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本来不赞同这个操作——直接把两位母亲拉到一起,四个人坐下来吃饭。
他能大概想象那场景,两位母亲面面相觑,憋着一肚子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贺一鸣坚持这么做。
他说“我妈想见你,你妈想和我谈谈,其实都是一个想法,反对我们在一起。理由无非是老生常谈那几样。我不会被说服,你会吗?”
苏裴说“当然不会。但我想给她们一个缓冲。”
贺一鸣摇头,他说“我想这种事情再多的缓冲都不够,我们只要坚定立场,让她们尽快放下这件事,不要给她们希望,觉得能改变我们的想法。”
苏裴同意了。他知道这是贺一鸣的做法——贺一鸣对自己就够狠,所以他一出手,常常把人逼到不得不点头的境地。
幸好他还比较了解两位长辈,都是性格不错的人。文心兰是细致讲究的人,邹咏梅性格也温和,这样的人见面碍于面子,会客气聊几句。
幸好不是那种脾气火爆的家长,只怕贺一鸣这么安排,搞不好会打起来。
今天的情形果然和苏裴想的一样。文心兰和邹咏梅虽然面有尴尬,但还是先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两位妈妈先问了年龄属相,祖籍经历。其实苏裴和贺一鸣以前也聊过,苏裴的爷爷和贺一鸣的爷爷是同省同市的,据说百年前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家族。
这么一叙旧,文心兰微笑说“这么说来,他们祖上说不定早就认识呢。”
她今天为了显示正式和严肃,特意穿了一件驼色羊绒外套,配上名牌丝巾,妆容一丝不苟,看起来很显年轻气质。
邹咏梅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没料到今天会碰到文心兰,看得出来文心兰也很吃惊,但是现在交谈起来,文心兰看起来落落大方,那她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毕竟在她心中,贺一鸣配苏裴,那是绰绰有余。
寒暄过后,菜也上齐了。
文心兰和邹咏梅都盘算着怎么开口说正事。贺一鸣主动提起了大学时候的事。
他和苏裴你一言我一语,回忆校园往事。
苏裴知道这是贺一鸣又来掌握节奏了。
果然两位阿姨对他们的大学生活是百听不厌,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今天就仿佛是一次轻松的家庭聚会。
“妈,你还记得以前爸走的时候,是苏裴配我一起回家的吗?”贺一鸣问。
他想提醒邹咏梅,苏裴是一个多好的人,从那时候起就已经走进他的生命里了。
邹咏梅点点头,说“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身体也不好……其实那时候是想多陪你的,但是实在不行。”
她叹了口气,对文心兰解释“小苏有没有和你说过一鸣他爸的事?我那时候特别受打击,如果不是一鸣,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文心兰只听苏裴说过个大概,并不知道太细节的事。
邹咏梅一感慨,便把当年的事又说了一遍,说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晕了过去……又有那么多债,被亲戚逼得特别痛苦,如果不是贺一鸣赶回来,她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是说起当年的事,邹咏梅还是记忆深刻,因为是切肤之痛,所以说起来格外有感染力。
文心兰听得十分唏嘘,眼角都有点湿了,说“真不容易啊,不过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一鸣是个好孩子。”
贺一鸣总算能插上话,说“妈,那时候我不敢让你知道,其实我也快撑不住了,但苏裴一直在鼓励我。”
文心兰看了贺一鸣一眼,心想,看来贺一鸣对苏裴的感情不是凭空而来,但苏裴对他再好,他也不能把苏裴带歪了啊!
这件事邹咏梅真不知道,她不禁一愣。她一直以为贺一鸣那时候很坚强,每次说起来都很欣慰。她没想到贺一鸣会需要一个同龄人的感情抚慰。
邹咏梅心情复杂,对苏裴微微点头,说“阿姨谢谢你。你也是个好孩子。”
苏裴没想到今天他和贺一鸣两个人又变成了“好孩子”,但总体气氛还挺好。
邹咏梅又对文心兰说“总之,我这后半生能过得顺遂,都是因为一鸣。他从小就一直不用我操心,什么事都出色,从小学到大学,我都没管过他学习,他从小就有主见。”
她开始慢慢切入话题——贺一鸣的那些恣意妄为,她以前没管过,但太惊世骇俗的事,她必须要管一管了。
文心兰听着这话,也微笑道“是呀。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怎么能不仔细培养?苏裴又是从小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找医生,我们夫妻两个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
邹咏梅说贺一鸣养得不费心,她正好反过来,这本来就是实话——她从小心疼到大的儿子,任凭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带他误入歧途。
邹咏梅说“看来孩子还是贴心的好。我最羡慕你的就是苏裴早早结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之前小苏到我们农庄上去玩,我看到过,叫小曲奇是吧?小姑娘真可爱。”
提到小曲奇,文心兰当然欢喜,拿出手机给邹咏梅看小曲奇的照片。
“小姑娘成绩很好,也懂事。但是苏裴和她妈妈离婚了……苏裴做编剧出差的时候,只能让她住学校或者我那里。但是长久下去怎么行呢?我还是希望苏裴能再找一个,给小曲奇一个完整的,正常的家庭。”
苏裴立刻说“妈,我现在挺好的!”
