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可恋,生不如死,死来死去……
这些词都无法形容幸池此刻的心情,他望向谢臻的表情十分复杂,让谢臻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跟自己说,随即听他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从哪儿回来?”
谢臻:“……我,我从食堂来?”
“不是,”谢臻一头雾水,“难道你跟程亦珩不是去吃饭了吗?这不饭点吗?”
幸池淡淡点头,面上看不出情绪,抬脚往前走,挺拔的身影依旧笔直,只是莫名让人看出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谢臻摸不着头脑,转而把希望寄托在程亦珩身上:“你俩怎么了?你跟幸池吵架了,不会吧。”
程亦珩的心情并没有比幸池好多少,他点了点头,抬脚走了。
谢臻:“……”这到底是还是不是?
“怎么了这俩?中午吃的饭里掺炸药了?”
……
幸吃回到宿舍,拖开椅子坐下,将头抵在桌沿上磕了两下。
听见开门声,他连忙坐正,转眸看向阳台。
程亦珩从他身边经过,去了阳台。程亦珩手向后拉上阳台的,门要关上的那一刻,他抬眸看幸池一眼。
同幸池对上目光。
茶灰色的桃花眼同漆黑的丹凤眼对上视线,幸池慌忙收回目光。
程亦珩关门的动作顿住,他把阳台的门拉开,抬脚进来,径直走到幸池面前,抬手撑在幸池桌沿上。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
“你先说……”
程亦珩:“好,我先说。”
他一手搭在幸池椅背上,一手撑在幸池面前的桌沿上,将幸池半圈在怀里,垂眸看他:“对不起,刚才不该跟你争那个。”
“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很好。”
幸池:“我该跟你道歉才对,不该因为一个八卦就让你改名,是我钻牛角尖了,一个昵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得对,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反正又不是真的,我们知道就好,假的成不了真的。”
程亦珩剩下的话叫幸池逼了回去,
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手从幸池桌沿和椅背上离开,直起腰身,笑道:“对,就是这样。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一个昵称而已,改就改了,况且是你让我改的,你是我好兄弟,我不该连这儿都不答应你……”
幸池:“我说了不用改,你叫那个就叫那个,他们说什么不重要,他们说你……难道就是了?不用理他们。”
他们不约而同避谈攻受问题,这不是他们该谈的话题,他们只是好兄弟。
程亦珩轻笑:“好。”
“你们和好了?天可怜我都不敢进来,就怕你们在宿舍打起来。”谢臻从宿舍外冲进来,“不过你们为什么吵架?”
“什么上面?还有什么昵称?”谢臻满脸纯真,“你们因为改名吵架了?”
程亦珩随口应一声,谢臻依旧没搞懂他们吵架的原因,也没人回答他。
-
国庆后,天气越来越凉了,梧桐树和银杏树的叶子渐渐变黄,十一月底的时候气温骤降,转眼大半的同学穿上了棉服。
程亦珩也换上了棉服,深蓝色的羽绒服,里面一件毛衣,运动裤,运动鞋。幸池里面一件连帽卫衣,白色外套,同色系的裤子。
两个清爽迷人的帅哥从人群脱颖而出,合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幸池靓丽了一天,成功把自己弄感冒了。
他穿得不薄,但显然抵抗不住这骤降的气温。降温的第一天,他坐在教室里,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打,打得前后左右都在看他。
“池哥,你这……感冒了?”一个男同学转身过来,笑他。
“我怎么可能……阿嚏……”幸池想流喷嚏了。
边上递来一张纸巾:“擦擦。”
幸池感叹程亦珩真是天使,后半节课他用完了程亦珩一包纸巾。
程亦珩扭头见幸池鼻子都擦红了,幸池皮肤白,不似程亦珩的冷白,他是一种健康透亮的暖白,阳光照上去好像会发光,将他照得暖融融的。
可惜今天天气不好,没有阳光,气温也低。
幸池皮肤白,平时鼻尖冻着了会红,今天擦了鼻子也红。
程亦珩问:“要不要喝点热水?”
