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妥。”
长谷沉重地摇摇头, 痛心疾首地说：“这是不对的，山下老师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可以对他做这种事情, 这是不对的啊流辉！”
“……前辈，你真的明白我想要做什么吗？”
上水沉默了一会, 觉得长谷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你今天的幸运物是假牙没错吧。”长谷单手握着上水的肩头, 语气认真地说：“你知道假牙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是什么吗？是一个吃东西的工具吗？不！是他们的尊严啊！有假牙, 他们才能开怀地露出灿烂的笑容，才能让自己不会因为无牙而感到痛苦！你现在是要对一个老人家做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上水干脆地道歉，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轻叹一口气, 还是决定放弃了。
“今天的比赛我不上场了，要不然还会给其他人造成麻烦。”
就他现在这运气，想要安好打完一场比赛是不大可能的。
脚步向右一转，上水想要走向球框去拿球。
“等等。”长谷急急地扯着上水的手臂, 小声说：“流辉，我没有说不帮你啊。虽然我们不能抢走老人的东西，但是我们可以和山下老师借啊, 只要我们问了, 山下老师同意了, 那么这就不算是抢。”
他说着, 竖起了大拇指, 朝着山下老师露出一抹爽朗灿烂的笑容, 不明所以的山下老师还以为这个孩子在和他打招呼，当即也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你觉得怎么样？”
上水：“……”
有点道理, 但又有点离谱。
山下老师没有待多久就和月成教练打了声招呼，先去老师的办公室去休息了，毕竟他现在也有些累了。
余光瞄着弯腰走出体育馆的山下老师，长谷悄眯眯地说：“待会你这样……”
“听明白了吗？”
上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两个家伙怎么神秘兮兮的。佐久早眯了眯眼睛，打量着不远处低声商量着事情的两人，内心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有想要告诉其他人。
反正与他无关。
佐久早活动了一下手指，随后原地坐到地上进行拉伸。
“上水和长谷呢？”
眼见训练开始了，饭纲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环顾了四周，没有找到人，饭纲朝着站在拦网旁的中村问道。
“哦，他们俩啊。”中村转了一下手中的排球：“他们两个说是去厕所了。”
“是嘛。”
这两个人关系好到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吗？脑中刚冒出这个疑问，就被前方学弟的呼喊声打断了，饭纲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快步上前去解决学弟的问题。
“叩叩叩——”
坐在办公室的山下老师放下手中的水杯，抬头和蔼地说：“请进，门没有关。”
长谷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才扬起爽朗的笑容，带着上水一起踏进了办公室。
“山下老师，我们是排球部的球员们。”先是鞠躬和山下老师打了声招呼，长谷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山下老师：“是这样的，我们是想问山下老师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比如说帮忙倒一下水，再比如说，清洗一下假牙啦……”
目光游移了一下，长谷越说越小声，有些不好意思对上山下老师的眼睛。
而他身边的上水则是跟个木头人一样，长谷说一句他动一下，完美地做到了沉默是金的样子。
第一遍山下老师没有听清楚，所以让长谷再说了一遍。第二遍他已经放开了，不再心虚，声音很是响亮地重复了一次。
“啊？”山下老师愣了一下，随后觉得自己意识到他们的想法，一定是因为看到他这个老人家所以才想过来帮忙吧。
“没事的，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山下老师摆摆手，笑容很是温和。
长谷不愿放弃，脸上保持着笑容：“老师，不用和我们客气的。”
“孩子，我真的没有……”
“老师！请不要客气！就让我们帮你洗假牙吧！”
“不，等等，我——”被吓了一跳，山下老师望着对他90度鞠躬的长谷，第一次怀疑排球部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规则，比如说遇到老人一定要帮忙，包扣但不限于倒水、扶过马路、洗假牙……
“好吧，如果你们坚持的话。”山下老师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突然庆幸自己还带着一副备用的假牙，要不然都不好应对这两个学生了。
“其实不用洗的，我在家里都洗干净”
话还没有说完，长谷就迫不及待地扯着包裹着假牙的手帕，想要将它拿过来。
“我们一定会好好用，不是我们好好洗的！”