贺一鸣立刻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邹咏梅没想到文心兰先说了出来,还特意强调了“正常的家庭”,两个男人带个孩子,在文心兰看来,显然是不正常的。
要说这个看法,邹咏梅也是这么想的——两个男人怎么行呢?如果苏裴是个女人带个孩子还罢了,贺一鸣可以做继父,也可以再生。她一定会把小曲奇当亲孙女。
但这话由文心兰先说出来,邹咏梅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怎么说呢,她觉得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苏裴结过婚,还有女儿,现在离婚了,又有贺一鸣全心全意照顾,什么好处都占了,现在文心兰一点都不觉得好,还是嫌弃挑剔贺一鸣,就因为贺一鸣是男人。
她还以为文心兰应该知道,这件事,还轮不到挑贺一鸣的不是。
“呵呵,”邹咏梅干笑一声,“我明白。那肯定是父母双全对孩子更好。这也是我唯一担心一鸣的一点……”
她想说,她也希望贺一鸣早点组建一个家庭,有妻有子。
贺一鸣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把事情告诉小曲奇,但是她现在已经很习惯我在家里了,我们还计划了有时间会一起带小曲奇旅游。她一直有父亲有母亲,只是现在多一个人来照顾她关心她。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邹咏梅这下真忍不住了,责备道“你觉得这合适吗?你应该结婚了,不是这么胡来!”
文心兰蹙眉微笑,她看得出来邹咏梅对苏裴是十分十分不满,而且好像苏裴占了贺一鸣的大便宜一样。
她也把话摊开了说“苏裴,你看,我们家长都是为了你们好。这件事行不通。妈妈比谁都了解你,你对谁都很心软,但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她又对贺一鸣说“小贺,我知道你和苏裴是多年同学,那你们继续做同学,好朋友,不好吗?阿姨相信你一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邹咏梅也说“你们两个说是年轻,其实也三十出头了,这个年纪的人,该经营的是家庭。”
苏裴心想,还好,这些话都还在他的承受范围里,他明白长辈的想法——以他们的年龄和阅历,很难轻易接受这件事,也许永远都接受不了。
他说“妈,正是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所以才明白现在我们想要的是什么,相处得自在。”
其实他说这话也没有那么大把握。他不知道将来和贺一鸣在一起会不会有波折,会不会有矛盾,但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真正在一起。现在他必须维护贺一鸣。
不管他们能不能走到最后,他现在都要给自己这一点信心。
邹咏梅忽然捂住了眼睛,她情绪激动,终于控制不住,声泪俱下。
“你们都是喜欢女人的。小苏,你结过婚啊,还有了孩子。一鸣,你以前交过不少女朋友,还有陈幸那样的大美女,怎么会这么突然……我想不明白……”
文心兰立刻安慰她,给她递纸巾“我们好好说,好好说。”
贺一鸣沉默片刻,说“妈,我一直喜欢的都是苏裴,是我一直对他不放手的。”
邹咏梅摇头“不应该是这样……”
最后贺一鸣先送邹咏梅回去了。苏裴和文心兰一起离开。
文心兰心情五味杂陈。
贺一鸣无疑是个很优秀的人,这点不需要更多证明了。平心静气想想,苏裴住院期间,贺一鸣对他的照顾也足够细致,一般夫妻都做不到更好。
但是这事真不行……别人会怎么看苏裴?两个人也算是公众人物,如果曝光了,一定是苏裴被批评得更多。
而且今天邹咏梅说得那么多,她也觉得邹咏梅有点可怜——丈夫自杀,儿子虽然有钱却不肯结婚。苏裴好歹还有苏窈这个女儿。
文心兰快到家的时候,叫苏裴陪她在家附近的广场散散步。
“你和小贺搞这一出太突然了。”文心兰说。
苏裴笑了笑“早晚都是要见面的,正好大家一起坐下来,还省了时间。”
文心兰不赞同“我还以为今天是单独和小贺谈话,所以什么准备都没有。”
苏裴又笑“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去干架。其实你要和贺一鸣说什么,我们都大致能猜到。你们的反对,我们其实都明白。但是生活还是要我们自己来决定。”
文心兰说“你不觉得贺一鸣妈很可怜吗?我看得都觉得可怜。她要坚决反对,你觉得贺一鸣会动摇吗?”
