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进入六月, 经过徐清的多方协调,顾染上学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结果。
他在今年的全国青少年短道速滑U系列赛各分站和最后总决赛,加起来拿了六枚金牌和三枚银牌, 两次打破赛会纪录,这样的成绩单足以让J省冬季运动管理中心的领导们满意。
再加上北京成功申办冬奥会, 大力发展冬奥项目,为几年后在本土举办的冬奥会储备人才。
顾染今年14岁, 到了北京冬奥会还不满19岁,正是一个短道速滑运动员的黄金年龄。
他虽然练习短道速滑的时间很短, 但是他的天赋肉眼可见,领导们自然不愿意放弃这样的人才。
而且他年龄偏小,正是读书的时候,就算进了省队, 每天除了训练, 也是要安排他上课的。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去隔壁高中读书。
人家学校看了他的成绩单,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体育生的成绩单。
而且,他才14岁,比一般的高中生还小了一岁, 要么读书早一年, 要么中间跳过级,这不就是个妥妥的神童。
关键他还是省短道速滑队的队员,以后在国内外比赛, 甚至奥运会上拿了冠军,那也是为母校争光,学校能吹几十年。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直到现在, 顾染才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的父母。许玫一听就不乐意:“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孩子,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顾染捧着手机头也不抬:“我现在就在和你们商量。”
许玫说:“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顾染还没开口,顾长风先问道,“一个省有几百个孩子练习短道速滑,省队却只有几个人,你儿子就是其中之一,为什么不去?”
许玫叹了口气:“我儿子学习成绩那么好,将来一定能考一个好大学,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为什么要去走体育那条路?”
顾长风说:“因为他有这个天赋呀,别的孩子练十年八年目标就是进入省队,成为职业运动员。我儿子练了不到一年,就被省队教练看上了。”
儿子是自己生的,许玫比任何人都了解:“儿子聪明,从小就要强,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他这样的个性,做别的也一样能成功,为什么非要去练滑冰?”
顾染问:“既然做别的也一样,那为什么不能练滑冰?”
“因为你会受伤!”许玫忍无可忍,想起这件事,她就有些后怕,“这次是肩膀,下次呢?会不会崴了脚,会不会骨折,会不会摔到脊柱……”
说到这里,许玫有点说不下去,转了个身,背对儿子和老公:“你受伤那几天,我每晚都睡不着觉,就怕你年纪轻轻落一身的伤。”
“可是……”顾染一直觉得那就是个意外,他也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但他没有想到,他妈竟然为此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许玫拿手背抹了一下眼角:“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才会想着练体育出人头地,你跟他们又不一样。再说了咱们家的条件,就算你学习成绩不好,以后考不上好的大学,找不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们也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你干嘛要给自己选一条最难走得路?”
“因为我喜欢啊?”顾染拉起妈妈的手,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我喜欢滑冰,喜欢在赛道上驰骋的速度感,享受超越对手时的那一瞬间,当我第一个冲过终点,打破纪录的时候,内心会感受到巨大的成就感。”
“我想,我天生就是个为挑战极限而生的人。按照您为我安排的人生轨迹,我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可我不想那样。短道速滑让我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尽管我启蒙比较晚,尽管我现在身高还不够,但我想试一试,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从青少年比赛,滑向全国冠军赛、世界锦标赛,甚至奥运会。”
“五年之后,我想让我的名字和五星红旗一起,登上冬奥之巅。”
顾染一直轻轻地握着妈妈的手,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温柔,但许玫去感受到了他字里行间的坚定力量。
他已经将自己的目标和几年后的北京冬奥会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就会为之努力奋斗,轻易不会回头。
那是他的选择,谁也改变不了,父母也不行。
“儿子!”顾长风忽然挪到顾染身旁,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说得太好了,个人荣誉倒是其次,主要是为国争光!”
“有梦想有目标,这是好事,你必须得为之努力奋斗,尤其是干掉那帮韩国人,灭一灭他们嚣张的气焰……”
“爸!”顾染提醒他,“扯远了。”
顾长风偷看一眼坐在另一边的许玫,见她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又说道:“总之,我和妈妈一定全力支持你,对吧!”