幸池没带杯子,程亦珩拿过自己
的保温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去给你接一点,给你倒在盖子里。”
幸池点头,心道没有程亦珩他可怎么活。
程亦珩把水接过来,倒进盖子里,递到幸池面前。
幸池喝了一点儿,身体暖和了一点,但用处不大,鼻子依旧难受,像有蚂蚁在里面爬,有点痒,又像那种气通过了的感觉,一直通到头顶。
他又想流鼻涕了。
幸池把盖子还回去,用最后一张纸擦了鼻子。
程亦珩问:“还要不要?”
幸池摇头。
“放学去买药吧。”
幸池没有拒绝,确实不太舒服。
中午他们顶着寒风出了教学楼,路上寒风股股地往身体里钻,刺得人骨头疼,尤其裸露在外的肌肤,幸池鼻子耳朵都红了,程亦珩也是。
他就顶着微红的鼻尖和耳朵,对幸池弯起眼睛:“你先回宿舍,我去给你买药,然后我把饭给你带回来,从外面带,你想吃什么?”
他们站在回苑区和出校门的岔路口,幸池肌肤被风吹得有点疼:“馄饨吧。”
程亦珩:“好,你回宿舍喝点水,加件衣服。”
他上下打量了下幸池今天的穿着:“你穿得有点薄。”
幸池顶着寒风走回宿舍,裤子被风吹得贴在腿上,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刻,感觉回到正常温度。
宿舍空间小,到底比外面暖和,他关上阳台门,打开饮水机,拉开椅子坐下。
许久没有感冒了,记忆里得有好几年了,他年少爱生病,长大好了很多。
幼年生病,照顾他的多是家里的阿姨,只是后来阿姨被他妈辞了,换的那个,远没有之前的细致。
幸池吸了下鼻子,现在鼻子没有那种通过头的感觉,开始不通气,堵住了。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今天天气不好,天阴得很沉,压了厚厚的云,中午也被衬成了下午,总感觉天要黑了。
因为正值中午饭点,都下课了,外面很吵,走廊上有人经过,外面各种各样的响动。
并不安静,宿舍却很安静,这种安静让幸池想起少时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周围无人经过,别墅隔音很好,有也听不见。
阿姨在时,阿姨陪着他,大多数时候阿姨都在,家里有一个房间专门是给阿姨住的,只是他妈不想他跟同一个阿姨待太久,因此家里阿姨换得很频繁,一年,两年……
基本都是在幸池跟人熟悉,开始信任她后,阿姨就被换走了。
久了幸池也知道,阿姨只是阿姨,不是季晓芹。
没人可以取代季晓芹。
只是幸池生病时,季晓芹永远不在,陪着他的是一个又一个阿姨,一个又一个医生护士。
长大后幸池很少生病,一方面后长大后免疫力增强了,一方面他有在刻意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他不喜欢生病。
不喜欢生病时那种等待,却等不来人的感觉,不喜欢生病时消毒水的味道,不喜欢生病时身边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阿姨。
不喜欢半夜醒来找不到人,只能看到一团沉默的漆黑,和空气里的安静,随处可闻自己的呼吸声。
幸池听到沉默的吐息,就像现在这样。
吱呀一声,门开了——
幸池看见程亦珩朝他走来,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羽绒服显得他更白,像一团要化开的雪。他羽绒服敞着,露出里面的毛衣,宽松的运动裤,裤绳系了一个结,不像幸池喜欢把裤绳垂着。
这样冷的天气,他看起来很热,裸露的肌肤微潮,吐息间带着淡淡的热气,散在空气里。
他手里拎着一袋药和两个打包袋,他将药和其中一个打包袋,放到幸池桌上,另一个放到自己桌上,然后打开药品袋,跟幸池道:“这个一天三次,这个也是……都饭后喝。”
“先吃东西吧。”他替幸池把打包袋打开,汤汁一滴没撒,馄饨冒着热气,热气大概是最能驱散寒意的东西,至少视觉上让人感到温暖。
幸池看到馄饨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感觉寝室都暖和起来。
“有没有喝水?”程亦珩走过去,看了眼饮水机,“水开了,要不要我先给你接着,不过吃药最好还是跟吃饭间隔一下。”
幸池没有说话。
程亦珩走了回来,打开打包袋,也开始吃饭,他吃得也是馄饨,一时寝室里只有淡淡的咀嚼声。
程亦珩在衣兜里掏了掏,
突然道:“幸池。”
“嗯?”幸池应声,馄饨的热气让他鼻子好受许多,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程亦珩朝他递来一包糖:“给。”
幸池望着他,程亦珩再把手朝前递了递。
幸池这才接过,看向糖果的包装,是他喜欢的口味,甜中带着一点点酸。
程亦珩把糖果递过去后收回目光,继续吃馄饨。
幸池问:“怎么买这个?”