苏裴笑容淡去了,说“我相信贺一鸣的能力,只要他有这个心,能把所有事情都摆平。其实他要一直想瞒着也可以,但是他不想再瞒着你,瞒着自己母亲,所以才会对你们坦白。现在这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中。所以我不用太担心。”
文心兰听苏裴这话,话里都是对贺一鸣的信任,甚至还有隐隐的崇拜。
她叹了口气“那要是我坚决反对呢?”
苏裴说“那也没办法了。你现在打不动我,顶多骂几句,我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你也没办法扣我零花钱,扣我生活费。我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已经赚稿费养自己了,所以切经济来源这招对我没有用。顶多你和我冷战,不想见我,但是你不会忍心迁怒小曲奇,所以我们还是会时常见面。”
他这么一分析,文心兰竟然挑不出错处,好像事情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一般家长面对已经成年的孩子,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但文心兰爱美,也爱惜身体,她不会做有损自己健康和容貌的事情。
想到这里,文心兰只能冷冷说了句“你不要被贺一鸣牵着鼻子走。”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苏裴接到了贺一鸣的电话。
贺一鸣低声问“我能过来吗?”
苏裴听他的声音好像有几分失落,他问“你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贺一鸣就按了门铃。
苏裴脑海中立刻浮现贺一鸣垂头丧气等在他家门前的样子。他马上去开了门。
贺一鸣一进门,立刻紧紧抱住苏裴。
苏裴抱住他的背,轻轻抚了两下。贺一鸣常年锻炼的身体,背肌紧实又有韧性,现在苏裴渐渐迷恋上了这种手感。
“怎么了?”苏裴低声问。
贺一鸣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贪婪地嗅着苏裴的气息——苏裴洗过了澡,身上是清爽的味道,让贺一鸣感到饥饿。
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贺一鸣才坐下来,开始说今天吃过饭之后的事情。
相比文心兰,邹咏梅更激动。贺一鸣送她回去之后,她还是很伤心。贺一鸣虽然一直在开导她,但她不怎么听得进去。
贺一鸣又怕自己离开,母亲会崩溃,于是一直在家中一边陪她一边办公。晚上的时候,又让保姆陪着她,他才离开。
邹咏梅生气和不能接受的点,除了贺一鸣不肯正常结婚这一点,还有一个就是贺一鸣的冒然出柜,这让邹咏梅觉得贺一鸣是断了圈子里的后路……
所谓后路,就是和苏裴分手之后,还可以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生子。
邹咏梅说到这个,贺一鸣当然不能忍。
“我喜欢的是男人,男人!”他沉声说,“我和女人在一起,没有任何感觉。以前那些女友,都是幌子,尤其是陈幸,我和她没有任何实质关系。”
邹咏梅呆住了,母子两个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贺一鸣还没有和邹咏梅这样吵过。
所以他现在心中充满了郁结。
现在和苏裴在一起,他的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以前觉得,我的脾气完全是遗传了我爸——固执,多疑,爆发起来想摧毁一切。但现在想想,其实我妈何尝没有影响我?她表面是温柔和顺的,但实际上是一直在忍耐不满……她太能忍耐了。我像她一样,忍耐一些不必要的痛苦太久了……”
贺一鸣头枕在苏裴腿上,慢慢说。
苏裴享受这一刻。贺一鸣的嗓音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更加沉静动人。
他说“爆发出来是好事,这是必然的过程。再等一等……她们会明白的。谁叫你这么心急,又不愿意再隐瞒,安排了出柜。”
贺一鸣抬起下巴看他“怎么?你害怕我出柜这件事?”
