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刃说完这句活的几分钟后。
他小院里就迎来了沿河岸可以说的上话首领们。
耆老见到他神情并无虚弱之色时,松了口气,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是:“不祥已经降临,请先生,快快离开此地吧!”
此言一出,除了几个首领露出不虞的神色,更多的都是诚心的点头。
“您已经在这里帮衬了许多,刚才更是出手帮忙,如果……我们哪还有什么脸面。”
“唉,先生出手,看刚才的情况,也是镇压不能绞杀,我心中已经有了注意,想带领族群离开沿河岸另谋生路。不知道您从哪里来,但是定然是比我们有更好的去处,趁着现在还没事,赶紧走是正理!”
“走什么?沿河岸大家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基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且,而且宁先生不是把那个怪东西都打下来了吗?”
“那巫师长都说是大灾!大灾懂吗?基业没了可以再来,子孙后代的命没了,谁来补!”
“宁先生能压制那东西,说明问题不大!为什么非要走?!你们叫宁先生离开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请求宁先生把可以压制那东西的结印,教给我们?”
“是啊是啊,而且说不准没有巫师长说的那么恐怖……”
“哪有动不动就灭族的大灾难啊,唯一一次说有大灾,那是纯人类灭绝后诞生了我们各个族群,现在看来,反而是好事,说不得现在也是好事……”
宁刃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七十里之外,他那三道封镇结印上面,好在此时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还没说话,这些并未统一想法的首领们就先吵起来了,各执一词,不可开交。
有言语间无形中把巫师长贬低来贬低去的,气得老人家胡子一翘一翘。
巫师长气的啊了一声,脑袋撞向耆老:“你管管!”
耆老:“都别吵了!”
“你们吵的搬不搬的之后再说!现在是问清楚那赤红色星星是怎么回事!想什么样子!”
他狠狠训斥了几句后,叹气:“让宁先生看笑话了。”
宁刃回神,“没有。”
“你们考虑的很有必要,但是恐怕就
算是搬走,也没有办法逃离它的影响。降落而来的赤色星星,是只打破了‘天’降落而来的怪物……但是具体它现在是什么形态,我还不清楚,需要过去仔细看看。”
“这个怪物,你们可以称它为‘天缝’,从它降临的那一刻起,包括我在内,整片大路所有生灵的命运,都被捆绑在了一起。”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他简单说了点自己对天缝的认知,然后思索,开始给自己编个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理由。
巫师长:“不愧是紫星命格…能拿出那两张玄奥至极的图,知道的,也定然比我们多多了。”
“……”,宁刃,“嗯。”
“不能搬走?!那、那怪东西还能追着我们走不成吗?!”
“怎会如此……”
“宁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了,那星星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造成多少损害吧?”
宁刃摇摇头,没多解释,他微微握了握拳,感觉缓了这么一会儿后,刚才抽空的精神力恢复了些。
他站起来:“跟我去赤星坠落的地方看看吧。”
-
七十里外。
这里是沿河对岸的森林深处。
原本茂密的森林,从中央往西辐射,出现了一个方圆千米的黑色深坑。
处处弥漫着烧焦难闻的气味儿。
三道封镇结印完全覆盖了这千米范围,银色神秘,金色锋利,黑色危险,结印散发出来的能量气息强大无比,连地下都没放过。
一双干净的草鞋踩在黑色深坑的边缘。
宁刃站在最前面,脚尖停住。
他身后一众首领长老,以及非要跟来的几个小辈,此时无声瞪大眼,心脏被无名的恐惧和震撼摄住。
此时原本是动物最活跃的时候,却一片低弱的悲鸣声。
大坑中间连一丝的绿意都看不见,更别说活物,而大坑的周围却满是动物的断肢残臂。其中有些动物浑身抽搐,悲鸣中夹杂着些许诡异的呢喃。
它们眼睛中绝望和兴奋混杂,断肢也在奋力的蠕动,像是在渴求什么。
血腥味混合着未散的尘土,染出寂寂诡异夜色。
闻光和梵泽脸色都发
白了,扭过头去。
他们是杀了不少野兽,但都是一击毙命,这残忍怪异的场面实在是没见过,别说他们,就算是一些年长的,都没忍住弯腰作呕。
宁刃精神力扫过,没在这些动物身上发现邪气感染的痕迹,但还是谨慎道:“精神力屏障护住身体,不要接近这些动物。”
“你们不要靠近结印范围之内,我先去探查一下。”
“——等一下!”
