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系成的蝴蝶结一边大一边小,红线搭在林思渡的手指间,打着弯,落在他柔软的白毛衣上。
顾淮活活被这句不对称给噎了好几秒。
“我真是……”顾淮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我想找俩胶带,给你贴嘴巴上。”
林思渡挣了挣腕上的绳子,没有挣脱开,细线勒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留了好几道红痕,他清澈的眼睛如冰似雪,见顾淮无动于衷,低着头想把让他难受的绳子咬开。
后脑勺的头发上传来微微的牵扯力量,顾淮扯着他的头发,迫使他微微地向后仰头,远离了腕上的绳子。
他仰着头,眸光倾泻,如霜天冷光,凉凉地从顾淮脸上掠过。
“跟你确认个事儿。”顾淮视若无睹。
“……”
“上次把你闹得不高兴的时候,你给了我一巴掌。”顾淮提起了这件事。
“……”
“我现在想起来了。”顾淮气愤地说,“后来你那么关心我,还给我道歉,我还想着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
顾淮像是顿悟了什么一般,咬牙切齿地问:“你其实是觉得我不对称了是吧?”
“……”
霜天月色碎作一地。
林思渡心虚的目光从顾淮的脸上飘过去,定格在了天花板上,像是有点被戳穿后的生无可恋。
顾淮感觉自己像是个绷不住了的气球,终于被戳得炸开了花。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这个特别会惹人生气的人。
顾淮伸手,抽开了红线,在林思渡表情稍稍缓和的瞬间,系了个更不对称的蝴蝶结。
林思渡:“……”
“忍着。”顾淮强横地说,“谁给你惯的坏毛病,我再给你换几个更不对称的。”
林思渡躺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暴怒的顾淮打了个更丑的蝴蝶结,脸颊微微地红。
“丑。”他小声地说。
顾淮一下子就心软了。
多大点事啊,他怎么就在这儿,跟林思渡过不去了呢。
“算了,不是大问题。”顾淮想明白了,伸手一拎,抽开了原本就不紧的红绳。
他没用多大力,仅仅是闹着玩的力度,但因为林思渡乱动,腕上还是留下了被红线缠绕过的痕迹。
“疼不疼?”顾淮伸手去揉,“对不住啊。”
林思渡没有说话。
于是顾淮又去吻他的嘴角,这次没有踩什么雷区,林思渡让亲了,甚至还有些进步地把嘴巴张开了一条小缝,顾淮毫不费劲地侵入了进去,尽可能地吻过他的每一块地方,近乎发狠地在吻,直到听见他压抑不住的微小喘息。
“你要不要回应一下我啊?”顾淮问,“不然我老觉得你没什么感情。”
感觉不到他的沉沦和欲念,像是永远清醒,永远处在局外。
顾淮又不满足了,他想要林思渡需要他,同他一样无法自拔。
“嗯。”林思渡伸手抓了把顾淮的头发扯了扯。
“嘶……你不把我薅秃不甘心是吧?”顾淮不是第一次被他扯头发了,“别人谈恋爱费什么我不知道,我谈恋爱竟然费头发。”
林思渡被他逗笑了。
他四下看了看,在沙发扶手上看见了一条深灰色的领带,伸手拽了过来,领带的边缘从林思渡的脸颊边轻拍过去,林思渡闭了一下眼睛。
顾淮三下两下把他的手腕绑在一起,这次左右基本对称了。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林思渡又说,“你起来一点。”
“就你事儿多。”顾淮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不怎么难听的话,撑着沙发稍稍地起身,膝盖分开林思渡的双腿,半跪在其间,这才低头加深刚才那个未完的吻。
“别咬我!我教教你。”顾淮抓着林思渡的肩膀摇了摇。
不小心咬到就算了,但林思渡是这样的,如果他不小心咬到了顾淮右边的嘴角,那他一定要在左边也留个小牙印。
可是林思渡的嘴巴太温软了,吻起来有甜甜的桂花味,那双像是藏了霜夜月光的眼睛,偶尔还会睁开,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带着迷离的水雾,缱绻着一层的单薄的泪意,像是介于清醒和迷离间的挣扎,顾淮每一次看,都觉得挪不开目光,也生不起气来。
“月兔子。”顾淮单手插进他乌黑的头发间,“我亲得你爽吗?”
林思渡举起双手,挡住了头顶的灯光,胸口小幅度但速度稍快地起伏着,被吻得绯红的唇间凝着暧昧的水光。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顾淮的手背从他的嘴角轻轻地擦过去,“你咬得我挺爽的。”
林思渡早就感觉到了。
顾淮对自身的反应毫不掩饰,从刚刚开始就沉甸甸地搭在他的小腹上,让他怎么都没有办法忽视。
他被亲得轻颤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还听见了这人难耐地沉重呼吸声。
“我……”林思渡说。
顾淮等后文,等了十几秒。
他安慰自己说没事,毕竟在这种事情上林思渡的反射弧有这———么长。
林思渡:“……帮?”