苏裴慢慢摸着他的下巴,那里的肌肤有些粗糙,能摸到一些胡茬粗粝的粗感。苏裴自己没有这样的硬胡茬,他心不在焉想,为什么贺一鸣不论什么细节都充满男人味。
“我不是害怕……真相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不是因为小曲奇,我完全可以公开。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你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可以承受,亲朋好友不一定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尤其是邹阿姨……”
贺一鸣说“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决心。我不想再伪装什么,对你,对自己,对大众都坦诚些,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后路’。你相信我吗?”
苏裴当然相信他。
他柔声说“我当然相信。”
贺一鸣起身,他看着苏裴,然后抱住他,两个人慢慢接吻。
苏裴太好了,太好了。
贺一鸣在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苏裴太好了,他等了十几年,所以他一旦抓住,就决不能放开。
他的出柜,并不仅仅是为了对苏裴展示决心。他是在对苏裴赋予“责任”,他是为了苏裴才出柜的,苏裴这样的人,一定会牢牢记得这一点。
两个男人不能结婚,没有契约的保障,但只要有了“责任感”,苏裴就不会轻易抛弃他。
他只是想用更多方法把苏裴绑在自己身边。
“苏裴……”贺一鸣低声唤爱人的名字。
苏裴结束这个长长的吻,还有点喘息,他像缺氧一样,有些头晕目眩。
贺一鸣在他耳边说“我先去洗个澡……”
房间只留了床头灯,苏裴卧在床边,翻着一本小说。
但他这时候心浮气躁,纸上的字不怎么能看进去。他听到浴室哗啦啦水流的声音停了——贺一鸣洗完澡了。贺一鸣从浴室里出来了。
苏裴没有抬头,他的视线仍落于书上,但目光停滞了,他在那几行字之间一直徘徊。
“他要梦见一个人:要毫发不爽地梦见那个人,使之成为现实。这个魔幻般的想法占领了他的全部心灵……”
忽而一片黑影遮住了灯光,书上的字再也看不清楚。苏裴这才抬起头,贺一鸣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的书,丢在了床头柜上。
“我……”苏裴才张口,贺一鸣已经吻了上来。他一边吻着苏裴,一边将他慢慢压了下去。苏裴仰起头,他还想尽力看清楚贺一鸣的脸。
他伸手捧住贺一鸣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中,贺一鸣的脸上的线条少了些冷峻感觉,但是眼中藏着更多暗昧的欲望。他声音沙哑:“苏裴,别叫停,我停不住了。”
苏裴喉头动了动,只低声说了两个字:“带套。”
他用眼神示意贺一鸣拉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
那里有准备好的安全套和润滑液。
他们互相抚摸着彼此。贺一鸣很快全硬了,他给自己带上了套。他的手离开了苏裴,苏裴立刻忍不住自己摸上了,愈发渴求释放。
贺一鸣看到苏裴躺在他的身下,睡衣已经脱了凌乱扔在一边,他整个身体都呈现在贺一鸣眼前——从肩到腰到腿,明明线条瘦削,肤色浅白,在昏暗的室内却浮出极其色情的气质,因为苏裴正曲着打开的腿右手握着阴茎,欲望上脸,眼角泛红。
贺一鸣硬得几乎要失去理智,直接冲撞狠狠捣进去。他喘着粗气,一把握住苏裴的手,禁止他自己抚慰。
苏裴眼睛微微睁大了,他不满地看着贺一鸣,但声音却是软的:“让我再摸一下……”
贺一鸣牢牢控制着他的手,压住了他,低声说:“这才开始,别着急。”
苏裴环住贺一鸣的腰,他无意识地与贺一鸣贴得更紧,他能感到贺一鸣的阴茎硬得像石头一样,正顶在他的腰间。
贺一鸣又吻了吻苏裴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说:“放轻松……我才好进去……”
苏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到有一根手指正按在他的穴口,想要刺进去。
“啊!”这种怪异感让苏裴忍不住惊讶了一声。
贺一鸣含住他的耳垂,用舌尖在他耳后舔舐着,含糊不清劝慰:“再放松些……”
苏裴闭上眼睛,他也吻着贺一鸣的脸和唇,专注与贺一鸣湿润缠绵的接吻,不去想下面的后穴。
贺一鸣用大拇指在苏裴那里揉按试探了一番,终于将一根食指慢慢插了进去。虽然有些涩,但有了润滑的帮助,那个小穴还是慢慢把他的手指吞了进去。
苏裴慢慢睁开眼睛,他不敢看贺一鸣的脸,好像不相信他真的已经容纳了异物。贺一鸣马上开始试探着扩张,想进入第二根手指。
“一鸣……”苏裴的声音有些发颤,“拿出来。”
他害怕了,像是哀求。
