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少岁?”卷忽然问了塞恩一个问题。
“14岁左右?我不太清楚自己的具体生日。”塞恩道, 紧接着他便示意卷收声,然后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一边飞快地瞅准一个方向走去。
14岁的话, 9年前岂不是才5岁?
盯着塞恩的背影, 卷没有吭声。
虽然对岸看来璀璨的灯光是探照灯一点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这座城市显然也是个大城市。也就他们钻过来的墙角那边比较安静,离开墙角在一条细窄的石头小路上又跑了一会儿后, 前方一下子有了人气!
不过所谓的人气也是指看到人类居住的痕迹了,他们似乎进入了民宅区,一座座民宅井然有序的分布在道路两旁, 每隔几栋房子就有一盏路灯, 灯光不强, 橙黄色还有些发暗, 大部分人家已经休息了,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留了一盏灯,不知道是还没睡抑或是刚刚才醒。
卷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对他来说崭新的城市, 倒是塞恩对此完全没有兴趣,虽然他也在不断打量道路两旁的城市,然而不同于卷看的是建筑本身, 他看的却是围墙上的警报器和门锁。
然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显然, 这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安装非常完善的警报装置,不知道触动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不敢贸然行事。
又往前跑了一阵子, 即将跑出巷口的时候, 他们迎头遇见了一名晚归的男子。
手里拎着公事包, 他的另一只手上赫然拿的是一台手机!他正在用手机打电话!
盯着男子手上的手机, 塞恩停住了脚步。
虽然停住了脚步,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变了,停在身侧的手指再次在空中虚虚一抓,一把手枪在他手中成型的瞬间,那把枪连同他持枪的手被卷按住了。
“别冲动。”卷在他耳边说。
打手机的男人看了他们一眼,发现是一对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后移开视线,继续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走。
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旁边某栋房子内。
卷松开了压着塞恩手枪的手。
“这里有手机就行,我有钱,可以自己买。”对塞恩说着,这一次,卷带头向前走去。
而他身后的少年则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朝他的方向跑去,而他手中的枪则消失了。
卷说的没错,他是真的有钱的。
还记得老布里查吗?在卷离开布里查市、想要将他曾经赠与自己的白卡归还给他之时,老布里查拒绝了,直接将那张白卡送给卷,为了方便卷之后更换身体也能继续使用这张卡里的钱,他还让秘书将这张卡更改成了知道账号密码就可以使用的模式,甚至为了感谢卷,他之后又往里打了一笔钱。
所以接下来他们只要找家银行就可以了,希望这个城市能有银行。
卷心里想着,再次遇到行人的时候,他还主动朝对方问路了,打听到附近最近的银行地址后,他随即带着塞恩朝那家银行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段,银行已经下班了,不过自动取款机却是24小时提供服务的,直接在取款机上输入一个数字,稍后一张卡从柜员机内吐了出来,里面装着的就是卷之前输入数字的那笔钱了。
卷习惯性的想将卡片揣进裤兜的,不想一揣之下揣了个空,低下头看到自己如今身上穿着的裙子……
好吧。
“现在我们可以去找卖手机的地方了。”将卡抓在手中,卷对塞恩说。
于是明明是一头从异世而来的龙,卷如今却能带着一名人类在新城市里穿梭了。
这感觉挺奇妙的。
心里这么想着,再次遇到行人的时候,便仍由卷向对方打听手机店的位置了。
打听手机店的事情也很顺利,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对方指路的手机店,不过不同于24小时营业的取款机,手机店却没有24小时营业,不过老板就睡在店里,天要亮了,向来早起的老板已经醒了,看到有客人就直接给他们开了门,示意他们自己随便挑,老板就自己去一旁洗漱了。
老板大方,卷这个客人也不墨迹,一众手机之中,他直接将手伸向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一台。
正是9年前佩德买给他的那台手机!也是他拥有的唯一一台手机!
“那台手机啊……客人您眼光不错哦!虽然是旧型号,可是那可是十年前的旧型号了,能卖到今天就说明它真的好用!”嘴里还含着泡沫,老板已经称赞起卷的眼光来了。
付过钱,卷迫不及待地将新手机打开了,手机开机之后,他急忙将脑中熟记的那串数字输入,然而就在这时——
街道外面乱起来了。
“丧尸入侵!丧尸入侵!所有人不许动,就地接受检查!”从扩声器里传来的警告声在外面的街道上响起。
脸色一变,塞恩立刻拉起卷的手向外跑去。
任由他拉着,卷的眼中却只有手中的电话,用剩下的一只手坚定地将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卷拨通了佩德的电话——
而此时的佩德——
放在旁边的那只古旧电话响起的瞬间,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电话接通了那只电话。
“先生小姐您好,木哈吉的海边别墅考不考虑买一栋?价格非常合适哦……”男人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光是听声音都觉得带着笑,可惜——
“又是推销电话,我说佩德你为什么不换电话号码啊?你这个电话号码几乎成了广告推销专用电话了,偏偏你又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电话,天天接推销电话你不烦吗?”佩德还没说什么,之前他正在接的那支电话另一头的人却说话了。
如果卷此时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莫霍克的声音。
原本正在和佩德通电话的人是莫霍克。
一言不发,佩德直接放下了电话。
“喂!别挂电话啊!至少撂句狠话啊!你不撂我可以帮你撂——”莫霍克的大嗓门继续从旁边的电话中传来,依他现在这个音量,搞不好他真可以直接通过话筒朝对方撂狠话来着,可惜,佩德已经挂了电话了。
莫霍克便感慨道:“你现在脾气真的挺好的,居然就这样放过对方了……”
嘴角微微带笑,佩德没吭声。
久久听不到他那边的声音,莫霍克又东扯西扯了几句,半晌声音忽然压低,终于说今天的正事儿了,其实也是每年的正事儿——
“那个……马上就到卷的忌日了,我会回去奥法罗看他,那个……你去吗?”