“好啊。”顾淮掐着他犹豫的间隙,把话一把子插了进去。
“那你解开。”林思渡冲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领带。
“不解开也可以。”顾淮焦躁地把东西揣进了他手里,“我觉得可以。”
林思渡的指尖颤了颤,长睫毛低垂着,嘴角还微微地红着,耳尖也泛着微微的粉色,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冷淡了。
顾淮等着坐享其成。
十几秒过去了。
顾淮:“?”
林思渡:“。”
“你慢性子非要在这种时候慢吗?”顾淮曲起手指在他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不要催。”
“不催等着我老死在你手上吗?”
“……”
“看久了能开花吗?”
“……”
“顾淮。”林思渡严肃地说。
“还有事?”
“你的……好像不太对称。”
“……”
顾淮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捞起了一个抱枕,按在了他脸上,咬牙切齿地说:“都不对称……都不对称!”
林思渡为什么,忽略他显而易见的大优点,挑他“莫须有”的毛病。
林思渡被抱枕蹂躏了一通,发丝微乱,睫毛微湿,他躺在沙发上,像是陷进淤泥深处的白鸟,无力挣扎被迫展开的白色翅膀,怎么都挣脱不开桎梏。
他终于不说话了。
虽然前置问题多了点,总的来说,顾淮是比较满意的。
林思渡的手指又长又漂亮,指骨柔韧,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手背似玉,泛着莹润的光泽。
被这样的一双手握着的时候,是带有视觉冲击力的。
如果——
如果林思渡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鉴定什么玩意儿,就更好了。
顾淮高兴但又不那么高兴,从桌上抽了张纸,给人把手仔细地擦干净,抱着林思渡半晌,一句一句地哄,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刚才的粗暴言行道歉。
顾淮拨着他左手手腕上的珠子,抓着那两只漂亮的手反复地把玩,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我错了。”顾淮餍足地说,“我不该那么急地催你。”
林思渡脑袋里还在蹦不同的数字,压根就没听见顾淮在哔哔什么。
“我也帮你吧。”顾淮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嗅了嗅他颈间清甜的桂花味,“我也能让你舒服的。”
林思渡拒绝了。
“为什么?”顾淮皱眉。
“……你力气太大。”
顾淮:“……”
林思渡看了眼时间,才发现他被顾淮压在这张沙发上闹,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明明他没有觉得,过去了那么久。
他低头咬开了手腕上皱巴巴的潮湿领带,推开顾淮,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他的白毛衣穿得还算整齐,只是头发有些凌乱。
顾淮颠颠地跟着他,在卫生间外,差点被门拍到了脸上。
“生气了啊?”顾淮靠在门口,等着人出来。
林思渡不生气。
他就是有点手酸。
大一刚开始接触珠宝实检的时候,在实验室里来来回回地看上一个下午,手指和手腕才这么酸疼过。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点恍惚,穿好睡衣出去的时候,门口蹲了个顾淮,见他出来,一下子站起来,心情甚好地抄起他,往房间里抱。
顾淮踢开自己房间的门,把他轻轻地扔在了柔软的床单上。
力气大真了不起啊,林思渡酸溜溜地想。
正想着,顾淮在他的床边坐下来,好脾气地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开,问:“想不想养第二个小朋友?”
“……嗯?”
“你想养蛇吗?”顾淮问,“我瞧着你总是看。”
林思渡怔了怔。
可能是先前他太曲折的缘故,顾淮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他,言行稍稍粗暴点,过后必然第一时间道歉,想方设法地要他开心。
他想说,他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情生气,顾淮也不需要这么谨慎。
他早就跑累了,不打算再溜掉了。
可是……他真的好想要蛇啊。
粉色的、白色的、橘色的、紫色的都可以,他喜欢好久了,什么颜色的都可以。
“想。”他说,“……可以吗?”
“哟,你笑了啊。”顾淮问,“回了趟家,一晚上都不高兴,总算给你逗笑了。”
先前拉着他要抱也好,这会儿问他要不要养小动物也一样,顾淮不知道林思渡的家里是什么状况,只知道林思渡回来之后心情没那么好。
“什么时候……可以买?”
“……”嚯,看出来很喜欢了。
“你自己挑吧。”顾淮深吸了一口气,“挑你喜欢的。”
顾淮洗漱回来的时候,23点过了10分钟,林思渡已经睡着了,左手手腕搭在他的枕头上,眼睛紧闭着,像是累了,睡得很沉。
安静、漂亮的林思渡,侧躺在他的床上,面朝着右边他即将躺下的方向,看起来毫无防备。
顾淮心情颇好地勾着他晚上的珠串,把他手腕拎起来搭在自己的手心里,掀开被子上床,踢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被子里有个冰凉的方块,还在发光。
顾淮啧了声,把林思渡的平板电脑拎了出来。
屏幕还亮着,上面有几十条蛇的高清高像素无p美图,张牙舞爪地对着屏幕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