贺一鸣的脸色一瞬间苍白。
他只顿了一下:“……”
他说自己停不下来了,但看到苏裴这样,他又怎么能让他难受。
“好。”他微笑着说。
他忍住那种高昂心情瞬间跌落的破碎感,不想让苏裴以为他只是要性。
苏裴看向贺一鸣的脸,贺一鸣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从来没看过贺一鸣这么紧张,宛如十八岁的毛头小子第一次尝试。
“让我慢慢……”贺一鸣低声说。
苏裴拽住他,他瞬间又改变心意:“不用……”
“不用?”贺一鸣深深看着他,他能感到自己的手指被含紧了。
苏裴环住贺一鸣的脖子,昂起头又吻住贺一鸣。贺一鸣不需要更多话语,他插进了三根手指,将后穴弄得越发柔软,也不知道是润滑剂还是里面渐渐湿了,他再也忍不住,垂头看去,他的阴茎甚至有些泛紫,能看到青色扭曲的血管,顶端迫不及待顶住苏裴的后穴。
“要看吗?”贺一鸣低声问苏裴。他一边问着已经抱起苏裴,因为手臂和腰的力量足够强,所以苏裴可以完全攀住他,稳稳当当。
苏裴目光也看到了他们结合处。贺一鸣粗大的阴茎正慢慢往里侵入,他自己的却因为疼痛有些垂软下来。他屏住了呼吸,咬紧了牙,视觉上的冲击让他忘记了一切,甚至不能去想“痛”本身。
贺一鸣也是气喘吁吁,他没想到扩展到这程度,苏裴还是这么紧,他只能用更多润滑剂抹在他们结合处。
完全进入之后,两个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苏裴这才小声说:“有点疼……”他打了个寒颤。
贺一鸣揉着他的后背:“等一下,再等一下。”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快十秒。
贺一鸣突然动了一下。
苏裴手指一缩,紧紧抓住贺一鸣的胳膊:“别动!”
“让我动一动,你才会……舒服……”贺一鸣说着又慢慢用力。
苏裴头皮发麻。若不是亲眼看到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贺一鸣的巨物真的进入了他的身体,只要贺一鸣一动,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肠子会被捅穿。
他只能又向贺一鸣索吻,以求安慰。贺一鸣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个很讨厌的人说过,苏裴非常喜欢接吻,不知道有多喜欢接吻……
贺一鸣狠狠咬住了苏裴的嘴唇。苏裴没想到下面痛不算,嘴唇还突然一痛,他忍不住哼出了声。但那声音在贺一鸣耳中听来,已足够淫靡,他渴望听到苏裴更多的声音。
这么想着,贺一鸣开始慢慢抽插。
“苏裴,别憋气……呼吸。”
苏裴慢慢调整着呼吸,终于慢慢习惯了贺一鸣的进出。
“慢……慢一点……”
“你看一看。”
“嗯……”
“我要进得更深了。”
“嗯……”
贺一鸣用力挺腰,粗大的阴茎肆意出入,换着角度刺入更深。苏裴像是要晕过去一样,发出软绵绵的声音。
“嗯……嗯……啊!”苏裴忽然头向后一仰,发出一声古怪急促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疼痛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他体内好像不再受自己控制,而全由贺一鸣掌控,既可怖又刺激,直到贺一鸣准确撞击到一点。他眼前一道亮光闪过,一种纯粹的快感刺激得他差点以为自己失禁。
贺一鸣用力扶住苏裴的头,手指揉着他柔软的头发,迫不及待问:“是这里?”
苏裴咽了咽口水:“不是……不行……啊……”他胡言乱语起来。
贺一鸣再不管那么多,他再无顾忌,在苏裴体内用力冲撞,一边握住苏裴的阴茎,熟练揉搓。
“啊!”苏裴叫了出来。他后面被插得满满,前面被快速撸动,这双重刺激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叫我名字……”贺一鸣也忍不住呻吟。
“一鸣……一鸣……”苏裴断断续续叫着,“我……不行了……啊……啊!我要……一鸣……快点,快点……啊……”
他眼前一黑,一股白浊喷了出来。
贺一鸣看着自己和苏裴的身体上沾上的体液,他再受不了这刺激,他一个猛冲,也射了出来。
苏裴窝在他的怀中,还在微微喘气。
贺一鸣把阴茎拔了出来。
苏裴这才抬起头,他看向贺一鸣,低声说:“我从来没这样过……”
贺一鸣轻轻抚着他的脸,说:“休息吧。我来帮你清理。”
这一晚他们第一次完成了整个套餐。
第二天一早,贺一鸣把苏裴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苏裴醒了之后还不大愿意直视贺一鸣的眼睛。他依稀记得自己后来发出了声音,还挺大声,总之那声音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自己发出来的。他现在开始希望那是做梦,要不然他真要怀疑人生了。
贺一鸣心情很好,他故意捉弄苏裴,低声问“还疼不疼?”
