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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最后还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

须久那仰面躺在地上,遗憾地想。他不敢大口喘息,怕牵动那支正中心口的箭矢失血更快,“兄长,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只想陪你,更久一点……原谅我好不好……”

静司低头俯视对方,没有搭话,事实上他亦无话可说。

“兄长,我冷了,也好黑……你再做一次,那个……我看不见……”须久那的意识濒临消散,言辞含糊不清,箭矢自带的大量咒力已经破坏了他的身体,此时还能开口已是凭意志强撑了。

殿内灯火通明,其实无一丝一毫阴霾。

“好黑……”须久那的口中却反复喃喃着这两个字眼,直到反应渐渐微弱,就在静司以为他就要咽气时,须久那却猛然抬起了手臂。

他用指尖在空中缓缓画出一个阵法,断断续续,却出奇完整。

明亮的大殿内倏忽绽开一朵微弱的花火,浅淡的粉色,与满殿的烛光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但是须久那却对着花火咧开嘴角,哪怕他已失去睁开双眼的力气。

花火的颜色逐渐淡去,直到最后,即使用力注视也无法看到。

这是一朵被称作“星空”的烟花。

曾是一个孩子黑暗中最珍贵的光源。

“【设定构建度+20%,当前设定构建度63%。】

静司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至少完全没有尘埃落定之感,相反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魂魄劈做两半,然后狠狠抽去另一半。

不,这并不是什么修辞,静司突然单膝狠狠砸在地板上,他感到体内原本如水流平缓流淌的咒力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翻涌起来,几乎要由内而外将自己掀翻。

这种奇怪的咒力涌动完全无法抗拒,它伴随着撕裂灵魂的痛感愈演愈烈,不过短短几秒,已经使静司汗如雨下。

他必定正在失去什么东西!

涌动的咒力开始离开身体,它们的最终去向是手中的弓箭!

不行!绝对不能放任这把弓自由吸收这些咒力!

静司抵御着足够身体陷入休眠的痛感对抗体内的咒力走向,但他的意志和操控却杯水车薪,就在这部分被抽离的咒力就要完全脱离本体涌入弓箭时,一声断喝将这股可怕的引力打断:

“逆!”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大殿内一溜烟窜进来,粗壮的尾巴用力一扫将静司斜击拍向墙面,原本拿在手心的弓箭则被另一条尾巴卷住甩在一边。

静司先是感到浑身一松,那股控制自己体内咒力的强大引力瞬间消失,尚未来得及平复呼吸,就感到背后蓦地一沉,口中一片腥甜。

大狐狸做完这些还不停下,他用第三条尾巴将不知藏在何处的符纸撒向空中,对着静司大喝:“用你最强的封印!”

静司咽下漫上来的血气,不及多问,调动了全身的咒力,飞快结印,符纸立刻碎裂在半空中,取而代之的是弓箭下出现的繁杂阵法:“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封!”

漆黑的弓箭仿佛存在自己的思想,开始剧烈震颤,抗拒着封印的力量,静司立刻加大咒力输出,甚至咬破了指尖:“再来一张赤血符!”

大狐狸一边喊着“我怎么知道哪张是”一边再次用尾巴甩出一张符纸,静司将指尖血击在符纸上,符纸化作一团红光将弓箭笼罩其中。

弓箭的动静肉眼可见地弱下来,不过多时,就彻底沉默下去。

静司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细微的颤抖。

“幸好赶上了!”这只突然出现的大狐狸自然是晴明,“我赶来的路上顺便放倒了外面一众阴阳师,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能让他们知道。”

静司扫视了一眼大殿,发现乳母早就在一旁不省人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你说过,这把弓,”晴明踮着脚走过去,在弓箭前绕着尾巴坐下,“计都罗睺之箭,我左右都找不到人类要肝脏有什么用,就从这把弓箭入手翻阅了古籍。”

“计都罗睺,也就是我们熟悉的素盏鸣尊,他一体两面,善恶混沌,天照大神把他放逐入出云之前将他恶性的一面封印入此弓。传说此箭若沾染流有他血脉的双生后代之血,恶性的一面将会冲破弓箭束缚随机进入双生子的一方,而此人善性的一面将被剥夺。所谓‘一面’语意含糊,我大胆推测可能与人的灵魂相关。”

“须久那君……已经无法完成‘剥夺’与‘给予’,这个‘随机进入’的宿主也就只剩下你。如果刚才不是我发动术式‘时空逆转’,此刻与我对话的灵魂是何模样还真不好说。”

“但这与肝脏有何关系?”

“静司君,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大狐狸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蓬松的尾巴,眼神扫过须久那时带上了肉眼可见的悲凉,“你知道的场家……在供奉什么东西吗?”