用力扯了扯，没有扯出，长谷看向山下老师，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老师？”
“哦哦哦，你们拿去洗吧，不用着急，我的假牙还在呢。”咧嘴露出自己嘴中的假牙，山下老师笑得很是自豪，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备用的假牙给了他们会不会一去不复返。
长谷的良心都有些痛了：抱歉了山下老师，等和枭谷的比赛结束了我一定会亲手将假牙完好无损地还到你的手中，我拿奏的零花钱发誓！
上水看得叹为观止，原来厚脸皮和真诚才是必杀技啊。
手帕不小心掀开了一角，瞥到格外真实的假牙，长谷手发抖地将它小心盖住，随后像烫手一般立刻将它放到了上水的手中。
“流辉，给，你赶紧拿着吧。”长谷又带着上水和山下老师鞠躬，动作很是灵活地退出了办公室。
“那么老师我们先走了。”
将门合上，上水和长谷对视一眼，嘴角都微微翘起，搞定了！
被饭纲派去办公室拿一下文件夹的穴井刚刚靠近办公室就意外地看到了两人熟悉的背影。
这不是……
“长谷前辈？上水？”
被喊到名字的两人僵在了原地，随后不等穴井找他们，默契地突然加快了脚步。
穴井眯了眯眼睛，望着对面离去的两人，有些狐疑，上水他们不是说去厕所了，怎么现在跑到办公室来了。
脚步不停，长谷冷汗嗖嗖地从额角滑落，慌张极了：“现在怎么办？要是被阿掌他们知道我们居然骗山下老师的假牙一定会完蛋的！”
还以为前辈你这么淡定是早有方法，原来是没有考虑后果吗？
上水额头冒出黑线，随后正色道：“前辈，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方法了。”
“什么？！还有挽回的机会吗？！”长谷欣喜若狂，难道说，他们可以逃过一劫吗？！
“那就是——”
上水在长谷期待的眼神中，缓缓道：
“我们先逃，找到另一个假牙在其他人知道前将假牙还给山下老师。”
“……你认真的吗？”长谷嘴角抽了抽，不说其他，这个真的不像畏罪潜逃吗？！
“或许前辈你有更好的方法。”
长谷：“不，就像你说的那样吧。”
反正早晚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
两人一拍即合，完全忘记了逃训的下场，或者说，他们现在是下意识逃避了这个问题。
刚刚走到体育馆外放东西的地方，上水的脚步迈不动了，他的眼睛直直望着那辆板车，以及停在一旁的自行车，心痒痒。
长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辆自行车，至于板车则是被他忽略了，他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说：“嗯？流辉你想骑自行车跑吗？但是这里只有一辆自行车唉，而且自行车后座不允许载人的。”
“前辈，你，骑过板车吗？”上水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却格外的真诚：“很有趣的。”
“哈？”长谷瞪大了眼睛：“骑板车？这怎么骑啊？”
……
脚下用力蹬着自行车的踏板，长谷气息微乱，所以说，他为什么要轻信流辉的话啊，什么骑板车很有趣，明明是他感觉有趣吧！
也亏得板车后面有轮子，让他不至于那么累，要不然他早就不干了。不对，他为什么要辛苦骑板车载流辉呢？他明明一开始想的不是跑吗？而且他才是前辈没错吧？
长谷整个人陷入了迷茫，他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前辈，我们出了学校就往右转。”手中捧着被手帕抱住的假牙，随意靠坐在车上，上水迎着微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脑中还没反应过来的长谷下意识回答：“哦，好的，我知道了。”
就是这种感觉，怪不得绿间哥那么喜欢高尾前辈带他，不用自己动就会走真的很棒啊。
上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绿间发消息：［绿间哥，坐板车出门真的挺有意思的。］
周末还在学校里训练的绿间盯着手机里的消息，推了推眼镜，不知道上水突然发这个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才按着手机发了一个［嗯］。
另一边，从办公室出来的穴井神情凝重地朝体育馆跑去。
“不好了！！！”
体育馆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穴井惊慌失措地大喊：“上水和长谷前辈带着山下老师的假牙跑了！！！”
“……”
本来吵闹的体育馆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僵在原地，无数排球从球员的手中脱离落到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但是谁都顾不上掉到地上的排球了。
饭纲震惊地脱口而出：“什么和什么跑了？”
穴井又重复了一遍：“假牙和上水、长谷前辈跑了。”
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濑口掏了掏耳朵，侧头看向笑容僵在脸上的古森：“他刚才在说什么？”
古森：“好像是，流辉和长谷前辈，带着山下老师的……假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