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上的少年身无寸缕，肤色若雪，四肢修长，侧躺着的姿势使腰身呈现出一种极致美好的弧度，越发显得腰细如柳，双腿修直。
陆湛屏住了呼吸，心脏跳得快要破出胸膛，他伸手拨开银白的发丝细看五官，少年贴着枕头的脸颊精致漂亮，秀挺的鼻梁，唇色不点而红，嘴巴微微张合，长睫浓密似羽乖巧地垂下小片阴影。
少年脑袋上还顶着两只毛茸茸的尖耳，身后一条大尾巴轻轻晃动着。
陆湛一阵头晕目眩，他的小狐狸……它真的是狐妖，难怪那么通人性！
他耳根通红，怔了许久才想起扯过薄被给光溜溜的少年遮住身体，只是考验人心态的事又发生了。
少年四肢开始肉眼可见的缩小，耳朵和尾巴也变短，巴掌小脸肉乎乎的。闭着眼睛，嘴不自觉一抿就挤出两个酒窝，很可爱。
看外形跟个四五岁的人类幼崽没区别，当然这要忽略他狐狸特征。
白玉璃好不容易身体不痛睡过去，一阵疯狂挤压的感觉他又醒了，他小拳头揉了揉眼眶，睁眼就瞧见被陆湛直勾勾地盯着。
白玉璃抬起爪子，忽然间看见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他明白陆湛的眼神了。
天呐，白玉璃连被发现身份都顾不得了，他已经一百岁了，怎么是个小孩模样，尾巴还收不回去！
难道是被天雷劈坏内丹的缘故！
白玉璃惊恐地猜测，那怕是连寿命都大打折扣了！如果和人类一样短命，那他修炼的意义何在？
老天爷这是要玩死他！
陆湛短短一分钟见识了小崽子惊喜，懊恼，愤怒，最后瘪嘴认命，宝石蓝的眼睛特别漂亮，眼眶里还滚出两颗金豆豆，小模样好委屈。
陆湛已然是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现实，他都能魂穿到古代，小狐狸是妖好像也并不是件没可能的事。他伸手捏了捏小崽子的耳朵，真软。
白玉璃此时才反应过来该担心自己的小命，警惕地缩到床尾：“你，你不会烧死我吧？”
他所知道的，人类对妖怪都是深恶痛绝，见到就是要烧死的。
小崽子瑟缩成一团，看着害怕极了，陆湛哼了两声：“烧不至于，你胖乎乎的用来炖汤喝最好。”
白玉璃一把扯起枕头扔向陆湛，光溜溜地就要跑出去
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陆湛动作比他更快，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是少年形态时还觉得有点不对劲，成了个小屁孩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放开呀，陆湛大混蛋！”白玉璃尖叫，“我是你养的，你还要吃我，你太狠心了，我不跟着你了！”
陆湛：“你信不信你刚跑出院子就会被人抓去扒皮吃肉。”这银白色长发 ，还有招摇的耳朵和尾巴，太显眼了。
白玉璃从他怀里挣脱，瞧陆湛这意思是担心自己被抓？所以他不会伤害自己咯？
“这有何难。”白玉璃小胖手往脑袋上一抹，眼珠和头发瞬间变成了黑色，“和你一样的色儿。”
陆湛点点头：“嗯，有两下子。”然后示意他耳朵尾巴。
白玉璃一脸瞧着吧的傲娇模样，他闭着眼睛，双手捏成拳头，片刻睁眼双手叉腰：“怎么样？”
他耳朵动了动，身后的尾巴摇晃的厉害，陆湛抬手指了指。
“啊，怎么会这样！”白玉璃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看向收不回去的尾巴。
不应该啊，他瞳孔发色都能变，怎么尾巴收不回去。
难道还是被雷劈过的后遗症？
那他这样岂不是很容易暴露身份！
即便是个幼崽形态，可光着实在不像话，陆湛扯了薄被给他裹住。
“衣服穿小袍子，头上带帽子，只要你安分些别露出来，应该不会被发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陆湛提醒说。
也只能这样了。
白玉璃低头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拍了拍肉肉的肚子，真光滑，一根毛都没有了。
怎么跟陆湛的身体不太一样呢？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陆湛昨天就计划去镇上，今天看来还得把小崽子带上。