几乎每一年他都会这么问对方,然而每一年……
“不去,那里面躺的人不是卷,那不是卷的忌日。”
果然,依旧撂下和往年一般无二的话,佩德直接挂电话了。
好吧,其实佩德至少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呢?不像那个推销员,佩德直接一言不吭就把电话挂了。
心里安慰着自己,莫霍克看看手中的手机,叹口气,最终也关上了手机。
而佩德同样也挂了手机,将接莫霍克电话的那支手机扔到桌上,另一只手机则是紧紧握在手里。
仔细看,那支手机的外壳已经被摩挲的掉色了,显然是使用了很久,又或者天天被握在手中的缘故。
就这样握着手中的破旧手机,佩德一言不发。
不再是9年前还带着青涩气息的半大青年,他现在看起来就是青壮年的模样,进入了男人最好的年纪。
下巴不似之前那样尖锐,而是宽了些许,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钝感的坚毅,更多的则是鬼斧神工,宛若雕琢的力度感。头发依旧是茶色,颜色比以前深了一些,不同于之前的自然蓬松,他现在的发质硬了一些,这让他头发的曲度更加明显,层次也更明显。
变化最明显的大概是他的身材了,此时的佩德足足比九年前高了一头,双肩宽阔,一双长腿修长有力,他长得原本就不错,身材又好,配上身上一身考究的正装装扮,显得尤其风流俊俏。
这便是9年后的佩德了。
穿着一身正装坐在剧院门口的咖啡馆外的小圆桌旁,此时此刻的佩德在一些人眼中比剧场里的剧目还要好看。
“可以要你的手机号码吗?”当时就有年轻女性在同伴的怂恿下向他走过去了,脸蛋粉红,女人指了指他手中的手机:“不要桌上那台手机的号码,要这一台的。”
嘴边微微挂着笑,佩德抬起头来,仿佛看了前方的女人一眼,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脸蛋原本通红的女人一下子僵住了。
对方有没有看自己她本人最清楚,在她眼中,对方根本是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简直就当她不存在的,直接走人了。
咬着唇转头向对方的背影望去,果然,对方已经头也不回的向前方的集市走去了,人群中对方高挑的身材还是那样抓人眼球,可是——
叹了口气,女人耷拉着头回到同伴们中间了。
对于这位年轻的姑娘,这次失败的搭讪大概会让她沮丧颇长一段时间,不过对于佩德来说,这却只是过眼云烟一般,连个插曲也算不上。
他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一个陌生的剧院里看了一场戏,然后在一个陌生的咖啡馆里喝了一杯味道一般的咖啡后,他发现这个剧场外忽然多了一个集市。
卷那边刚刚天亮,佩德所在的城市却是夜幕初临。
伴随着夜幕降临,原本不存在的集市出现了,没有店铺,人们往地上铺一块布摆上商品,就是一个小小的摊位了。只不过这个集市应该存在颇长一段时间了,人们的店铺简陋装饰却不简陋,布料的材质和图案都经过细心挑选,上面还用可爱的字体写着各种商品名和价位,而周围人来来往往,整个集市明明刚开就好不热闹!
混在人群里,佩德从各个摊位前走过。路过一个占卜摊位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看起来和周围妆点可爱的摊位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摊主看起来也只是个年轻女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佩德停了下来。
不但停了下来,他还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位先生,想要卜什么?”摊主的声音越过厚重的紫色面纱传过来。
“想要占卜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想念的人。”佩德直接道。
他现在很少说话,更很少说实话,只有面对各个占卜师的时候,才会将心底的话说出口。
是了,如今他每到一个地方,几乎遇到占卜师就会去占卜,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
这次也不例外。
微微一笑,年轻的占卜师伸出双手,迅速将面前桌上的神秘纸牌洗过排开,然后示意佩德道:“想着你心里的问题取三张牌。”
早已用过不知多少次这种占卜方式的佩德便熟稔地翻了三张牌。
将牌从他手上拿到自己手中,女人一边念牌一边将三张牌亮牌放置到桌子上——
“太阳,指向八点钟的时钟,骏马。”
“这是好的预兆哦!”
“说明你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在大约八点钟的时候,马上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啦!”
佩德愣了愣。
塔罗牌翻了许多次,他还是第一次翻到这样的牌,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粗浅的解牌方式。
不过好的兆头总是让人开心的。
将三倍的占卜金放在桌上,佩德起身离开,走了没多远,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拿起手机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
7点50分,和刚刚他抽的那张牌上画的时钟上一模一样的时间。
然后,手比思想更快,他接通电话了!
再然后,他就听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声音了——
“喂,是佩德吗?我是卷,我终于找到电话了……”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下一秒,佩德的身影便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消失了,然后,在太阳升起之时,在初升的金色阳光洒满人们全身之际,他来到了卷身旁,手与仍握着电话的卷十指相握,披满金色阳光的佩德从天而降,与同样满身阳光的卷重逢了——
倒是刚刚接待他的那名年轻的占卜师姑娘,在佩德离开后重新将桌上的牌数了又数,怎么数桌上的牌都是多了三张。
不多不少,正是佩德刚刚摸到的那三张牌。
“吓死我了,对方摸到的牌全是原本不存在的牌,到底是谁把这三张牌放到我这些牌里的啊?还好我随机应变给了个圆满的解释,要不然得砸招牌。”碎碎念着,占卜师姑娘将那三张牌挑出来放好,又将剩下的牌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这才重新开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