程亦珩语气如常:“药店的旁边有一家便利店,想起你爱吃甜的,生病了……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生病的幸池跟平时不太一样,情绪不高,性格也比平时更冷漠一点,不怎么说话,一上午,除非程亦珩问,程亦珩都没听见他跟自己说几句话。
像一只蔫掉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面脸冷漠。
程亦珩:“药吃多了嘴巴会苦,吃点甜的会好点。”
幸池望着手中的糖果,幼年都没获得的待遇,他在成年后得到了。
幸池突然想到,这学期他两次不适,程亦珩都在他身边,上次受伤,这次感冒,熟与不熟,关系好或不好。
程亦珩都在他身边,把他照顾得很好。
仿佛他是脆弱的瑰宝,需要细心呵护着。
给他买药,也给他买糖,连他吃药会苦都考虑到。
幸池生病,阿姨给他买药,程亦珩会给他买糖?
为什么?
因为阿姨拿钱办事,给他买药,希望他快点好。
那程亦珩为什么?
幸池问:“你为什么做这些?”
程亦珩像是没反应过来,诧异地看过来。
幸池:“你对我挺好的。”
程亦珩反应过来,笑了:“你是说给你买糖吗?”
他仿佛不能理解,又有点好笑:“给你买糖就是对你好了吗?你挺好哄。”
幸池愣住,好哄?
“所以你对谁都这么好?”
程亦珩正色起来:“你见我对谁这么好过,除了你?”
想想是没有,幸池摇头,得出一个结论:“所以你只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程亦珩笑:“不是说你是我好兄弟,我不对自己兄弟好,对谁好?”
幸池懂了,阿姨给他买药,是拿钱办事,尽职尽责。
程亦珩对他好,给他买药,担心他心情不好,怕他口苦,给他买糖,是心甘情愿。
这大概就是尽职尽责和心甘情愿的区别。
可惜幸池从小到大体会到的多是尽职尽责,心甘情愿少之又少,因此每一份都弥足珍贵。
他对程亦珩道:“那我们接着做好兄弟,我挺喜欢你的。”
程亦珩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弯着眼睛:“什么时候不是了?”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兄弟了,从帮助你的那天,到现在,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不是了?
什么时候才能不是呢?
幸池以为程亦珩的意思是,他们会一直是好兄弟。
他点点头,满意了。
-
夜幕降临,幸池咳得不能自抑,上午只是流鼻涕,晚上开始咳嗽。
不敢咳得太大声,只能压着咳,怕吵到其他人,只是喉咙里的痒意压不住,咳嗽时无可避免发出动静。
“幸池。”程亦珩喊他。
幸池想,果然还是吵到人了,想着又咳了一声。
“去喝药。”程亦珩的声音放得比较低,“袋子里有止咳的,喝了看能不能好点。”
幸池:“有吗?”
程亦珩:“有,我买了。”
“算了,我找给你,你别下来了。”邻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程亦珩下了床,走到幸池床位,在他桌上找药。
“我那儿有枇杷膏你要不要?”幸池对床上拱出一个脑袋。
幸池意外:“你还没睡?”
谢臻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了,刚在看漫画。”
“哦。”
谢臻:“不过你怎么突然感冒了,昨晚看你还好好的,今晚就咳成这样。”
“不过也不奇怪,可能这几天温差太多,注意保暖,对了,我那你要不要?”