苏裴无语。
他说“疼。以后别搞了。”
贺一鸣抓住他的脚踝,连忙说“下次保证一点都不会疼。”
两个人躺在床上闹了一阵,苏裴才慢慢起来。其实昨晚贺一鸣足够温柔了,他并没有疼痛,只是有些不适应,腰有些酸。
今天是星期日,苏裴要去把小曲奇从沈家接回来,然后下午去和姚至诚一家去烧烤。
贺一鸣会先去公司一趟,然后和他汇合。
苏裴去了沈家接过周末的小曲奇。
沈岚办过了婚礼,去度蜜月了,度完蜜月,她不会再住在沈家,而是和新丈夫住在一起。因为小曲奇不习惯,还是更喜欢外公外婆家,所以还是会来沈家过周末。
今天沈岚当然不在,小曲奇只是和外婆在一起。
看到苏裴来接她,她立刻和外婆道别,开开心心跟着苏裴走了。
“等一下,我们先去买点东西,然后去烧烤。”苏裴带着小曲奇先去了超市。
小曲奇推着购物车,挑着自己喜欢的零食拿。
苏裴指挥她来了几件东西,说“今天我们又可以看到姚叔叔家的小宝贝了。还有贺叔叔也会去。”
他说着这话,观察着小曲奇的脸色。小曲奇似乎对巧克力更关心,听到“贺叔叔”丝毫没有反感的意思,好像已经习惯了。
苏裴是担心沈岚会对小曲奇说什么。沈岚结婚这段时间,小曲奇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多,看小曲奇现在的表现,沈岚总算没有把情绪发泄到孩子身上。
小曲奇对贺一鸣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们买好了东西,去了和姚至诚家。
姚至诚在家里的天台上布置了烧烤架子。四个大人和两个小朋友,小聚一下。
姚至诚的儿子现在两岁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小曲奇一看到可爱的小宝贝就叫着“他好可爱呀!”,抱着弟弟不撒手。
过了一会儿,贺一鸣来了。他给两个小孩都带了玩具来。小曲奇玩得很开心,还教小弟弟搭积木。
逗过了小孩,贺一鸣到苏裴身边,问“买了什么带过来?”
苏裴说“都是你爱吃的,你看是不是?这些酱也是你指名要的。”
姚至诚笑着说“好久没吃小贺调的烧烤酱汁了,还怪想念的。”
贺一鸣笑着卷袖子,说“苏老师没把酱料买错的话,保证还是那个味。”
几个人说说笑笑,做好了烧烤。小曲奇一口气吃了好几串鸡翅。小宝宝不能吃烧烤,只吃了些蒸蛋辅食,看大人和姐姐吃烧烤串串吃得香,急得直叫,把大家都逗笑了。
吃完了烧烤,两个孩子去看动画片了,姚至诚对妻子小柳说“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我们还要聊一会儿天。”
小柳又招呼了他们一下,便去客厅陪两个孩子了。
他们三个人漫无边际地聊天,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候,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开开心心说话。贺一鸣说了个笑话,把他们都逗笑了。
姚至诚终于问“小贺,现在网上都有一个你的传闻,我真没想到。但是朋友圈里,你也没否认?”
贺一鸣和苏裴都笑,他们想姚至诚今天请他们烧烤,可能就是问这件事情。
贺一鸣面色慢慢变严肃,说“对,我其实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女人。你会因为这个和我绝交吗?”
姚至诚没想到他这么严肃,被啤酒呛了一口,说“怎么会!”
