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 可以换个位置吗？”
奈维迩一身帝国学院校服，白色军装笔挺，精致绝伦的五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宛如天使般纯洁无瑕。
“可以。”司礼对位置并不在乎, 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谢谢。”
“不客气。”司礼朝他露齿而笑，随即在看到他前排椅子上坐着的人的时候瞬间明白了奈维迩为什么要换位置。
奈维迩身为班长, 他的站位原本在正中央, 而北肆身为主导师, 则在前排椅子首位。
奈维迩调整好自己的站姿，看着坐在自己左手侧前方的人影, 嘴角弯了弯。
北肆也看向了他。
纯白军装与黑色的修身西装礼服, 相互对比下，竟是分外和谐，两人一站一坐，犹如一幅精致的古典宫廷画。
“哎哟哟, 毕业这种大事, 老头子我怎么能缺席呢！”
这时, 一阵车轮滚动声响起，只见老院长操控着轮椅一路挤开所有挡在前方的障碍物, 来到众人面前。
众人：“！！！”
老院长今日穿得很隆重, 银灰色西装配上金边框眼镜，显得严肃庄重, 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精神。
“今儿个真是个个帅气漂亮！”老院长笑看着众人, “我这一大把年纪, 还没有拍过什么毕业照呢，趁今天难得大家聚齐, 咱们就合张影吧！”
老院长一脸笑意，看起来十分慈祥。
众人嘴角抽搐地望着他，老院长一向不喜欢拍照，就连帝国学院那些历史记录上都没留下任何的个人影片，怎么他们八班毕业还来凑热闹，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老院长自然看出来他们的狐疑，乐了，“既然是毕业典礼，咱们当然要热闹一些！你们说，是不是呀？”
众人默默扭头。
“嘿，我问你们呢，是不是啊？”
“是……”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艾克赛更是举双手赞成，“院长能跟我们一起拍照，是我们的荣幸！”
艾克赛说完后，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唯独北肆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位子上。
老院长看向北肆，“北导师，你怎么说？”
北肆笑了笑，并未说话。
老院长见状就知道他默认了，于是开心地带着助手柯言安排了个与北肆最近的位置。
原本想坐在北肆身边的尤眠，抿了抿唇，默默走到另一端，她也是八班的导师，本该两人同坐，但由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反而显得她有些格格不入。
奈维迩站在北肆身后，看着随着老院长加入，不少与八班有点代课关系的导师、副导师都加入了，将原本就十几人的八班瞬间扩大至二三十人。
“北导师，不介意我也加入吧。”
听到这话，北肆抬起头，就看到了江谨言带着副官傅舟缓缓走近，他眉梢一挑，随即笑道，“当然不介意。”
江谨言的到来让八班更加热闹了。
“哟呵——”艾克赛吹了个口哨，看着不远处四班羡慕的目光，勾了勾唇，“看来咱们今晚注定是最受瞩目的存在了～”
“哈哈哈——”周围爆发一阵笑声，就连刚刚还有些拘束的副导师们也渐渐放松了许多。
江谨言淡漠的视线扫了眼他们，落在了北肆身上，停下脚步，冲北肆颔首，“北导师，许久不见。”
北肆打量了一番他，“确实许久不见了，江长官。”
江谨言颔首微微点头，很快他的位置被安排到了最中央的c位，因为北肆的位置在最左边第一位，而其次便是老院长和柯言，再之后是各部门主导师，看得场外的无数新生老生格外羡慕。
“各位请做好准备——”
伴随着广播声响起，全场安静了下来，目视前方。
“帝国学院，第三千六百零八届学员，毕业快乐。”
随着前方录影机机械的咔嗒声响落下，一张照片成功定格——
清晰的剪辑画面里，男子的侧颜完美无瑕，眼睛漆黑透亮，睫毛浓密纤长，唇边带着浅浅的弧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站于他身旁的俊秀青年，容貌精致完美，五官深邃立体，浅白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一身军装更加衬托得他英武潇洒，气势逼人。
奈维迩小心翼翼地收好照片，抬头看向四周，拍完照许多人都已经离开前往晚宴，还有些不舍得离开的，在见到老院长和江谨言独处的时候也默默离去。
再留下来，就是不识趣儿了。
奈维迩看了一眼，看向北肆，“哥哥，我先去晚宴了。”
“嗯，去吧，别喝太多酒。”
奈维迩轻笑，“放心吧，哥。”
待他走后，北肆转过身，看向老院长，“老爷子，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了？”
