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玉坠, 珠凤衔云。
玲珑华饰下,是清傲薄霜色。
顾见深直接看呆了, 阅尽天下,也找不到任何笔墨能描绘出他美好的千万分之一。
修眉俊目,霜肤凝脂, 唇瓣的一抹红仿佛雪中盛放的腊梅,端的是清傲撩人。
顾见深想都没想便吻住了他。
然后……被残忍地推开了!
如同从美梦中惊醒, 顾见深满心都是不甘。
沈清弦拧眉道:“交杯酒。”
顾见深:“……”
沈清弦道:“快点儿。”
顾见深费了好大个劲才平复下心情。
不平复也不行,媳妇儿太强,真打起来要拆皇宫。
深吸口气, 顾见深幽幽道:“新婚之夜, 就不能对我好点儿?”
沈清弦还真放软了声音:“喝了交杯酒再来。”
顾见深眼睛一亮:“真的?”
沈清弦轻声道:“嗯。”
顾见深立马倒了酒, 递到他手上。
凡间成亲的礼数极多,沈清弦为了任务是好生研究过的,所以知道这一步也是必不可少的。
交杯酒饮完, 顾见深盯着他。
沈清弦笑道:“陛下这又是何必?”
顾见深不出声。
沈清弦起身, 解了头上的发饰, 让长发披散开来, 他走近顾见深, 仰头看他:“亲也罢, 碰也好, 陛下您又不能做到最后。”
顾见深:“!”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心域帝尊。
沈清弦竟主动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顾见深微怔,紧接着泄愤般地回吻他,激烈又急切, 像是要把他拆骨入腹。
沈清弦十分配合他,甚至还在如有若无地引诱他。
顾见深哪里受得住?手伸到他衣服里,死死扣住了他的腰。
眼看着……
一股凉意涌上胸口,顾见深把人松开了。
沈清弦衣衫凌乱,侧靠在床榻上,面颊薄红,眉眼尽是风情万种。
顾见深却道:“……休息吧。”
沈清弦笑道:“真的不做吗?”
顾见深盯着他:“你觉得做了,任务就会完成?”
沈清弦道:“新婚之夜,自该洞房花烛。”
顾见深看他:“对一个不喜欢的人,也可以做这这件事?”
沈清弦道:“我不讨厌你。”
顾见深笃定道:“也不喜欢。”
沈清弦拧眉道:“非得这么较真吗?”
顾见深将外衣扔到他身上。
沈清弦有些生气了,他扔开他的衣服,翻过身去。
顾见深看看他luo在外面的肩膀和光洁的小腿,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忍了下来。
不能被他引诱,真如了他的愿,以后才是万丈深渊。
第二天,顾见深割破手指帮自家皇后落了个红。
可惜他的皇后丝毫不领情,日常冷着脸。
顾见深知道他在气什么,于是说道:“你别急,一个家不是只成亲就可以的。”
沈清弦冷笑道:“不洞房,算什么成亲?”
听他这话,顾见深真想干到他下不了床。
可又不甘心,他付出一腔情意,怎能只求个短暂肉欲?
他耐着性子道:“与这个无关。”
沈清弦不出声了。
顾见深道:“成亲只是开始,长久相处才是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他这般说倒也有些道理,沈清弦想想国公府,一时也不着急了。
他道:“再看看吧。”
这一看却看了数十年之久。
乍听之下,这数十年似乎很漫长,但对于活了万万岁的两个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顾见深平日里处理朝政,得空了就回后宫哄媳妇儿。
沈清弦平日里醉心艺术,得空了就帮皇帝批批奏折。
全国人民都知道帝后伉俪情深,恩爱无双,是人间美谈。
满朝文武百官,对顾见深这个皇帝真是满意到了极点!自他登基,国泰民安,奇迹得是连灾难都消失不见了。
全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连治安都好了数倍不止……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荣华盛世!
得遇如此明君,真是一大幸事!
只是……满朝官员都对一件事忧心忡忡,那就是帝宫空荡,子嗣凋零!
他们也知道帝后恩爱,也知道沈皇后贤明——谁的奏折没被她批过?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三年光景过去,皇后愣是丁点儿动静没有,这谁不着急?
不止大臣们,沈国公府也急得很,李氏三天两头入宫,不问别的,就挂念着女儿的肚皮。
沈清弦耐性好得很:母亲说,他就听着;教他偏方,他都认真记下;给他汤药,他也好生喝下……至于效果嘛,当然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他如今是个齐齐整整的男人,怎么可能生的出出孩子?
哦……更不要提他的陛下还是个怂包。
李氏也很愁,小时候娇娇气气的女儿,怎么就越长越修长,越长越俊秀呢?不止肚皮平,这胸……胸也很平啊!
李氏为沈清弦着急,大臣们也逼顾见深。
只可惜大臣们就没李氏这待遇了。
顾见深更狠,直接在上朝的时候大发雷霆:“我此生绝不纳妃,至于孩子,用不着你们操心!”
这种时候,自然有忠臣来死谏,但顾见深自有套路,大臣去撞墙,亲卫兵比大臣还快,分分钟拦下,愣是让他撞无可撞。
还有嚷嚷着不满的,顾见深便给他找活干。人嘛,忙起来就顾不上别人的家事了,这帮大臣就是太闲,既然闲那就去造福百姓吧。
这一来二去,闹到了近十年,终于没人闹了。
帝后感情实在太深,刀枪不入,明里暗里的,愣是没法让他俩生出丁点儿隔阂!
可这么恩爱的两个人,怎么就生不出孩子呢?
真是遗憾啊!
顾见深在位第三十个年头时,他们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只是这完成的方式颇让沈清弦颇为错愕。
沈国公老了,早几年身体便不行了,沈清弦一直用药给他吊着,可如今也撑不住了。
凡胎肉体,七十多岁已属高龄。
沈国公早年在外征战,烙下的病根在晚年爆发,沈清弦也只能帮他暂缓痛苦,其他的却是莫可奈何。
老国公病危时,顾见深和沈清弦连夜出宫,来到了国公府。
曾经壮年,如今耄耋,凡人的短暂性命,实在让人唏嘘。
沈清弦在床侧,老国公看着女儿,浑浊中的目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反而全是欣慰喜悦:“好清儿,爹爹的小乖乖。”
沈清弦听着他的声音,鼻尖竟有些泛酸。
老国公转头,又看向了顾见深:“陛下……”
顾见深上前,老国公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慈祥:“能得陛下宠爱,清儿此生实在幸福。”
顾见深道:“这都是朕应该的,国丈将清儿交托于我,我自会护他一生幸福。”
“交托于你……是啊……”
老国公将沈清弦的手放到了顾见深的手中,说出了此生最后的一句话:“陛下,老臣……老臣将此生的珍宝托付给你了!”
说完这话,沈国公去了。
沈清弦怔了怔,直到周围哭声一片,他才回过神来,而此时他面颊微凉,沾满了冰凉的泪水。
顾见深将他拥入怀中,低声道:“没事的,他这一生很幸福。”
与此同时。
红色玉简上的“给沈清弦一个家”变成了浅灰色。
紧接着,白色玉简上的“不要对顾见深起杀意”,红色玉简上的“让沈清弦不对你起杀意”全都变成了浅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