然后他立刻明白过来,贺一鸣这是在逗他的。
贺一鸣哈哈大笑。
姚至诚也笑,说“不过说真的。你什么样都不奇怪。哪怕喜欢外星人,我都不会和你绝交。你本来就是个别具一格的人。”
他其实想说的是,他其实不在乎八卦。贺一鸣不论是和女人谈恋爱,还是和男人谈恋爱,是包养了哪个明星,完全不妨碍他和贺一鸣的来往。
他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件事。贺一鸣这“出柜”的新闻一闹,他回想最近贺一鸣和苏裴的事情,再往前追溯三年,五年,十年,顿时觉得怪异起来。
贺一鸣和苏裴吵了好,好了吵,两个人每次一闹矛盾,那比情侣吵架还伤心,偏偏他们还都特别有自己的道理。
姚至诚以前都吐槽过,说他们吵架不像朋友像情侣。
现在他在想,自己不会是言中了吧!
贺一鸣和姚至诚碰碰杯,说“老姚,谢谢你。有你这个朋友,我特别开心。”
苏裴不能喝酒,他只是微笑着看他们碰杯。
然后贺一鸣转过头,看了苏裴一眼。
姚至诚抓住了那个眼神——贺一鸣和苏裴对视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默契,又充满柔情,甚至有点肉麻,让他起鸡皮疙瘩。
就是这个!就是这样的瞬间,会让他有时候觉得贺一鸣和苏裴更亲近,他好像插不进去他们的世界。
姚至诚清清嗓子,半开玩笑说“贺总,你和苏老师这么好,你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贺一鸣与苏裴对视一眼。苏裴笑眯眯的,贺一鸣看着他,说“那我要问问我男朋友。”
姚至诚看着他们。
贺一鸣仍是看着苏裴,又问“苏老师,你会吃自己的醋吗?”
苏裴摇摇头。
姚至诚觉得自己眼睛要被闪瞎了,他有气无力说“你们……果然……”
苏裴看姚至诚仿佛被伤害了一万点的样子,连忙说“老姚,我们差不多最近才定下来……真不是故意瞒着你。其实也快和你说了。”
姚至诚感叹了一声“我是又惊讶又不惊讶。你们该懂我的意思。”
贺一鸣懂,苏裴也懂。
他们曾是那么长时间的朋友,但也正因为如此,如果能有老友成爱侣,那非他们莫属。
姚至诚又为他们操心了一会儿现实问题,家里长辈怎么说?小曲奇知道吗?贺一鸣不在乎舆论吗?
苏裴说“这些事情我们会慢慢应对。”
贺一鸣说“一起面对。”
姚至诚放了心,他不再追问细节。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想来一定能解决好。
只是……
他想到一件事,笑着说“以后你们吵架,不要再来找我调停了。为朋友调停已经够麻烦了,为情侣调停更难。”
贺一鸣大笑。
贺一鸣出柜的事情在一个多月后已经平息,不再议论纷纷或者攻击他,猜测贺一鸣男友是谁的也少了很多。
虽然还有一撮人坚信贺一鸣的男友是李云生,但李云生现在在拍新戏,有了新c,和贺一鸣毫无瓜葛。李云生的粉丝当然竭力撇清和贺一鸣的关系。
谁都不喜欢自己家哥哥是被金主捧起来的。
贺一鸣除了公事之外,越发神秘低调。
外界只知道他的性向应该是同性恋,但从没见过他的男朋友。
这其实让贺一鸣清净了很多,他本来就不喜欢圈子里男男女女的复杂关系。找些女明星来做幌子,哪怕是绝色美女,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件压抑的任务。
现在他更专注工作,精神上平静了很多。
不用表演,不需要危险运动来刺激消耗,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除了和苏裴有关的那么几件事……
小曲奇现在不再住校,而是走读,每天都住在家里。这样一来,贺一鸣不可能每晚都住在苏裴家里。只有等小曲奇上学了之后,或者周末去外婆家的时候,他们两个才能抽空痛快一场。
贺一鸣梦想中是每晚抱着苏裴,想搞就搞,然后美美入睡。
现实是他们得约好时间地点,才能开始。虽然有时候颇有偷情幽会般的快乐……但贺一鸣还是想解决同居这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苏裴现在太受欢迎了。
贺一鸣知道,其实这应该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独占欲太强了。和苏裴在一起之前,他就看那些围着苏裴打转的人不顺眼。他原以为和苏裴在一起之后会好,但没想到,现在他的占有欲却越发强烈。
他曾经觉得沈岚神经兮兮,看谁都像要抢苏裴的样子。(虽然那时候他确实暗恋苏裴)
现在他却觉得沈岚可以理解了。
苏裴自从《我们一路向北》电影成功之后,在编剧这方面终于得到了认可。有传言说,明年几个电影节,《向北》会刷提名。
周导给苏裴打了电话,证实了这个传言,他告诉苏裴,苏裴的剧本很可能有会提名。宣发公司会继续做一些后续工作,为电影节造势。
他邀请苏裴参加一些电影节相关的活动。