“不用,他这儿有。”程亦珩接口,拿了药,倒了点水,向后退到幸池床边,“把药喝了。”
幸池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在床上弯腰
拿程亦珩手里的药。
程亦珩挡了一下:“把衣服披上。”
幸池床上没外套。
程亦珩看到幸池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了递给他。
在幸池去接的那刻,程亦珩抬手触上他的额头。
幸池弯着腰愣住。
“还好,没烧。”程亦珩把手收回来,声音平静,“把药喝了。”
他这才将药和水递给幸池,幸池把药就着水吞了,几分钟后,程亦珩又给他喝了止咳的糖浆。
“这么喝没问题吧?”谢臻在身后问。
程亦珩答:“没事,我以前感冒我妈就这么给我喝的。”
他补充:“我妈是医生。”
这还是幸池第一次听程亦珩提起他母亲,不等幸池表示好奇,谢臻已经惊叹:“你妈是医生啊,那好厉害。”
在大部分人眼里,有一个医生母亲都很厉害。
程亦珩淡笑,谢臻又问:“那你爸干嘛的?对了,你妈哪个科室?”
“心外。”程亦珩把幸池递过来的杯子放到桌上,把药装好,“我爸……搞IT的,软件开发。”
谢臻:“哎?那也是我们这个专业出来的?怪不得你转过来,子承父业。”
程亦珩装着药没说话。
谢臻接着问:“你怎么不跟你妈学医,我觉得医学专业也挺好的,IT听着不错,学多了秃头,最近我就在掉头发,不过你俩看着头发不错,都挺茂密,不知道能撑几年。”
幸池咳一声,由于感冒,说话带点鼻音:“别咒我们。”
谢臻嘿嘿笑,程亦珩跟着笑:“学医也秃头。”
“那你家不是秃头高危户,哈哈哈你爸你妈,还有子承父业的你,把掉头发的两个行业包圆了。”
程亦珩将台灯关了,后退几步:“幸池。”
幸池:“嗯?”
程亦珩:“好好睡觉,还是不舒服跟我说,明天带你去吊盐水。”
幸池不想吊盐水,他哦了一声,心道就算有咳嗽也要忍着。
程亦珩上了床:“晚安。”
幸池:“晚安。”
谢臻跟着嚷一声:“晚安。”
张星文其实
早就醒了,就算不醒也被这嗓子嚷醒了,但他没有生气,耷拉着眼皮要闭不闭地补了句:“晚安。”
-
窗外月色躲进云里,次日被白日的光辉掩盖。
今日天气依旧不好,多云,幸池总觉得要下雨了,但这雨一直没下。
清晨起来时宿舍里暗得很沉,阳台外天阴而冷,看得人也没什么精神。
“今天天气不好,大家还是穿厚点,尤其是你幸池。”谢臻从外面刷完牙进来,打了个抖索,“不行,我还得加件衣服。”
“上午什么课?”
“那我们先走了。”
“程亦珩,要不要给你们带早餐?”
程亦珩摇头:“不用了,我们去来得及。”
他看向在收拾东西的幸池,提醒:“把水杯和药带上。”
幸池说话带着鼻音:“药我可以回来喝。”
“你早上那次是不是没喝?一天三次。”程亦珩提醒。
幸池默默把药装上。
“好了。”
“你是不是没穿秋裤?”
幸池提书包的动作顿住,迟缓转身。
程亦珩温声重复:“是不是没穿?”
幸池:“……”
程亦珩:“穿上。”
他嗓音温和,幸池却从中听出一股坚决。说实话,很久没人对他这么说话了,幸池从初中开始就没人管他穿什么了。
他的衣服自己搭配,想买什么自己买,穿没穿秋裤只有自己知道。
哎,程亦珩怎么知道的?
幸池很久没穿过秋裤了,他读中学的城市并不是很冷,冬日一条厚点的裤子足以度日,因此他没有穿秋裤的习惯。
可是,哪有管人穿不穿秋裤的啊~
程亦珩看了眼手表,抬眸时神色如常,语气堪称温柔:“你还在感冒,加重的话,可能我真得带你去挂盐水了。”
“是不是没有?”