他的胳膊从儿子身后绕了过去,在老婆后背轻拍两下:“说话呀妈妈,你要不要支持你儿子?”
许玫烦死他了,躲开他的手,眼睛却始终看着儿子:“只要是你想做的,妈妈当然会支持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受伤。”
顾染立刻扑过去搂上许玫的脖子,靠在她肩头撒娇:“我保证,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妈妈你就放心吧。”
许玫摸着他的脑袋:“本想着你练滑冰能长个儿,怎么看着一点也没长?”
“没长吗?”顾长风伸手在顾染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我觉得长了有一点。”
“长了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夫妻俩摆弄着儿子的脑袋,发愁他都14岁了,怎么还不开始长个子。
虽然他们班同学都至少比他大一岁,但是,他这个头跟人家站一块儿,像个低年级的小学弟。
顾染被他俩揉搓得没有办法,站起身来往厨房走:“我去倒杯水。”
顾长风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个头不长,都长屁股上了。”
他这么一说,许玫也伸手捏了一把:“越来越翘。”
“天天撅着,能不翘吗?”顾染抓住机会就要给爸妈科普,“短道速滑最重要的就是占位和超越,屁股够翘才有利于身体占位。”
许玫说:“我觉得是我把你生得这么翘。”
“对,”顾染从善如流的迎合他妈,“也有你的功劳。”
在家里过了两□□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周日晚上,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顾染就得到省队报道。
这次去省队,他就不是以参加集训的青少年队员的身份,而是作为省队的正式队员。
所以,明天顾长风和许玫也得陪着他一起去。顺便给他把一些手续办好。
顾长风开车的时候,路过了顾染九月份即将入学的新学校:“看起来还不错。”
“一中的分校区,那可是省重点。”
顾长风又看了看周围:“这一片区域还挺偏的。”
顾染说:“新城区嘛,过几年,周围的房子盖起来就热闹了。”
顾长风点点头:“也对。”
办手续的时候,其中一项表格需要顾染本人签字,并且加盖手印。
徐清站在办公桌后逗他:“想好了,签了字,你以后就是我的人,要服从我的安排,吃穿住行都得听我的。”
一点也没有夸张,他是主教练,队员每天从训练到生活,全都由他安排。
顾染拿起笔,在签名处唰唰两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用食指沾了印泥,摁在自己的名字上面。
“听你的听你的,全听你的。”
徐清拿过表格归档:“我记得你的5000米还没能跑到20分钟以内吧。”
不懂他说,顾染先开了口:“明天上午继续,我知道了。”
徐清却摆了摆手:“不急,明天上午我得先带你去个地方。”
顾染好奇:“去哪儿?”
“医院。”
顾长风和许玫对望一眼,赶紧问道:“徐指导,是孩子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徐清摆了摆手,请他们先坐,“是这样的,顾染在今年的U系列比赛中表现非常突出,冬管中心的领导和国家青年队的教练对他也是特别关注。”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顾染,才继续说道:“国青队的队员,都是作为五年后北京冬奥会的后备人才培养。所以,冬管中心的领导对于运动员各方面素质都有严格要求。”
听到这里,顾染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又忽然想起来,之前好几次颁奖的时候,宋志新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跟他说:“小伙子,多吃点。”
其实就是担心他长不高吧。
徐清继续说道:“短道速滑对运动员的身高其实没有很高的要求,170厘米-180厘米最佳,当然,上下浮动几厘米也是没有问题的。”
他又翻了翻手里的一堆表格,其中有一份上面填写了顾染父母的基本资料。
顾长风身高182厘米,许玫身高166厘米,顾染的遗传身高应该在180厘米左右。
徐清说:“你们不要介意,我就是带他去测个骨龄。”
顾长风和许玫都没有说话,做父母的谁愿意自己家孩子被人质疑长不高呢?