自从《向北》之后,这类邀约突然增多。苏裴推辞了很多,只选择了几个比较有分量的参加。如果是他年轻的时候,他大概会玩得更开心。只是现在他更想把精力投入到新小说上。
除了活动邀约,剧本约稿则更多。
《八零新事业》剧组还很可惜苏裴那时候动手术不能进组,但他们还是用了苏裴的名字做宣传,非常张扬。
然后各种项目都找上了苏裴。电视剧项目,电影项目,年代剧,历史剧,各种都有,还有的剧组开出了优厚的条件,稿酬比苏裴之前的价格涨了一个档次。
甚至有人愿意花钱,让苏裴挂个名字,至于内容可以让代笔来写。这种苏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联合署名还罢了,让别人写的东西,挂他的名字,他完全不能忍。
他现在有余裕,不会再匆忙接剧本工作了。
年末的时候,苏裴应周泽导演的邀约,一起去参加了一个颁奖活动。这是一个鼓励影视界新人的晚会,来的导演,编剧,明星很多。
苏裴不是明星,没有走红毯,他早早进入场内。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苏裴能感觉到来搭讪的人变多了。不少人都来问“苏老师,下一本准备写什么?”
“苏老师,周导,下次有好角色一定要找我。给个试镜机会也好呀!”
苏裴低声对周泽说“其实我觉得我能写出《向北》是一个偶然。”
周泽摇头“怎么可能是偶然。我还想下次和你继续合作呢,你别说这话吓唬我。”
苏裴笑着说“其实你完全可以自己写剧本,你试试,我来帮你改。”
周泽笑笑,没有反驳。
他们正在聊天,又有人过来说“苏老师。”
苏裴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他一抬头,只见站在那里的是方子苓。
苏裴一时愣住。
方子苓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鱼尾长裙,曲线毕现,但苏裴有段时间没见她了,只觉得她的脸好像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变化不大,但能看出来。
方子苓动了鼻子和颧骨,好看还是好看,但确实和原来不一样了。
她被柏文琛甩了之后,曾经拿苏裴来洗白过。然后沉寂了一阵,又接了几部戏,有女主有女配,但都不太成功,没了当初的好势头,她又不甘心,动了脸,想转转运。
谁知道她没等来自己的转运,苏裴却红了。
小说口碑回暖,电影票房大卖,尤其是评论界对苏裴评价都特别好。
方子苓后悔了。
她在《蓉城》剧组的时候,其实是撩过苏裴的。不管是不是半真半假,但她真的撩过。她越想越觉得苏裴那时候不像是对她完全没意思。
如果当时她抓住了苏裴,那现在她的境遇会完全不同!
所以今天看到苏裴,方子苓毫不犹豫来搭讪了,她希望苏裴能想起来。也许她能再次撩动苏裴……
“苏老师,我们好久不见了。”方子苓脸色微酡,像喝过了酒。
苏裴说“是挺久没见了。”
“你现在还好吗?在忙什么?”方子苓问。
周泽导演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苏裴察觉到方子苓的态度了,他说“没忙什么,最近都没有看中的项目。”
方子苓声音放得越发轻柔“好奇怪呀,你最近应该很忙呀?我最近常常想起你……还有我们在蓉城剧组的时候……”
苏裴无奈,说“其实我今年下半年动了心脏手术,所以打算休息长一点。”
方子苓面色一白。苏裴动了手术的事她都不知道,说关心说想,也有点打脸了。
她知道自己错过最好的时机了,生病的时候才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肯定已经有人趁虚而入了。她只能笑着说“那下次我们有机会一定聚聚。”
苏裴在心中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现在在《蓉城》剧组的经历好像隔了好多年一样,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久,但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尤其是他和贺一鸣之间。
现在他划分事件,都有了新的标尺。
“这件事发生在和贺一鸣在一起之前。”
“这件事发生在和贺一鸣在一起之后。”
这时候再想想,很多事情都变得十分清晰。和方子苓的相遇,则是“贺一鸣来剧组看我的时候,嘲讽了方子苓。”
和方子苓的相遇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次活动却不是毫无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
【他要梦见一个人:要毫发不爽地梦见那个人,使之成为现实。这个魔幻般的想法占领了他的全部心灵】
引自《环形废墟》博尔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