老院长巍巍颤颤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缓慢地走了几步，忽然，双膝跪地，跪伏在北肆面前。
“陛下，算老头子我求求你了，救救人族吧！”
他用略显浑浊的双眼紧盯着北肆的脸庞，低哑着嗓音说：“陛下，现在只有您才能挽救人族了！”
闻言，北肆微微皱眉，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静静敲打着，半晌没有开口。
老院长继续道：“皇室宴会的事情我听说了，海妖族那位在人族出了事，海王不会善罢甘休的，陛下，我人族如果失去了您的庇护，人类根本承受不住海啸的洗礼！”
“您忍心看着千千万万的生灵惨死吗？”
北肆的眸色未变，一只手撑着额头，目光扫过整个礼堂，精致的装扮，高级的设备，华丽而富有的科技灯饰，以及正在忙碌的无意识工作机械人。
北肆淡淡道，“老爷子，人族的庇佑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吾已经给人族足够的时间发展，接下来人族的命运该如何，该它们自己走了。”
“况且……”
北肆看向远方，看着人族这片土地上无数繁衍生息的人类，“人类已经太久没有战争了，他们需要磨炼，若是一直依靠吾庇护，他们只会沦为食物链底层，而灭亡。”
他的语调平稳，但内容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老院长的胸口。
是啊，人族已经太久没有战斗了，仅仅是结界快要破裂这事就让无数人族吓破了胆，他们宁愿跪地祈求神明，也不愿意冒险战斗……
北肆垂下眸，掩盖住眼里的复杂情绪，他伸出手扶起老院长苍老枯瘦的手，“吾会帮他们的，但是——”
他微顿，抬眸望向远方，似乎是在看向什么人或者物一般，他说，“这次灾难之后，或许能开启不一样的时代。”
老院长一怔，一颗心突突狂跳，他仿佛预料到了什么，“陛下，你的意思是……”
“吾要这个世界，再无神明。”
北斯伦弯大陆本就没有神明，只不过是因为人族有他的庇护，所以才信奉着他，将他捧至最高的神坛之上。
北肆从未说过自己是神明，他一统天下，镇压群雄，只是想要这个世界能够安静，让他睡一会儿。
自降临后他的耳边就充斥着各种声音，他的眼前是无数正在发生的画面。
他见过弱肉强食，兴衰荣辱，甚至亲眼见过毁灭的世界……
他不是神明，却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他划分地域，将各个种族分散，建立法则与规矩，只不过这些种族之中唯有人族令他头疼，繁衍能力极强，却无能量，生命短暂，又不堪一击。
所幸，他遇到了小鱼儿，他让他看到了人族不断进步的希望——人类并非毫无反击之力，只要努力，总能获胜。
“陛下，我懂了……”老院长重重地磕了个头，站起身，对着北肆恭敬道：“臣告退。”
老院长身后震惊了许久的江谨言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扶起老院长，在抬头的瞬间，与北肆的目光相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冰凉刺骨，幽暗深邃，宛若黑洞，仿佛要吞噬一切。
江谨言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忘记呼吸。
“江长官，莫要对自身契约产生排斥才是。”
北肆淡淡的话语飘入耳畔，江谨言抿着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人族需要人，需要力量。”
他的声线平稳，带着一贯的温润，仿佛是在商议着公事一般。
在知道北肆的身份时他是震惊的，所有人都在传北斯大帝是否已经不在，竟然连宴会也没参加，就连他都开始渐渐失望了。
方才在听到那声陛下时，有那么一刻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若不是克制力够强，他早已经像老院长那样求他帮助人族。
但是，他说，人族需要磨炼。
人族在北斯大帝的庇佑下确实安逸太久了，许多强者纷纷隐世，而年轻一辈仗着先进设备愈发消极，如此下去，人族自身实力越来越差劲，他们缺少战斗的经验，更缺乏危机意识。
“我会解开契约的，到时候还请北……陛下帮助。”
江谨言说着，恭敬地朝北肆行了个礼。
北肆单手撑着下颚，“哪怕傅舟会死也要解除？”
江谨言沉默了下来。
“当年吾见他时，他本就没有半年可活，若是强行解了契约……”北肆淡淡道，“怕是活不过三年。”
江谨言愣住，“他从未跟我说过……”
他一直都知道这契约其实是傅舟下的，他知道傅舟的心意，甚至可以和他在一起，但唯独介意这件事，每次提及契约，他便有种被禁锢在他身边的错觉，让他感觉到羞辱。
“你自己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