幸池摇头:“有。”
返校的时候,季晓芹给他往行李箱塞了两条,让幸池压到宿舍的柜子里。
在程亦珩的坚持下,幸池把两条秋裤找出来,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被兄弟逼着穿秋裤的
一天。
偏偏他还不反感,还有点快乐。
他怀疑自己是个受虐狂。
幸池把秋裤拿出来,将外面的裤子脱了,他里面确实没穿,两条长腿露在外面,长而笔直。
程亦珩把阳台的门拉好,确定一点风都不会进来,一点都不会被外人看见。
幸池将秋裤穿好,套上裤子,行动时感觉腿上多了一层束缚,但很暖和,
出发前,程亦珩拿了条围巾给他戴上。
幸池现在不冷,有点热,出去时觉得温度正好。
围巾是程亦珩的,洗得很干净,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让幸池想到开在阳光下的花。
-
上午下起了小雨,风裹着雨,空气又冷了几分,中午雨大了。
幸池没带伞,程亦珩带了,程亦珩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撑开伞,前面的雨水顺着伞顶滑落,黑伞在幸池头上罩下一片阴影。
脚踏在地面上溅起水花,裤脚不可避免地湿了点,好在不是很冷,风吹过也没有那种刺骨的感觉,幸池低头就能把下半张脸埋进程亦珩的围巾里,鼻尖满是围巾的馨香。
周身是程亦珩的味道,和着清凉的雨水和刺人的微风,化作一股冷香。
幸池把脸半埋在程亦珩的围巾上,肩膀挨着程亦珩的。
伞不是很大,雨势渐大,两个身高超一米八的大男生撑一把伞,有些拥挤。他们需要紧紧贴着才不至于被雨淋湿,但两个人走在实在拥挤,身边全是伞花。
程亦珩抬手搂住了幸池的肩膀,他摸到了幸池肩头的一点湿,再将幸池朝自己的方向搂了搂。他搂着幸池的肩膀朝前走。
幸池身体微僵,朝程亦珩看去。
黑伞下,程亦珩侧脸很白,霜雪一般,让人觉得冷,也让人想到眼前清凉的细雨。
然而他揽着幸池肩头的手好像是热的,仔细看,玉色的肌肤上,骨节好似被冻红了,指尖也泛着淡淡的红。
他用左手举着伞,幸池看他不太方便,道:“我来打吧。”
程亦珩拒绝:“不用。”
程亦珩就以一手举伞,一手搂着幸池的姿势走了回去,中途他们收获了无数目光,谁也没在意。
到的时候,幸池发现程亦珩的手冻红了,另一边肩头也有点湿,幸池肩膀也有点湿,但跟程亦珩比起来,微不足道。
幸池看着程亦珩手背泛红的骨节,心中很轻地刺了一下。他抬手抓住程亦珩的手摸了一下,好凉,应该说好冰。
他抓住程亦珩的手搓了搓,自己的手变冰了,也没放开。
还是程亦珩把手从他手中抽出,笑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幸池提议:“点外卖吧。”
他不想在这潮湿的天气挤食堂了,食堂的空气潮湿而沉闷,到处都是水汽。
程亦珩没有异议,他撑开伞,伞面滚下几滴水珠:“那回宿舍。”
他们回了宿舍,到宿舍后,幸池把围巾取下来还给程亦珩。
围巾是早上走时,程亦珩亲自围在幸池脖子上,彼时他抬手把围巾搭在幸池颈后。
幸池只觉颈后一暖,抬眸一片阴影,淡淡清香。程亦珩在他脖子上缠了两圈,手向后绕的时候,看起来像是要把他拥进怀里。
幸池当时没动,准确说忘了动作,程亦珩让他别动他就不动,一直到程亦珩替他把围巾戴好,垂眸看他。
幸池才想起来,后退。
……
他把围巾还回去,程亦珩没接。
程亦珩的围巾很好闻,幸池其实不是很想还,但他如实道:“我有。”
程亦珩依旧没接:“我不怎么戴围巾,你戴着吧。”
幸池也很少戴围巾,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实在不行等洗干净再还回去,毕竟围过了再还给别人确实不好。
幸池把围巾搭在椅背上,看了眼程亦珩的肩膀,走过去摸了一下:“你最好换件衣服,别跟我一样感冒了。”
幸池说话仍有鼻音,嗓音没有平时那么冷。
程亦珩嗯了一声,反应过来抓住幸池的手:“没事,我衣服防水,就外面有点湿,擦下就好。”
幸池看向程亦珩抓着他的手,程亦珩要把手收回来,幸池反握上去:“你手好冷。”