办公室忽然安静了片刻,气氛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顾染开了口:“没什么可介意的,国家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当然是要培养更有价值的运动员,能理解。”
儿子都说能理解,顾长风和许玫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临走之前,许玫拉着儿子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不想练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顾长风却对着儿子握了握拳:“加油哦小顾总,不好好训练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顾染十分惊讶:“我们家有亿万家产可以继承吗?”
顾长风收回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左胸:“相信你老爸,会有的。”
顾染推着他往外走:“那您就抓点儿紧吧,都快四十了。”
徐清一直在后面看着他,越看就越觉得他是块可造之材。不仅因为他的天赋、聪明的头脑,也因为他的自律以及他乐观积极的性格。
他应该就是那种标准的,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吧。
第二天上午,徐清把队内的训练交给了王指导,自己带着顾染去了一趟医院。
骨龄测试显示,顾染的发育确实比同龄孩子稍晚一些,但并不影响。
医生建议他增加营养摄入、保证充足的睡眠,身高很快就能跟上来。
回到冰上训练基地,徐清就带着顾染去找了队里的营养师。
营养师是一位漂亮干练的小姐姐,名叫方晓琪,有海外知名足球俱乐部的工作经历,是冰上训练基地花重金聘请来的。
方晓琪看了看顾染的检查报告,对徐清颇为不满:“各项指标都挺好的,人家就是没到长个头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在急什么。”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顾染就吃上了方晓琪特意给他搭配的营养餐,以高钙高蛋白质为主,酸奶也变成了高钙纯牛奶,每天还要口服碳酸钙和维生素D3。
郑文康看到他碗里的清炒虾仁,有点馋了,把筷子伸过来:“顾小染,分享一下。”说着,他还拿起了自己餐盘里的一块水煮鸭胸肉,作为交换。
顾染四下看了看,主要是观察几位教练和方晓琪的位置。
压低了声音对郑文康说道:“以咱俩的交情,鸭胸肉就不必了,虾仁我分你一半。”
郑文康眨了眨左眼:“小师弟,师兄没白疼你。”
一旁的吴凯泽听到了他们的秘密交易,立刻靠了过来:“那我也要!”
“去去去!”郑文康推他,“一边儿呆着去,你有大鸭腿,来凑什么热闹。”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委屈:“我都吃了多少天的水煮鸭胸肉了,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顾染看着师兄这副可怜巴巴,好似饿了饭的模样,多少有点不忍心,赶紧夹起虾仁要往他碗里放。
一旁的高梓逸皱起眉头:“你们三个别闹了,一会儿被徐指导看到,又得挨罚,赶紧吃自己的吧。”
正在此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顾染的胳膊,他就那么夹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虾仁顿在半空,进退步的。
“小朋友,需要姐姐喂你吗?”
顾染挣了两下,竟然没挣开。方晓琪看着挺纤细苗条一个女孩子,没想到手劲儿这么大。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就乖乖地吃自己的。”
顾染看了一眼对面埋头苦哈哈啃着水煮鸭胸肉的郑文康:“可是我师兄好可怜,每天除了水煮青菜水煮鸡蛋就是水煮鸭胸肉。”
方晓琪冷笑一声:“你可怜他?他现在体脂率都快超过15%了。”
“……”
第二天上午,向来独自练体能的顾染忽然有了战友——郑文康也被徐清发配来操场跑5000米,跑不完不许吃午饭。
“不行了!不行了!”跑了一半,郑文康就感觉自己脚步虚浮两眼发花,“我实在跑不动了。”
顾染生拉硬拽,把他从地上弄起来:“这才哪儿跟哪儿,还没吐呢,接着跑!”
郑文康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他后面,气喘吁吁地问:“你吐过?”
“天天吐。”
郑文康怜悯的看着他:“孩子太可怜了,难怪长不高。”
顾染每天的运动量很大,晚上还要给师兄师姐们补课,回到宿舍,洗完澡躺床上秒睡。
他睡眠质量很好,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第二天清晨五点,再起来出早操。
这天晚上却出了点意外,他睡到半夜,突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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