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4点多, 妖怪们又去市场批了一车瓜。路过一条很多人摆小摊的小路,花旗他们便也停下,守在路边等着人买瓜。
5点开始, 路上的车慢慢变多。骑着电动车的人们匆忙地从他们的西瓜车前路过。
“西瓜1块5一斤。”梁小飞大声吆喝着。
兜明蹲在马路边上, 梁小飞喊一声, 他就跟着大声重复一边。
“兜明你的嗓门比旁边的喇叭都好使。”梁小飞笑着打趣。周围的摊子上都有喇叭帮着叫卖, 他们有兜明。兜明一喊,直接盖过附近所有喇叭声。
时不时地就会有人停下来看一看,买上一个瓜。
一旁卖菜的男人突然骑上电动三轮车,路过花旗他们时快速喊了一声,“城管来了。”
城管来了,这四个字意味着他们得跑了。
“拉着车快跑。不能被城管抓到。”梁小飞赶紧对妖怪们说。
坨坨迷茫地问, “城管为什么抓我们?”
“路边摆小摊要是被城管抓到就得扣我们的车和西瓜。还得罚钱。”梁小飞快速喊道,“快跑吧。”
花旗抱起云善,兜明扛着云善的小车,西觉拉着车,妖怪们跑到路口,直接右拐。
梁小飞在后面追不上, 又不能喊他们停,城管真的追过来了。等他跑到路口后向前望,一下子就傻眼了。这一条宽宽的大马路上完全没有那几个山里人的身影。
“去哪了?”梁小飞大口喘着粗气迷茫地张望四周。
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着, 梁小飞掏出手机,发现是马斌打来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马斌问,“你干什么呢?喘那么厉害。”
“摆摊卖西瓜, 遇到城管,我躲着呢。”
“你现在做小生意了?”马斌挺为他高兴,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你家门口。我来看看你。”
“啊?”梁小飞挠挠头,“你先等等吧。我这还有点事。”
“不急,你把瓜卖完了再回来。”马斌在电话那头说,“我坐车里等着就是。”
“跟我一块卖瓜的人跑不见了。我得去找他们。”
“你给他们打电话。”
梁小飞叹了口气,“他们没电话。”
“没电话?”马斌眯着眼想了下,“小飞,你钱没给他管吧?是不是卷钱跑路了?这人你熟吗?”
“熟得很。我不担心这事。”梁小飞一边往前走,一边四处张望,“你先在门口等等,我得找找再回去。”
“行。”马斌挂了电话,坐回车里,还是担忧梁小飞。原先的富家少爷,现在去卖瓜,这么大的落差也不知道梁小飞到底能不能接受。
妖怪们蒙着头跑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
“欸?”坨坨眨巴眨巴眼睛回身去看,“小飞哥呢?”
“小飞哥应该是没跟上。”小丛苦恼地说,“人类跑得总是很慢的。”
他们不敢回头,生怕城管在找他们。西瓜和车绝不能被城管扣留,更不能被罚款。
“先回家去吧。”花旗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路。以小飞的速度,还不知道落在哪了呢。
好在妖怪们的方向感很强,知道家的大体方向,只要奔着那个方向去,一定可以回家。
他们拉着车快步走在非机动车道上,路过一个小区门口,看到有不少老年人在地上铺着个大口袋,上面放着青菜,这就是个简单的卖菜小摊。
“停停,西瓜多少钱一斤?”有个接孙女放学的老大爷在后面叫住了他们。
“1块5一斤。”坨坨回他。
“我挑两个。”老大爷背着孙女的粉色小书包,从摊上随意拿了两个西瓜。他说的是挑两个,可他根本不会挑西瓜。
“要是不好吃,我得找你们。”老大爷说得认真。
坨坨立马挺起小胸脯,肯定道,“一定甜的。”
老大爷自己把瓜放在称上,坨坨拽了小丛过来看,“你看看称。”
小丛今天跟着梁小飞学过看称,知道单价、重量和金额在哪,他把称上的价格报给老大爷,“27块钱。”
老大爷从兜里摸出现金,给了三张10块的。花旗从兜里摸出三个钢镚儿还给他。
妖怪们独自做了一单生意。
有了这个开头,花旗心里有了信心,“卖完瓜再回去?”今晚把瓜拉回去,明天还得拉回来。两趟麻烦不如直接在这把瓜卖完回去。
大家都同意,没有小飞哥在,他们也能卖出东西了。卖东西也不是这么难嘛。躺在小车里的云善踢踢小腿,“咹”了一声,仿佛他也同意了似的。
兜明站在摊子旁,撩开嗓子喊道,“卖西瓜喽——卖西瓜喽——1块5一斤,保证甜。”
他一开口,把门口的所有人都吓了一条。连小区门口保安室里悠闲坐着的保安大叔都被吓得出来查看情况。
现在正是晚下班高峰期,小区门口的人流量特别大。兜明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陆续有人来他们摊位前买瓜。
另一边,梁小飞把这条路上附近的小路都找了一遍,始终不见花旗他们的身影。他也没了主意,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手机里时不时地响一声,“您的账户已收款XXX元。”梁小飞打开手机,看到一笔笔钱进账,知道花旗他们一定还在哪卖着西瓜。
又过了半小时,手机不再响起。梁小飞想着,可能是西瓜卖完了。
天已经黑了,梁小飞漫无目的地找了两个小时,又给马斌打了电话,“家里有人回去吗?”
