了，不过我的身份并不重要，称呼便士一即可。”蝙蝠洞中提姆正在不停地比对系统传递来的海量实时情报，与迪克那边进行着沟通，接手了FBI这边的阿尔弗雷德带着点些微的笑意回答道。

得到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代号，赤井秀一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脚下步伐不停：“那么接下来的搭档中，合作愉快，便士一。”

说完这句话，他也走到了这栋废弃的楼最高层，被封锁并堵住的天台入口看起来已经被提前清理过，高挑的青年背着乐器包踏上去，往下眺望。

高处的视角让那个所谓的废弃码头的全貌出现在赤井秀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