宁刃心中猛地一紧,身体微微僵住。
身后人群骚动起来。
“老祖宗。”
“是鸟族的老祖宗来了。”
夜鹭怀里用涅槃火团团护住一个幼鸟,拨开人群,走到宁刃身后。
“宁先生。”
“……嗯。”
宁刃硬着头皮没回头,只是稍微侧了下身。
半年里,妈妈五次上门,他次次都找理由拒绝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见面。
夜鹭客气道:“宁先生,您刚才出手帮忙,应该消耗不小,探查的事交给我吧。就算是有危险,我姑获鸟一族涅槃重生也费不了几年功夫。”
“不可以。”
宁刃想都不想直接拒绝,语气沉而速。
一秒后,他反应过来,顿了顿,“你…你的孩子需要你,而且,封镇结印不是一般的结印,如果不是施加精神力的主人去探查,反而会有危险。”
夜鹭低头,捏了捏幼崽肉嘟嘟的脸颊。
“那好吧。”
她退了一步,不打扰了。
宁刃轻轻输了口气。
他怕再出意外,瞬移道结印中间的上空,闭上眼,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被三道结印束缚住的这块区域。
意识探入的那一刻。
他大脑好似被重锤砸了一下,紧接着就耳边就出现了怪异的低语,只听了几秒,宁刃心中就涌起难以抑制的烦躁和要低头臣服的渴望。
他心中压下这股冲动,冷静无比的继续寻找。
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攀附在红色石头上的怪物,这怪物巴掌大,两只人类的眼球黏连在一起,眼球后面是类似章鱼的尾巴,数不清有多少条。
“天缝。”
又见面了。
还是这么丑的让他难受。
宁刃指尖凝出一道三色细针,对着天缝的一只眼狠狠刺去!
那只眼睛竟然直接掉落了下来。
怪物尖叫一声,说着宁刃听不懂的咒骂,眼睛后面的触手把掉下来的眼睛裹起来,塞入另一只眼睛中。
很快,被刺掉的眼睛重新长了出来。
丑东西触手狂舞,疯狂撞击着三道结印,但似乎是力量不足,结印被撞的波纹轻颤,损耗却几乎没有。
宁刃深深皱眉。
重新回到了深坑的边缘,临走前留下了一十根三色针,一个接一个刺进天缝的眼睛。
他回来后,紧张蹲守的人顿时围了上来。
“怎么样宁先生。”
“那东西还在里面吗?”
“有没有危险啊?”
宁刃回头看了眼深坑,皱着的眉就没舒展过:
“那东西具有极强的蛊惑性,如果精神力不高,或者意志不坚定的人靠近,就会被它变成它杀戮的奴隶和武器。
它现在力量还弱,但是我不知道可以困住它多久。”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沿河岸抓紧时间强大自己,做出应对的准备。”
耆老:“您是说,灾难只是被延后了,但它还是会降临的,对吗。”
“是。”
沉默良久。
巫师长:“那您呢,宁先生。”
“这是整个大陆的灾难,没有人可以避免,我不会走。”
宁刃看了眼梵泽几人,“学堂暂停授课,我的小院搬到这里来,精神力不达到阳境以上,不准靠近。”
闻光:“搬到这里?”
少年手腕被紫藤勒的死紧,他赶忙开口:“老师,雨季就快来了,您身体又不大好,怎么可以在这里住?”
“雨季不会来了。”
宁刃:“你没发现吗,现在早就过了雨季该来临的时间点了。”
“……”
闻光愕然。
-
这是第一个没有雨季的序岁。
天气清爽,偶尔下雨,那几声闷雷也不会让人吓的不敢出门。
耆老和各部落首领、长老,召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商讨会,过程中爆发了数场争执。
最后,三个部落选择远走,还有一些部落中的族群也选择结伴离开沿河岸。
他们打算走的越远越好,离开哺育了他们数代的母河,离开这片温暖肥沃的土地,直到离这里千里之远,万里之遥。
全部平息下来,已经是半月后了。
“唉……”
耆老站在高处,看着拖着大包小包,缓慢挪动,远离故土的族人们,像是大雨来临前搬家的蚂蚁。
闻光在远处旁边,年轻人那一辈里,对此嗤之以鼻。
“懦夫。”
梵泽淡淡:“只是为了生存才远离故土。”
闻光瞥他一眼:“所以,如果以后情势危急,你也会选择逃走吗。”
梵泽皱眉辩驳:“不是逃走,族群生存不能跟个人意气对等。”
“如果有那一天,我也会让我的族人远走。”
“那你会走吗?”
“傻子才不走。”
“啧,真瞧不起你,”闻光收回视线:“我不会走。要是真的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话,曦族的人,退一个,我杀一个。”
梵泽摇头:“还好,治理曦族的是你哥哥。”
闻光咧嘴一笑:“也是,幸好不是我。”
“但就算最后都走了,我相信,也会有不少人留下来的,因为老师还守在这里。”
梵泽沉默:“嗯。”
他们共同望向一个方向。
那云雾遮掩下,有一片广袤的森林,和一个处陡峭的悬崖。
悬崖之下就是封镇结印所在的深坑,三大结印镇在地下,日夜不休。
悬崖上面是和缓的草地,这里多出来了一处新建的小院,小院里新添置了很多东西,有不少宁刃爱吃的零食,这次购置食物的人倒是很了解他的口味。
宁刃没在院中。
他头发扎了起来,袖口挽起,在院前给一颗广玉兰培土。
这是他在深坑周围找到的,就剩这颗小苗苗奄奄一息,小苗苗造此灭顶之灾,有他一份过失,他就把小苗苗移栽了过来,打算救一救。
培土、浇水,玉兰苗还是不大精神。
一滴泛着金色的血珠坠落在玉兰苗的根系上,小苗苗浑身都冒出细微的光,瞬间抽枝长芽,从小腿高长成了大腿高。
指尖残余的血没有浪费,宁刃抹在了小苗苗叶片上。
他说道:“快点长大,给我长出来个乘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