“没有啊。”马斌问他,“小飞,你还没找到人吗?”
“没有。”梁小飞心里盼望着花旗他们记得回家的路。
最后一班回镇上的公交车已经错过,马斌还在他家门口等着。梁小飞狠狠心,打了辆出租车。
车子开到中途,马斌的电话打了过来,“小飞,你家回来人了。两个男的,三个小的,还有小婴儿。”
梁小飞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赶紧道,“是他们,是他们。”
“他们不让我进去。”马斌无奈地说着。
梁小飞听见马斌在电话那头和别人说话,“我真的认识梁小飞。你来和他说话。”
很快,坨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小飞哥?”
“坨坨。”梁小飞欣喜地说道,“你们回家了?”
“对啊。我们还卖完瓜了。”坨坨脑袋伸在手机上方,开心地问,“小飞哥,你收到钱了吗?”
“收到了。”
马斌在一旁苦笑道,“你两别闲聊,让我先进门。外头有蚊子。”
“坨坨,马斌是我的同学,你们先帮我招待他。我很快就到家。”
“好的,小飞哥。”坨坨直起腰,对马斌不再是戒备状态。一旁的兜明和小丛见没什么事了,转身进了院子。
马斌锁上车,跟着走进院子。
走廊下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基本能看清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里很整齐,从东到西拉了根线,上面还挂着衣服。西边有个鸡笼,东南角上还搭了个棚子,棚子下有个灶台,上面还蒸着东西。
铁锅和锅铲碰撞的声音响起,一股菜香味从厨房的窗口飘出来,直往他鼻子里钻。现在晚上8点多,马斌早饿了。
进了屋,里面干净又整洁。刚刚见到的高个小男孩怀里抱着小婴儿。婴儿的两只小脚光着,脚底板红红的,那大小和梁小飞朋友圈里发的差不多。
马斌猜测着,这婴儿应该就是梁小飞说的干儿子。
云善躺在兜明怀里,不舒服地动着小脑袋。没一会儿,直接哭出声。马斌还在打量这间屋子和屋子里的人,听到哭声,立马看向小婴儿。
兜明把云善放在沙发上,给他检查了尿戒子。尿戒子刚换,没脏。奶粉也刚喝完。他不知道云善好好的为什么哭。
云善动着小手小脚哇哇地哭。任凭兜明怎么哄,他只是张着小嘴苦闹。
西觉把云善检查一遍,发现他脖子下红了一片。再看他后面,后面脖子那也是红红一片,还有些小疙瘩。
“这是什么?”坨坨凑近了看,突然惊呼,“云善中毒了?”山里的妖怪有时候乱吃东西就会中毒,这是坨坨最常见的生病方式。
马斌一听这话可了不得,小婴儿中毒,那是十分危险的事。
花旗关掉火,连忙跑出厨房,“云善中什么毒了?”
谁知道云善中什么毒了?除了奶粉,他也没吃什么。这罐新奶粉,云善已经吃了两天了。要是奶粉有毒,两天前就应该出事了。
马斌赶紧说,“走,去医院。”
马斌开车带着妖怪们赶紧往镇上的医院去。
听着云善哭,西觉心疼地不行,他抱着云善,抓着他的小手,焦急地看着窗外。期盼着赶紧找到大夫。
云善不舒服也不会说,只会张着小嘴巴哭闹。哭累了,眼泪吧嗒地躺在西觉怀里抽泣。
好在镇上的医院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一下车,西觉抱着云善就往医院里冲,“大夫,大夫。”
值班医生听到这动静,赶紧迎出来。“怎么了?”
“大夫,你给看看,云善怎么了。”西觉看到医生赶紧求救。
“到屋里看看。”值班的医生以为是大事,赶紧领着人回办公室。
“什么情况?”医生先问西觉。
花旗把云善的小衣服解开,“脖子这,还有脖子后面红了一大片。”
医生带着老花眼镜看了看,又上手摸了摸,问,“你们是不是经常抱孩子?”
“是。”花旗立马回道。
“这应该是痱子。”医生说,“去超市或者母婴店里买罐痱子粉。”
马斌一听是痱子,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可是妖怪们不知道痱子是什么。西觉还是有些着急,“严重吗?”