“我去给你烧点水,你等会儿喝的时候暖暖手。”幸池走过去把饮水机打开。
程亦珩有种养的野生小动物,终于会主动亲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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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阴雨、多云,一周后天气总算放晴,幸池的感冒也好了许多,除了还有点咳嗽,没有其他症状。
十一月中,元旦将至,文艺委员找到幸池,问他有没有兴趣出节目。
“班上该问的我都问了,实在找不到了,听说你唱歌不错,我就想你能不能出一个。”文艺委员是个女生,说这话时欲哭无泪,“班上就没几个能整的,问他们就说搞小品,讲相声,真要他们弄又没人搞,愁死我了。”
幸吃不擅长安慰人,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最后丢下一句:“行,我试试。”
想到什么,他道:“能不能再加一个?我是说找一个人跟我一起唱。”
“谁?”
“程亦珩。”
文艺委员眸光骤亮,笑得合不拢嘴:“你说真的?你跟程亦珩一起出节目?那爆了啊……”
幸池不知道怎么还没开始,她就说爆了,但幸池没问。
他只是不想一个人搞,有人陪着可以试试,只能拖程亦珩下水了。
“不过我得问问程亦珩。”
文艺委员连连点头:“好好好你问,问好了跟我说,一定要跟我说啊,尽快,筛选要截至了。”
幸池嗯一声,回去就跟程亦珩说。
程亦珩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你这就替我决定了?”
“没啊,我这不是问你的意见。”
“我唱歌不太好。”
“我觉得你唱歌挺好。”
幸池真觉得程亦珩唱歌挺好,比大部分人好。
程亦珩沉默片刻,笑得有些无奈:“行吧。”
定好后他们开始选歌,吸取上次的教训,幸池避开了跟情爱有关的歌,选了一首粤语歌。
“粤语你会吧?”幸池问。
程亦珩思索:“可以试试,是什么?”
幸池把歌名给他看,放给他听。
程亦珩又沉默了会儿,点头:“可以。”
经过几次筛选和彩排,转眼到了元旦。
因为院系太多,学生人数太多,场地有限,没法全部到场,因此每个班给三分之一的名额。
举办场地在学校中心大礼堂,
计科和医学院、外院,土建几个学院一起搞,节目合在一起,因此节目还挺多,但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幸池他们能上完全靠自己的实力,兴许靠了那么点颜值。
表演结束可以加学分,也为班级争光,听说好像还要评奖项,这个幸池不在意。
他来这儿纯粹重在参与,程亦珩应该也这么想。
不过参与也要参与到位,文艺委员为他们的节目操碎了心。
“化妆,化妆啊你俩,知道你俩长得帅,但待会儿表演是要在官网视频号直播出去的,还要拍视频,不化妆不上镜,镜头吃妆啊宝贝们。”
“宝贝?”周围人惊诧。
幸池和程亦珩也惊异地看过去。
文艺委员小脸通红:“抱抱抱歉,我口误,反正你俩快化妆,那谁你快过来,给他们把造型搞好,他们今天穿这么帅,妆造一定要跟上。”
不能白瞎了这么两张帅脸,她一定要让全校人都知道他们计科学院有两个绝世大帅哥。
让他们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众人面前,闪瞎所有人的眼。
好吧,主要是文艺委员想知道这样两张帅脸,再捯饬一下,得好看成什么样。
她太想看了。
造型弄好,已经不是一个惊艳可以形容,众人围着他们俩打转。
“不是,你俩是真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女娲捏人的时候不知道把我捏好看点,你俩是女娲精心捏出来的,我就是她甩出来的泥点子。”
“炸了炸了,今晚你俩站出去就炸了,你俩甚至不用说话,就站那儿,我保证下面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