“供奉?”静司闻此一愣,在这里他不知道,在那里的话……他下意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在【那里】的场家与大妖签订契约,求大妖庇护家族,如果是这样,在【这里】与的场家相关的就是……“咒灵?”

“大逆不道啊静司君。”晴明打起精神揶揄,“明明是专司祓除咒灵的家族,却在暗地里供奉咒灵。”

“就算供奉的是素盏鸣尊也会被咒术届讨伐吧。”

“素盏鸣尊是神明!”高贵的须佐之男命,天照大神的儿子!

“素盏鸣尊是神明,但是的场家供奉的素盏鸣尊不是哦。”晴明端得是个循循善诱,“流着神明血脉的家族,在神明陨落之后逐渐没落,他们会不会有强烈的愿望想要神明复生?”

“这种愿望可以称作‘欲’吧,几代人源源不断的欲,够不够诞生一个名叫‘素盏鸣尊’的咒灵?”一个被人为剥去善意,只余恶面的神明。

“哪怕只是复刻个伪劣产品,神明也不会愿意自己的权柄旁落,不知从何时起的场家家主代代早亡,所以的场家想到了一个可以躲过神明窥视的办法。”大狐狸抬起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做出非常拟人的扶额的姿势,“在双生子中弱势的一方体内刻下吸收咒灵的阵法,为了确保在完全吸收咒灵之前不被神明发现,家族将尽力对外隐瞒他的存在,这样双生子中的另一方就得以保全,即便最终弱势方不免被神明杀死,但是完全吸收咒灵力量的尸体被制作成咒物并交由另一方后,媲美神明的力量就可以继续惠及家族。由于此时在神明的视角中力量来源已经从咒灵变成了双生子中的弱势方,他就不会再对另一方下手。”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偷天换日的做法只能在双生子之间进行,哪怕是上下传承的血脉都会失败,同时每一代双生子陨落后,被转嫁到咒物中的力量将再度复原,直到家族中再次出现双生子。”

“纵观的场家的盛衰史,无一不是在有双生兄弟的家主带领下走向繁荣,其余时间则隐匿于世间,答案就在此。”

“中间有几位家主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兄弟获得力量,但他们无一例外死于兄弟相残,家族更是很快衰落几乎要断绝传承,或许我们可以大胆推测,由的场家的‘贪欲’诞生的咒灵也给这个家族留下了死亡的诅咒。”

“至于为何须久那君要吞食肝脏……据说素盏鸣尊的恶性面好吃小孩肝脏,饮少女鲜血,他大概是用这样的方法让体内属于素盏鸣尊的力量平复下来。”

静司陷入久违的混乱,一体两面,混沌残暴,毫不掩饰的天真恶意,他逐渐找不到自己的思绪,“咒物……我是说双生子制成的咒物,以什么形态……”

“手指。”晴明说道,“分别存放,用后即焚,可以量化的力量形式。”

这两个字仿佛当头一棒,静司站直身子向躺在一旁的须久那走去。那支箭镞还笔直地插在胸口,血污却已经干涸,那一大片暗红的血迹仿佛素白和服上自带的耀眼纹饰……的场家尚黑,须久那却总穿白色,他的任何一件衣物上都不带有的场家的纹饰,哪怕他不止一次以羡慕的目光称赞过静司胸前的独眼黑鹰很英武帅气。

一个被家族期待着降生,却一直被残忍对待的……孩子。

静司蹲下来,伸手抚摸着他早该冷去的面庞。他自己的指尖亦是冰凉,所以恍惚须久那还有活人的温度。

完全是一团糟啊……静司扯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他一手垫在须久那的脖子后面,一手揽过他的腰,想带他回家。

“静司君,这次的事件需要一个罪魁祸首。”的场家也不会放弃几乎已经成型的咒具。

“晴明君,”抱着须久那走出殿门的时候外面漆黑一片,没有月光或者星光照耀的大殿仿佛一座巨大的墓碑,“咒灵没有尸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之前对须久那的缉拿只是家族内部事情罢了。”

“好吧,这件事就当你欠我的人情了。”晴明避重就轻,“须久那君在与咒灵的缠斗中不幸身亡,是这样没错吧。”

是……他自出生起就在那间漆黑的仓库中开始了与【神明】的争斗,但最后致他于死地的却是他敬爱的兄长。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家族优先主义者,但是听到这么恶心的秘闻我却只想呕吐,无论是被制造的神明还是被迫牺牲的族人,呵,如果振兴家族靠的是这些东西,那这个家族不如毁掉一了百了。”

静司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他说的这些话不知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静司君……”晴明也从大殿中跃出,跳上假山远眺静司抱着须久那渐行渐远,两人的背影如拢着稠雾般模糊,“希望是我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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