“家长多注意,好好处理就不会有问题。”医生摘掉老花眼镜,说,“天热,孩子身上容易起痱子,一定要保持他身上干净、凉爽。”
“孩子疫苗都打了吗?”
妖怪们摇头。坨坨好奇地问,“疫苗是什么?”
医生:......
马斌:......“疫苗就是防止小孩子生病的。你们没给他打过?”这么粗糙养孩子的吗?
妖怪们茫然地摇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疫苗。
“明天有空来建档打疫苗吧。”医生见来的都是男人。这么小的孩子生病,妈妈不会不来,只可能孩子的母亲不身边。医生叮嘱道,“孩子一定得细心照顾。”
妖怪们连连点头。
云善还是不舒服,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
医生见云善不舒服,赶紧让他们走,“去买痱子粉吧,把孩子洗干净了再拍痱子粉。注意别拍太多,别让痱子粉进入孩子的呼吸道。”
时间已经到晚上8点半,镇上的母婴店早就关门了。倒是有很多小超市开着门,只看门头大小,马斌就知道那种小超市里一定不卖痱子粉。
“去大强超市吧。”坨坨见马斌开车慢腾腾地,还一直望着外面,就把自己唯一去过的超市告诉马斌。
“那超市大吗?”马斌一边张望着马路两边,一边问。
“里面有卖奶粉的。”小丛说。
“那咱们就去大强超市。”有卖奶粉的那应该就是大点的超市了。马斌在坨坨的指路下掉头。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马斌快速偏头看向车内的屏幕,是梁小飞。他接听电话,梁小飞焦急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你们人呢?”
他在镇子街上下车,想着马斌好不容易来一趟,去卤菜店给买了些卤菜准备招待马斌。等他高高兴兴的拎着东西回家,家里竟然没人,外面灶台上还蒸着馒头。显然是有急事出门了。
“小飞哥。云善长痱子了,我们来看大夫。”不等马斌回答,坨坨在后排座位上先喊了出来。
“痱子?”梁小飞是知道这个的,一般是因为流汗长的。他有些自责,平日里自己太抠了,都不舍得在家里开空调。当下决定以后在家都开空调,让云善有个舒服的环境。
“我们先去买痱子粉,马上就回去。”马斌说完挂了电话,停了车。
“老板。”坨坨推开推拉门,喊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的光头老板,“有痱子粉吗?”
“有啊。”光头老板把手机揣在兜里走出来,绕到货架后面走了一圈,拿出一罐痱子粉。
“多少钱?”坨坨问。
光头老板回他,“这种是最好的,15块钱。”
坨坨转回身去找花旗要钱。
光头老板关心地问小丛,“你弟弟身上长痱子了?”
小丛嗯了一声,接过光头老板手里的痱子粉。
坨坨拿了钱跑回来,把钱递给光头老板,和小丛一起返身跑回去。
等两个小的上车,马斌脚踩油门,一脚油便到了家。
梁小飞就站在门口等,见西觉抱着云善出来,他赶紧迎过去看,“云善还好吗?”
“大夫说没什么事。”西觉说,“我先带他洗澡。”
云善已经哭得睡着了,小嘴巴嘟嘟着,睫毛上挂着大泪珠。
妖怪们进屋给云善洗澡,马斌和梁小飞落在后面说话。
“这个小婴儿就是你认的干儿子?”
“对啊。”梁小飞见到马斌很高兴,“咱们得大半年没见过了吧?”
“是有大半年了。”马斌招呼梁小飞,“我车里给你带了些东西。跟我去拿。”
马斌带的东西很实际,梁小飞抱着东西进屋,才看到是一堆婴儿用品,最下面是一整箱奶粉。
“你说认干儿子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马斌拎着些盒子走进来。
一进屋,他就发现梁小飞现在又黑又瘦,完全不是以前白净、清爽的模样。
马斌自己琢磨,梁小飞现在欠着钱,十分落魄,谁家会把孩子给他当干儿子?他怎么都得来看看梁小飞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是什么人?”马斌小声地问,“刚刚去医院,他们连小孩要打疫苗都不知道。”
梁小飞把事情简单地和马斌说了。马斌听完后,心里对这些人十分敬佩,“山里人真淳朴。”这刚下山,就愿意和梁小飞一块背债,这就是梁小飞命里的贵人。
“我还担心你一蹶不振,看到你好好生活,我真为你高兴。”马斌把手里提着的红色盒子打开给梁小飞看,“我这个叔叔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盒子里是两个纯金的小手镯和一个长命锁。
“你这叔叔很到位了。”梁小飞心里明白,马斌愿意给这些,是希望他过得好。从知道云善的存在,马斌立马发了红包,又专门开车过来送东西。这兄弟真的很到位。“马斌,谢谢了。”
“这不是该做的么。云善以后是要叫我叔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