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筹他们临时驻扎的营地里, 随着夜晚的来临,白天的时候还是稀薄的雾气,此时开始变得极为浓重。
能见度在不断的变差,过大的湿气甚至那些已经架好的帐篷防水布上, 凝结出了大颗大颗的水滴。
不过营地里的众人还算井然有序, 这次正因为带来好些没什么经验的小少爷, 所以除开他们之外的人员都是高配置。
“老马,营地中间的火堆在加大一些, 妈的, 这也太潮了。”
“三队, 防卫线往里缩一缩。”
“这帐篷怎么回事儿,谁让你们把帐篷架在这里的,赶紧挪一挪,这条路空出来。”
临时营地里不断响起陈豪的调度声,短短的时间里,不但已经已经架好帐篷,排好了值夜, 做好了基础防护, 甚至都已经生好火开始煮饭了。
远离临时营地的那处森林里,有四人依然围在小水塘边。
“滴哒”
一滴水划过叶片坠落而下, 掉落在小水塘里,荡起一层层的的涟漪,打破了小水塘的平静,也让水面映照而出的远处营地场景, 变得动荡虚幻。
原来他们一直蹲守在这个小池塘边上, 就是用特殊手法在监控着那边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花,我们啥时候动手?按我说, 下午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过去,看上那个逮哪个,干完直接回家。”
四人里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个胖子,调整了一下自己坐的有些麻的屁股,低头看看水塘,又抬头看看断断续续从叶片上坠下来的水滴,眼里满是不耐烦。
要是早点行动,这会儿他已经美美的吃完一顿,回到家里睡觉了。
“死猪,你叫谁小花呢,和你说多少次了,叫我倾城,你要是耳朵长了没用,不如切下来让我下酒。”美艳姐姐,也就是倾城,她明显对胖子口里小花这个称呼非常不满。
“那我说了不知道多少年,让你叫我庄帅,你不是也没听。”胖子庄帅不满的咕哝。
不过在被倾城瞪了一眼后,他立马怂怂的改口:“是,是,叫你倾城。”
因为武力值在倾城之下,就算有些不满,他也不敢太造次。
“胖子,特殊时刻谨慎一点没错,我总感觉今晚有点不太对。”同样蹲坐在水塘边的另一人开口了。
他和他旁边的那个,两人明显是一对兄弟,都是身高体健,灰色短发,黄褐色的眼睛里不时有凶厉之色闪过,而此时说话的正是兄弟中的哥哥原荒。
“我哥说的没错,这气息是哪里有些不对,但是这到嘴的猎物,就这么放了也说不过去啊!”
弟弟原野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树木,耸耸鼻子,略显烦躁却又不甘心的样子。
随着雾气的加重,那些树叶上的水滴也是越积越多,眼看着不就之后就会有一场雨。
倾城伸手摘下了一片叶子,她也轻轻耸动着自己秀美的鼻子,非常仔细的闻了几下。
然后倾城的眉毛微微蹙起,转手把那片沾满了水珠的叶子递到了原荒的面前:"你们的鼻子比我好,你闻闻看,是不是这水里有一股腥气?"
听到倾城提起腥气两个字,原荒本就严肃的脸变的更加严肃了,他仔细的嗅闻着这些凝结在树叶上的水珠气息,又让弟弟也采了几片叶子再一起闻了一下。
“虽然很淡,但是的确有一股腥气。”两兄弟一同做出了这个判断。
“可算算时间,也没到他醒来的时候啊?”倾城在心里思量,又看了一眼投影在水塘里的入侵者营地。
“你们就是想太多,不管有没有古怪,干掉他们直接回家,反正老大在家里,他能拿主意。”庄帅一门心思的速战速决。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两个给你,只要你把他们干掉,我们立马处理完其他人,然后就回去。”
原野指向水塘投影的某处,此时站在那里的两人,赫然就是沈筹和季晏。
“……”被这么一指派,庄帅立马闭嘴,干什么干,那两个人他一个都打不过,怎么干掉。
“其实胖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倾城瞟了一眼闭嘴的庄帅:“我们来之前低估这帮入侵者的实力了。
今晚我有种很不详的感觉,全灭猎杀行动取消,目的改成潜入他们外围,我们先逮几个回去问问情况。”
“可是大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处理掉这些入侵者。”原荒有些迟疑。
“处理也不用一晚就处理全部,你掳人的时候就不会顺手干掉几个?”
倾城见原荒还想说什么的样子,直接挥手打断:“不必废话,按我说的做,老大那边我去交代。”
对于倾城而言,今晚这萦绕心头的不详感觉,比起入侵者更加让她在意。
特别是在雾气凝结的水珠里闻到那熟悉的腥气之后,她也想早点回镇子里去。
“让大飞不用再侦查了,我们就今晚行动。”倾城最后拍板。
......