“陆湛～”白玉璃奶声奶气的唤，“你的衣裳我穿不了呀。”
白玉璃伸着手臂在床上跳，袍子长得他一走路就踩着了。
“穿不了也只能将就，一会儿去镇上给你买新的。”陆湛说，从水盆里拧干帕子给他擦脸蛋和手。
白玉璃乖巧地闭眼任他擦拭，跟小狐狸时候一样，舒服的得摇头晃脑的。
陆湛：“小屁孩。”
白玉璃夺过帕子自己擦脸：“我才不是小屁孩！我都没给你细说。”
陆湛饶有兴致地听他的后话。
“我叫白玉璃，按照人类的年纪，当你爷爷都够了。”
陆湛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白玉璃偷看他的神色，心虚地改了话：“不叫爷爷也成，但你也不要叫我小白了。”
他的名字是狐狸族的长辈地给他起的，一直都没变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白不好听，村里张大婶家养的黑狗就叫小黑，他又叫小白。
一黑一白，他又不是狗。
陆湛不知道狐狸多少岁算成年，按白玉璃的话，他一百岁了可为什么看着这么小。
不对，他最开始的少年形象看着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而白玉璃应当不知道，只当自己化形成了小孩。
“行，我之后叫你大名。咱们赶紧出门了。”
白玉璃点点头，把脑袋上的帽子戴严实。
因为还要去镇上买下水和其他的，回来的时候东西肯定不少，还是得去租村长家的牛车。
“尾巴藏好，耳朵不要把帽子顶起来了。”陆湛驾着牛车，回头瞧了眼坐得稳当的白玉璃。
白玉璃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陆湛的衣裳宽大，他从头到脚都包了个严实：“知道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我肯定不会让人发现的。”
白玉璃捧着下巴叹息，他还是很怕死的。
之前说过双宁村距璃县城和镇上都不远，到了镇上后，陆湛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小崽子买衣裳。
陆湛也没问，直接抱起白玉璃，臂弯试了试重量，还不轻呢。
白玉璃小狐狸形态的时候就被抱习惯了，自然变成人类小孩被抱也不会抗拒。
镇上虽然没有县城繁华，但今天恰巧赶集，还是有很多摊贩卖东西。
陆湛老远就瞧见一家成衣铺，一会给小狐狸买两套，自己也得买了衣裳换着穿。
这时代的人，多是买布料自己裁，可陆湛一个大老爷们，还真不会，索性多花几十文买现成的。
“客官买衣裳啊，咱们店里什么款式都有，保管你能选到喜欢的。”店老板热情招呼说。
陆湛进了店，果然款式多，墙上挂着的成衣看着都不错。
“客官，你是给你儿子买还是自己穿？”店老板殷勤地问，甚至想接过白玉璃，让陆湛能好好地看衣裳。
“这孩子小模样生得真好看，玉雪可爱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呢。”
陆湛：……他媳妇儿都还没有，哪里会冒出来这么大个儿子。
“给小孩买，老板选两套合适的出来。”
白玉璃脑袋一顶一顶的，陆湛咋成他爹了？陆湛眼疾手快地给他按住了，眼神警告地瞥了一眼，白玉璃乖了。
“小孩还是要穿鲜亮的衣裳才好看。”店老板拿了蓝色和青色的两件小袍子出来。
都是棉布材质，舒服又吸汗，适合小孩穿。蓝色那件领口袖子还绣了祥云，青色那件绣了片片竹叶，很俊俏雅致。
“我带孩子试试。”陆湛拉着白玉璃进了试衣间给他换上。
白玉璃听话地抬胳膊抬腿，这小袍子不贴身，他尾巴有安放的地方。
“嗯，不错，比村里小孩都要好看。”陆湛夸道，自己随便养养都能得这么可爱的孩子。
白玉璃抿着嘴哼哼，挤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陆湛伸手戳了戳。
出了试衣间，店老板双眼放光地直夸：“这衣服简直就给你家孩子量身定做的，穿着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真贵气！”
听他这话，陆湛心里居然有种骄傲的感觉，当即让他把两件衣裳都包起来，还选了两顶小帽子。
他自己也买了两套衣裳，最后两人的衣裳花费将近七百文，价格也合理。
