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三天, 实际根本就不到。”

顾之景凭借自己混迹于饭圈的经验，熟门熟路地搜索了一下打榜规则，得出了一个更为沉重的结论。

“我们去过的打歌节目一共有三个。”

“其中音乐show的节目在昨天刚刚播放结束, 我们的二位已经是板上钉钉。”

“音乐台的节目明天就放，时间相当紧，想要追赶也大概率来不及。”

“剩下的那个就是三天后播出的新风向。”

“数据统计会在节目播出之前的两个小时截止, 也就是当天晚上七点。”

顾之景疏导这，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但现在都过了凌晨十二点了。实际上留给我们的时间，其实上只有两天多一点。”

斐越无奈认同：“没错。”

许临源问：“我们对手是谁？”

顾之景看了一眼手机, 道：“魏明。”

许临源在听到他名字一刹那，脸色微变。

江余却是直接往座位上一躺：“那完了。谁不知道他本人和粉丝都有深入骨髓的top癌，全平台只要有他的榜单不拿到一位不罢休的那种。”

“当年他从组合单飞出去那件事就闹得沸沸扬扬。和他家对上，我们还是尽早认输吧。”

许临源： “轻点, 被人听到你不想活了。”

盛迟前两年还在南韩，并不了解内娱流量格局, 所以也只稍稍皱了一下眉。

顾之景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物, 只是听着倒是怪渗人的。

他踌躇一会儿道：“也没别这么快就放弃，让我研究一下打榜规则再说。”

他在超话里搜了一搜。

很快找到了官方后援会搬运的规则。

只是, 这密密麻麻的打榜规则看得他实在头疼。

表演占比百分之二十, 官方平台投票占比百分之三十, 赞助商投票通道占比百分之十，播放量占比……

顾之景：“……”

他已经晕了。

真的太多了。

不得不说, 打投女工真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物种。

“这事也怪我。”

斐越叹了一口气, 主动揽锅道，“主要一开始我也没想到我们刚出道……势头就这么好，公司都还没准备好, 你们先爆了。”

在他原先的计划里，第一年里是一个缓缓上坡期，第二年才会在娱乐圈内稍微有点姓名。

没想到Color4在两个月内就超额完成了任务。

公司硬件软件都跟不上Color4的发展速度，就连他这个决策层，也有很多没考虑到的地方。

顾之景想了想，又提醒道：“别忘了，同时粉丝还要投星光秀的舞台。”

虽然是双方合作舞台，但Light女团粉都比较佛，最终在打投方面需要扛重担的还是他们Color4的粉丝。

节目刚播完，热搜需要去安利，论坛负面舆论也需要去控。

日常数据需要做，舞台投票需要投。

现在还要分出大部分精力给打歌舞台。

一想到这么多层层叠叠的任务压下去，顾之景都替打投女工心疼头发。

“放弃吧。”

一直沉默着的盛迟突然开口，“我觉得没有必要。”

车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花费这么多力气，我们得到的也只是一个进入候选的机会。”

盛迟抬了一下眼，很平静地说，“付出和收入完全不成正比。”

没错。

即便他们拼尽全力成功了，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今年出道的团不止他们一个。

年初出道的团虽然没有他们人气高，但一年下来累积的成就肯定在他们之上。

换言之，就算粉丝真的为他们挣来了这个机会，他们获奖的概率也很小。

斐越愣了愣。

盛迟的决断过于理智决然，他不禁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决定了？”

盛迟点了下头，片刻又道：“我决定了，看他们意见。”

许临源小声道：“说实话，我也觉得没有必要。”

他搓了搓手，求稳的心态占了上风，“我们才刚起步，就，一步步来吧。要是因为这个星光秀的投票没有跟上，那就亏大了。”

江余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道：“行吧，明年再见，今年就当个快乐陪跑开开眼界就行了。”

而顾之景捏着手机，刷了刷，忽然抬头道，“我们虽然是想放弃了……但粉丝，会同意吗？”