“唳”一声长长的鸣叫自天空传来,临时营地里,所有人全都在这声鸣叫里抬头望天。
灰蒙蒙的天空之上,有一道影子展翼掠过。
营地里的众人全都心里一惊,这是他们进入这个镜界以来遭遇的第一个活物。
但是当他们再仔细探查的时候,空中除了越发低矮的浓厚云层,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深夜,原本以为要下的雨,拖拖拉拉的竟然还没有下,营地中心的篝火依然烧的很旺,但再旺的火也不足以驱散浓重的雾气。
营地比原先预计的收缩了很多,此时除了值夜的人员,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黑甜梦乡。
“咔嚓!”这是人类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唰!”一道漆黑划过,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喉间一篷鲜血喷涌而出。
黄褐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面对喷涌而出的甘美血液,这双眼里的充满渴望下一瞬,张开的嘴里露出满口尖利的獠牙。
原野猛的扑向被他割喉的那个守卫,开始大口大口的撕咬吞咽,此时的他虽然还是人形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是全然的兽性。
在他后面的原荒闻到血肉的味道,也是眼里凶光大盛。
不过他当然不会去抢夺弟弟的猎物,眼珠微微转动,目光定在了十米开外的另外两个值守的保镖身上,原荒伏低身体慢慢靠近。
而这边即使刚才猎杀的时候没有多少动静,但原野撕咬进食的时候,可不是毫无动静的,况且还有这蔓延开来的浓重血腥气。
可偏偏,十米开外值守的两人就像是迷障了一般毫无察觉。
......
“锵”利剑的嗡鸣之声撕破深夜的寂静。
“谁在外面?”沈筹在一阵强烈的心悸和危险预感中惊醒,他一跃而起一把掀开帐篷,正好和同样持剑站在自己帐篷门口的季晏撞了个对脸。
“不对劲。”季晏面沉如水的像沈筹示意。
“守卫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是敌袭!我们过去看看。”沈筹跨步就往离他最近的值守点走去。
奇怪的不止是毫无动静的值夜人员,他和季晏这动静不算小,但周围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被惊醒。
不过从至少这些帐篷里都传出了心跳和呼吸声音,证明这些人都还活着。
“唳!”又是一声和傍晚类似的诡异鹰啼之声。
沈筹和季晏同时加速向前,但也只来得及看到几道席卷而走的怪风。
那怪风带起的水气猛的扑到他们脸上,两人同时抬手挡住。
“血!”摩挲了一下手指,感受到手里冰冷中带着粘腻的质感,还有那熟悉的血腥气,沈筹几乎是在挡住那水气的瞬间就判断出,里面夹杂了鲜血。
再往前一步,沈筹抬起的右脚却没有再跨步,而是轻轻的放回了原地。
在他前面的草丛里,两个值夜的保镖的血肉肢体凌乱的散落了一地,只一眼,沈筹就看出,他们的肚子内脏都已经被吞食殆尽。
旁边季晏的留霜剑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气。
“他应该是先被割喉,他是被扭断了脖子。”沈筹指了指两人的颈部:“这像是人类的手法,但是......这又像是野兽在猎食。"手指稍微偏移,来到了被吃空的腹腔。
“看来这个镜界里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动手了,我们不但是猎物,还是食物。”季晏眼神冰冷的看着刚才那几道风卷走的方向。
”我们先去看一下其他人。”季晏转身向着最近的一处帐篷走去。
沈筹却依旧站在原处面对满地血腥:“果然,变的不一样了。”
“啪嗒!”一滴雨落了下来,正正摔碎在沈筹的手背。
营地里沉睡的人一个个都被唤醒,而在他们或惊恐,或悲伤,或忙碌的时候,没人发现,天空不断落下的绵绵细雨,渐渐的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那些水洼在暗夜里翻腾涌动着。
渐渐的,在水量足够多之后,先是冒出一个脑袋,然后是脖子肩膀手......一个只有正常人一半大小,纤瘦的像是面条一般的透明人形由水汇聚成型。
而这些人形堪堪成型就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是被什么指引一般的走了过去,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在本就潮湿的地面飞快出现,又飞快消失。
进入镜界的第一晚,探索队伍的危险还远未结束,或者可以说,他们的危险此时才真正来临。
同时,这场雨并不只落在探索队伍的那个临时营地里,小镇里也同样下了雨。
不过这个看着就很是残破的小镇,却像是被什么笼罩住一般,让这场深夜的绵绵细雨无法真正的在镇子里降落。
在下雨之后,镇子各处的房子里,一个个的镇民探出头,向着天空看几眼,见到雨势还小,而且也没有落在小镇里,就又都缩回脑袋回房睡觉了。
不够此时,因为有魔法店隔绝的大部分的干扰,法奈尔倒是睡的很是安稳。
第二天中午时分,魔法店再次开门营业。
这依旧是天气阴沉,灰蓝天空下弥散着轻薄雾气的一天。
法奈尔一开门,就在门口看到了风从那头极为显眼的,黄黑交交杂根根竖立的发。
“早,早上好。”风从声音略显紧绷的大声向着法奈尔问好。
“镇长来,是想买什么?”法奈尔挑了挑眉,向着风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
“你是说,把这个送给我?”魔法店里,法奈尔看着放在柜台上那件闪着低调金属色泽的物品,向风从确认。
“是,你喜欢吗?”风从连连点头。
法奈尔伸手,握住了它,那件被风从拿来当礼物的东西,赫然是一把木仓。
但此时这把木仓的木仓口处,却被精心的插上了几支美丽的鲜花,好像它不是什么危险的武器,而只是个形状有些特别的花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