牵着白玉璃出了成衣铺，他俩就该去买明天要卤的东西了。
白玉璃走路也不看方向，他之前从没穿过衣裳，觉得新奇的很，恨不得拿块小镜子一直臭美。
他对现在的模样很满意，长得小是小了点，但是好看呀。
陆湛无奈地笑，真养了个小孩。
陆湛牵了牛车，把某个蹦蹦跳跳不肯好好走路的崽子抱上去：“不准调皮。”
白玉璃冲他吐舌头，不过听话地扶住了牛车：“陆湛，咱们啥时候吃饭呀，我有点饿了。”
陆湛自己赶了一早上牛车都还没饿，他怎么就饿了？
“出门的时候你吃了两个大肉包，一碗小米粥，吃哪里去了？”
白玉璃撇撇嘴，也没有多少嘛。
“等把东西买齐了再吃饭。”
白玉璃：“好叭。”
幸亏镇上的摊子都是集中在市集的，他们也不用到处找。陆湛把三四个肉摊的下水买完，也不过只有之前卖的一半分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到时候加点素菜卖吧。
“吃糖不？”陆湛刚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白玉璃就没有什么是不吃的，他直接买就成。
把牛车停到一旁，陆湛去小摊子买豆面糖，豆粉的芳香和掺杂的花香味就扑面而来。
香甜酥脆，入口无渣，大人小孩都爱吃。
陆湛要了一份让卖糖的老婆婆用油纸包好。
然后又去隔壁卖蛋包洋芋的摊子，洋芋这名儿小众，大多数人更喜欢叫做土豆。
老板两手快速把已经煮熟的土豆剁成泥状，打一个鸡蛋煎得金黄作为外皮，再把土豆泥包进去。
这样不仅能吃到土豆粉粉糯糯的口感，还有鸡蛋的香嫩，两者结合起来口味独特，令人垂涎欲滴。
白玉璃估计是真饿了，陆湛把吃食递给他，还烫着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不过吃了几口他反应过来了，自己能有吃的都是陆湛赚钱买的，他不能吃独食。
陆湛驾着车呢，白玉璃已经把手里油纸包好的蛋包洋芋递到了嘴边：“你也吃。”
陆湛把头撇一边：“你自个吃，我不饿。”
怎么会有人不爱吃呢？不饿也可以吃啊。白玉掐开他的嘴巴狠狠对着喂了一口，陆湛瞪了他一眼。
“这下你不吃也得吃咯。”
陆湛：“你给我糊满嘴的油。”
白玉璃嘿嘿笑，抬起小手给他擦干净。
陆湛表面挺不在意，内心却觉得这小狐狸算喂熟了，吃东西也知道分给他。
回村的时候时间还早，陆湛照例把牛车停在院外，买来的东西搬进屋子。
白玉璃哒哒哒溜进房间，对着半人高的铜镜左边照照，右边照照，舍不得挪地。
真好看呀真好看。
陆湛在外头喊没人应，进屋就瞧见某只小狐狸入迷地揽镜自赏，一会张开小手，一会伸伸小短腿。
陆湛满脸黑线，公狐狸也这么爱美？
“把你自己的洗漱用具拿进来摆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懂吗？”陆湛揪了揪小耳朵。
“哎呀，知道了。不要拉我的耳朵啦，讨厌。”
说讨厌怎么跟撒娇似的？
陆湛不自在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去院子里忙活。
他刚把水从井里打上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陆哥，我进来了。”
王以谦挑着两担子竹笋和豆角进院子。
陆湛：“随便找个地放着就成。”
王以谦这小子读书刻苦，对父母孝顺，定是觉得这两筐东西沉重，替陈婶挑了过来。
“陆哥，要帮忙吗？”
陆湛：“不用，你回去温书吧。”
王以谦已经坐到了板凳上，把挑来的豆角竹笋浸泡在水里：“再怎样也要劳逸结合。”
他内心挺佩服陆湛的，被爹娘那样对待内心仍旧强大，既能用手段为自己谋取应有的好处，又能在短短几天就把生意经营得有模有样。
换做他，也是做不到的。
陆湛不劝了，做就做吧，这活儿也不累人。王家小子虽然有些古板认死理，不过品性却好。
“你家那只小狐狸呢？”他从进屋就没瞧见，那小狐狸活泼好动到处窜，不应该不跑出来啊。
陆湛舀水的动作停了，正想该如何回答，白玉璃就从里屋跑了出来，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的。
“陆哥，你屋里怎么有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