—

顾之景一语成谶。

Color4内部达成一致，公司也和官方后援会和打投组通了气，意思是没有必要争这个一位。

但粉丝不服气。

事实上，她们这几周一直为此在努力。

她们知道拿一位对于自家爱豆的重要性，所以不管他们能不能去CMJ，有没有可能获奖，她们都先得把这条路铺好了再说。

本来按照计划，拿一位是没什么问题的。

谁能料到临时有流量前辈发歌，连预热都没有，直接空降了一位。

粉丝愁得头秃，就连卖菜的热情都消减了。

于是就在这个节骨眼，官方后援会对接到公司的口风，说是让她们努力就好，不用太拼。

粉丝瞬间就逆反了。

你们想佛，我们还不想呢。

就剩最后三天了，那又怎么了？

我偏要勉强。

于是这几天，Color4的粉圈出现了奇观。

唯粉超话，大粉控诉。

【有空在这舔屏花痴彩虹屁，没空多领几组号做数据？】

团粉超话，大粉控诉。

【有空在这里看团综补物料，没空多买两张专辑？】

CP粉超话，大粉控诉。

【有空在这里嗑糖搞CP，没空多刷两组播放量？】

Color4饭圈内，无论现在是什么属性什么粉籍，全部团结一心。

全力为他们攻下一位。

然而魏明的粉丝似乎也听说了Color4的动向，为了守住一位，那边的粉丝也跟着鸡血起来，虐粉套路层叠不穷，说的像失去了一次第一哥哥就瞬间变成糊逼一样。

排名数据是不透明的。

所有人都没办法看到差距，在最终揭晓之前几乎都属于盲投。

但聪明的人能提取到每个渠道不同的数据，经过计算比对得出一个模糊的差距。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们和一位还是有一点距离。

所有的方法都试遍了。

能虐粉的套路早就用完了。

几乎能动的活粉都领了号，日夜不停地做数据了。

还是追不上。

怎么办？

只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专辑销售量占比数据的百分之二十。

说白了就是砸钱，往死里砸，把这百分之二十的分值撑到极限，来弥补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的差距。

但到了这个份上，有人开始提出质疑了。

——“突然觉得有必要吗，以后拿一位的机会还很多，这次就算投上了一位他们也不一定能拿到奖。”

——“如果成功还好，如果没有不是血本无归吗？”

——“突然觉得公司的决定是对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拼，对面可是著名TOP家啊。”

顾之景也是提出质疑的一员。

这几日工作不忙，他自己也尝试了领号，也做数据，也努力过。

但是只坚持了一会儿，就觉得太累了。

为了防止同IP打投被清除数据，他们每切一个号，就需要开一次飞行模式，等待好几秒，再换号。

为了防止单曲循环的播放量不算，他们刷播放量时还得另外添加一首只有几秒的歌进入列表，然后再进行没日没夜的列表循环。

这么拼命。

值得吗？

值得。

为什么不值得。

“那你们想看四个小孩在边缘角落里坐到离场，明知道场上一切奖项都和他们无关，还是必须在那空坐四个小时到结束吗？”

“队长的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恢复好，你们忍心吗？”

“你们不想看他们站颁奖台吗，不想看他们接受主流媒体认可吗，不想看他们往上爬，不想看他们走更远吗？”

“别的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哥哥的手是用来捧奖的，不是用来鼓掌的。”

你和我说付出收入会不成正比？

但我们粉丝，什么时候计较过回报。

想一想吧。

那一穷二白的小作坊，劣质的舞台灯光与设备，循环利用的道具和廉价服装，受尽冷眼尝遍拒绝的没有光的漆黑岁月。

再也不要让他们回去了。

砸。

就拿真金白银给他们砸出一条通往锦绣前程的花路来。

……

三天后。

晚上六点，新风向新一期发布。

节目是录播，最后三个小时截止前的时候数据统计已经结束，会在节目最后公布出来。

飞跃娱乐的宿舍内。

四个人坐在平板面前，彼此心里都非常紧张。

本来他们的确说是准备放弃了，但在顾之景和他们说了粉丝这几天做的事之后，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忍不住动容的。

万一呢。

万一真的会有奇迹呢。

节目刷出来的那一刻。

顾之景飞快把进度条拖到最后。

与此同时，微博，超话，论坛专组，所有地方全都一并炸开。

【新风向第九十八周榜单揭晓。】

【TOP1】

【Color4 《Set off》 (02↑01)】

室内安静片刻。

接着，江余首先砸了手里的抱枕，站起来开始欢呼。

许临源眼圈默默地红了，接着手背狠狠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顾之景还按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发麻。

他大脑空白一瞬，浑身力气像是被抽空一遍，又慢慢慢慢地回到他的体内。

竟然真的做到了。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一位获选。

充其量也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块敲开CMJ的敲门砖。

但个中意义，只有Color4及其粉丝才知道有多重要。

顾之景收回手指，垂下眼，小小地搓了一下发红的鼻尖。

突然，他的头被人揉了一下。

他往回一看，撞上盛迟的目光。

他终于也没这么平静了。

脸上带着笑意，眼底也带着被奇迹拥抱后难以置信的色彩。

像是行走在暗夜的人。

终于得见黎明。

顾之景一瞬间又想哭又想笑，几乎没有过脑，直接往他怀里一扑：“迟哥，我们真的做到了！”

盛迟被他撞得往后一倒，靠在了身后的床边。

怀里的软团子激动得呜呜呜，脸蹭在他的脖颈处，挠得他痒痒的，带着一点莫名的悸动，混着尚未散去惊喜，一并从心头涌上来。

盛迟指尖僵硬一秒，接着慢慢回抱住顾之景，弯了下嘴角：“嗯。”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看到的一句话，很适合用在这里。

我们之所以相信并祝福奇迹，是因为我们真的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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